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還說讓往利保你的人是西遼的北院王。”
靈均深吸一口氣,她利劍回鞘,冷靜看着他:“看來我們要好好談談。”
檀郎看着她,輕輕喝了一口熱茶。自從他将帳中密語告訴靈均,她就沉着臉在想些什麽。
她冷靜的問:“你說西遼派我刺殺你,這是為什麽。”
檀郎忽而嗤笑一聲:“幾十年前,野利氏是黨項最強的部落。野利的首領在草原上撿了一個美麗的女子,他一眼便愛上了對方。他不顧反對将這個野女人立為兀卒夫人,對她寵愛有加,他們甚至生了許多兒女。”
他機械的轉動頭顱,怪異的笑了笑:“有一天,驕傲自大的野利家族忽然被西遼滅族,首領抱着他心愛的夫人逃出戰場。等追兵來到的時候,他才發現他的妻子緩緩的走向敵軍的陣營,虔誠的匍匐下跪。那一刻,首領仰天大笑,他笑自己的愚蠢和癡情,竟然毀了自己的家族!”
靈均睜大雙眼,卻不敢置信:“這是…真的?”
檀郎卻仿若地獄惡魔,薄唇冷冷勾起,手指輕觸她的臉龐:“我寧願希望這是假的呢。那個野利家殘存的公主大人,每天都向她的孩子訴說着她的仇恨。他的大兒子要繼承王位,無法完全投入報仇大業中。她就把小兒子放在狼群虎豹中,讓他和豺狼争鬥。她不肯喂養一口母乳給他,因為她認為母親的乳汁會讓一個男人失去冷酷的心腸。”
靈均顫抖着問:“那…那個孩子呢?”
檀郎靜靜看她:“他自然不會死,他要殺掉一個他們的敵人,将父母的血肉和恩情還回去,從此以後,他也再不需要父母了。”
“所以你聽到北院王保下我,以為我也是來設計殺你的麽?”她疲勞的揉揉太陽穴,眼睛卻紅通通的。
“我不知道他們傷你父親的事情。在戍城的時候,我只關注你了,根本沒空理別人。”他沉聲低語,“他們的大業和我無關,我早就不拿那樣的人做母親。”
靈均低着頭思索:“你為什麽不直接殺了兀亞帶他回去?”
他嗤笑一聲:“和你一樣,覺得他蠢得可以。在草原的日子太無趣,想要看看他能玩兒出什麽花樣罷了。”
“我和你爹無冤無仇。”
“我和傷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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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不用解釋了。”
靈均擡頭:“你的事情我不會透露,我若做什麽事情你也不要阻攔。”
檀郎捉住她手臂:“你要逃跑。”他直直看她:“我都和你解釋清楚了,你為什麽還要逃開我?”
靈均嗤笑一聲:“這裏又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趙國,我遲早要回到爸爸身邊。而且,我在這裏命也就不長久了。”
檀郎皺皺眉頭,似乎不解模樣。
靈均戳戳他額頭,揉開那細紋:“你沒聽那戚骨告訴兀亞,只要不在他的地盤,随他自己處置我嘛。那人是為了讓兀亞為他賣命,示意他劫我出去再殺我呢。笨!”
