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

你不覺得,這棵樹很古怪嗎?你看校園裏其他的樹,一棵棵蒼老蕭森,掉光了葉子,可這棵老榕樹,卻一個勁地瘋長,郁郁蔥蔥,枝葉茂盛,怪不得別人說這裏面有樹妖呢!

17

漆黑中,一道刺眼的光芒驟然照在方媛的臉上。方媛一只手撐起身體,一只手去擋光亮,頭腦一片混亂。從那團光芒中伸出一只手,攙扶起她。

當聽到梅幹的慘呼時,蘇雅還沒有來得及反應,方媛已經跑遠了。她想跟上去時,樓道裏已經是一片黑暗,方媛的腳步聲突然沒了。她從背包中取出備用的手電筒,趕緊跟了過去,途中已經能看到試驗室方向的燈光,正準備加快腳步,突然聽到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呼,燈光也瞬間熄滅了,她的心都快要從嗓子裏跳出來。

蘇雅稍停了一下,因為挂念方媛的安危,便硬着頭皮來到試驗室外,正看到方媛摔在地上的情景。蘇雅拉起方媛,兩個女孩抱在一起,互相感覺到對方急促的心跳。

一切都靜止了,整個三樓,只有洗手間傳來輕微的滴水聲。

蘇雅不敢湊近病理學試驗室,看着方媛,好容易才張開那兩片薄薄的嘴唇:“梅幹,怎麽樣了?”

方媛深吸了幾口氣,艱難地說:“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蘇雅默然,空氣沉重無比。良久,她才繼續問:“是誰要殺死他?”

“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沒看到那東西。”方媛輕輕掙開蘇雅的懷抱,捋了捋頭發。

蘇雅注意到,方媛用“那東西”來代替。東西?那就有可能不是人?如果是人的話,方媛也不會這樣形容。

實驗大樓裏似乎飄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奇怪的是,這種血腥味,竟然不讓人反感,反而莫名地勾起食欲。也許,方媛肚子本來就有些饑餓。梅幹發出那聲驚天動地的慘號後,就再也沒有發出聲音。時間凝固了,空氣也凝固了,整個實驗大樓裏的氣息都是那種沉悶的窒息,令人不敢輕舉妄動。

方媛靠在牆壁上,問:“蘇雅,剛才你有沒有感到實驗大樓在劇烈震動?”

蘇雅沉吟着說:“似乎是震動了一下,但不是很劇烈。”

為什麽方媛會被震得摔倒,而蘇雅卻沒事?難道剛才的震動,僅僅是發生在病理學試驗室裏?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麽會震動?那個飄移空間的傳說,難道是真的?

方媛順着手電筒的光線瞟了瞟病理學試驗室,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梅幹呢?他在病理學試驗室裏面,是生是死?

“蘇雅,你把手電筒給我。”

“你要做什麽?”

“我想靠近窗戶看看梅幹怎麽樣了。”

“你還過去?剛才……”

方媛走到了蘇雅面前,伸出了手,看着蘇雅。

蘇雅咬了咬牙,賭氣般把手電筒交給方媛:“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我才不管他是死是活!”

方媛接過手電筒,光線透過玻璃窗射進病理學試驗室。

梅幹直挺挺地躺在病理學試驗室的地板上,慘白的臉向窗戶這邊側着,一動不動,幾縷鮮血緩緩從他的額頭和嘴角流淌到地上。他的眼睛毫無光彩地睜大,直勾勾地望着方媛,充滿了痛苦與絕望。手腳張開,軟綿綿的,仿佛菜市場擺在地攤上的死魚。

梅幹死了?!

方媛捂住嘴,不讓自己失聲驚叫。其實,她想驚叫也叫不出來。一股深切的悲哀在瞬間就湮沒了她,整個人仿佛被什麽東西抽空了。

蘇雅嘴裏說不過來,可看到方媛愣在那裏,還是情不自禁地慢慢湊過來。蘇雅只看了梅幹一眼,就不想再看,胃裏惡心得難受。

“我們出去報警吧。”

方媛卻不死心,圍着病理學試驗室轉了一圈。自從病理學試驗室裏面的試驗器械多次丢失以後,學校有意加強了這個試驗室的安全保衛措施。窗戶都關閉了,沒留下一絲縫隙。有機玻璃,一般人根本就打不開。門也是特制防盜門,堅固結實,鎖得死死的。方媛用力推了推,根本就沒辦法推開。

“你在幹什麽?”蘇雅問。

“我看能不能想辦法進去,梅幹也許還有救!”

