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
旭和張婉萍只管深情地擁抱、接吻,盡情揮霍新婚的柔情蜜意,絲毫沒有察覺死神之翼在頭頂盤旋。
“親愛的,你真美。”趙利旭熱烈地吻着張婉萍的櫻唇,喃喃地說,同時手指不安分地穿過衣服的重重障礙,游走在張婉萍滑膩的肌膚上。
“色鬼!”張婉萍嬌嗔地抓住趙利旭的手,“瞧你的猴急樣,又不是第一次,着急什麽呀。快點去洗個澡,一身的酒氣。”
趙利旭笑嘻嘻地捏了捏張婉萍粉嫩的小臉,“我是色鬼,那你就是色媒,我天天陰魂不散地糾纏着你不放,你不喜歡嗎?”
“呸呸呸,今天是我們的大喜日子,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張婉萍膽怯地看了看房子,“老公,都說這屋裏的女主人以前死得很慘,你說會不會真的半夜有厲鬼來纏我們啊?”
“哈哈哈。”趙利旭哈哈大笑,“虧你還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怎麽就會相信鬼神這樣的無稽之談。就算真的有鬼,都還不知道誰怕誰呢。看看你老公這麽健壯的身體,多強的陽剛之氣呀,那些小鬼,熏也熏得跑它了。”
“可我總覺得有一點不自在。”張婉萍惴惴地說,“要不我們明天給她燒點紙錢吧。畢竟這裏以前是人家的房子,說不定人家現在戀舊還沒走呢,我們這樣搬進來,難免會打擾到她,惹她不高興。”
“好吧,一切聽老婆大人的吩咐。”趙利旭親了親張婉萍的芳澤,“燒就燒好了,就當做是我們給人家補償的一點房費――如果不是她死在這房子裏,這房子怎麽可能這麽便宜賣給我們;如果不是平白撿了這麽個大便宜,我們又怎麽可能這麽快結婚呢?”
張婉萍勉強笑了笑,“可我心裏還是有一點點不安。”
“你啊,就是心理作祟。世上本無鬼,庸人自擾之。好了,我去洗澡了,老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洗個鴛鴦澡啊?”
“切,你就想得臭美,自己洗去。”看着老公的滿不在乎,張婉萍的心裏寬解了許多。人最怕的事就是當你感到害怕時,發現你想依賴的人比你更害怕,而如果對方滿不在乎或是給予自己堅強的依靠的話,那麽害怕就消解許多。
趙利旭把自己脫了個精光,趁張婉萍不注意,探出魔爪偷偷地摸了一下她的胸部。在張婉萍“哇”的失聲驚呼中,趙利旭帶着偷襲成功的得意笑容,吹着口哨進了浴室。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張婉萍沖着趙利旭的背影啐了一口,心頭卻沒有一絲惱怒,而滿是對新生活的美好憧憬。她惬意地将自己的身體舒展在沙發裏,環視着家的每個角落,每個細節。她一想到眼前的每一樣家具,每一樣電器,每一寸空間,都是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天地,她就有一種不真實的夢幻感。“有家的感覺真好。”張婉萍幸福地嘆了口氣。聽着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和趙利旭悠揚的口哨聲,她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渴望,不禁臉色一紅。
為轉移這樣的沖動,她拿起桌上的遙控器,随手打開電視機。又是晚間新聞,她按動遙控器,切換了個臺。“嘶啦”地一聲,電視屏幕并沒有呈現缤紛的畫面,而是出現了一片雪花點,屏幕的中間,則游移着一雙眼睛,冷漠而又充滿怨氣,就像是剛從死人的眼眶中摳出來的,冷冷地盯視着張婉萍!
