第12章

皇上不随意出宮,叫了幾個信得過的人跟随着前往墳墓。

早在進宮前,鐘離寅就想到了一步棋,不管鐘離駿是不是要拿屍體來說事,首先得讓自己的手下将大臣女兒的屍體重新埋進土裏,埋的深點,另外再把府中死去的貼身丫鬟一并埋了進去,壓在了上面,就算鐘離駿再次翻挖,也足夠遮掩了,這樣雖能省去不必要的麻煩,但總覺得太虛,于是加了一出委屈屠非挨罵的戲。

當下再次面對對峙的話,鐘離寅也不會擔心。

墳土堆積的像座小山一樣高高的,邊上雜草叢生,墓碑上的字跡經過風吹日曬顯的有點兒模糊,墳前也有今日剛拿過來的野花和已燃燒到盡頭的香灰,月亮挂在上空,慘白的光靜靜的照着這座孤寂的墓碑,徐徐夜風吹過搖曳着樹木,一片寂靜和落寞。

他們站在墓前,目光全都盯着這塊碑,看上去沒有一絲動過手腳的痕跡,幾個手下為難起來,不知該不該上前。

“都怎麽了?”鐘離駿站了出來,響亮的嗓音穿破黑暗,他看着周圍的人,指了指那墓碑,“怎麽不動手翻了?你們就這麽想讓本殿下被冤枉嗎?”

幾個人面面相觑,墳墓抓不到被松動的痕跡他們不敢動手,攪了死去人的安寧不好,再說太子也沒說話。

鐘離寅頓了頓便站了出來,他走到鐘離駿身邊,看着那墓碑說道:“別費力了,根本沒有人敢動這塊墓。”

鐘離駿猛的回頭看他:“你怎麽就這麽敢肯定?我是親眼所見,不會有錯!”

鐘離寅看着墓碑沉默,過了會兒嘆口氣轉過身來,眼睛卻沒看向鐘離駿,話語中透着一股無奈的味道,說:“你想挖……便挖吧……”

鐘離駿冷冷的笑了一聲,墳墓的外表只是為了掩蓋,他敢肯定這裏邊肯定沒屍體,一揮手對那幾人大聲道:“聽見沒?給本殿下挖!”

挖墳這種事情多缺德,是個人都不敢這麽做,可這是命令,幾個手下只能硬着頭皮挖。

泥土濕冷,帶着點夜間的潮氣,風吹過還有股腐爛的氣味,手下們憋着氣,臉上難看的神色時隐時現。

鐘離寅往後站了點,鐘離駿倒是大搖大擺的看着他們挖,時不時還指揮着“快點兒快點兒”,沒多久,便見到了衣服的角。

“停!”鐘離駿大聲喝制,拿過手下的火把蹲下身去細細瞧了一遍,是衣服的料子沒錯,那表明土裏埋着人呢,他不信,之前明明是胡亂一片的,明明裏邊沒人!就一眨眼的功夫,怎麽……

他一把奪過手下的鋤頭,對着泥土翻了幾下,衣服露出的更多了,他再翻,瞧見了土裏埋着的半個身子,顯然是個女人,他不可置信的丢了鋤頭站起身搖頭,就好像是見鬼了似的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不可能!他在心中吶喊,怒氣沖沖的看向了鐘離寅。

這個男人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重新藏屍的!而且還是個本體!

鐘離駿大口的喘着氣,眼下已顧不得質問,而是變成了肯定:“你幹的!”他指向鐘離寅,毫不客氣的污蔑他,“是你挖了屍,又藏屍!這全部都是你幹的!你不僅想欺瞞父皇,還想洗白你自己!”

鐘離寅淡淡的看向他:“我什麽也沒幹,何來的欺瞞?何來的洗白?”他看向一旁站着的公公,那是皇上信任的人,又說,“幾位公公在場,便是證人,大家都看到墳墓好好的,根本沒有你口中的挖墳!藏屍!你想栽贓到我頭上,那我也便沒什麽好說的了……”

“你!”鐘離駿确實看到了事實無法辯駁,氣的擡手抓起了鐘離寅的領子要教訓他,鐘離寅的眉頭煩躁的蹙起來,一掌抓住了鐘離駿的手用着力,怒道:“污蔑我不成就想打?你還有什麽本事?”

“我就想打你怎麽了?”

鐘離駿面目猙獰,一雙眼睛像是困惑中的野獸一般,憤怒、可恨、被騙的混雜感情交織在一起,他想咆哮,可嗓子忽然間發不出聲了,鐘離寅已經掐上了他的脖子。

“我想我說過,再無中生有,休怪我不客氣!”

呼吸帶給他的困難促使他松了抓在鐘離寅領子上的手,之後被往上舉,鐘離駿的雙腿在半空中晃着,正當他想踹的時候,鐘離寅突然一松手,令他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土地揚起一片灰塵,撲的他滿臉都是,他喘息,他咳嗽,用手胡亂的抹臉,鐘離寅轉身離開,他伸手抓上了鐘離寅的腳:“本來就是你做的,我沒有污蔑你!”

鐘離寅沒甩開,就問他:“你到底想幹什麽?”千方百計要找自己的茬,如今還想來污蔑栽贓,不知自己到底惹了他哪點?

