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貴妃臨盆

和初十一年,徐貴妃臨盆,春末夏初本就悶熱,徐貴妃夜裏開始痛的,直到四更也不過開了幾指,徐貴妃撕心裂肺地喊,恨不得早早把孩子給生出來,穩婆更是趁劉施走開取藥的一時半會兒,手壓着徐貴妃高聳的肚子,迫着裏面的孩子趕緊鬧騰出來,待劉施回來,就只能在一旁幹着急。

與衆人的急切不同,劉施反而是一派淡然,不緊不慢的,只管叫徐貴妃聚精會神地吸氣吐氣,還把自己的手交給徐貴妃撓,徐貴妃寸長的指甲一下子就給抓出血來,可劉施卻毫不在意,任由傷口越摳越狼藉。宮女和嬷嬷忙進忙出,血水端走一盆又一盆,劉施穩坐其中,好在最後母子平安。破曉時嬰孩的哭啼如晨光那般,劉施抱起那團小肉,霎時間感動得要流下淚來,救人和接人給她的感覺截然不同,她前半生作惡多端,總當送人歸西的狠角色,如今真的接下一條鮮活小生命,仿佛就把平生的那些罪惡愧疚給抹殺幹淨了,驟覺不要說是個把月的辛苦,就算是拿命去換,也是值得的。

感動歸感動,還是要記着給人報喜去的,她多扯了件披風包裹住孩子,在虛脫的徐貴妃耳邊輕言幾句,便抱着小皇子離開産閣。

甫拉開門,站在外頭等候許久的人便擁上前來,止住眼眶中的淚水,她臉上抑不住地笑:“恭賀陛下,是名小皇子。”

胡新初兒子看多了,也沒覺什麽,只是對她的異常高興感到新奇。就着她的臂彎看了孩子兩眼,孩子竟就不哭不鬧,乖乖地睜着眼睛看人,劉施看着就想憐愛他,想逗逗他樂,于是回頭喊新初:“你看……”

新初的下巴輕挨在她的腦後,她一回頭輕軟的氣息就撞在他的唇上,咫尺之間,暧昧至極,他一低頭的話,可想而知。

之前皇帝對她的那種舉動,只那一次,後來就沒再有過,可個把月過去,先下這情形,看起來像是要複燃起來,劉施慌了神,抱着皇子往前邁了一步,低頭略顯局促,聲音不複冷靜自然:“娘娘還在裏頭,臣先把小皇子抱回去,莫讓他着了涼。”

“且慢。”

劉施心止跳了一瞬,她木然站住。

身後衣角厮磨聲靠近,新初繞到她跟前來,朝着她露在外面的衣袖皺眉,劉施沒來得及抖袖遮掩,就被他伸手握住了,新初慢慢卷起她的左袖,眉皺得更深,填不滿的溝壑,全因那藕臂上的道道紅痕,血都凝幹了,新初見狀就要拉着她走:“我帶你去洗幹淨上藥。”

“不了陛下!”劉施猛地抽手,卻抽不回來,只得單手抱好小皇子,看着新初背後欲言又止的浮海,眼神裏盡是為難,“陛下好意臣心領了,臣待會兒會去敷藥的,朝中事務繁多,陛下先去上朝要緊,貴妃娘娘還在裏面等着呢!”

“嗯……你須得去上藥,晚點朕會再來看一看,屆時還有些事要吩咐你。”胡新初只能止步于門口,眼睜睜看着佳人不安地阖上房門,他的眼裏多了一分自得和柔軟,不等身後浮海提醒,轉身就離開了鸾舞宮。

終于是走了,劉施松了口氣,她是真怕胡新初一個沖動便忘了懸殊,舉止有失身份,她可不願成為任何人的眼中釘。

“娘娘,小皇子給陛下看過了。”劉施回去,見着徐貴妃期盼的目光,微笑安撫她。

“陛下可有說什麽嗎?給我皇兒起名了未?”

回憶了下,劉施就記起他“嗯”了聲而已,确實沒有什麽為人父的喜悅,不過也不能掃了徐貴妃的興,她就說:“陛下現下還沒給小皇子取好名呢,這種大事當要細細考量,娘娘急不得。不過陛下見了小皇子,樂得很呢,小皇子見了父皇,也是一副乖巧模樣,不哭不鬧,臣覺着這是娘娘的福氣呢!”

