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孫家二老及秦老太

孫家二老是高中特級教師，等同教授；孫宇有碩士學位，青京工行副行長；妻子鄭念安一流醫大本科畢業，青京市人醫婦産科醫生。

而孫桐不過是技校畢業，鐘靓靓是區級小醫院的護士，她難免自卑。孫桐過世後，她又擔心女兒被搶走，對孫家相當排斥。

孫雪深明母心，和爺爺奶奶聯系一直瞞着媽媽，怎麽和鐘靓靓談有些撓頭。

二老善解人意，一聽孫雪的語氣便讓她別為難，連廣南之行都放棄了。

在他們看來，大孫女幼年喪父，懂事的讓人心疼，這種孩子往往敏~感。幾年來一直是手機聯系，沒真正相處過，如果見面時不小心給孩子留下不好的感覺就糟了，彌補的機會都沒有，不如等孩子考去青奘再說，來日方長。

孫雪估到他們的顧忌，再次感動。原本對孫家二老她只是本着血緣還報的想法，幾年聯系下來有了感情，暗打主意怎麽才能讓母親接納爺爺奶奶。

鐘家住的這一片因房舊租金便宜，很多低收入的外地工在此租房住，大部分家裏沒有老人幫着帶小孩，也請不起保姆，街道幼兒園自然沒什麽暑假。鐘家有病人，客廳又做了秦承宗的工作室，于是孫雪放暑假，小書顏仍和別的小盆友一樣天天上幼兒園。

這天鐘靓靓輪休，送兒上幼兒園後回來，坐在客廳幫着鎖衣邊，和秦承宗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電視機輕輕響着，氣氛溫馨。

秦老太病癱，鐘家客廳和506房相連的門派不上用場，索性拆掉了。孫雪搬了張椅子坐在兩套房的相交處，這樣即能看電視，又能兼顧秦老太。

閑扯了幾句，她裝着不經意道：“我爺爺打來電話，說他的幹孫子考上大學，他和奶奶想來個慶賀旅行，問我有沒有去上夏令營。我想他們跑來廣南，我也沒空當導游，就把家裏的事說了。”

鐘靓靓心咯噔一下，旋即覺得自己大驚小怪：女兒已經長大，不怕孫家和自己搶，說了也就說了，再婚罷了，有什麽大不了。

但她心裏難免有些別扭，丢下衣衫、瞟了眼女兒，信口道：“有親孫子還收幹孫子？好興致！怕是老友家的孩子，随口叫叫罷了，那孩子考上了什麽大學？”

孫雪撇嘴作不屑狀：“沒問。話說我那親堂弟叫什麽？見都沒見過。”

秦承宗插話：“即說來廣南旅行，或許那孩子考上了廣南的大學。小雪也要上大學，以後說不定遇上呢？”

鐘靓靓還沒有想過移居西戎，秦承宗自然更不會往那上頭想，在他看來孫雪顧家，肯定在本市上大學。廣南是華國南部一等都市，大學林立。只是就算兩人同校同系同專業，只要不同屆，“偶遇”的可能性不高，他這麽說其意不言而喻。

鐘靓靓微微颔首，雖然排斥孫家，不妨礙她為女兒考慮，女兒成績好，肯定考上大學，以後的交往圈也是往高裏走，孫家又不犯嫌，現在重續親戚關系正是時候。

于是她擡頭道：“問一下，幹親也是親，你幹堂兄從青京來這兒，人生地不熟的，有什麽事能幫上的就幫。書顏的奶奶有我們照顧，你陪他們玩幾天。”

孫雪翹起嘴：“我都回絕了他們，又去說……尴尬！”

鐘靓靓笑罵：“平日皮厚八尺，這會倒扮傲嬌。好好，你皮薄，我來說。”

孫雪已經将暫時還得保密的某些事和爺爺奶奶通過氣，不怕她打電話，故作害羞地甩手跑進洗廁間，耳朵卻豎起偷聽。

通話為時挺長——鐘靓靓聽二老說将陪幹孫子讀書、去青奘工作幾年，立即被調起顯擺的熱情，說她在青奘有套新房，已經初步裝修過，公公婆婆可以住去那兒，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又炫耀在青奘的社會關系，說馬上打電話給李明記者、岩垛納穆總經理等等。