張婉萍驚呼了一聲,靈魂幾乎要脫殼而去。她慌亂地拿起遙控器,想要換臺,但遙控器的按鍵卻像壞了一般,怎麽按都沒有反應。張婉萍心頭大驚,極力想要不去看電視屏幕,但電視屏幕卻像存在着巨大的磁場,将她的視線牢牢地定在上面。漸漸地,張婉萍就像受到控制一般,連眼皮都不能再眨動一下,視線緊緊地跟随着屏幕上的眼睛來回地移動、移動,她眼前的世界漸漸地變得模糊,虛無缥缈,直至消失,變成了一個黑洞。
“老婆,你怎麽了呢?”混沌的意識中,趙利旭的聲音将張婉萍拉回了現實的世界。她睜開眼睛,看到趙利旭正一絲不挂地站在她面前,親昵地拍着她的小臉,邪邪地笑着:“困了?還是想早點和我上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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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婉萍一把将趙利旭推開,眼前的電視屏幕上正播放着晚會的節目,一派莺歌燕舞的祥和景象,絲毫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
“你幹嗎呀?”趙利旭一臉的莫名其妙,對張婉萍的粗暴舉動感到不滿。
“你剛才從浴室出來時,有沒有看到什麽?”張婉萍顧不上解釋,指着電視機驚恐發問。
“看到什麽?不就是這電視節目,你又看到了什麽呢?”趙利旭眨着眼,有點不明所以。
“你真的什麽都沒有看到?”張婉萍撲到趙利旭的懷裏,緊緊地抓着他的手臂,“那我呢,你剛才有沒有看到我有什麽異常?”
“你不就是睡着了嗎?”趙利旭還是一臉的茫然。
張婉萍拼命地點頭,又拼命地搖頭,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老公,我真覺得這個屋子好詭異,我們還是不要再住了,好不好?我害怕。”
“你究竟怎麽了呢?”趙利旭望着楚楚可憐的張婉萍,有一絲心疼,又有一絲恐懼,“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張婉萍指着那電視屏幕,抽抽搭搭地說,“那裏面,我剛才看到有一雙眼睛對着我看,看着看着我就什麽都不知道,昏迷了過去。”
“屏幕?眼睛?”趙利旭驚詫地望着張婉萍,又轉過頭去看了看電視。電視裏依然“咿咿呀呀”地有人在唱着曲子,但多看了一會兒,趙利旭只覺得所有的聲音都漸漸隐去,眼前只有演唱者的嘴唇像垂死的魚一樣一張一翕着,眼神空洞。突然,那目光又變得尖銳起來,仿佛是兩把刀,要在人的心裏剜出點東西來。趙利旭打了一個激靈,人随即清醒了過來。
張婉萍感受到趙利旭身體的顫抖,心裏跟着一顫,啞聲問道:“你是不是也看到了什麽?”
“沒有啦,”趙利旭勉強笑了笑,“只是沒穿衣服,感覺有一點冷而已。那只是一臺電視啦,哪有什麽眼睛。我想可能是這兩天裏你太操勞太累了,所以出現幻覺了吧。”
“可是……”張婉萍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有些時候事情太詭異了,會變得連自己都懷疑其真實性,或者說,潛意識裏不希望那是真的。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但願就是如你所說太累的緣故。不過話說回來,即便真的有鬼,我們和她無冤無仇的,她也不會對我們為難吧。”
趙利旭走過去,将電視關掉,回來抱起張婉萍,又恢複到那一種“淫邪”的笑容,“老婆,現在是否可以對我驗收,看是不是都洗幹淨了,再一起入洞房,完成我們的新婚儀式啊?”
張婉萍強迫自己擠出一絲笑容,“好啊,老公,你已經通過了我的驗收,現在可以入洞房啦。”
趙利旭将張婉萍抱進卧室,小心地放在床上。張婉萍閉上眼睛,任由着趙利旭的手指在自己的身體上四處蔓延,一點一點地将體內熄滅了的欲火重新燃燒起來。當趙利旭順利進入她的身體裏時,她忍不住地呻吟了起來,搖擺着身體,迎合着趙利旭。
意亂情迷中,張婉萍突然感到腳底心一陣發癢,忍不住地吃吃地笑出聲來,“讨厭啦,不要舔人家的腳底板,好癢。”她睜開眼睛,剛想捶打趙利旭一下,卻看到他僵硬的表情。
“怎麽了呢?”張婉萍奇怪地看着趙利旭,但随即覺得一股寒氣直透脊梁,将所有的激情與興奮活生生地凍結――趙利旭整個人正趴在她的身上運動着,怎麽可能舔她的腳底板?
“啊!”張婉萍一聲尖叫,猛地坐了起來,來不及反應的趙利旭一下子被掀倒在床下。伴随着他“撲通”落地的聲音,“喵……”一聲尖銳的貓叫聲響起,将兩人吓得魂飛魄散。張婉萍一把扯過被子,将自己緊緊地裹住,臉色蒼白,身體如秋風中的落葉一般不停顫抖。
“是只黑貓。”空氣中傳來趙利旭驚魂未定的聲音,“他媽的,哪裏來的野貓,怎麽跑進來的呢?”