“你瘋了!人都死了,還有救?方媛!”蘇雅幾乎是強拉着方媛離開的。

兩個人逃也似的跑到了實驗大樓下面。方媛深深地吸了口氣,還是外面的空氣好啊,清新涼爽,那些在暴雨中殘留下來的花朵頑強地揮灑着淡淡的幽香。星月無光,烏雲密布,夜色中的校園披着一層黑色的薄紗,堆積起或濃或淡的陰霾。

校門口附近的校衛隊辦公室的燈還是亮着的,仿佛一只發亮的螢火蟲,幽幽地泛着黃色的光亮,在黑暗潮濕的校園裏看上去竟然有一絲暖意。

“我們先去校衛隊吧。”方媛知道,這時候,校衛隊辦公室肯定有人留守。

兩人手拉着手并排行走在幽靜無人的校園小徑上,耳邊只有“沙沙”的風聲。方媛不時回頭張望,她總覺得,附近有什麽東西讓她不能安心。遠遠地望到月亮湖,不知是光線的原因,還是水質的原因,湖面一點也不光滑,仿佛有很多很多細碎的東西在微微蠕動。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校衛隊辦公室,蘇雅敲了敲門,沒等人回應就推開了門。徐天坐在辦公室裏,手上捧着本書,透過黑框眼鏡的眼神正望着門口,瞄了蘇雅一眼,很快就停留在方媛臉上。他急忙起身的時候,手中的書碰到桌子,掉在地上。

“方媛?你怎麽來了……這麽晚,有什麽事?”徐天招呼她們坐,又忙着去倒水。

“快!報警!梅幹死了!”方媛從徐天手中接過紙杯時,徐天的手抖了一下,水撒了些出來,幸虧只是溫水。

18

“梅幹死了?”徐天愣住了,“你确定?”

“叫你報警就報警,問這麽多做什麽!”蘇雅已經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沒好氣地說。

徐天還在沉思,手伸向了電話。

這時,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了,韓軍從校園外巡邏回來,看到辦公室裏突然出現的兩個女生,皺了皺眉:“又是你們兩個!這麽晚不回去睡覺,跑這來瞎鬧什麽?!”

“隊長,她們說梅幹死了。”

“什麽!”韓軍一下子就沖到了徐天面前,“你說什麽?梅幹死了?”

徐天望向方媛與蘇雅。

韓軍轉臉去看兩個女生,兇神惡煞,仿佛要吃了她們:“到底是怎麽回事?快點說!”

蘇雅本來就與韓軍不和,看他那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更是不以為然,“哼”了一聲,幹脆扭頭不理他。方媛理解韓軍的感受,畢竟韓軍與梅幹是同寝室的好友,沉聲說:“你別急,梅幹現在被關在實驗大樓的病理學試驗室,我們快點去,說不定還有救。”

話音未落,韓軍已經如激怒的豹子般沖出了校衛隊辦公室。

等徐天打完報警電話,再走出校衛隊辦公室,已經看不到韓軍的人影了。方媛與蘇雅随後走出來,看到徐天正望着實驗大樓發呆。

方媛心裏有些奇怪,按理說,徐天應該立即趕向實驗大樓,幫韓軍善後。可看他的樣子,似乎并不想去。方媛突然想起,陳安琪神秘死亡時徐天也是現場證人,難道,他也會像梅幹那樣有什麽隐情?

蘇雅的性子急,沒想那麽多,催促徐天:“發什麽呆啊,還不快去幫忙!”

徐天意味深長地看了蘇雅一眼,沒有回答她,想了想,終于還是邁步走向實驗大樓。方媛與蘇雅對望一眼,手牽着手,默不做聲地尾随其後。

三人走進實驗大樓,還沒到三樓,遠遠地就聽到韓軍怒吼的狂叫聲和鐵門撞擊的巨響。

三人加快腳步,上了三樓,韓軍正在用腳踹門。徐天上前抱住韓軍:“隊長,冷靜點,這樣不是辦法。”

