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

天哪……那居然是陛下的名啊……虧她還一直念叨,這可是要砍頭的罪啊!劉施吓得臉色煞白:“臣無意冒犯陛下名諱,還請陛下恕罪!”

這個一點兒也不懂趣味的妮子!胡新初裝出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嚴肅道:“朕就不治你的罪了,今後也不會治你這個罪。”

今後?怎麽還有今後?劉施不解望他,只見他把頭稍稍壓低些,近到鼻尖就要挨上她的鼻梁,睿芒閃現的雙眼裏有她清澈的倒影,還有那慘白轉微紅的臉頰,淡淡的龍涎香氣萦繞在她身邊,甚至與他呼出來的暖熱,溫溫地撫紅她的飛霞,一切都太不真實太不清,她忍不住就要推開他。

不知什麽時候,他的雙手已經藏在自己背後,待她想抽身,就牢牢地控住不允她走,劉施只得把頭往後退一些,豈料胡新初還能空出一只手來捏住她的下巴,他笑道:“朕這麽好聽的名字,不叫豈不是可惜了?朕準你在無其他人在的時候叫,就如現在……”新初誘惑她開口,“叫來聽聽。”

“不行的……陛下……”劉施拼命地想搖頭掙紮,哪知他看起來瘦削,實際上力氣卻大得很,掙脫不開。

他神色從容,緩緩道:“叫我‘新初’,聽話。”

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劉施不得不硬着頭皮小聲叫道:“胡新初。”單叫兩個字,于情于理,都是太過不妥了。

“嗯。”新初也不介意,像是一只魇足的睡獅,笑眯眯地松開鉗制在她下巴上的手。

劉施稍稍松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也松弛開來,哪知搭在背後的手猛地把她一推,她整個身子都往前傾倒,下一刻,她雙眸驚愕睜圓,覺得全身的熱血都凝住了。

她的眉心,恰好觸上胡新初薄涼的雙唇,吻平了輕皺的波瀾,卻攪起她內心的驚濤駭浪,他……這是在做什麽?

胡新初不一會兒真的松開了她,覺着她呆愣呆愣的可愛模樣讨人喜歡極了,見她吓得不輕,他溫柔地理好劉施耳邊軟軟的發絲,最後徑直伸出魔爪捏了捏她的臉頰,好笑道:“臉上怎麽沒幾兩肉?看來我得把你養胖些才好,有人還在外面等着,我不能久留,明個兒再來看你。”

作勢要走的胡新初,定睛看了看劉施,她卻絲毫沒有要回醒送他的意思,新初也只得無奈笑笑,自己起身靜靜離開了。臨走前,又握住她的肩頭在右頰上偷香一個,唬得劉施渾身一抖,他安撫地摸摸她的頭,走了。

待他走後,劉施的呆滞終于有所緩和,換上沉思的面孔,雙手漸漸握拳,眉間的糾結與擔憂也越來越深。盡管他之前幾次也有同她有些許調笑,但這次他怎麽會……莫非是心血來潮?不過是一時興起的消遣麽?她怎能忘了,他對每個後宮女子,都是如此溫柔似水呢,皇後、玉嫔,還有徐貴妃,哪個不是陷在他的溫柔當中無法自拔,她可是日後要出宮的人,萬不能被這晃人眼的柔情給魇住,不能生了別的心思。

這阖宮上下的和氣,都是因這個男人才有的,她沒有那種勇氣去面對背地裏的暗流鴻溝,也沒有辦法去面對後宮失衡後擺上明面的招數,一國之君想任性,她又怎麽陪得起?她可不想成為下一個湘美人。尋個良主,明哲保身,這才是她應該做的。

徐貴妃這幾日不知中了什麽邪,這幾日都沒給劉施好臉色看,不僅如此,還事事讓她做,劉施只能暗自抱怨,徐貴妃不是把自己當成個太醫,而是把自己累成個貼身宮女,劉施只當她是在懷着孩子脾氣不好,也就事事順着她,只是把自己累得夠嗆,一回房沾床就倒了下去,連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自然也沒別的什麽精力去應付胡新初。

一日胡新初過來尋她,怎知在房裏沒見着人,新初就問徐貴妃:“流太醫玩忽職守了?”

“臣妾也不知人去哪兒了?晨起到現在,臣妾還沒見過她呢!”話裏有幾分責怪的意味,胡新初聽了直皺眉。

立在徐貴妃身後的紀子啓聞言,不由得嘴角勾起冷意,瞟了徐貴妃一眼,心中冷笑道:“要不是昨晚你鬧着要吃藥膳,她才不會天還沒亮就去太醫院給你找藥,還煲好送來!後來為了躲你,大中午的才跑去太醫院呆着!”

人不在鸾舞宮,估計就是在太醫院,可他不能撇下徐貴妃去找人,只得忿忿道:“等她知道回來了,讓她直接去養心殿一趟,朕倒要看看,她有什麽理由玩忽職守!”

說來說去還是想見她!徐貴妃突然間就心酸起來,連鼻子都是莫名的幹澀,不想被新初瞧出端倪,于是做出一副要吐的模樣來。

新初看她的難受樣子,內心是爽翻了的,面子上還須得裝一裝:“愛妃真是遭難,朕都不知如何是好。”

現在倒假惺惺地關心起來了,誰不知你那些心思?徐貴妃嫣然笑答:“這孩子就是臣妾的福星,哪來的什麽遭難呢?”