徐貴妃聽着劉施的話兒,瞧着劉施那紅撲撲的清秀臉蛋兒,就忍不住刺她一次,也不管她陪自己過了那漫長的肝腸寸斷,冷眼看她:“本宮不要他不哭不鬧,他得有力氣哭鬧才好,本宮的兒子,日後是要鎮得住他人的!”

這話意有所指麽?劉施悻悻閉上了嘴,果然不是誰的馬屁都好拍的,小心把小皇子放回徐貴妃身側,自己退出去了。

徐貴妃輕輕摟住身旁的小皇子,目光卻始終追随着劉施的背影,鷹那般的敏銳,待人走後,她盯着那扇隔住她與皇帝的紅木門,低低問道:“嬷嬷剛剛可看到了什麽?”

“老奴……”嬷嬷有些難為情,嗫嚅着不想說,怕讓她動氣。

“說!”越是遮掩,就越有什麽,她迫不及待想知曉。

“陛下被那小狐貍精勾了魂,都不看小皇子的,那小狐精借着娘娘的小皇子,整個身子都要倒在陛下懷裏了,要不是陛下急着上朝去,還不知會有些小皇子不該看的事情發生呢!老奴都看不下去了!真替娘娘不值!養了個白眼狼在身邊!”

“怎麽說的?她哪裏是本宮的人了?本宮這兒的,哪有這樣狼心狗肺的東西!”徐貴妃氣得牙癢癢的,眼下卻又奈何不了他們,只能先在嘴上饒不過。

“娘娘說得是極,那娘娘……”

徐貴妃蒼白臉頰上溫柔不起來,眉角揚起狠厲:“等皇兒滿月後,本宮再慢慢同她算這筆賬。”

劉施替徐貴妃阖上門後,自己就朝偏殿走去,滿腦子就只有痛覺,方才同胡新初和徐貴妃說話時,反應尚且遲鈍,不覺得手臂疼,待到放松下來了,這小臂上的傷就開始作祟了,疼得她龇牙咧嘴的,才邁出幾步就碰上了紀子啓,臉上那副猙獰的表情都沒來得及收回,只覺丢臉死了!

等恢複平日高冷的姿态,她點頭招呼:“紀公公的傷好了差不多啊。”

紀子啓聞言,擡手摸摸自己漸愈的臉,疤痕消得差不多了,還有些印記而已,看上去模樣也是不錯的,眉眼疏朗,璞玉在雕的半途中被微微磕到的樣子,棱角雖被去勢了,可依稀能見舊時英朗,他不禁笑笑:“多虧了流太醫你的藥,真不知該如何報答是好。”

劉施現在可懂了,面不改色道:“記在心裏就夠了,我倒不需什麽報酬。”确實不需什麽實在的報酬,他紀子啓要是能在徐貴妃跟前說上幾句話,她的日子自然會好過些,可比金銀珠寶來得有用得多。

“記着呢記着呢,若有什麽事我能幫得上,還記得開口說,我定然盡力去幫。”

劉施把狼狽的左手背到身後,謙遜道:“那眼下我就有件事想同紀公公說說。”

“何事?”

“若沒有什麽大仇大怨的話,還請紀公公別為難養心殿的劉公公。”

一聽是給劉何邑那小子說話的,紀子啓臉色立馬就變了,也不管話走不走心,頭腦發熱地就給抖出來了:“流太醫說這話雜家就聽不太懂了,什麽叫‘為難’哪?”

這“雜家”一出口,就隔得遠了,劉施把姿态壓低,躬彎道:“劉公公是在下的故人,紀公公還請看在我的薄面,讓他一二。”就是給紀子啓個臺階下,不怕他不應下來。

紀子啓知道自己有些刻意了,又歉意說道:“既然流太醫都開這個金口了,我自然是照辦。”

“先行謝過。”劉施匆匆丢下這一句,沒等紀子啓再開口,自個兒就繞過他往後面走去了,子啓滞了一滞,爾後懊惱不已。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會出場一逗比,不想湊字數的我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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