“梅幹……他……死了……”韓軍的眼淚掉出來,一個大男人,竟然當着方媛與蘇雅的面哭出聲來。

徐天安慰韓軍幾句。韓軍畢竟是個人物,知道這樣于事無補,走到洗手間,把頭伸到水龍頭下面“嘩嘩”直淋,淋得一頭濕漉漉的,頭腦這才清醒一些。

徐天圍着病理學試驗室轉了一圈,确定試驗室是密閉的。

“隊長,你看到了梅幹?”徐天用手電筒往病理學試驗室裏面照射。

一頭濕發的韓軍捋了捋頭發:“是啊,我看到梅幹就躺在試驗室中間,滿頭鮮血,僵卧地上……我們要趕緊開門,也許還有救。”

“可是……”徐天呻吟了一聲,“我怎麽找不到他。”

“怎麽會?你再找找看。”韓軍狐疑地湊過來,拿着自己的手電筒到處照射。

幾束電筒的光柱中,試驗室的地板上空空如也。

“奇怪,我剛才明明看到了。方媛,你們當時看到他在哪裏?”韓軍臉色有些發青。

方媛此時心裏奇怪到了極點,她明明看到梅幹躺在試驗室的中央,可是現在她手指的地方,哪裏還有梅幹的影子,甚至連攤血跡都看不到。

試驗室是密閉的,沒有鑰匙,根本就打不開。而這道鐵門,是特別制造的,只有三把随門配套的鑰匙才能打開。這種鑰匙,結構複雜,要用特殊的機械制造,普通的鎖匠沒辦法複制。梅幹明明是死在病理學試驗室的,怎麽會突然消失?這麽短的時間,不可能有人闖進試驗室,抱着梅幹的屍體隐匿。

蘇雅一臉惶惑,喃喃自語:“飄移試驗室……又一個人失蹤了……”

其餘三個人同時轉過臉來盯着蘇雅,盯得蘇雅心驚肉跳:“你們不要這種眼神看着我……我只是随便猜測……”

韓軍揮了揮手,似乎要揮去籠罩着他的重重陰霾:“別說了!徐天,報警了嗎?”

“報了!”

“怎麽還沒來?”

沒有人回答韓軍的問題,大家心中想的一樣。

韓軍想了想,說:“我去看看,你們三個人守在這裏,不要亂動,保護好現場。”

徐天不置可否,蘇雅想回寝室,被方媛拉住了:“刑警快來了,你是證人,現在回去,也要被叫過來,不如就在這等吧。”

十多分鐘後,韓軍就帶着兩個年輕的刑警來了,看樣子是110巡警。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衣着樸素大約十八九歲的鄉村男孩。徐天認得,那個男孩是原來的看門人老古的親戚,老古病了,就讓他來暫時接班。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大家都稱呼他小古。

小古很腼腆,跟在最後面,根本就不敢正眼瞧兩位女生,看上去很怕生。刑警問他是否看到有人出入,當時有什麽異常,他也是盡量用點頭或搖頭來回答,實在要說話了,也是非常簡短。口音不是南江本地的,舌頭似乎有些卷,吐字含糊不清。

個子高點的刑警向方媛蘇雅她們了解情況,另一個矮點的刑警叫韓軍先想辦法把門打開。鑰匙有三把,後勤處有一把,負責管理試驗室的學生會幹部梅幹有一把,試驗老師何偉有一把。韓軍沒有多想,直接去找試驗老師何偉。他就住在南江醫學院的教師宿舍,還沒有結婚,睡得正香,被韓軍的拍門聲叫醒,匆匆拉到病理學試驗室。

何偉在厚厚的一串鑰匙中尋找,手有些哆嗦,找了半天,才找到病理學試驗室的那把。

幾個人進到試驗室,按了按日光燈的開關,沒有反應,估計炸掉了。兩個刑警讓大家待在門口,他倆則小心翼翼地在病理學試驗室搜索了一遍。可以躲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可就是沒發現梅幹的屍體。

矮個刑警不高興了:“你們大學生也是,沒事拿我們尋開心?報假案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方媛她們一開始堅持說自己的确看到了梅幹的屍體,惹得矮個刑警大發雷霆,幾乎要帶她們回公安局審問。還好何偉在場,畢竟年長,熟知人情世故,一個勁地打圓場,說學生們相互間鬧着玩,這些學生也是被騙的。再加上高個刑警也急着回去,兩名刑警這才怒氣沖沖地離開醫學院。

刑警走後,何偉詢問事情經過,聽完後也是疑惑不解。

“方媛,你确定你沒有看錯?”

“沒有。”

“蘇雅,還有韓軍,你們都是親眼所見?”