檀郎哼哼道:“那西遼…”
“西遼又不能手眼通天。我不知道那個北院王何許人也,但是他頂多也就是賣個面子口頭照應罷了,在黨項人的地盤,我一個小女子的命還沒那麽重要。”
他思索半響,擡頭看她:“你想逃跑。”靈均正在想着偷兵防圖,手上便一涼,竟是檀郎将整張臉貼在她手上。
她壓着手向回抽,那張粗糙臉就是不走。她指頭重重的向上鈎,想撓他一個頭破血流,這厮竟然用嘴唇輕輕舔了起來。那濕潤的舌頭膜拜着她細嫩手指,他雙眼放肆誘惑着她,似乎想要像更深處探索一般。
靈均渾身血液急促突起,卻無法動彈。
他起身走出賬外,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之後的三天,她将心中那種莫名的難過狠狠地甩出去。
他說起家族仇恨時那漠然的語氣和怪異的語調,讓她實在煩悶不已。她曾經那樣憎恨自己失去了母親,而被孩子們笑話失于教化,即便是父親也沒辦法改變這些。“沒娘養的孩子!”那些地方的小姐們這樣笑話她。她呢,上去和她們狠狠厮打着,最後父親會出來躬身向別人道歉。直到自己已經長大了,終于能夠明白,一個母親用生命換來孩子是多美可貴的事情,她才将世界上的母親都奉為可敬之人。
可是他呢?他還那麽小,媽媽不愛他,爸爸漠視他。他雖然有父母,可是卻被當成複仇的工具,甚至還不如豺狼虎豹來的親切。
“哎——”抱着手臂嘆息着,怎麽能不心痛呢?他那麽強的人,看到母豹都流淚了,其實,他心裏也希望有人去愛他吧?
☆、偷情
她不曉得該怎樣面對他。
這幾天來,靈均偷偷的跟在他的身後。自上次彼此撕扯後,兩個人卻反而沉默了許多。
“千言萬語,寧不知說奴之何?怕是你纏綿缱绻誤會實多…”撒都汨晃着身子妖嬌的唱着曲子詞。靈均頭上慢慢爆出青筋,倒不知道這人居然是個如此風騷之人。
她回過頭去,霍霍磨着手中的快劍,那寒刃明晃晃的閃着:“拜托這位大姐,能安靜點兒嗎!”
撒都汨咪咪雙眼:“好孩子們,這是鬧什麽呢,看的我這個老人家臉紅的。”
靈均扯出了一個鄙視的微笑。
撒都汨磨了磨手中鋒利的藏刀,拿着頭發絲兒試着鋒尖:“你們小年輕就知道風花雪月,不知道命之将至啊。”
靈均心中咯噔一聲,回頭看看撒都汨。這人總是不見慌張,可見是個心中有數的。
她頗感興趣的斜着眼睛笑笑:“吐蕃自己還亂着呢,您別跟着湊熱鬧了。寧瑪、薩迦、噶當、噶舉,怕是諸侯大混戰哦。”
撒都汨淡淡一笑:“誰沒經歷過中原混戰時期呢,吐蕃也并沒當年的鐵板帝國了,就如同趙國總要紅日再生,焉知不是百足之蟲呢。”
靈均心中一轉,似乎抓到些什麽:“原來吐蕃自己都遍地稱王了,還對黨項這麽感興趣呢。也是,趙國吞了南唐,西遼逼走了生女真,吐蕃這是害怕黨項了不成?當年威風凜凜的吐蕃鐵騎難不成毫無戰鬥力了?”
撒都汨上下看看她:“你這小姐聰明是聰明,可惜還是太為直爽了。你以為這世界上最厲害的直取咽喉?哪個霸王不是借刀殺人呢。”
他回頭看看靈均,頗為神秘笑笑:“諸佛賜我天之感召,我佛在上,你總有一天會體會到上位者的殘忍。”
當年一句戲語,哪料倒卻會一語成谶。
她回到帳篷,手中拿着那幾只珍貴的毛筆便記了下來。這塞外風物,能看過一次就着實令人驚異了。她又想到了這位和自己糾纏的少年,慢慢下筆:“黨項嵬名部…多英武之士,善用夏劍彎刀,雙目深邃多情…”呸!她拍了拍自己的雙手,多情什麽的是怎麽回事啊,自己幹嘛好像思春一樣啊。
她就着火爐輕輕的睡着了,卻似乎更聽到了一陣男女驚訝聲和嬉戲聲。
