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下毒

京城惡霸榮慕被收監待審的消息已成了京中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人人都盼着順天府尹李仕元能當回好官,最好可以把榮慕關一輩子。

衙門裏的李仕元噴嚏不止,榮慕橫行京都時常不将他這個知府放在眼裏,他又何嘗不想讓他吃點苦頭,可畢竟自己是慷王的門生,此案如何判決還得看慷王的意思。

榮慕是榮家獨子,他這一入獄榮家豈能坐視不理。榮妃深夜得知消息立刻便給慷王遞了密函,本以為自己的弟弟很快便能放出來,哪知慷王那邊全無回音。

此事全城矚目,背後又是慶國公府在策劃,慷王如何好随意袒護,落人把柄。為了一個榮妃拿皇位冒險,不值得,但若真嚴懲了榮慕,榮妃那枕邊風的力道也不容忽視。

榮慕吃了三天牢飯,雖說餐餐都是珍馔,用度也沒受虧待,可既沒過堂又不放人,沒消沒息地坐着牢榮慕如何能忍,天天在牢裏砸東西,叫嚣着不會放過李仕元。

牢頭又拎着食盒過來,今日榮慕已經砸了六次了,牢頭也預着多給他砸幾盒,反正銀子是榮家出的,送的次數越多,拿的賞錢也就越多。

如今已近黃昏,榮慕也實在餓了,勉為其難讓牢頭把食盒放下,吃了幾口飯菜。正咬着紅燒排骨忽又覺着就這麽服了軟似沒骨氣了些,于是又将飯菜砸到了地上。

“你們是豬養的吧!送個飯都不會,涼成這樣怎麽吃!”榮慕踹了一腳地上的食盒,食盒滾至鐵閘門,撞上了門又往回滾了半圈,搖搖晃晃停下。

榮慕扯着喊得累極的嗓子吼道:“再去買,爺吃不上熱飯你們都別指望保住飯……”

話未說完,榮慕卻吐起了白沫,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蓮珠哪來的門路,榮慕中毒的消息竟也讓她打聽了來,歡歡喜喜來向浔陽邀功。

“人死了嗎?”浔陽正摘着桃花,一個不慎折斷了桃枝。倘若榮慕死在了牢裏,只怕榮妃該和慷王反目了,莫非是彭四郎下的毒?

“聽說中毒不深,李知府及時請了太醫去瞧,救回來了。”蓮珠在想,老天爺可真不開眼,果真是禍害遺千年。

浔陽秀眉一挑,原來是慷王的手筆。只怕榮家那些蠢貨要把賬記在慎王府和慶國公府頭上了,也罷,反正梁子早已結下,多一根少一根又有什麽差別。

“那案子還沒判嗎?”慷王遲遲不了結此案不就是顧忌着榮妃麽,現下于榮家而言還有什麽能與下毒害命相提并論的,榮妃與慷王該更加同仇敵忾了。

“判了,嘉賓樓歸還了林老板,因榮慕突發急症免了杖刑,全用銀子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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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家最不缺的便是銀子了,這判決既護着了榮慕又讓人沒法挑錯處,慷王伯伯的手段果真了得。

浔陽瞧了瞧被自己折了枝丫的桃樹,桃枝折了就無法複原,只能再修剪其他樹枝。他們與榮家的恩怨,再修補也無濟于事,倒不如想辦法把這枝桠修得齊整些。

浔陽将那斷枝丢在土中,願它化作春泥更護花,也不枉費了唐近的悉心養護。

正拎着花籃打算上小廚房做些桃花糕孝敬母親,鄭氏身邊的婢女帕兒正來傳話。

“王妃遣奴婢來問郡主,一會兒王妃要上觀音廟上香,郡主可要随行?”