兩人點了點頭。

“這就奇怪了,你們三個人都說親眼看到梅幹的屍體,難道他會從試驗室裏活過來,然後自己走出去?”

“那不成了僵屍?”蘇雅不信。

“要不,就是你們三人全看錯了……”何偉又搖了搖頭,“按理說,三個人全看錯,這也不可能啊!”

“要不,真如刑警所推測的那樣,是梅幹故意開玩笑?但開這種玩笑,也太荒誕了。”

幾個人讨論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結果。何偉只能無奈地讓大家先回去休息,等明天天亮後再尋找梅幹。

準備離去時,徐天突然開口:“何老師,等一下,我想,梅幹會不會在其他試驗室?”

何偉眼前一亮:“是啊,也有這種可能。或者,你們看錯了試驗室。又或者,梅幹就躲藏在哪個試驗室中。”

何偉找出鑰匙,一個一個試驗室地查找。可是,找了半天,依然一無所獲。

梅幹不在實驗大樓裏的任何一個試驗室裏!

每個人心裏都在想着飄移傳說。但那僅僅是傳說,現在這種時候,誰也不願意說出口。找完最後一個試驗室,衆人分手,各自回去休息。

方媛與蘇雅回到441 女生寝室,倒頭就睡。

這晚,方媛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她夢到自己變成了一個卑微的小生物,在浩瀚的宇宙中微不足道,時時刻刻都在躲避着天敵的追殺,還有暴風狂雨的襲擊。她活得很累,幾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為生存而努力,可是,無論她怎麽努力,都無法改變她的生活環境。最後,她絕望了,從萬丈懸崖上跳入洶湧澎湃的激流中,被無窮無盡的旋渦卷了進去,慢慢沉入,越沉越深,越深身體越壓抑,壓得血肉幾乎要噴濺而出!

這個夢,讓方媛睡得極度疲憊。有一陣子,她仿佛莊周夢蝶般,不知道夢中是真實的,還是現在是真實的。她想起了多重宇宙論,也許,在另一重宇宙,另一處的她,就是夢中的那個卑微生物。

方媛醒來時,天已經亮透了。她實在太累了,竟然一口氣睡到了八點多鐘。睜開眼時,蘇雅正坐在她床邊,臉色蒼白,直勾勾地看着方媛,似乎一直在等她蘇醒。然後,她說出一句讓方媛無法置信的話:“梅幹死了!他的屍體找到了!”

19

方媛一個激靈,直接從床上蹦起來,兩只眼睛瞪得滾圓:“你說什麽?”

蘇雅不緊不慢地說:“梅幹死了,就在病理學試驗室。今天早上,隔壁班要做病理學試驗,還沒打開門,學生們就發現倒在血泊中的梅幹,樣子十分凄慘,側着臉僵卧在地板上,頭上有個大洞。”

方媛可以想象學生們被震驚住的情景,梅幹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肯定能讓學生們尖叫。現在,她卻比那些學生更加震驚。昨晚,她看到梅幹在病理學試驗室詭異的死亡,可等她們再次回來時梅幹的屍體卻失蹤了。她曾希望那只是梅幹的一次惡作劇,天亮後還能看到活着的梅幹出現在校園裏。可是,希望畢竟只是希望,方媛自己又何嘗不知道這種希望的渺茫。現在,梅幹的死亡終于被證實,她反而有種獲得解脫的感覺,心裏懸挂在半空的石頭總算砸下來了。只是,梅幹的屍體,怎麽又出現在病理學試驗室?

方媛想不通,此時,她也沒有時間去想通這件事。方媛匆匆起床,洗漱完畢,與蘇雅急忙趕到實驗大樓。這時,實驗大樓已經被警方控制了,為了保護案發現場,嚴禁其他人出入。

經辦的還是上次來的蕭強與馮婧,他們指揮其他刑警拍照、偵查、取證。方媛與蘇雅來得正好,蕭強正準備召集昨晚所有在場的人,詢問事情經過。

方媛、蘇雅、徐天、韓軍、何偉、小古,六個人,分別将昨晚各自的經歷敘述一遍。筆錄足足做了三個多小時,等他們都做完筆錄後,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可蕭強卻沒有半點食欲。六個人的證詞相互吻合,基本上可以确認是事實。但綜合起來,梅幹的死,卻有太多的疑點。

