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次日,虞茝兒起了個大早,叫上紫葉一同去集市上買菜,說是今天晚飯太子要來吃,別人挑的菜她不放心,臨走前還不忘囑咐她爹一聲:“爹爹記得早點兒回來!”

逛集市逛了一個多時辰,虞茝兒專挑了鐘離寅愛吃的,放了兩籃子讓紫葉提着,平日裏自己喜歡的甜點一樣也沒買,紫葉還納悶:“小姐怎麽也不拿八寶飯呢?”

“膩了。”虞茝兒丢下這一句話,拿過紫葉手裏的一個籃子看了看,裏邊是兩條新鮮的魚,活蹦亂跳的,她想着晚上親手做魚湯。

回到家已是中午,虞茝兒匆匆吃完午飯就去廚房鑽研菜譜了,平日裏她很少鑽進廚房,飯菜都是下人做,或者輪到特殊日子的,朱淑懷會搭把手,可今天令他們目瞪口呆的是,虞茝兒呆了許久都沒出來。

廚房門虛掩着,裏頭靜悄悄的,紫葉在外邊徘徊了很久,甚至擔心小姐是不是睡着了,終于她忍不住,敲了敲門輕聲叫了聲:“小姐?”

虞茝兒聽見了,低低的應了一聲,紫葉再問話時,裏邊沒聲了。

“哐當”,廚房裏忽然傳來鍋具掉地的聲響,紫葉吓了一跳,推門進去找虞茝兒,只見地上狼藉一片,不僅鍋具扔了地上,就連上午買回來的菜也攤在了地上,而虞茝兒正背對門口蹲着,兩手撐在腮幫上盯着地上的菜發愣。

“小姐?”紫葉走上去,抓起虞茝兒的手上下打量她,發現沒事後趕緊替她收拾地上的東西,“做不出來就做不出來,不要為難自己了,再說了,小姐也沒答應太子要親手下廚啊?”

虞茝兒撅着嘴看紫葉把菜拾起來放到水中清洗,她把鍋具撿起來放回去,伸手過來跟紫葉一起洗,她想着重生前不會做菜,重生後能不能多一樣才華?優點多了,說不定能和鐘離寅的關系拉近的快一點,可瞧着這些菜,她腦殼都覺得疼,此時望着紫葉,伸手一把抱上去失落的說:“你教我呗……”

鐘離寅正準備出宮,屠非已經将馬匹拉到了宮門外等候,主子平常速度很快,可今日卻遲遲不見人影。

天際漸漸被晚霞染紅,馬匹晃着尾巴一副懶散的樣子,時不時發出低低的“噗嗤噗嗤”聲,時辰過去了大半,屠非無所事事的來回踱了幾步,剛想叫邊上的人去看看太子,轉眼的時候鐘離寅倒是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

他換了身衣服,是極為普通的便衣,甚至沒有任何刺繡,可穿在身上仍舊掩蓋不了蘊藏的王族氣息,屠非打量着他,鐘離寅騎上馬,順着屠非的目光低頭看:“奇怪嗎?”

屠非趕緊搖頭:“不奇怪。”

“那你盯着我做什麽?”鐘離寅側過頭看他。

屠非慌亂的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緩解自己的尴尬,說道:“就……就從來沒見太子穿這麽随便的,感覺……不習慣罷了。”

這麽簡單的衣服作為好多年的壓箱貨之後,确實沒有再拿出來穿過,鐘離寅今日是臨時想到的,這不是要去登門拜訪談案子嗎?再說是民間,穿的随意點能更好的相處,太子這個頭銜給人感覺就太嚴肅。

鐘離寅勾着嘴角笑了笑,眼下沒說什麽便拍了拍馬屁股走了,屠非跟上去,與鐘離寅并排騎着馬,今兒沒有風,夕陽給人的感覺是美好的,他們走了十多公裏,離着宮廷越來越遠,鐘離寅才像是松了口氣,快馬策鞭的跑了起來。

晚飯還有一個時辰,再不做飯菜就來不及了。

虞茝兒蹲在廚房整整半天,此刻正與紫葉兩個人交頭接耳的說着如何做菜,最後因為記不住步驟,她把所有的菜都丢給了紫葉,除了那兩條魚。

鐘離寅最愛吃的魚。

她決定從頭到尾親手給他做。

把魚抓出來放在板子上,她有點兒擔心自己下不去手,畢竟這也是一條生命,一刀下去魚沒死,自己腿先軟了。

她盯着魚看了許久,魚兒在板子上活蹦亂跳的,似是在向她抵抗,虞茝兒咽了口口水,拿起一邊的刀子下定決心去鱗,可刀子握在手裏怎麽也舍不得下手,紫葉都把菜撿好了燒了,轉過頭來見她的手在發顫,湊過去便要拿走她的刀:“小姐,我來吧?”