“對峙!”鐘離駿終于松了手慢慢爬起來,他就不信自己得到的信息有誤,眼下依舊說的振振有詞,“馬上回去,你我去父皇面前,讓父皇聽聽到底是不是你撒謊!”

“呵……”鐘離寅覺得十分可笑,這種胡話在鐘離駿嘴裏說出來,就好像有鐵打鐵的證據一樣,他挺佩服的。

眼下什麽話也沒說,鐘離寅轉身就上了馬。

半個時辰後,他們到了長樂宮。

鐘離康平正在等他們,屠非也在一旁,聽見外面的傳話後都往外望了過去,只見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來,鐘離駿怒氣沖沖,鐘離寅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父皇。”他們上前給鐘離康平行了個禮。

“起來吧。”鐘離康平擡了擡手,眼神看向他們身後的公公,問道,“如何?”

那公公上前一步行禮,準備道出實情時,鐘離駿突然像是被閃電電了般,站起來就說:屍體被三弟藏了回去,掩蓋了事情真相。”

鐘離康平眯了眯眼,聲音低低道:“此話又從何說起?”

“回父皇,”鐘離駿感到皇上的重心成功的聚集在自己身上,他便有了更大的信心,說道,“三弟本來就不喜歡那姑娘,上元節便殺了人以解自己的煩惱,之後覺得大臣府留着是後患便也滅了口,再後來,他覺得這不夠解愁,于是把屍體挖了出來燒毀,這樣毀屍滅跡後,就再也不用擔心什麽了。可誰知太匆忙屍體沒燒幹淨,他怕我們找出破綻,便又将屍體埋了回去,所以,等到兒臣再次趕過去确認的時候,證據便不複存在了!”

鐘離康平對于鐘離寅的為人是有把握的,殺人挖墳滅口這等喪盡天良的事他不會做,可鐘離駿說的話又将上元節的事情勾了起來,當天出的事确實生氣,鐘離寅不喜歡那姑娘也是事實,但這終究不能作為證據。

鐘離康平若有所思的沉默了會兒,擡頭問一邊還未來得及作答的公公:“朕要聽你說。”

公公“是”了一聲,鐘離駿還想插話,被鐘離康平一眼給瞪了回去,公公幾乎沒有半點含糊,說道:“啓禀皇上,方才的情形就是,大臣女兒墳前一片寂靜,就如被安葬當天一樣,沒有任何被人破壞的跡象,所以奴才鬥膽認為,居竈裏的屍體不會是已故大臣府小姐,此事更不會和太子有關。只是……”他頓了頓,下面的話有點兒難說出口,畢竟不能欺瞞皇上,“為此大皇子又翻了遍墳墓。”

前面的話聽的津津有味,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鐘離康平怒拍椅榻跳了起來:“大膽!挖墳這等喪盡天良的事你也敢?!”

衆人吓的紛紛跪下,鐘離駿跪在地上,兩眼盯着膝蓋處骨碌的轉悠着,他面露惶恐,以為就算公公這樣說也不過是空口無憑,卻不知在皇上心裏,公公的話就如至寶,再加上最後一句,完美的将父皇給惹怒了。

他低着頭,想盡辦法給自己找條路出來:“父皇冤枉兒臣了!兒臣都是為了确認才這麽幹的!兒臣懇請父皇,再給兒臣一次機會,兒臣定會拿出證據來的!”

在一邊進來後從未辯駁過半句話的鐘離寅終于站了起來,他叫了聲“父皇”,聲音中帶着誠懇,說道:“大哥無憑無據的捏造事實兒臣也會,但兒臣不是那種人!更不會做那些傷天害理、違背道德的事情!此次案件是兒臣主動接手沒錯,出了這次大事也是兒臣的過失,兒臣不逃避,也願意受罰!”

屠非在邊上都快憋出病來了,此刻聽聞這句話後才松了口氣,知道接下來便是自己的出場,他趕緊上前跪在鐘離寅身邊,對着皇上說:“皇上,求皇上開恩,不要責罰太子,一切都是臣的過錯誤導了太子,要罰,就罰臣吧!”

屠非重重的磕了個響頭,鐘離寅看了眼冷哼了一聲:“用不着你給本宮求情!錯了就是錯了!”

“皇上!”屠非向前挪了挪,眼淚都快擠出來了,“意外是阻止不了的,太子為此也很難過,再加上臣胡亂做事惹惱太子,太子……”

“好了!”鐘離康平覺得腦袋疼起來,出聲制止後轉過頭去問身邊的公公,“你怎麽看?”

公公笑了笑,俯身湊上去謙恭道:“依老奴看,此事确實與太子無關,屠大人說的也對,意外無可避免,皇上又對太子寵愛有加,老奴覺得……還是看太子接下來如何打算吧……”

“嗯,”鐘離康平點了點頭,回頭問鐘離寅,“說吧,你接下來如何打算?”

鐘離寅脫口而出:“兒臣只會真憑實據說話,一旦到達期限,兒臣定會拿出證據給父皇看,請父皇安心!”

相比鐘離駿,鐘離寅的謙卑和知錯認錯要讓鐘離康平欣慰不少,這就是他為什麽會多愛鐘離寅一點,當下他應了:“朕等你的好消息,退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嘤嘤嘤 天天都在卡對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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