方媛與蘇雅兩個女孩是第一現場證人,按照她們的說法,是梅幹主動約方媛去病理學試驗室見面的,似乎想告訴方媛一些極為重要的秘密,而這些秘密則直接影響梅幹的生死。方媛與蘇雅的證詞表明,梅幹在她們第一次去病理學試驗室時就已經死了,而且死得十分恐怖。但是,她們卻沒發現殺死梅幹的兇手。方媛堅持認為,當時她看得清清楚楚,病理學試驗室的日光燈是亮着的,恐懼絕望中的梅幹慘遭非人的折磨,而病理學試驗室裏卻根本看不到其他人。在這之前,病理學試驗室隔壁的洗手間裏,方媛打開水龍頭還流出了殷紅的血水——事後證實,殘留在洗手間的血液,正是梅幹本人的。蘇雅的證詞從側面證實了方媛所言非虛。但是,如果按方媛所說的推測,梅幹是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所謀害的。這讓蕭強怎麽相信?

在這之後,方媛與蘇雅跑到校衛隊辦公室求助,将事情告訴了徐天,還有巡邏回來的韓軍。韓軍首先到達病理學試驗室,發現了死在裏面的梅幹。可是,等方媛、蘇雅、徐天三人趕來後,試驗室裏面的梅幹竟然神秘失蹤了!病理學試驗室只能用特制的鑰匙打開,這種鑰匙,只有三把。後勤處有一把,梅幹自己有一把,試驗老師何偉有一把。後勤處那把被證實一直保管在保險箱中,沒有拿出來使用。而試驗老師何偉聲稱鑰匙一直随身攜帶,不曾外借,當晚他也确實是被韓軍從床上叫來的。剩下的那把鑰匙在梅幹身上,這把,最有可能成為作案工具。可是,警方卻在已經死去的梅幹身上發現了試驗室的鑰匙。梅幹死後,他的屍體怎麽會從病理學試驗室消失?如果梅幹真是被他人所殺,兇手是怎麽做到這一切的?兇手怎麽能在燈光明亮的試驗室中殺死梅幹而不被方媛蘇雅發現?兇手又怎麽能在韓軍發現梅幹的屍體與方媛三人來到病理學試驗室之間的空隙時間裏隐藏屍體?即使兇手聰明絕頂,有辦法能隐藏屍體,那麽短的時間裏,他又能背着屍體藏到哪裏?在徐天的建議下,當時何偉帶着他們搜索了整個實驗大樓的試驗室,兇手和梅幹的屍體根本就無處容身。最令人費解的是,兇手好不容易做完這一切,又為什麽要讓梅幹的屍體再次回到病理學試驗室?看門人小古證實,除了兩個110 巡警進來時開了大門,其他時候大門一直是緊鎖的,沒有看到有人進出。

所有的一切,根本就沒辦法解答。除非方媛她們所有的人都在說謊。但多年的刑偵經驗告訴蕭強,六個人之間的供詞相互證實,契合得那麽巧妙,不可能相互串供,應該是真實可信的。

但如果她們都沒有說謊,所發生的這一切,怎麽解釋?在調查時,蕭強意外得知病理學試驗室一直流傳着飄移空間的傳說。如果真有這種飄移空間,那一切就好解釋了。病理學試驗室本來就是一個連接其他空間的轉換之門,在特定的因素下,梅幹受到其他空間的力量攻擊,喪失生命,這就是方媛看不到謀害梅幹的兇手的原因。然後,在方媛與蘇雅離開後,梅幹的屍體從轉換之門中被卷入其他空間裏,所以方媛與蘇雅她們再次來到病理學試驗室時沒發現梅幹的屍體。最終,何偉率領其他人檢查了實驗大樓的所有試驗室,一無所獲地離去,而在漫長黑夜裏,因為某種巧合,梅幹的屍體又從其他空間中飄回來。也就是說,如果飄移空間的傳說是真的,昨晚到現在所發生的一系列詭異事件,都可以解釋。

可是,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刑警,蕭強無論如何難以相信飄移空間這麽虛無缥缈的傳說。他本來就是一個無神論者。歷史告訴他,很多不可思議的案件,通常只是利用了普通人的錯覺而已。那些優秀的魔術師正是靠此來表演各種各樣的神奇魔術節目。蕭強堅信,這一切,都不過是罪犯精心設置的詭計而已。問題是,這個詭計,他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一開始,陳安琪神秘死亡,他還不放在心上,認為憑自己的能力,破案是遲早的事。但陳安琪剛死,調查還沒有展開,梅幹又神秘死亡,兩宗案子存在太多無法解釋的神秘現象,他才真正感到棘手起來。