那啞子女奴比比劃劃的興奮看着她,她撩開簾子一看,素白的世界已經鋪開了畫卷。
大片的雪花悠悠墜落在一片茫然的天地,霎時間洗去了所有的肅殺了寒冷。她身上穿着那張暖暖的豹皮,悠悠的看着一片天地。“真美呀…”眼睛上挂上了淞珠,皮膚癢癢的,她尚未撥弄走就被粗粝指尖撫走。
檀郎撫走那指尖,伸出了舌頭微微舔弄一下,好似再次品嘗她柔嫩的肌膚。
靈均哼哼着紅了紅臉頰。
“暖嗎?”他輕輕碰着豹子毛皮。
“嗯。”紅唇呼了呼口中的空氣,“就在這幾天了。”
檀郎盯着她平靜的側臉,他伸出手指,輕輕的勾着她的下巴:“你在計劃逃走吧。”
紛飛的雪花飄在她的臉上,化成晶瑩淚珠,她垂下濃密的睫毛,動了動嘴角。
他忽然擋住她的視線,那臉緊密的貼上她的:“你很喜歡這樣的景色吧。我們說清楚了,我騙過你一次,既然如此,往後你和我在一起,你要我做什麽都行。”
他抓着她的雙肩,迫使她擡起頭來:“你看着我眼睛,別漠視我。”
她不甘願的看着他,那雙黑瞳異樣的認真。
“我喜歡你。”
“別逃。都交給我。”
“你想要什麽樣的東西,我一定會為你拿到的。”
靈均心中一顫。
他…說出來了。
她眼中酸澀不已,第一次主動抱住了他。
他們靜靜在雪中好久好久,他穿着破舊羊皮,卻輕輕為她撫去頭上雪花。
靈均雙目淚流不止,她心中默默的對自己說,就放肆這一次吧。然後…他們遲早會各奔天涯。
檀郎平日面無表情的臉上微微紅着,呼吸聲也變得破碎促哫。他慢慢湊上她的嘴唇,輕輕的貼着對方臉。四片唇瓣相對,只是柔柔的觸碰着,在漫天大雪中緊緊的靠着。
“總有一天,我會為你送上最美的洛陽牡丹。”檀郎彎了彎嘴角。
她躺在帳中的獸皮上,手指觸上發熱的雙唇。
“太後知後覺了吧,我怎麽這麽不要臉啊。”摸了摸自己滾燙的雙頰。
真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啊,爹在的話估計又要黑臉了。
她心中閉上眼睛,塞外的白雲和美麗的火不思琴聲悠揚的傳來,他們兩人騎馬走在塞外的草原上。
真美啊…真想讓這個夢永遠的做下去。可是這裏的天地太冷了,她的心依然,想念那個溫柔醇美的江南…和她的父親。
她摸了摸濡濕的兩頰,笑中含淚。如果知道自己騙了他,那個內心敏感的少年又要傷心了吧。
九月初六,辛酉之日,宜出行,忌動土。
飄飄灑灑的初雪有散去的跡象了,那片落的雪花碎成了細小的柳絮,悠悠蕩蕩在天上飛,可是蛇蟲妖媚卻也聞風而動。
夜間點綴着燈火的帳幕慢慢的熄滅,當最後一點燈燭都慢慢安歇。那守在賬外的身影輕巧的飛起來,在漆黑中一片摸索,她動了動手中短劍,輕盈的撥開了層層衣物。
沒有?靈均輕輕挑眉,她明明看到兀亞今夜大醉,将地圖扔在了帳中。她蹑手蹑腳的走到戴勝鳥羽骨相後面,伸手輕輕一碰。
嘁,有這個心計的,估計也就是阿羅只了。
她摸了摸身上的東西,一應俱全,輕身出了帳中。
那火光點點響起,一個五官深邃的青年勾着鷹眼看她:“給我抓住!”
靈均輕叫一聲不好,是大王子赤心!她心思一動,腳上勾起來的雪泥丸已經精準的踢到那些火光上,她打出一群引火石頭,霎時間煙火四起,各個大帳鬧得人仰馬翻。
赤心手中的鞭子陰邪無比,力道又大得驚人。她身上薄薄的棉衣幾乎要被穿透,手中的劍飛速旋轉着。
赤心兩眼邪挑:“是個好對手!”
靈均掐着嗓子,學着聲音頓如男子:“看招!”
赤心向前一看,卻不過是手下煙塵,他揚鞭大怒,“給我把這些帳子都搜一遍!”
