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母親走了,即使她已病了多時,即使我心裏早有準備,但看到她閉着眼對震耳的哭喊聲毫無反應時,仍覺得不真實,明明人就躺在我面前,但我遲鈍的大腦卻已分析出我與她從此陰陽兩隔的事實。
連她那沒心沒肺的丈夫,也擠出幾滴淚來。
她去得突然,又是半夜,二姐匆匆趕來時天已經微亮了,母親的遺體已換上壽衣斂進冰棺中,她連再去觸碰一下母親的機會都錯過了,撲進我懷裏哭得肝腸寸斷。
“弟,你怎麽不哭啊?”二姐問我。
我恍惚看向滿屋挂起的白布,情緒像卡殼似的,一應喪葬物品都是早已備好的,視線對上正堂懸挂着的母親照片,雍容慈善,是我們母子合照上取的像,猝然濃烈的悲痛湧進心髒,腦子嗡地一聲長鳴,眼淚就滾了出來。
沈青山雖為長子,但并不是母親親生,所以接待來祭奠親友的任務就落在了我頭上,外祖家的兩個舅舅是部隊出身,扶着年邁的外祖父來時,我父親同他們招呼,他們面色冷淡,看也不看父親一眼,上香祭拜後就去見奶奶了。
說到底,我父親做生意能順風順水有一半的功勞都是我外祖家的,結果我母親郁郁早亡,近年他們對父親的風流做派也有所耳聞,因此大為不滿。
我只顧着母親的喪事,突然想起許濡,明面上他仍是父親的情人,要是被有心人說嘴,免不了要鬧出事來,況且我這兩個舅舅都是不怕事的主,巴不得找機會給我父親來個下馬威。
趁着奶奶在和他們交談,我把紙錢塞進二姐手裏,找了個回房換衣的借口趕緊跑上樓,客房已入住了幾家來參加喪禮的親戚,好在人都紮堆在樓下,我閃進許濡的房間,門沒鎖,人不在。
打電話也沒人接。
我想可能跑去花園躲清淨了,可等我心急火燎的跑到涼亭,卻見他正和我大哥有說有笑。
我藏在白桦樹後沒出聲,他們談笑間越靠越近,我手心出了冷汗,不知何時攥起的拳頭捏得指骨咔咔作響,也許是連着兩天沒睡的緣故,大腦思考遲緩,想不通許濡怎麽會願意搭理沈青山,他明明已經知道沈青山之前騙他利用他,難道…他先入為主的喜歡上了沈青山?
我眼前浮現出奶奶做壽那日,他主動抱沈青山的畫面,恨不得立馬沖上去讓他說清楚。
“你們怎麽在這兒?”
忽然,父親的聲音從另一條石子路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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