張婉萍小心翼翼地從被子裏探出個頭,将眼皮張開了一點點。卧室門口一雙綠瑩瑩的眼睛,正惡狠狠地盯着她,吓得她“啊”地再次一聲驚叫,重新将頭埋進被窩裏,“嗚嗚”地哭開。
“滾,快給我滾!你這該死的黑貓。”趙利旭暴怒着,揮舞着從褲子上抽下來的皮帶,将黑貓趕出卧室,再“砰”地一把關上門。
“好了,小乖乖不怕了,不怕了。”趙利旭無限憐惜地将被子挪開,抱住張婉萍冰冷的身體。在趙利旭的溫柔安慰下,張婉萍身體的戰栗漸漸地平息了下來,從哭泣變成啜泣,再到抽噎。趙利旭伸手為她拭去眼角殘餘的淚痕,眼中滿是憐愛,“乖,不哭了,有我在,別怕。”
“老公,我真的怕。”張婉萍擡起頭,“老公,我們可不可以不在這裏住了呀?我總覺得這裏怪怪的,住也不安心。”
“這……”趙利旭面露難色,“老婆,我們不在這裏住又能去哪裏住呢?我們所有的積蓄都已經全交付這房子的首付,以後每個月還有一千多的貸款要還,哪裏還有錢去租房?再說,我們花這麽多的心血,把這房子裝修布置起來,就因為一只貓的闖入而放棄未免太可惜了吧。”
張婉萍環視了下四周,屋裏的每一個小擺設,都是自己細細挑選出來的,都是自己鐘愛的款式與顏色,怎忍心輕易割舍?
“老公,那要不我們明天去寺廟裏求個菩薩回來,擺放在家裏,鎮一鎮邪氣吧。”
“傻了,你還是相信有鬼啊。不是看到了嗎,只是溜進來的一只野貓而已嘛。”
“可它怎麽進來的?”張婉萍尖聲叫了起來,“我們是鎖了鐵門的,而且我們這是在六樓,它從哪裏溜進來?該不會是從窗戶飛進來的吧?你不覺得它出現得太奇怪了嗎?”
“那也是。”趙利旭沉思了起來,突然一拍大腿,興奮地說:“對了,差點忘了,我有樣好東西。”
他光着身體跳了起來,飛快地從床底下搬出一個紙箱,裏面滿滿的全是書。
“你找什麽?那裏面有什麽好東西?”張婉萍好奇地問。
“《聖經》。我以前買過一本《聖經》。不都說《聖經》和佛經可以辟邪的嗎,那把《聖經》擺在床頭就可以保佑我們平安無事了。”果然,趙利旭很快就翻出一本精裝的《聖經》,得意地舉着對張婉萍說:“這下你該可以安心了吧。”
張婉萍滿臉喜悅地接過《聖經》,鄭重其事地将它擺放在床頭櫃上,口中念念有詞:“願上帝保佑我們平安無事,阿門。”
趙利旭心中暗笑。平心而論,雖然剛才被那黑貓吓了一大跳,但他并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神上帝存在,否則他當初也不會買下這房子。所謂的《聖經》辟邪,只是拿來安慰張婉萍而已。不過張婉萍的恐懼情緒,還是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讓他感到有一絲寒意。他也對買下這房子的事隐隐地起了後悔之意。
正常情況下,人的恐懼情緒是可以傳染的,尤其是在一個封閉、黑暗的空間裏。如果一個人直愣愣地盯着一個地方,驚叫“有鬼”的話,其他人肯定也會毛骨悚然,覺得有種種的異樣存在。
“睡吧。”張婉萍拉過被子躺下,疲倦地對趙利旭說。
趙利旭躺在她身邊,伸手攬過她的腰,試探地問:“那還要嗎?”