如此一來一往,兩人都失去了交談的興趣,草草幾句了事,各自別過。

待皇帝真正踏出鸾舞宮,一行人越行越遠之後,藕臂環着肚子的徐貴妃背過身子去,緩緩步回內室,揮退一幹宮人,勝雪容顏漸浮淺淺苦笑,向來逞強嬌笑的徐貴妃最終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捂面哽咽道:“陛下你……若是對我哪怕有一絲的真情切意,我又何必苦苦攻心,害人累己?”

太醫院外的一處偏僻院落裏,許久不在宮裏露面的莫今棄正和羞答答的軟玉對視。冬日的正午,雖有太陽,卻也不能小觑寒風,軟玉小姑娘穿得厚厚的,面上紅撲撲的,而今棄臉色黯淡無光,像是勞累很久的陰沉模樣,身上也只是穿着夏時的官服,勾勒出他的健碩身材,不過也頗顯蕭瑟。

今棄等了許久,還是先開口問軟玉:“她近日怎麽樣?”

“流太醫她……近幾月都是在鸾舞宮裏宿着,沒怎麽回來太醫院了,來了也沒時間喝上口茶,不過偶爾一碰面,發現她瘦了許多。聽禦膳房的小許子說,徐貴妃還是待她不錯的。”軟玉為難地看了今棄一眼,他面色寡淡得令她生懼,“還聽說了,陛下日日都去鸾舞宮,待她也是極好的……大人你……”

今棄止住了軟玉的話頭,冷冷道:“這個我早有耳聞。”

軟玉輕咬下唇:“莫大人,奴婢鬥膽問一句。”

“問。”

“莫大人對流太醫那樣好,為什麽不讓她知曉你的心意?再不表明,流太醫恐怕就要随了陛下了!”

難得這小姑娘能如此為他着想,今棄緩了緩臉色:“強扭的瓜不甜。”

“莫大人連說都不曾有過,怎知就是強扭的呢?大人若覺得開不了這個口去說,那奴婢幫您去說!”軟玉其實挺看好他的,默默喜歡着心上人又不去打擾,可比皇帝靠譜不知多少!恨不得能撮合他們趕緊在一起!

今棄覺着這小姑娘可愛得緊,暗嘆要是劉施也像她這樣,那他不知得多幸運……到底是不一樣的,他搖搖頭:“不勞費心,如此麻煩軟玉姑娘,我已是過意不去,其他事情就由我自己來好了。”

興奮得緊的小臉蛋瞬間洩氣下來,軟玉這會兒看都不想去看他,恹恹說道:“莫大人自己把東西擱進她屋子裏去吧,反正流太醫也不在這兒,奴婢還有要事在身,就不陪莫大人了。”小手緊了緊衣襟,想趕緊離開這寒風瑟瑟的地方。

今棄也點頭,不好再耽擱她,終于溫和了起來:“好,多謝你了。”

“麻煩奴婢倒沒什麽,只是沒甚效果,莫大人追得累,奴婢看着也累。”軟玉明白自己不該抱怨這樣的,瞟了一眼今棄手裏提的東西,罷了,願打願挨的冤家,不去理會才好,打起精神來看他,“奴婢先告退了。”

今日今棄本是來托軟玉送劉施幾本醫書的,老神醫饋贈給他一本,左右他也用不上,就連帶把家中藏的那幾本都給帶來,聽說她愛看這些書,送她也不至于浪廢。

她不在這裏,他也有機會進去看看她生活過的地方,權當是……給自己的一點兒留念吧,那種想把她娶回家的沖動的一個留念,想起他府上之前收拾得妥妥帖帖的新屋子,就差她的一個家,以後大約都用不上了……

今棄這樣安慰自己,邊安慰邊推開了那屋子的木門,咿咿呀呀的聲音回蕩開來,光亮追着他的衣擺也偷偷溜進來,打飛了圓桌上的暗塵,屋內唯一的窗兒沒關,從那兒透進來的日光裏,飛塵飄舞,那股子草藥味兒在空中揮散不去,卻能給人莫名的安定。

今棄緩緩踱了進來,擡手往桌上一抹,袖內袖外一層灰,桌子也承受不住久別的人氣似的,憋屈地吱呀叫了一聲,驚醒了不遠處的一團不明物蠕動,他聽見了動靜,循聲望去。

日光曬不到床榻那裏去,所以他能看到的,僅僅是黑黑的一團,兩條細竿一樣的東西拄在床邊,今棄放了手裏的書在桌上,提着腳跟一步一步邁開,手還搭上了腰間的劍柄。

越發靠近,今棄看的就越發仔細,起初看出了晾在床外頭的是兩條細腿還有沾着泥土草屑的官靴,後來看到了纖瘦仰躺的身姿,最後站在床沿的他,才清楚看到那人的模樣……可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人兒嗎?

才動念頭的那一剎那,心口驟然痛楚起來,一時間不敢有所動作,不知忍了多久,像是一年那樣長,他才從劇痛中舒緩過來,等重新睜眼時,他才知道,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流下來,在眼角停留許久,趁他睜眼那會兒,鑽進他眼裏,刺得生疼。

俯下身去要替她蓋被子,無奈心口仍是疼得厲害,不過是扯床被子蓋好,這麽簡單的幾下,竟廢了他一炷香的時間,待抽身遠離床上的劉施,聞不見她身上的淡香氣息,反倒心口松緩下來,疼得不多了,他卻生疑了。

怎麽一接近她,他就會疼胸口?難不成連身子也要聽命了,連見她想她都不允他做了嗎?

今棄深深凝了熟睡的劉施最後一眼,心都要被挖出來的痛苦無人能知,最後一眼,他把這姑娘刻入眼中、刻進心裏,淌下血來,也就這一次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我吧說我吧……要開學了……又要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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