虞茝兒一機靈把刀子收了回去:“沒事!”并伸手阻止紫葉不準過來,紫葉只能退回去看好自己的菜。

終于,她鼓起勇氣按住了魚頭,另一手舉着刀慢慢靠近魚身,魚很快甩起尾巴,蹦跳着從她手中溜走了。

“噗通”一聲,魚一跳就跳到了她腳跟邊兒,虞茝兒吓一跳,丢了刀子去抓魚,奈何魚身滑膩的如泥鳅一般,加上她心裏急,魚兒怎麽也不肯被她擒拿,抓了掉掉了抓差不多有十個來回,惹的虞茝兒焦急的直跺腳,幹脆蹲下身在地上直接殺魚了。

剛動一刀子,外面傳來了說話聲,虞宏博回來了,正在問朱淑懷太子來了沒有,這一問倒是問到了,有個下人急匆匆過來說,太子在門口。

虞茝兒心中一驚,看看手中的兩條魚動都沒動,心裏便更加着急起來,對着魚身飛速的用刀子刮着,兩耳卻是豎着聽外面的動靜:“紫葉,你去瞧瞧,這兒我來。”

紫葉哪裏肯放心,菜都沒起鍋呢,連着魚也沒弄好,把小姐一個人丢在這兒豈不是受苦?她搖頭:“我幫小姐一塊兒弄好。”

“叫你去就去。”虞茝兒瞪了紫葉一眼,繼續低頭去鱗,“別擔心,我能行。”

紫葉只好應下出了廚房。

鐘離寅在正堂,正和虞宏博說話。

虞宏博是教書先生,走的府多,認識的人也比較廣,大臣自然不例外,雖然算不上老相識,但大臣的女兒是接受過他教育的,盡管後來不再去大臣府上教書,但見了面也會聊兩句。

對于那晚發生的慘劇,他給不出什麽線索來,但能夠給鐘離寅介紹一些與大臣平日裏來往比較多的人,他讓人拿了紙和筆過來,一行行的列清楚後交給了鐘離寅。

鐘離寅萬分感激,給虞宏博行了個禮:“多謝先生。”

話音剛落,廚房內響亮的鍋具碰撞聲接踵而來,他們吓了一跳,以為廚房出了大亂子,紫葉喊着“壞了壞了”,連忙沖了過去。

鐘離寅定了定神,跟在後邊也過去了。

推開出房門,就見虞茝兒正把翻掉的鍋子拾起來,她聽見身後的動靜,回頭看了眼就說:“洗着洗着不小心,你們別擔心。”

地上的兩條魚只剩下內髒還沒挖出來,她把鍋具放回原位後撿起魚扔到板子上,此時魚兒沒氣了,她就好動手,動作比剛開始麻溜多了。

“哎呀!”她冷不丁驚呼了一聲,手指被刀子割破了,頓時一滴花瓣大小的血珠子冒了出來。

刀子掉在地上發出“哐當”聲,鐘離寅“嗳”了一聲快步走過去,一把抓起她的手指瞧了瞧,傷口很深,血已經流了一手指,他眉頭一皺,就如往自己心頭割了一下似的,二話不說,張嘴湊上去咬住了。

“嘶——”虞茝兒倒吸一口涼氣,他吮.吸的力道有點兒疼。

鐘離寅擡眼看了看她,含糊的說道:“忍着點。”

虞茝兒只好默不作聲的看他,她想不到他會沖上來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心裏頭漸漸湧起了一絲暖意,甚至是忘了呼吸,手指上溫熱的濕度包裹着自己,有種令她飄飄欲仙的感覺。

鐘離寅把吸出來的血吐掉了,随後直接把自己的衣服撕了一塊下來給虞茝兒包紮,他一邊繞着一邊說:“別小看了這傷口,哪怕只有螞蟻那般大小。”大概是沒得到虞茝兒的回複,他擡眼看了看她,又問,“懂了嗎?”

虞茝兒一個錯愕回過神來,朝着他點頭。

鐘離寅又說:“以後當心點兒。”

虞茝兒又乖巧點頭。

鐘離寅的眼底蘊起了淺淺的笑意,他打了個結,虞茝兒見那手要離開了,反手又給抓了過來:“那個……”她骨碌的轉着眼珠子,小臉紅着不知該說什麽,似乎一句簡單的道謝都卡在了喉嚨口,她瞄到了一邊的魚,“啊”了一聲說,“魚可能要慢點兒,你……先去坐,”為了遮掩自己的尴尬,她又想對紫葉和虞宏博說幾句話,可轉眼人影都不見了。

她愣在了那兒,只覺得臉燒的更紅了,抓着鐘離寅的手也更緊,鐘離寅将她的表情盡收眼底,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虞茝兒清楚他在笑什麽,看了眼趕緊松手轉身,此時自己的心跳像是鼓動的鑼鼓一樣,撞擊着胸腔“呯呯”的,她只覺自己既尴尬又慌張,摸着自己的臉着急道:“哎呀,別笑了!”

鐘離寅笑了兩聲止住了,聽起來的語氣倒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我去外面等。”

出了廚房,他的臉上很快又綻放開了笑容,是那種心情自然而然的愉悅,屠非從來沒見過。

“太子。”屠非一直等在外面,裏面的情形和對話他也看見聽見了,對于他來說,見虞茝兒的次數不比鐘離寅少,作為心腹,他想的自然要比鐘離寅還多,比如主子與虞茝兒見面太過頻繁,虞茝兒靠近主子也值得懷疑。

他望了眼半掩着的門,輕聲的跟鐘離寅提了一句話:“恕臣鬥膽,臣覺得太子還是保持三分警惕。”

作者有話要說:

卡的很,眼見存稿要無法揮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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