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匹馬通人性,尤其格外聽鐘離寅的話,虞茝兒無論如何勒着缰繩要它停下返回,馬兒就是特別倔強,毫不顧她的言語,帶着她一路飛奔進了鬧市。
天色已黑的不成樣子,遠處的燈火亮了起來,如繁星點點,風吹的猛烈,夾雜着漁船上悠揚的歌聲飄了過來,虞茝兒坐在馬上,聽的這歌卻令她渾身不舒服,心中的結打的死緊死緊,她吐出一口氣,捂着胸口,鼻子也一陣酸楚,不知是因為風的緣故,還是自己太脆弱了,此刻竟然有流淚的沖動。
她擔心鐘離寅,從他拼了命叫自己先走的那一剎那,她就清楚他面對的敵人不容易對付,而她卻掉以輕心的就這樣讓他把自己推走了,她有點兒恨自己,自責自己,想着他還在拼命搏殺,她又覺得難受與後悔,一瞬間五味陳雜的味道交織在一起,惹的她大口喘氣,她從馬上下來後便蹲到了地上,雙手環抱住膝蓋,把臉埋在膝蓋中一動不動。
不能哭,得把眼淚給逼回去,你現在做的只能是靜靜的等待,他會沒事的。
虞茝兒這樣說服和安慰自己。
馬兒往她身邊靠了一步,用鼻尖輕輕的碰她的手肘,虞茝兒擡頭,伸手摸着它的腦袋将臉靠上去,她一把抱住馬兒,小聲的問:“他肯定沒事的對不對?一定會來找我們的對不對?”
馬兒伸出舌頭舔.舔.她的臉,似乎是給她回應,可這卻讓虞茝兒的心更酸了,她噘着嘴,小臉都快皺成了一團,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于,雨點飄落下來,密密麻麻的砸向她,鬧市中的人們紛紛加快腳步避雨,周遭寂靜了不少,只聽的見雨點打在地面的聲響,腳下積起水塘,橋中央彙聚成兩條小河,雨水緩緩往下流。
虞茝兒終于肯站起來,一手擋着頭頂,一手牽着馬跑去不遠處的屋檐下避雨,她可不想淋了雨生病,到時候可憐自己又給別人添麻煩。
可終究是淋了點兒雨,她把披風脫下來擰幹水放一邊,風吹過只覺得寒意滲人,除了雙臂抱緊自己外別無他法。
她站了大半個時辰,搓着自己的雙臂不忘踮腳往遠處張望一番,卻遲遲不見鐘離寅歸來,她的心在此刻提的比嗓子眼還要高,壞的她不敢想,只怕是鐘離寅回宮了。
心中多少有些沮喪,可不安更多,她打算再等半個時辰,如果還不見鐘離寅,那她也不回去,她要再去趟宮裏找屠非。
雖不希望真的見不到鐘離寅,但時間在焦急之下過的太快,她不得不試圖讓馬帶自己走返回的路。
“求你……”虞茝兒牽着缰繩,痞着身子咬着牙對馬兒說,“這是為了你的主人,你就答應我吧!走啊!”
馬兒不動,站在屋檐下一副不關己事的模樣,虞茝兒扯不動了,正想一腳踹上馬屁股的時候,馬兒自個兒逃脫了,朝着前方奔了過去。
虞茝兒一個錯楞望過去,只見遠處雨幕下,一個手拿羅傘的男子正徐徐往這邊走過來,馬兒靠近他,他伸手撫了撫,随後牽起缰繩一并走來。
是鐘離寅。
心中的欣喜瞬間迸發而出,虞茝兒一愣,在鐘離寅還未走近時,二話不說張開雙手撲了過去,一股力道太強大,鐘離寅往後退了一步才單手抱住了她,虞茝兒摟着他的脖子,臉埋在他頸窩裏只覺得眼眶發熱:“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
話語中強制忍耐的顫抖狠狠地撞擊了鐘離寅的心,他能感覺到她的身子也跟着顫抖起來,他知道自己讓她擔心太久了,此時卻不知該說什麽,只是緊緊的擁着她。
她的身體是熱乎乎的,而衣裳卻是冰涼冰涼,鐘離寅摸了她一把腦袋,想勸她先找個地方把衣服換了,卻聽見雨聲之中夾雜着抽泣的聲音。
他心裏“咯噔”了一下,退開一步問:“哭了?”
虞茝兒吸了吸鼻子,揪着他的胸口悶聲說:“我沒哭。”
“沒哭為什麽在吸鼻子?”
“沒吸鼻子。”
鐘離寅才不信,正要擡她下巴卻被她一巴掌給打開了,她低着頭抹了把眼淚,裝的一點兒事都沒有的樣子說:“雨下這麽大,還是先找地方避避吧?”
眼眶都紅成那樣了還說自己沒哭,挺逞能的,鐘離寅也沒說破她:“就前方的客棧吧?”