“不要了。”張婉萍不無歉意地沖趙利旭笑了笑,“現在真的一點興致都沒有。”
“那好吧,小乖乖安心睡吧。”趙利旭探手關掉電燈,環手抱緊張婉萍。張婉萍也将身子盡量地縮在趙利旭的懷抱裏,感覺安全了許多。
就這樣,兩個人相擁着,默數着黑暗中的時光,不多時,就沉沉地陷入了夢鄉的溫柔懷抱。
不知睡了多時,趙利旭感覺有人壓着自己的四肢,令他動彈不得。他心頭大駭,竭盡全力地想要掙脫夢中的束縛,卻渾身上下使不出半點的力氣,甚至連眼皮都似有千鈞重,怎麽都睜不開。“鬼壓床?”一時間,他的大腦中飛快地閃過這樣的字眼。以前一直覺得這樣的說法是無稽之談,但如今卻讓他冒出了冷汗。
隐約中,他感到張婉萍起身離開了床,打開卧室的門。“你要去哪裏呢?”趙利旭想問她一句,但嘴唇卻被巨大的壓力壓迫得撬不動半點。
他感到張婉萍又回來了。雖然他睜不開眼睛,也聽不到任何張婉萍的腳步聲,但心頭的感覺,就是眼前有一個黑影立于自己的床前,凝視着自己。恐懼的感覺漸漸地擴大,讓他喘不過氣來。
“快醒來,快醒來。”趙利旭聚集着自己所有殘餘的意識力量,與身體的麻木對抗着。終于,他感到一股熱氣貫穿到了全身,身體恢複了知覺。他猛地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幕卻讓他肝膽欲裂:就着從窗簾縫透進來的微弱月光,他看到張婉萍正手提着一把寒光四射的菜刀,冷冷地盯着他看。她臉上沒有絲毫平時的溫柔,而是充滿着猙獰。不待趙利旭吭聲,張婉萍已是手起刀落,一股鮮血噴射了出來。黑暗中,只見趙利旭難以置信地眨了一下眼,張大着嘴巴,人頭自枕頭滾落下來。緊接着,只見寒光一閃,張婉萍自己的頭也滾落在地,濃重的血腥氣頓時布滿了房間。
“喵~~”幽暗之中,傳來一聲貓叫聲,聽起來,有着說不出的寒碜。
“你好,這裏是廣州天河區公安分局。”值班室裏,刑警劉濤強忍住哈欠,對着電話彬彬有禮道。
“你說什麽?”不知電話那端說了些什麽,劉濤臉色大變,手一抖,電話差點跌落在地,連說話都帶了顫音,“哦,好的,好的,我們馬上派人到。”
放下電話,劉濤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看了看頭頂上的時鐘,早上六點半,哆嗦着手在值班記錄上填寫了幾行字,然後開始撥打電話:“你好,大隊長嗎?我是劉濤,步雲花園602房又出人命了……哦,你說馬上召集所有的刑警,對吧,好的,我立即執行。”
劉濤翻出電話簿,挨個地給刑警隊的所有隊員打電話,都是簡短地兩句話:“110嗎,步雲花園602室又出人命了,快過來。”
不到半個小時,所有的刑警隊員都趕回局裏,一個個神色凝重緊張。陸霄隊長同樣一臉的嚴肅,他望着底下的一班兄弟,長吸了一口氣,“我想你們都知道我召集你們過來的原因吧。步雲花園602室又出人命,我們不管有怎樣的陰影,都必須出警。所以我現在只問一句,有誰願意跟我一起去的?”
一個個刑警任由陸霄目光掃過,噤若寒蟬,無人應聲。
陸霄嘆了口氣,“那就是沒人願意請命了?那好吧,我們就按照最原始的辦法,抽簽!”