那士兵走到一個帳子面前,踟躇着不敢進去。赤心揚鞭一揮,那士兵頓時血流如注。
赤心挑着雙目,邪異的聲調響起:“這是什麽人,能住得上的王族的帳子,連我的士兵都不敢進呢。”
他挑了挑幕簾,那簾中傳來絲絲嬌柔妩媚的聲音。
屋子中的少女嘤嘤笑鬧:“這大冷天的你幹嘛非要來嘛,又不差在着一兩天了。”
對方似乎極為不耐的哼了一聲。
少女不依的撒了兩聲嬌:“我可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的事情。我們趙女可是嬌貴得很,又重視清譽,你最好給我躲起來,別讓他們知道。”
那之後便響起了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赤心微微一笑;“莫不是那個姜靈均?”一旁的士兵點頭示意。
赤心冷哼一聲,大步流星走了進去。
屋中的少女吓得睜大小鹿般雙眼,躲到了少年身後。
赤心環視屋中,衣服雜亂,少女幾乎全身赤裸,哆哆嗦嗦的躲在毛皮中,面前的少年面無表情的赤裸着上身,甚至有被指甲抓出的傷痕。
“原來是一對兒偷情的小情侶。哦…姜楚一的女兒和嵬名家的兒子。”赤心放聲大笑,“姜楚一素來以冰清玉潔聞名天下,他的女兒卻在這裏和敵人的兒子亂搞一通!”
少女嗚咽的哭了出來:“請大王子千萬不要聲張此事,不然妾的名聲就要毀了,嗚嗚…妾是被這個蠻子強迫,還未成事王子便進來了,請王子為妾做主啊!”
少女半遮擋的白皙肌膚令人炫目,赤心用鞭首輕輕挑起了少女的臉頰:“好美的一張臉啊,不愧是姜楚一的女兒。姜大小姐不知道,你那父親聞名天下的不只是才學膽識,還有那張美如珠玉的臉呢…”
少女只是瑟瑟發抖,輕輕抱住赤心雙腿。
赤心冷淡的審視了一會兒,屋中卻落下一張半卷的皮卷。他輕哼一聲挑起燒的只剩下角落的皮卷,悠悠問道:“好有心機的兩個人,為了逃跑犧牲可真大呢。”他輕輕一挑,卻驟然愣住,竟然并非是兀亞的地圖。
兩陣寒風掠過,就見兀亞和阿羅只寒着兩張臉。他們狠狠盯住面前一雙少年男女,厲聲喊道:“不是這張!再搜查!”
少女見狀大聲哭號:“這是家父手中的戍城地圖,是父親偷偷塞進去的啊。”她回頭狠狠拍打少年身體,端的一副潑辣相,“你個混蛋,為什麽非要燒我地圖不讓我回家!你個混蛋!”
少年始終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忽然将她拉進懷中,當着衆人的面吻了上去,那吻炙熱無比,少年始終狠狠啃咬着對方嘴唇,聲音在寂靜的帳篷中清亮無比。
“我靠…”一旁看熱鬧的夜利輝睜大了眼睛,“原來還能這麽玩兒啊。”
撒都汨轉轉眼睛,慢慢上前:“你們這對小情侶真不懂規矩,手中有地圖就應該交給首領嘛,來,兀卒大人請收好…”“哼!”他話未說完,兀亞盛怒之下将殘破地圖揮了出去。
靈均勾了勾嘴唇,哎呦大哭起來:“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蠻子就是賊喊捉賊啊,我看其實根本沒人偷你的圖,搞不好就是你們自己拿的圖還栽贓我!”