鬧市中的客棧很多,擡眼就能看見一大片,他們找了一家進去後将馬拴在旁邊的馬廄裏,兩個人跟随掌櫃的上樓,本來打算要兩間房間,但今晚的客人比較多,唯獨剩下一間也沒辦法。
“你去吧。”進來後鐘離寅就讓虞茝兒先去換衣服,他的身上并沒濕多少。
虞茝兒應了一聲,轉身去了沐浴,約莫半個時辰後便出來了,鐘離寅正等候在外面,虞茝兒過去推開了門:“你進來吧。”
鐘離寅進去後随手關了門,屋內只亮着幾盞蠟燭,一片寂靜,虞茝兒倒了兩杯熱茶後坐了下來,她望了眼窗口,雨點打在上面噼裏啪啦的,她說:“這雨不知何時才能停。”
她側着臉,燭光落在她臉上安靜而又美好,鐘離寅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就對她說:“不停也是好事,我就有理由多待會兒了。”
他說着坐了過來,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虞茝兒轉頭看着他,這個男人在搏殺的時候是那般鎮定而又威武,而此時,他坐在她身邊,卻給了她一種安全而又祥和的感覺,可她的心裏終究還在想着那幾個黑衣人,她便問:“你給他們留活路了嗎?”
鐘離寅愣了愣,突然轉到這樣的話題他有些措手不及,便笑了笑說:“留不留都一樣,沖着我來的人不差他們幾個。”
作為太子,不管在宮內還是宮外都會是一些人的眼中釘,鐘離寅自然見這種人見的多了不足為奇,可虞茝兒跟他想的不一樣,這幾個黑衣人,定是幕後指使人派來的。
她不禁往他跟前湊了湊,想要把話說的盡量明白些:“你不該留他們活路,他們不一樣,他們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不會怕這一次吃虧。”
鐘離寅看着她:“姑娘怎麽會如此斷定呢?”
虞茝兒覺得解釋起來會扯出一大把,甚至可能将自己重生這一世說漏嘴,她想想不妥,便只說:“我猜的。”
鐘離寅一笑:“別擔心,我心裏有底,量他們膽還沒有這麽大。”
他說的如此輕巧,一副沒有放在心上的模樣,虞茝兒雖然清楚他有辦法,武功也精,可也免不了心裏擔心,她垂下眼,聲音低低的:“被你趕走後,你不知道我的心裏有多慌?等了那麽久,我更不敢往壞處想……”
她越往下說聲音越低,肩膀跟着顫抖起來,最後捂住了嘴巴,鐘離寅知道她在盡力的克制住自己,他的心恍若間像是被刺了好幾刀,心疼成一片,他一把抓過她的手拉扯進自己懷裏,揉着她的腦袋說:“對不起。”
虞茝兒終于哭出聲來,将方才強壓下去的難過一塊兒爆發了出來,哭着哭着覺得自己特沒用,擡手往他肩上捶了幾下,繼而緊緊的揪住,用顫抖的嗓音說:“你沒錯,我只是難過而已。”
鐘離寅明白,安慰她說:“只能哭一會兒,要是還難過,你打我便是。”
虞茝兒破涕為笑,擡臉抹了把眼淚:“行了,我自己都覺得丢臉。”
鐘離寅伸手替她把眼角的淚給擦了,她的眼睛紅紅的,鼻子也紅,襯着那嘴唇更紅,鐘離寅的目光下移,怔怔的落在上面。
氣氛仿佛一瞬間被凝固,虞茝兒屏住了呼吸,她能感受到他炙熱的目光,而他的吻,幾乎馬上就要落下來了。
虞茝兒閉了閉眼,微張着嘴湊上去,那股致命的誘惑力正一點點的吞噬着他,鐘離寅的手摸索到她的後腦勺,下一刻,他的唇很快附上來。
“咚咚咚”,門突然間被敲了三聲,掌櫃在外頭喊了句:“客觀蠟燭要嗎,一個晚上不夠吧?”
頓時,兩個人的唇在觸碰上後立馬停了下來,他們相互看了一眼,鐘離寅回頭沒好氣的應了句:“不用。”
掌櫃的又說:“多備幾只穩妥。”
鐘離寅直接站起來,走過去拉開門一把搶過掌櫃手中的蠟燭,冷冷的道了聲“謝謝”後轉身關門,他過來把蠟燭往桌上一放,就見虞茝兒撓着耳朵和臉,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她也不看自己。
鐘離寅嘆了口氣,聽外面的雨停了,便清了清嗓子說:“趁着雨停,我們還是趕緊動身吧?”
虞茝兒回神望了眼窗戶:“好。”
他們出了客棧,鐘離寅牽出馬兒先騎了上去,伸手再将虞茝兒拉上來,兩個人沿着路途朝前狂奔,不久便到了虞府門口。
他們下了馬,虞茝兒還想和他再說會兒話,鐘離寅卻是不肯了,催促着她早點兒休息。
虞茝兒沒法子,只能說:“你回去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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