底下一幹人都露出驚異的神色。算算也真的是一種心酸,二十多人的一個刑警隊,平常連槍戰這樣的生死關都不會退縮,但如今,卻連去一個案發現場勘察的勇氣都沒有,還得借用小孩子的手段來決定,仿佛就是赴地獄之約一般。
不過對于每一個天河區的警察,甚至每一個廣州市的警察來說,步雲花園602絕對是死神的代名詞!只是為了不将恐慌的情緒擴散出去,影響民心,市局嚴下命令,絕對不許有任何的流言傳出,否則恐怕那裏早就成了一個墳墓,無人敢進。但這樣的防民之口的政策,也就是造就了趙利旭夫婦的慘死。
第一個為602喪命的就是老陳。不過當時大家都還沒有将他的死與602完全地聯系在一起,畢竟他是一個人死在上領公寓的804房裏。盡管他臨死的恐怖模樣讓人心跳,而且最終的死因成為了一個不解之謎,因為現場和屍體解剖找不到任何的線索,法醫最後只能認定他是遭受極大的外界刺激,心髒一下子承受不了而導致血管爆裂。大家對老陳臨終看到的東西有過許多的猜測,但猜測歸猜測,畢竟不是現實,于是時間久了,大家也就逐漸淡化。
但小張的死卻開始讓大家嗅到一絲恐怖的氣息。小張是在一次執行公務時被歹徒砍下頭顱的。當時五六個刑警一起在查處一起吸毒案件,對方只有三人,而且可以說已經被制服了,一個個抱着頭蹲在牆角,但等到小張與另外兩個警察過去給他們上铐時,其中一個瘾君子突然撿起抛在地上的馬刀,一刀下去,小張血濺當場,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包括那一個瘾君子。而據事後審問,那瘾君子抱頭說,他當時是剛吸完毒,陷入一種迷離的狀态中,而就在小張靠近他時,他突然聽到一個很纖細的聲音:“砍了他的頭,你會很痛快。”然後他就不由自主地撿起了刀,砍了下去,盡管他當時一點反抗的意識都沒有,甚至可以說,過度的吸毒,早将他的身體搞垮,他甚至連拿刀的力氣都沒有,所以他只能用一句話來總結自己的行動:鬼上身。但當時刑警隊更多地還是将他的供詞當作是一種推脫責任之辭,于是将他狠揍了一頓,關進監獄。而不等最後的死刑判決下來,那瘾君子就因毒瘾發作狂亂撞牆而死,唯一讓人感到不安的就是,他在臨死前就像是看到了什麽極度恐怖的事情,眼睛暴凸,面部扭曲,嘴裏大喊:“你終于來了!”同一囚室的獄友也說,根據當時的目擊,與其說他是自己撞牆而死,莫若說是被人揪着頭發一頭撞在牆上,腦漿迸裂而死。
再接連着的就是當時搜查過602房的其他五名刑警。一名刑警是在與隊員駕車追趕一個摩托車飛車搶奪黨時為躲避一突然橫穿出來的卡車,猛打方向盤與剎車,然後那刑警就撞碎車窗,撞開車門,飛了出去,剛好落在另外一輛疾馳的SUV車車輪下,腦袋被壓得粉碎。值得一提的是,當時同車裏共有四個刑警,前面兩個,後面兩個,而他是坐着後座的,前座的兩個隊員都安然無恙,旁邊的那隊員也只是擦破了一點皮外傷,只是他遭遇不幸。而不可思議的是,當時車的打轉方向是與他飛出車窗軌跡剛好相反!
第四個死者就是更離奇了,他是一天早上被發現死在浴室裏。從事後的現場看來,他當時應是在刷牙,但就好象有人狠狠地撞了一下他持牙刷的手,牙刷一下子就穿透他的喉嚨,死了。警方最後根據現場勘察的結果得到的結論是:地板惹的禍。也許是他不小心弄濕了地板,然後在刷牙時腳底一滑,手肘撞到了洗臉臺上,于是牙刷就成了殺死他的兇器。
連續死了四個與朱素案相關的隊員後,剩餘的三個隊員都開始恐慌了,流言也開始傳出,說是602室被人下了咒語,就如同埃及第18世王朝圖塔卡蒙國王的陵墓的法老咒語,或是傳說中成吉思汗陵墓中的咒語,即“擅入者死”。不過從現實的角度上說,602的咒語似乎就是來得更猛烈,更殘暴。
面對各種的流言喧天,以及惶惶的人心,局裏也開始有點慌神,于是一方面壓制流言的傳播,尤其是絕對不許流傳到社會中去,另一方面也就是安撫局裏的民心,安排幸存的三個邢警不再負責出警,而只是處理一些內務,但即便這樣煞費苦心的安排,也難于扭轉三人的厄運。先是另外一個科室的刑警看不慣三人終日惶惶不安,于是一日開玩笑地對其中一個刑警說,“要我不我給你一槍,早日幫你脫離苦海吧。”于是拿起身邊剛剛拆卸下來裝好的槍,對準他的腦袋,扣動扳機,“砰”地一聲,大半個腦袋就被崩掉了。那一個開玩笑的刑警面如土色,當場癱倒在地,口裏翻來覆去的只有一句話:“有鬼,有鬼……”看到其他刑警侵近過來,不等人家将他铐上,他就號啕大哭了起來,“這怎麽可能?我剛才明明是沒裝子彈哪。”不多時,他在獄裏就瘋掉了,見到一個人就在對他“嘿嘿”直笑,接着是一把鼻涕一把淚,“鬼殺人,不是我殺的,我沒裝子彈,我沒殺人……”