蕭強掏出一支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他本來戒了煙,但每次遇到疑難時還是會情不自禁地抽上幾支。南江醫學院裏面風景秀麗,庭院深深,到處是寧靜與純真的氣息。誰又會想到,這些明媚潔淨的空氣中,一樣游蕩着魔鬼的邪惡笑容。只要有欲望的地方,就有魔鬼,純真的大學校園也不例外。蕭強隐隐覺得,兩個學生的死,不會那麽簡單。如果不能迅速查明真相,或許,這才僅僅是開始。

蕭強再度審閱一遍六個人的證詞,仔細推敲,依然沒有什麽收獲。方媛、蘇雅、徐天、韓軍、何偉、小古,六個證人的名字,蕭強一個一個凝視,然後停在了徐天上面。

20

徐天似乎不願意去見蕭強,推托說肚子餓了要去吃中飯,急着離去。馮婧好話說了一堆,他還是不買賬。最後,馮婧沒辦法,使出了撒手锏:“徐天,如果你不去見我們蕭隊,我直接讓男同事們押着你去!”

徐天看着身邊一個個身強力壯的男警察,苦笑幾聲,乖乖地跟着馮婧去見蕭強。蕭強已經等候多時,馮婧和徐天一進門,蕭強就對馮婧說:“我說馮小姐,叫你請個人來就這麽難?還好只是請一個在校大學生,如果讓你去請企業家、政府官員,還不等到明年?”

馮婧沒有說話,緊緊抿着嘴,不時瞅幾眼徐天,低着頭,一副滿腹委屈的小女兒态。徐天臉上挂不住了,咳嗽幾聲:“蕭隊長,不能怪馮警官,是我的不對。你看,都十二點了,我肚子餓了,本想先吃完飯再來見你。”

蕭強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徐天:“我看,我們的徐大偵探,是心中有鬼啊,所以不願意見我這個捉鬼的鐘馗。”

徐天也笑了:“我有什麽鬼,莫非,我們的蕭大警官,有證據證明兇手是我?”

蕭強擺了擺手:“徐天,你別和我繞圈子,昨晚梅幹被殺,你是現場證人,不會一點線索也沒有吧?”

徐天立刻回答:“我能有什麽線索?有蕭隊長在,還用得着我這種人來說三道四?”

蕭強面色一沉:“好了,徐天,你不要耍貧嘴了。要知道,這是一宗惡性連環殺人案,死的都是我們國家精心培養的醫學人才,也是你朝夕相處的同學好友。這不是鬧着玩的,如果不盡快偵破,緝拿兇手歸案,還不知道會死多少人。我請你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你,你對昨晚所發生的事情,有什麽看法?”

徐天嘴唇嚅動了幾下,欲言又止,沉吟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蕭強看到徐天如此神情,知道他肯定有所發現,只是不知出于何故,現在不願意說出來。蕭強笑了笑,努力打消徐天的顧慮:“徐天,你盡管說,就當是偵探推理愛好者的相互交流好了。你放心,說錯了,也沒關系。”

徐天還在遲疑,吞吞吐吐:“蕭隊長,不瞞你說,對于梅幹的死亡,我是有些個人看法。只是,現在很多事情,我也沒弄明白,一頭霧水,摸不到頭腦。沒有證據,随便懷疑別人,也許會影響身為辦案人員的你。如果你相信我,再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想想。我想通了,第一個告訴你。”

蕭強知道徐天不願意說,再問下去也是枉然。他呵呵一笑,用筆在紙上飛快地寫上幾個字,遞給徐天看:“其實,在你來之前,我已經詳細看過了你們六個人的證詞,心裏也有了底。找你來,不過是為了證實一下。你看,是不是這個人?”

