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拆穿

慎王府的書房是全府最費燈油的地方,慎王每日待在書房的時辰比在卧房還多。

浔陽進屋時慎王正揉着太陽穴稍作休息,看着燭影中父親疲憊的身軀不由生出幾分心疼。她一直相信,若将來父親如願繼位,定是不輸唐宗宋祖的勤政明君。

浔陽将方才在藕風小築外所見之事如實禀告父親,除了她和唐近曾在小築內單獨相處的事。

兩王相鬥,安插眼線實屬平常,慎王早已懷疑自己的幕僚之中有慷王的人。但李喬跟随自己多年,他自問不曾虧待過李喬分毫,若說李喬是內奸,慎王不能更不願相信。但大業面前,不查清楚又實在不能安心。

探子潛在李喬房外,果然等到了他再次出門,但卻不是往側門去的。

慎王得知李喬只是私會了丫鬟帕兒後長舒了口氣,而浔陽卻眉頭更緊。

若說李喬私會情人本是合情合理,可是帕兒,前世慷王登基不久後,帕兒的表兄便帶着銀子來贖她,說是二人青梅竹馬,如今攢夠了錢銀想帶帕兒回家成親。母親還把帕兒的贖身銀子又給了她添作嫁妝,帕兒跪在母親膝前哭了許久,故而浔陽印象極深。

既然帕兒已有了情投意合的表兄,又怎會再與李喬私會,只怕是李喬知道自己對他起疑,想借此瞞天過海罷了。如此一來浔陽更确定了李喬心懷鬼胎,帕兒怕也有問題,此二人絕不能留。

“父親。”浔陽決定順水推舟,“李喬跟随您多年,帕兒侍候母親也向來妥帖。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不如父親就作個媒,也算是對李喬的恩賞,免得他二人總這般辛苦,還易惹人誤會。”

原本這些兒女私情的瑣事慎王是不會費時間去理會的,不過如今既然知道了,那成全他們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把人帶過來吧。”

不多時,李喬與帕兒一前一後入內。李喬頗為鎮定,帕兒則顯得有些局促。

“李喬,你來王府多年,應當知道府裏的規矩。”慎王的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請王爺恕罪,我與帕兒姑娘。”李喬頓了頓,故作深情地看了帕兒一眼,“情難自已。”

如此感人的告白卻讓帕兒更加驚懼,渾身戰栗,嘴唇也失了顏色。

李喬猛地跪下:“王爺,這一切錯在李喬,求王爺莫要責罰帕兒,李喬願承擔所有。”

按着王府規矩,這事兒各打三十板子也便過去了,李喬在來的路上便已向帕兒許諾,這頓板子他會一個人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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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陽款款走向帕兒,她比帕兒高些,微偏着頭才能和她對視上:“你二人當真是兩情相悅?”

帕兒一對上浔陽那雙透着精明的眸子立刻閃縮着低下頭,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浔陽淡淡一笑,任李喬如何狡猾,只要帕兒松了口他便圓不過去了。浔陽拉起帕兒冰冷的手,道:“別怕,王爺的意思是要成全你們。”

帕兒驚慌失措,瞪大眼睛看着浔陽。她出賣主子只是為了能給自己贖身,好和表兄回鄉厮守。方才李喬突然來尋她,要她幫着演這出戲,否則就要揭穿她,無奈之下她才犧牲名聲假裝與李喬有私情。

李喬再三保證不會出問題,卻沒想到王爺竟真要把她配給李喬。若是如此,那她做這麽多事又是為了什麽,她的表兄豈不要恨她一輩子。

就在帕兒剛張開嘴打算招供之時,李喬重重往地上磕了個響頭,搶先道:“王爺仁厚,能追随王爺是李喬之幸,可是帕兒姑娘,李喬暫時娶不得。”

浔陽與慎王同時将目光投向了李喬,李喬繼續說道:“李某家中已有妻室,雖當初是遵父母之命成婚,但賤內溫賢,多年來代李喬盡孝,從未有半句怨言。如今她染病卧床,性命危殆,李喬豈能在此時另娶他人。”

李喬發妻病不病危的浔陽不得而知,但帕兒那松了口氣的模樣她是看在眼裏的。

“那李先生就打算一直讓帕兒這麽無名無份的委屈着?”浔陽道,“再者,李夫人染病,李先生不是更該尋個人照顧她和令尊令堂?”