衆人何曾見過一向柔媚的趙國女子撒潑模樣,一個個目瞪口呆。
兀亞正值敏感時期,卻念着那句“賊喊捉賊”,對着赤心怒目而視:“該不會是大王子自己安排的好戲吧,畢竟大王子不贊同結盟呢。”
赤心冷笑一聲,大步走出帳中。兀亞也怒不可遏的出了帳子,臨走還瞪了檀郎一眼。帳中瞬間變得安靜下來,那安靜卻鬼魅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 歷史上很有名的一個人物,朱邪赤心…真是湯姆蘇一樣的名字…
☆、欲望的火
喧嚣聲戛然止住。
屋子中的暖爐暧昧的燃燒着,火紅色的火焰卻忽然顯出幾分幽藍來。
她攏了攏身上的皮毛,被下半夜的涼風吹得遍體生寒,低着頭去摸少年身邊的豹皮。
“你騙我。”黑瞳中燃燒着炙熱的火焰,檀郎冰冷的雙手貼在了她的臉上。此刻只想剖開這個女人的心髒,看看她的心是不是血紅色的,不然為什麽,這個人能将情動時的眼淚都控制的讓他快樂的好似身在天堂呢?
“說話、說話!解釋給我聽!”那個大帳中的女人,所謂的母親,他深深厭惡着。他不願意聽到她那歇斯裏地的嘶吼,還有那些曾經向他人獻媚的女子們,他也并不想聽到那些無聊的附和。
只有她。本以為他們是一樣的人,月亮神終于對他仁慈了一次。
“你告訴我,你的眼淚是真的嗎?”他深深的盯着她。
她心如刀絞,甚至絲毫不知道這沒有來的疼痛為什麽總是出現。
她隐去眼中的淚光,緊緊抓着手中的衣袖:“當然不是。”
他狂怒的嘶吼一聲,好似一直迷亂的野獸,胡亂的揮舞着手臂。
靈均倔強的擡起臉,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眼淚。
嘶吼的野獸停止了發怒,靈均一聲低吟被撲倒在獸皮上。她的身體幾乎未着寸縷,僅僅蓋着一張薄薄的皮毛。她有些癡癡的看着他身上被抓傷的痕跡,嘆息式的吹了口氣:“若不是你幫我打掩護,也許我就被抓住了。”
“等價交換是自然的法則,看來只有将獵物随意玩弄,她才會知道誰是主人。”那平靜臉上頗為殘酷的笑容神秘又冷漠,刺痛了她的心。
她狠了狠心,冷漠的偏過頭去:“這是我最後一次告訴你,我要回到趙國去,任何人都沒法阻攔。”然而她并沒有等到第二次報複。只有那只冰冷的手沿着細長脆弱的脖頸,慢慢的在身體上撫摸。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身體,與那些帳中媾和的男女不同,在淡淡的黃色光暈下充滿着白皙瑩潤的光芒。
優美細長的頸部,沿着輪廓優美的骨骼,輕輕吻上了凸出的鎖骨。那分明的肌理充滿着誘惑,他惡意的将臉貼在她的胸口,想要聽聽這個女人的心跳。
這個騙子怎麽能平靜的過分?真是太可惡了。
作惡似的舔弄着肌膚瑩潤的皮膚,靈活的舌頭緩慢的游走着,卻似乎引誘着她堕于欲望。
她發出了微微的喘息聲,一點一點,慢慢變大,像是曾經在曼苑中所聽到的無數暧昧聲響一樣。
無數耳紅心跳的聲音或大或小的交織在秦淮的醉生夢死之中…
胸口似乎有什麽瘋狂念想在爆炸開來。少女柔媚的喘息聲先是生澀而軟糯,随後卻驚聲尖叫起來。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那個強迫她的夜晚,她大笑着流出眼淚,回應着他的瘋狂。