剩下的兩個刑警見到這一幕後,就更加心驚膽戰,于是向警局遞交了辭呈,将自己反關在家裏,幹脆哪裏都不去。半個月後,兩人幾乎憋瘋了,發狠說,與其在家坐以待斃,不如出去尋一條生路。于是聽說廣東普寧寺很是靈驗,就相約一起去求個護身符,驅逐一下鬼怪、晦氣纏身。結果坐的大巴行到半路,前面的一輛滿載鋼筋的卡車突然爆胎,大巴司機一下子來不及剎車,整個車撞了上去,長長的鋼筋穿透入大巴車身,可憐坐在第一排的兩個刑警,腦袋頓時成了糖葫蘆,血自破裂的腦袋窟窿裏“咕咚咕咚”地冒了出來。
七個刑警,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裏接連意外喪生,而且無一不是慘死,消息傳開,整個天河分局人人自危,對于朱素一案,無人敢再查案,包括陳麗娟的案子,上領公寓804的死屍,蘇陽的去向,都成了分局裏的避諱,歸結于永遠的懸案。不過由于朱素的父母雖然回國了一躺,但更多地只是為賣房子,對女兒的死亡可以說是一種漠不關心;陳麗娟的父母雖然關心,但由于人在廣西,又都是貧苦的農民,最多也就是偶爾打個電話到警察局過問一下有沒有新進展,及至被告知一無所獲時,也就是哭泣幾聲,“我的女兒呀,你死得好慘”,到後來大概也就是死心了,悄無聲息。804的男子則幹脆連他的身份都成為了一個懸案,因為警察後來在他屋裏找不到任何可以證明他的身份的資料,而他當初在公寓時所登記的姓名與身份證號,後來也被證實是假的,于是更加無人過問。唯一剩下的一個活人線索,蘇陽,卻也無影無蹤,仿佛自人間蒸發了一般。不過按照警局裏的猜測,他恐怕早就不在人世,而且恐怕遭遇比老陳等的命運更為悲慘,畢竟他是卷入最漩渦的人!另外上頭也知道了這件案子中的種種詭異,于是也不敢下令再徹查,反正沒有市民來投訴,大家都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整個警察局就當其沒發生過。
大家也以為圍繞着步雲花園602室的血腥兇殺案也就到此為止,誰知道偏偏又有不知內情的趙利旭夫婦貪圖便宜,買下了房子,不僅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也給所有的天河分局刑警下了一道死刑通緝令。世間最可怕的事,并不是死亡,而是面對死亡的恐懼之情。再堅強的人,如果在心裏分分秒秒地計算着自己橫死的時間和情形,恐怕都要崩潰。這也是陸霄無奈之下要求抽簽的原由了。只是不論結果如何,他首先已經是給自己判了死刑,因為,別無選擇。作為隊長,他沒有勇氣把自己手下往地獄裏推,然後自己置身事外,他只能咬牙扛了下來。
所有的簽都抽好了。每個刑警手裏握着那一張薄薄的字條,兩腿戰戰,手心直冒冷汗,畢竟那是決定他們命運的生死簽。
“打開!”陸霄喝令道。
大家顫抖着手将手中的字條打開。一時間,各人的神色變化不一。抽到空白字條的是喜形于色,而三個抽到“執行”的刑警,則一下子癱倒了在地,其中一個甚至吓得尿濕了褲子。但面對他們的狼狽相,沒有一個人可以笑得出來,大家都以一種訣別的目光默默地看着他們。
“隊長,我剛剛結婚,我不要去送死啊,隊長,你就放過我吧。”尿濕褲子的刑警劉焘是個剛從警校畢業不到兩年的新警察,新婚還不滿三個月。他緊緊地抱住陸霄的腿,涕淚泗流。
陸霄把臉別過去,淚水亦滾落而出。
“我辭職,我不當警察,我不吃這碗飯了。”劉焘眼見哀求無望,突然猛地把頭上的警帽往桌上一扔,并開始脫衣服,神經質般地大笑着,“我不當警察了,哈哈哈,那我就不用去送死了……”
其他的兩個刑警如夢初醒,紛紛開始摘警帽,脫警服,“我辭職,我不幹了。誰他媽的活膩了誰就去死吧。”