徐天掃了一眼白紙上的黑字,身體微微戰栗了一下,抿着嘴沒有回答,卻也沒有争辯,無異于默認了。

蕭強拿出打火機,把白紙點燃,燒成灰燼,接着說:“徐天,我沒有立即采取行動,是不想大張旗鼓引得醫學院人心惶惶。所以,請你理解我,配合我們警方,盡快找出有力的證據,結束這場噩夢般的連環殺人案。否則的話,下一個目标,很可能是441 女生寝室的方媛蘇雅她們。”

徐天的眼神在一瞬間突然尖銳起來,全身散發出一種淩厲逼人的氣勢,完全不像一個在校大學生,連久經江湖的蕭強也為之一震。時間很短,最多兩三秒,徐天就回複到平時那種文靜木讷的書生模樣,但那種攝人心魄的氣勢還是給蕭強留下了深刻印象。

轉念一想,蕭強已經明白了。剛才他提到了方媛,而徐天,對方媛有種特殊的感情。是的,徐天在暗戀方媛。暗戀幾乎是每個青春男女所必經的情感經歷,純情,摯誠,沒有一點雜質,簡單的思維下一顆純淨的心靈,為了心愛的人,什麽都願意犧牲。蕭強當年也經歷過,将心比心,自然能理解徐天此時的心情。

“你放心,蕭隊長,方媛她不會有事的。”徐天輕聲說,語氣輕描淡寫,卻自信堅定。說完,徐天扔下蕭強,徑自離去。

徐天在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了方媛。

她就站在小樹林面前。因為陳安琪的死亡事件,小樹林被學校保護起來,用繩子圍起簡易欄杆,道路邊立起一塊禁止進入的公告牌。方媛對這些視而不見,只是怔怔地望着茂盛濃密的榕樹枝若有所思。

徐天沒有驚動她,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後。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媛突然轉過身,與徐天四目相接,兩個人都有些吃驚。

“你站在這裏做什麽?”方媛認出了徐天。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你站在這裏做什麽?”徐天不知所措,故意反問,反攻為守。

“我吃完飯,沒這麽早午睡,随便走走,就走到了這裏,覺得這棵老榕樹很有意思,就多欣賞了一下。”

“是啊,我也是。”徐天讪讪地說。

“是嗎?你也吃完了飯沒事随便走到這裏來的?”

“嗯。”

“我怎麽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什麽聲音?”

“似乎是某些人的肚子咕咕叫的聲音。”方媛撲哧一笑,宛如春回大地百花盛開。這個徐天,還真木讷。

徐天臉色一紅,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頭,轉移話題:“蘇雅呢,怎麽沒看到她?”

“她吃不慣食堂的飯菜,到外面飯店吃飯去了。”

“她還真嬌貴。對了,你怎麽看這棵樹看得那麽投入?”

“你不覺得,這棵樹很古怪嗎?你看校園裏其他的樹,一棵棵蒼老蕭森,掉光了葉子,可這棵老榕樹,卻一個勁地瘋長,郁郁蔥蔥,枝葉茂盛,怪不得別人說這裏面有樹妖呢!”

徐天卻仿佛被雷擊一般,陡然間怔住了,呆呆地看着老榕樹,口中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啊。”

“你在說什麽?”方媛一頭霧水。

“沒什麽,我終于想通了昨晚梅幹死亡的真相。謝謝你提醒了我。”徐天的身上又散發出那種淩厲的逼人氣勢,仿佛臨戰的将軍。

“我提醒了你?”方媛還是不明白。

“是的,發生的一切事情,還是因為它——樹妖!”徐天的眼神穿過老榕樹,遙望着前方的女生宿舍,信心十足。

21

“樹妖?”

“是的,樹妖,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樹妖。”徐天顯得有些興奮,搓着手,但似乎又不知從何說起。

方媛有些失望,如果徐天将一切也歸之為樹妖,和食堂裏的那些新生又有什麽區別呢?

“嗯,那麽,徐天,我要回去休息了,再見。”

“等一下……”徐天叫住了方媛,“你能否幫我打聽一件事?”

“什麽事?”

“你去女生宿舍,幫我打聽黃嘉雯的事情,尤其是她感情方面的事情。”

“黃嘉雯?”方媛想起來了,這個失蹤的女生傳說被樹妖吞噬掉了。

“是的,你就別問這麽多了。記得,要問清,當年有哪些人追求她。這件事,很重要,千萬別忘記。還有,不要輕信別人,梅幹是被人謀殺的,兇手,就在我們當中!”徐天千叮萬囑,面色凝重,“你要私下悄悄打聽,別讓人察覺……你要注意安全。”

方媛本還想問個清楚,徐天卻已經火燒眉毛般急匆匆離去。看來,在他心中,基本确認了兇手的身份,現在急着去尋找證據。

兇手,就在我們當中?方媛也不笨,沉思片刻,就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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