對方的冰冷的手停到了纖細的小腹上,那漸漸摩挲的動作戛然停止。他擡起頭,從尖俏的下巴到她睜大空洞雙眼的面頰上,輕輕的舔舐去兩頰的淚珠。
那雙可怖的美麗雙眼盯着他:“你不過就是把我當做一個俘虜罷了。”
“要我繼續做下去嗎?我會讓你體會到難忘的痛苦。”他不置可否。
“你有本事試試吧,咱們一起死。”她仍舊冷漠的盯着他。
那雙邪惡的眼睛忽然輕輕一挑:“原來趙國的女人真的會如此在乎貞節啊,真是有趣。”大手一揮将她抱進懷中,另一只手幾乎将她摸索殆盡。
他唇舌舔弄耳珠帶來點點麻酥,幾乎要變聲成青年的低沉嗓音似乎充滿了魔力:“絕不會讓你逃…”
靈均是被山谷中長鳴的狼叫聲驚醒的。昏暗的睡眠時間沒有任何夢魇,卻好似堕入了不可思議的夢中。她口幹舌燥的舔舔幹裂的嘴唇,卻感到一絲甜意。她微弱的擡了擡眼皮,近處的火舌在洞口中燃燒着。
那天空将近破曉,青紅交錯的天空顯得尤為壯麗。她虛弱的摸了摸手邊的袋子。
“寶劍和…布袋還在。地圖呢?”手忙腳亂的抵着身體胡亂的找,空無一人的洞穴卻只有她慌張的聲音。
靈均胡亂的喘着粗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她被赤心發現,檀郎幫她掩護,然而兩個人吵了起來。然後…然後那個人窮盡所能的輕薄她,他的嘴唇戲弄着她的唇珠和耳珠。
“絕不會讓你逃…”那夢魇般的話語烙印在她的心頭。
她身上驟然升起溫度,似乎整個身體都被對方的唾液所沾滿…
等等,她當時幾乎赤裸着身體,那麽這衣服誰給他穿上的?
“終于醒了,看來藥力稍微過了一點。”熟悉的聲音出現在洞口。她回頭一看,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
“不用這樣咬牙切齒,兀亞的軍隊最遲今天就會出發,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她恨恨的看着他:“把手中的地圖還給我!”
他漠然看着靈均:“本想着自己口述太麻煩了,有了這張行軍圖更方便了。還有你…”
他粗魯的丢了一塊烤好的肉,抱着臂看她:“你最好快點吃,我可不會再對你溫柔了。哦,對了…”他歪着頭,勾着唇一笑,“不用想拿走我身上的地圖,你辦不到。”
懶洋洋的眯着眼睛,對面的少女幾乎沉靜的過分。她沉默的撿起了手中的肉,無聲的啃咬起來,雪白的牙齒連洩恨的力氣都沒有了。
檀郎似乎很滿意似的喝了兩口水,将水囊輕輕扔過去:“過了這條越溪河,就是嵬名的地盤。”
靈均停止了動作,呆然的看着他。她腦中亂作一團,強自擠出一點聲音:“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冷漠的看着她:“你不需要知道。”
她身上似乎被下了什麽藥,渾身無力的癱在一邊。看着他輕輕閉了眼睛,靈均拿出布袋中的提神藥,冰片、山參,可惜無一管用。
“這是撒都汨家中的祖傳藥,別想着解藥了。”他閉着眼睛,靜靜直言。
靈均噎了一下,這個混蛋撒都汨!不就是要因為自己沒将“沉綠蘿”的秘方給他嗎,他又搞出來一個什麽祖傳藥。就這樣決定了,遲早她會給那個笑面青年幾刀的,她可不是吃悶虧的人。她心思煩悶,猜來猜去也猜不到他的心思。他明明和家中鬧翻了,為什麽要拿着地圖回去?