母親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到廟裏給大哥陽湍上香祁福,今日明明是廿三,怎麽就要去上香了。

“好像是求菩薩保佑王爺能争得出使烏蘭國的差事。”

原來是此事,竟然這麽快就開始議定人選了。

前世今夏,慷王奉旨出使烏蘭,唐近随行,并在烏蘭國破了兩個王子的謀反案,促成了烏蘭與大數的邦交。至那之後兩國通商,百姓得益人人稱頌,聖上更破格提拔了唐近。

“王妃為了這事兒一宿沒睡,都說柔然觊觎咱大數的疆土,湍大爺在北邊守得辛苦。要是烏蘭不肯賣戰馬給咱們,柔然一出兵,湍大爺可就……”

浔陽幾乎忘了,自己的大哥還在邊關守着。前世有烏蘭的駿馬在,柔然不敢輕易進犯,今生呢?

烏蘭國王向來中立,不願參與大數與柔然的争鬥。皇爺爺數次遣使買馬皆無功而返,今次才決定由皇子出使以顯誠意。只怕此次出使烏蘭的仍會是慷王,沒了唐近,慷王能成事嗎?若然柔然鐵騎在此事越過邊界,她的大哥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難道,要把唐近送回給慷王?

浔陽打發了帕兒回去,又吩咐蓮珠把唐近找來。

唐近正劈着柴,滿手泥垢便被蓮珠拉了來。近來他的頭發長了不少,快能蓋住脖子了,再過兩年大概誰也看不出他曾是個僧人了。

浔陽客客氣氣請他坐下,一面斟茶一面問道:“聽說,唐公子近來仍在讀佛經。”

“禮佛多年,不頌佛經總難入眠。”唐近的眼眸仍是那麽清澈,似乎俗世紅塵并未影響他的佛心。

浔陽實在想不明白究竟唐近憑什麽能屢破奇案,憑什麽能受皇爺爺與慷王的倚重。

“以前唐公子是佛門中人,如今踏入紅塵再讀佛經可有所得?”

唐近凝視着琥珀色的茶水,紅塵修行的益處他竟未曾去參悟過,果真他空有佛緣,慧根不足嗎?

浔陽見他不語又繼續說道:“早前聽崇靜法師說過一句話,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唐公子怎麽看?”

唐近怔怔,他身已入世,心卻在佛俗之間尋不着安置之處,更莫說行入世之事了。

唐近忽地起身,朝浔陽深深一鞠:“多謝郡主點撥。”

這突如其來的鞠躬吓了浔陽一跳,還沒緩過來又聽唐近說道:“我這二十載的修行真是虛度了。”

浔陽趕緊抓住了機會,道:“怎會是虛度呢,唐公子遍歷山河,廣閱佛經,胸中自有丘壑,只是未遇着能行出世事的機緣罷了。”

唐近又再陷入思索,他能行何事?

“唐公子走了那麽多地方,不知可曾去過烏蘭?”

“去過。”約莫五年前,他曾随師父入過烏蘭。

“烏蘭盛産烈馬,我朝長年缺馬,陛下将會派遣使者游說烏蘭國王賣馬。若能買得戰馬,大數軍力必增,柔然不将輕易犯邊,百姓則可安居,此乃大功德。唐公子可願随行烏蘭,促成此事?”

若能熄戰火,确屬功德。唐近問道:“慎王爺要出使烏蘭嗎?”

浔陽搖頭:“人選未定,也許是慷王伯伯。”

唐近還俗多時,對慎王與慷王的明争暗鬥也略有耳聞,浔陽竟能秉除黨争偏見,心向黎民,此等修為可敬可欽。他道:“我曾見過烏蘭國王,國王與郡主一樣是心慈之人,不願子民受苦。若郡主能見到國王,想必會十分投契。”

“你認識國王?”浔陽只以為唐近是去烏蘭弘揚佛法,沒想到他竟與國王有淵源。

“國王尚佛,我與師父曾進王宮傳道。”

浔陽心中大喜,也許前世慷王能出使烏蘭也是因為唐近。

“走,随我去見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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