二老故作驚喜，狠狠誇了二兒媳一通，雖然用詞如誇學生，但鐘靓靓頭回得到孫家人如此肯定，心情那叫一個雀躍。

二老又說秦家老太太癱在床上，他們不好這種時候跑到廣南市打擾，以後有的是時間，做老師的寒暑假年年有。爾後談及他們沒個閨女，說二兒媳就是閨女了，要求鐘靓靓再婚時通知他們，這是嫁女兒呢。

鐘靓靓感動又愧疚，她也就是有點小心結，回首往事，公婆從沒給過她難堪，年年約她帶着女兒去青京過年，是她一直敬而遠之。一時間她竟似又有了父母，粘糊老半天，這才紅着眼圈收了線。

一邊的秦承宗心情複雜，人家的父母怎麽就如此通情達理？有那樣的公婆比着，靓靓還肯照應自己的老媽，太難得了。

看鐘靓靓抽紙巾吸鼻子，他忙跑去洗浴間，絞了條濕毛巾奉上。

鐘靓靓接了毛巾擦過臉，收拾好心情，正襟危坐，撥通李明的手機。

李大記者何許人，一驚一乍馬P話猛上，表示一切的一切包在他身上，一定照顧好鐘姨的前公婆今父母雲雲。一時李母也來說話，邊上甄美麗等着。

孫雪瞅着不對勁，這麽講下去話費夠嗆，趕緊撥款充費，財大氣粗地打了一萬塊。

不提鐘靓靓如何煲電話粥，那頭孫雪悄悄和水君逸聯系，雖說此前已經做過鋪墊，但李明某方面是小人一枚，不能讓良傻修士被欺負了。

築基修士，落個隔音障小意思，電話就在506房洗廁間打的。怕水君逸不方便，先發了一個短信。

片刻功夫水修士便撥回，她簡短講了下原因，吩咐：“到了青奘，公司畜牧那塊你可別管，說不懂。種蔬菜往我身上推，你就問問植樹的事，裝成熱心公益事業，李明最煩公益。那家夥超能纏人，記者嘛，纏人是他的專業技能，一張嘴騙死人不償命，恨不能占盡便宜，不用理他！不管他有什麽理由，涉及到錢讓他找我，你一個子兒別給他，不然沒完沒了。抓你打雜也別幹，什麽有飯局見朋友，一概沒時間，開了頭剎不住，你就說功課緊張。”

水修士可沒打算做甩手董事長，虛言以對：“我知道了。您放心，我會安排好孫老師和江老師（孫奶奶）的生活，工作已經聯系好，在青奘二中教物理語文。是梁飒讓興戎負責人幫聯系的。一中壓力比較大，以他們的年齡還是到二中教書好些。他們工作起來很拼，我一直勸他們別太過操勞，如果您方便也勸勸吧。”

當然方便！孫童鞋呱呱問起爺爺奶奶平日情形，半點沒意識到被人家岔開了話題。

如此這般，某神妞自感諸事順風順水，雖然家裏有個癱老太，暑假餘下的時間過的并不緊張。只是秦老太已近燈幹油枯，時時要人看着，開學了怎麽辦？

“住院！”鐘靓靓倍而幹脆。好歹是護士，開個後門又怎樣？

這季節不是疾病多發時段，區醫院的床位不緊張，于是在孫雪開學前，秦老太被安排到鐘靓靓上班的內科住院，換成護工護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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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護理周全、醫生随叫随到，秦老太又拖了月餘，趕在大好十月黃金休假周閉眼，一只手仍緊緊捏住挂在胸~前的保險箱鑰匙。

因老太太能拖多久無以判斷，直到她真正合目，秦承宗才打電話給秦飛宏。不知秦大少跑去哪兒玩了，電話怎麽都打不通，只能發短信。

大都市規定逝者三天內必須火化，秦飛宏來不來都得燒。時值假期，花了比平時貴一倍的費用安葬老太太。

秦承宗終于卸下重擔，卻莫名覺得心好似空了一塊。說起來沒有父母就沒有他，小時候也曾被千般寵溺，偏記憶裏很少快樂。父母中年得子，兩邊老人猶在，都不是什麽好脾氣，為他這個獨生空貝疙瘩穿什麽出門，都能吵個天翻地覆。