靈均弱弱的輕輕喘息着,身體軟綿綿的,似乎連大腦都難以保持清醒,只有零碎的線索片段在她腦袋中飄來飄去。
“爹…我想回家…爹。”想起多日以來的心酸委屈,她煩悶的刮着指甲,輕輕呢喃出聲。好想念爹啊,可是身體已經累得脫了形狀,連想夢到父親的力氣都沒有了。不過好在父親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了,這就好…
他睜開雙眼,抱着她利落跨上馬。
烈馬急速前行,是她從未感受過的速度,柔軟的身體被颠的生疼,只能依靠對方的胸懷。
“這馬怎麽這樣快…”低低的慢語并未獲得對方的半點憐憫,他好似一直永不停歇的機器般,飛速的奔跑向前。
可惡、可惡!就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好像一團軟綿綿的棉花,緊緊的貼在他的身上。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冷酷的少年半句不言,在急促的風號中喘息的停下來,将舌頭伸進她的檀口中,大口大口的交換着津液。渴水的雙唇好似枯井一般,幾乎無聲的附和着,兩張嘴攪在一起,他滿意的看着她被染的紅亮的唇瓣。
将近三日的折磨還在繼續。他将自己當做了寵物般玩弄,平日裏如疾弦之箭般趕路,只要休息時候卻仍舊不放了她。那雙冷靜的黑瞳隐隐藏着炫目的光暈,手指和唇舌的技巧卻越發純熟。
她在火光下半睜着潋滟的水眸,微微開啓香唇,卻只能看着那頭上的土牆,皆因身下之人不放過她,時時刻刻舔弄她的雪白肌膚,他毫不避諱的發出令人羞恥的聲音,看她呆呆的看着一簇簇火光,甚至惡作劇的輕輕咬弄出傷痕來。
她眼淚在心中已經流幹,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受這種侮辱。
他忽然低低笑出聲:“你們趙女既然重視貞節,我雖然沒做到最後,也算和你有肌膚之親了吧。”暧昧的聲音爬上面頰,“你別忘了…你身上的每一片肌膚,都被我舔過了…”
她唇齒寒冷,渾身一顫。
那雙眼睛如細蛇般盯着她,似乎在考慮如何将她吃入腹中:“我會用頭蓋骨盛着新鮮的人血作為交杯酒,在大帳中點亮最亮的燭火,把你身上照個一清二楚,然後将你放在獸皮上,好好享用你。”
她仍舊支撐起蒼白面孔,不服輸的冷哼一聲。
他輕輕點上她的腰腹,那困意如潮水般漫卷襲來,讓她暈睡過去。
靈均模糊的聽到少年微微的嘆息:“真是倔強…”
☆、俠客行
桑容葉斂斂眉頭,看了看旁邊的放蕩男子,她微微繃直的嘴唇露出優美弧度。
心中思慮再三,終于忍不住低聲詢問:“隐之,你确定旁邊這個男人能幫上我們麽?”她皺着眉頭看看旁邊青衫落拓的黑衣劍客,叼着草頭又拿着酒,絲毫沒有任何理智存在。
她的眉頭皺的越來越兇,姜楚一不禁揉揉她的眉頭:“桑子姐真不愧是靈均的師傅,她這眉頭皺起來和你一模一樣。”
桑容葉無奈的點點他的手指:“讓外人看到你這模樣,孩子似的。”看着姜楚一日漸消瘦的身體,桑容葉不禁嘆了口氣:“隐之,別自責了。”姜楚一身體顫了一下,那心頭的血液頓時攪擾起來,他顫抖着身體,希望汲取一點溫暖:“如果不是為了救我,靈均她也不會…我的女兒!”
桑容葉心中疼痛難止。她幾乎自覺門戶後,無法體會到為人妻母的快樂。在平淡乃至枯燥的人生中,是靈均給了她一點點的快樂,讓她知道自己還能被稱之為女人。姜楚一失了女兒,她桑容葉又何嘗不是失了女兒呢?她看着面前聞名于世的美貌青年,不禁微微晃神。就連這個孩子都已經将近而立了,日子過得太快又太慢了,她似乎隐約看到當他還是姜妙儀身邊的那個鶴立雞群的美貌少年。
姜楚一停息了顫抖,恢複了冷淡的平靜。
桑容葉欲言又止,他微微思索:“姐姐你不必擔憂,令狐曦劍術高超,并且曾經行走于塞外,可算得上是半個活地圖了。”
他看着桑容葉那厭惡的眼神,心中竟有幾分趣味在。桑容葉性格認真沉穩,雖然疼愛靈均如掌上明珠,卻也對她教導嚴格,不希望唯一珍愛後輩成為舉止粗俗、過分放蕩之人。她同令狐曦初初相見,便好似針尖對麥芒,這男人終日如伶仃醉鬼,令她産生無法抑制的生理厭惡。
姜楚一心中苦笑,真是個奇怪的隊伍,桑容葉和令狐曦處在一起,就如同陳群遇上郭嘉,每日必須要三谏其君一樣。
桑容葉冷淡的秀目審視着醉倒的男人,這種流落草原的醉鬼居然能同他們出關,醉了三天還不迷路。
她毫不避諱的說出口:“如果這個男人在草原迷路,我一定會丢下他。”
熟睡的令狐曦搔了搔頭發,仍然迎頭大睡。
姜楚一看着桑容葉黑氣沉沉的背影,大叫不好,連忙叫醒了令狐曦。
熟睡的男人猶自喃喃低語,一會兒狂笑不止如楚江老叟,一會兒低吟舞曲學江南歌女。桑容葉冷笑一聲,惡狠狠的揪着令狐曦的耳朵,驚得他大叫不止。
姜楚一着實忍不住,抿嘴笑了出來。桑子姐的生活過的如此無趣,幾乎已經波瀾不驚,看來令狐兄真是挑戰了她的耐性。
姜楚一伸出白皙手指,輕輕拍打他的臉頰:“令狐兄,快醒醒!”