陸霄眼睜睜地看着三人大深秋的,穿着個背心短褲,帶着一種劫後餘生的滿足表情走出警局,心裏真的就是如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
“隊長,我跟你去吧。”警察陳昆站了出來。這是一個有和老陳一般警齡的老刑警,頭發都略帶斑白。也許只有他這個年齡的人,才可以把生死看淡,而把肩頭的警徽看得最重吧。陸霄緊緊地抓着他的手,眼睛再度濕潤。
底下一幹人都露出驚異的神色。算算也真的是一種心酸,二十多人的一個刑警隊,平常連槍戰這樣的生死關都不會退縮,但如今,卻連去一個案發現場勘察的勇氣都沒有,還得借用小孩子的手段來決定,仿佛就是赴地獄之約一般。
不過對于每一個天河區的警察,甚至每一個廣州市的警察來說,步雲花園602絕對是死神的代名詞!只是為了不将恐慌的情緒擴散出去,影響民心,市局嚴下命令,絕對不許有任何的流言傳出,否則恐怕那裏早就成了一個墳墓,無人敢進。但這樣的防民之口的政策,也就是造就了趙利旭夫婦的慘死。
第一個為602喪命的就是老陳。不過當時大家都還沒有将他的死與602完全地聯系在一起,畢竟他是一個人死在步雲公寓的804房裏。盡管他臨死的恐怖模樣讓人心跳,而且最終的死因成為了一個不解之謎,因為現場和屍體解剖找不到任何的線索,法醫最後只能認定他是遭受極大的外界刺激,心髒一下子承受不了而導致血管爆裂。大家對老陳臨終看到的東西有過許多的猜測,但猜測歸猜測,畢竟不是現實,于是時間久了,大家也就逐漸。
青欄鎮是西南邊陲的一個古樸小鎮,無論是建築還是民風,處處都凝聚着歷史的沉澱。一條小河從小鎮的中心蜿蜒而過,數千年不舍晝夜。也正是有了河流的滋潤,小鎮沒有一般人想象中的黃土蔽天,蒼涼蕭索,而是生機勃勃,千百年延綿不絕,讓無數代的子民在這裏繁衍生息,歡笑中來,又在哭泣中離去。
随着近些年國家開發西部的號召,漸漸地有一些外來的人員湧入這座小鎮。在給小鎮帶來新的生命力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帶來了些外面世界的浮華。于是小鎮對這些外來的人是既愛又恨,愛他們帶來的實惠,又恨他們破壞了他們的寧靜。在許多人的眼中,張成廷無疑就是那些冒昧闖入者之一。
不過如今,張成廷已經成為小鎮一名合格的居民,或說住戶。因為一年四季中,張成廷主要就是安靜地在小鎮的一家家具廠裏做着文職的工作,負責市場策劃,廣告宣傳,品牌整合,兩年的時間裏,漸漸地将這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廠的業務做到了全國各地,在業內開始小有名氣,于是他不僅受到廠裏領導的倚重,也受到同事乃至小鎮鄉親們的尊重。
現在,張成廷正站在他租住的房間裏,靜靜地看着窗外的雨打梧桐,一聲聲,一葉葉,都是煩人的絮語。曾經,他覺得這是詩情畫意的一幕,但今天有了重重心事的壓迫,他覺得這雨是如此無趣。
“張老師,你在看什麽呢?”劉長格翻着張成廷書架上的書,一邊漫不經心地問。劉長格與張成廷是同事,準确地說是張成廷的下屬,所以盡管年齡要比張成廷大上三四歲,卻一直都尊稱他為老師。
“你說今天賀老板說的話會是真的嗎?”張成廷心煩意亂地問劉長格。
“你說廣州發生的那兇殺案嗎?”劉長格頭也不擡地說,“這誰知道呢?我想賀老板也就是道聽途說的吧,哪有那麽恐怖。”
“那你說這個世上真的有鬼嗎?如果有的話,它們真的有力量來殺人嗎?”張成廷不滿劉長格的回答,緊追地問道。
劉長格奇怪地擡頭看了一下張成廷,“鬼?按照我們本地的說法,是有的,也有不少人自稱見過自己死後的親人。不過鬼害人,似乎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如果鬼真的可以殺人的話,那麽這個世界早就變成了鬼的世界,哪輪得到我們人來統治?再說了,如果鬼有那力量,那世間怎麽還會有那麽多的冤案,還要警察來做什麽用?”
“那你覺得今天賀老板說的兇鬼連殺三個人和七個警察的事就是假的了?”張成廷試探地問。
劉長格停止了翻書的手,轉過頭來看着張成廷,“張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