婚姻，第一任妻子還是女友時只拜訪過一次準公婆，之後再也沒有進過秦家的門。第二任妻子，才懷孕婆媳大戰便開始，之後前岳父母、前妻的兄嫂，這個那個親友争相摻和，家裏硝煙不斷。或許是家人太能鬧騰，他的性格反其道成了溫吞水，再次離婚後但求過安寧日子，從不敢為長子的教育與父母争執，結果養出一個白眼狼！

他沒笨成白癡，秦飛宏“路過”廣南時的所為，只要細想想就能看出破綻，分明是專程來弄死老太太！為着什麽？不就是一個小鋪面！

為個小鋪面，白眼狼就能下手弄死一把屎一把尿帶大他的親奶奶，現在除掉了奶奶，輪到自己這個父親了，他準備怎麽下手？還有書顏名下的十八萬，老太太沒多久好活他都等不及，肯等到十三年後書顏成年時讓給他嗎？

他因為得了父母留給他的存款，曾想過自己給長子十八萬。但又怕給了以後沒個好，這筆錢一出，長子不會相信他得到的現金只有二十來萬。把祖傳的金戒指箱送出也沒用，長子的腦洞只會開的更大，別害了他不算，還害慘書顏。

萬般無奈，他悄悄和孫雪商量怎麽辦：很明顯繼女的心理承受力比靓靓強多了，也更有手段。孫雪坦言那晚給母親和弟弟喝了“安神湯”，他不怪繼女，他就在現場都阻止不了秦飛宏陰算老太太，孫雪和靓靓跑來又能如何？只會給秦飛宏纏上書顏的機會。

孫雪沒令他失望，給他出了一個好主意，只是需要一定演技，演好了就能贏得時間，避免父子兄弟相殘。

不料他憋足勁等長子前來參加喪禮，電話打不通，害他坐立不安。他不由嘀咕白眼狼是不是出了意外，這年頭出個車禍很平常。

有道是禍害遺千年，秦飛宏活的好好的，只不過趁黃金周愛了一把，為免閑雜人等打擾關了手機。機一開他便看到微信，馬上打來電話，特別貼心地安慰了父親一番，并回憶奶奶當年二三事，抽泣數聲，把秦承宗惡心的想挂機。

好在秦飛宏沒打算煲電話粥，只說了五六分鐘，宣布周末赴廣南祭祀他奶奶。

等候的五天中，秦承宗完全沒心思做衣服，整個人陷入臨戰前的恍惚中。

鐘靓靓有些擔心，孫雪出的主意她不知道，那晚的情形她不清楚，秦承宗只說老太太認出長孫後受刺~激暈倒，現在則是秦飛宏周末來廣南拜山。故此她懷疑秦承宗對長子産生了恐懼症，委婉地勸他去看看心理醫生。

孫雪把母親拉進卧室：“你啊你，父子間的事，對心理醫生也未必能說出口。對秦叔有點信心好不好？他父母那麽恐怖，他都熬過來了。秦飛宏又不在身邊，多大個事？秦叔多半是想起以前那些糟心事，給他點時間，秦老太才過世呢。”

鐘靓靓便想起父母和孫桐去世那會，自己很長時間都恍恍惚惚，于是點頭道：“他爸爸去世那會還有老媽要照顧，他硬撐着，現在是需要一段時間調整。但他這種精神狀況，陪秦飛宏去拜山行嗎？沒準秦飛宏等不及提出用鋪面貸款做生意！唉，秦老太活着時乞人憎，但只要她活着，就擋在我們前面。”

孫雪笑道：“知足吧！老太太能拖這麽久，已經是出人意料。”

鐘靓靓眉帶惱色：“其實只要阿宗自己強硬些，秦飛宏算什麽？老大個小夥子，拜個山也要身體不适的老爸陪着？偏阿宗不懂說NO！”

孫雪怕母親越俎代庖給秦飛宏打電話，這叫送上門！于是笑道：“現在天氣不熱了，走走還能松散些。你要不放心，我幫秦叔叫輛保全公司的車，司機就是保镖。”

鐘靓靓嘆道：“只能這樣了，就是錢花的冤枉，他和秦飛宏在一塊能散心才怪！”

是日孫雪租了老關系安泰保全公司的一車一司機，背地裏……秦飛宏幾度對血親下手，她有足夠理由為保護家人做些事。

作者有話要說：

家長裏短最煎熬人，有時我覺得，敢結婚的人是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