睡夢中的令狐曦一把捉住纖細手指,猶自把玩的以為是哪位江南名姬,身後桑容葉的臉更黑了。
她指尖的匕首幾乎要碰到他的鼻尖,男人棕色雙目忽然亮了起來:“真伶俐的手指!”
桑容葉冷漠的拽走了姜楚一的雙手。
姜楚一為他端了一碗酒,輕聲問道:“令狐兄,前面的路途如此崎岖,岔路太多,你是否能夠分出來?”
令狐曦哈哈大笑:“慣常聽大兄說,姜楚一是個極沉着的人物,看來終究是人啊!”
姜楚一淡淡一笑:“楚一并非神,只是造出來的神,您見過哪位天神幾乎被黨項鐵騎殺出一身血的。”
令狐曦略略擡頭:“可惜了,大兄說的是,你若是如當年一樣縱橫江湖,想必是何等快意,偏要攪進這些凡塵俗世中。”
桑容葉手中的袖刀真想給他身上捅出些大洞,此人自從和他們碰面毫無建設性意見,通篇都是些不着調的廢話。
令狐曦豪飲一口好酒,擦了擦嘴唇:“你真的認為你的女兒會乖乖等着你來救?一個小姑娘敢偷着上戰場,我可不信她會乖乖等死,我看你們碰面的機會不大。”
“小女自然不是普通的閨閣女子,至少會審時度勢,只怕往利也是口頭承諾罷了。小女傷了破醜兀亞,以這個人的暴烈性子,一定會将她擄出往利再行殺害。小女縱使再有心計,畢竟雙拳難敵四腳。”
令狐曦一針道破:“想必這中間有一個時間差。既然他去往利借兵,必定會整兵,不如我們沿着柔狼山走,若是能碰到他的部隊正好。”
姜楚一躊躇着,又似乎不知道如何開口。
令狐曦哈哈大笑:“姜兄弟真是太溫柔了,你不就是想要說,別和那桑姑子一般見識嘛!”他尚未說完,桑容葉柳葉刀已經射了過來。令狐曦兩指撚着那刀子,嘿嘿笑道:“桑姑子年級也不小了,何必學什麽小女子嬌嗔呢!小心将來沒人要啊!”
姜楚一心道不好,這簡直是點了桑容葉的死穴了。他輕輕思索,對着令狐曦微微一笑:“令狐兄,玉練槌、思春堂、黃都春,你喜歡哪個?或者是中和堂、珍珠泉步司小槽?”
令狐曦舌頭打了結似的鈍了起來,轉着眼睛大笑:“好兄弟,我知道了,從今天起我絕不說廢話!”
姜楚一嘆了口氣看到陰影中的少年掀起了兜帽,只見齊維桢沉靜一笑。
姜楚一騎在快馬上,心中緊緊抓着那一點光明。靈均,我的好女兒,爹相信你絕不會坐以待斃的!
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