李喬沒想到浔陽這般伶俐,頓了半晌才道:“李喬定會給帕兒姑娘一個名份,但如今王爺大業未成,李喬實在不願因家事耽誤大局。”

“李先生這話就更錯了,父親謀的是千秋大業,可是女子的年華又能經得住幾個寒暑?帕兒不顧責罰傾心于你,你卻遲遲不肯許她終身,如此豈不成了寡情薄幸?”

李喬還要說話,浔陽搶先道:“我父親親自保媒,李先生當真要拒?”

這話的份量李喬可扛不住了,他若不娶帕兒便是下慎王的面子,王爺就是不生氣也該生疑了。

于李喬而言,就算多娶十個帕兒又有何妨,況且帕兒的模樣也不差。但對帕兒來說,不能嫁給表兄便是生不如死。

正當李喬準備謝恩時,帕兒聲淚俱下地喊了句“王爺開恩,奴婢與李先生并無私情,寧死不嫁”。

“王爺。”李喬慌了神,“帕兒她這是太開心了才胡言亂語。”

“我沒有胡言亂語,王爺,您殺了奴婢吧!”帕兒跪在地上,自從她答應作慷王的眼線後,每一天都過得提心吊膽。每次王妃賞她,她都像被刀子捅了一樣,想反悔又怕慷王不會饒過她,如今這結局定是老天爺在懲罰她忘恩負義。

“王爺。”李喬仍想狡辯。

“住嘴。”慎王斥道。二人的話孰真孰假慎王又怎會看不出來,自己倚重的謀士居然心懷不軌,慎王如何能不惱。

帕兒如實交待了自己如何為錢財所迷惑,如何從王妃身上套取慎王府的機密。

“王爺,奴婢對不起您和王妃。”帕兒低着頭,招供一切後心裏舒服了許多,不論王爺打算如何懲處她都甘願受罰。

“杖責二十,降作粗使丫頭。”慎王揮手命侍衛将帕兒帶出去。帕兒為慷王賣命的時間不長,鄭氏對他的決策也知之甚少,但李喬不同。這些年他視李喬為心腹,許多事情李喬都參與了謀劃,也不知李喬出賣了他多少。

李喬也不再掙紮,事已至此不如和盤托出,但求慎王能饒他性命。

李喬本就出身寒門,慎王府月銀微薄,而他家中父母年邁,妻子染病後更是雪上加霜。一年前受人蠱惑入了賭坊,傾家蕩産之餘更負了巨債。為了還清欠款、贍養父母,李喬不得已才答應慷王出賣慎王府。

慎王聽罷陷入沉思,浔陽亦在思索同一個字——“錢”。

他們慎王府向來清高,對阿堵之物視如糞土。莫說與富戶巨賈結交,連幾處田莊都少去打理。親王府邸的風光倒也不至于因此就比誰的黯然,可是府裏的幕客奴仆自然也就過得清苦。

仁厚的主子始終是輸給了銀子。

李喬被押了下去,慎王遣退左右獨留浔陽說話。長子陽湍不在家中,浔陽便是最能幫上忙的了。

“你早已知道李喬與帕兒作假?”浔陽那點小心思如何瞞得過她的父親。

“女兒碰巧曾聽說帕兒有個青梅竹馬的意中人,猜想不該是李喬罷了。”

慎王微微點頭,本想與告誡她今日之事莫要外傳,轉而一想,他的女兒又豈會不知事情輕重,便沒有将話說出口。

“父親。”浔陽問道,“今日您與唐近商議出使烏蘭之事,可有什麽結果?”

想起烏蘭之事,慎王的心情稍稍轉好。雖然差事還沒争下來,但有了唐近的幫助,此事已十拿九穩。幸好當初沒有殺了他,唐近就像是一把沒有開刃的刀,只要再加以磨砺必成大器。

“此事你不必擔心,為父有另一件事情要交給你。”

“何事?”浔陽一聽父親要交派差事給她,心中不禁竊喜。

“這些年為父忙于政務,你母親又是個好脾氣,以至王府幾處田莊疏于打理,往後這些莊子便由你來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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