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的确是在南下,可是,百裏思究竟要去哪兒?即便是他自己,也不甚清楚。他只希望能離開安陽城,只要離開安陽,去哪兒都好。三人行了幾日,已至長江。滔滔江水東流入海,百裏思勒停了馬,止步不前。

“百裏兄,再往南,我們恐怕要棄馬了。”上官逸陽看着眼前江水,眉心緊鎖。再往南,過了鎮江,便是蘇城,曦兒此刻就在那兒。

百裏思躍身下馬,手握缰繩走近江邊:“棄馬可不成……”他側轉過頭,擡手輕撫着那匹馬的鬃毛,“它陪了我好多年了。我記得,你外出修仙之時,它已陪在我身邊了。”一人一馬到底相伴了多久,百裏思想起來,頭便有些疼。腦海中,模模糊糊的畫面,主上将這匹小馬的缰繩交到他手裏,合住他手心,說:思兒,此後這匹馬就伴你左右了。

上官逸陽躍身下馬後,瞧着木槿臉上神色,一路狂奔,他生怕她吃不消。木槿雙眉輕挑,示意他放心。上官逸陽輕輕颔首,這才走到百裏思身邊:“再往南,是鎮江,鎮江多和尚,世子去那兒做什麽?”

百裏思忙将左手食指豎在口前,示意他‘世子’二字不可再說出口。随即問道:“不是說,江南多美女麽?哪兒會全是和尚?”

上官逸陽淡然一笑:“原來,世子情窦開了……”

“什麽逗不逗的!”百裏思右手一揮,“上官兄年長我幾歲,不也才找了程兄這麽個……”‘男寵’二字他硬生生憋住未說出口。

上官逸陽雙眉輕挑,仍舊含笑:“既然百裏兄不願棄馬,我們只好雇一艘大船。”

彼時,木槿已牽馬走到一個船家身前。上官逸陽與百裏思二人見她與那船家攀談了一陣,便自懷中摸出一袋銀子交到那船家手上。百裏思心下暗嘆,為何自己便交不到如程槿這般細致又俊俏的好友。心裏發酸,開口說道:“上官兄好福氣,找個男伴兒也像女人那般細致周到。”

上官逸陽不禁戲谑:“若是這點好處也無,我又怎肯‘屈就’?”

木槿雇好了船,便牽馬走回到二人身邊,見他二人有說有笑,不禁問道:“在說什麽,這般開心?”

上官逸陽瞧了百裏思一眼,眼睑微動,示意他萬萬不可如實交代。百裏思挑了挑眉毛,以示回應。上官逸陽剛剛放下心來,便聽百裏思說道:“方才上官兄說,找了你,是他‘屈就’!”

“哦?”木槿橫了上官逸陽一眼,心道:待找到落腳處,看本女俠如何收拾你。嘴邊仍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徑對百裏思道:“方才我已與那船家協商妥當,我們三人三馬皆可同船渡江。”

百裏思仍舊想着‘屈就’一事,湊到木槿身前,嬉皮笑臉:“程兄,上官兄嫌你,我不嫌!”

上官逸陽不動聲色走到他二人中間,緊緊握住木槿的手,笑道:“百裏兄還是找個女人穩妥些。主上那邊,我吃罪不起。”

百裏思微微撇嘴:“主上?他閉關還來不及,哪兒有空管我?”先自拽着他那匹馬走上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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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逸陽與木槿二人互望一眼,皆輕輕搖頭,帶馬上船。

那船家是個中年壯漢,身穿灰色短打,袖子挽至大臂,站在船頭憨憨笑着請他三人入艙。船艙中,一個中年女人帶着個小姑娘正收拾桌上雜物。中年女人梳了髻,應該是那壯漢的媳婦兒,小姑娘嬌俏可人,想必是兩人的女兒。

木槿見了那女孩兒母性大發,握住她的手,柔聲問道:“你多大了?”

那中年女人卻突然将那小姑娘拽回到身後,緊緊護着,口中絮絮道:“可使不得!可使不得!咱們是正經人家的姑娘。”

木槿愕然,方憶起此時衣着,尴尬一笑,粗着嗓音道:“大嫂,我見你家小女兒乖巧可愛,喜歡的緊,一時失禮,還請勿怪。”言畢,拱手深深一揖。

中年女人瞪大了眼睛,直言道:“咱們鄉下人不興這套,金主大人別再打我這小女兒的主意也就便了。”

木槿哭笑不得,看着那大嫂拉着小姑娘走出船艙,回過頭問上官逸陽:“怎麽我看起來像壞人麽?”

上官逸陽只一笑,卻不答。反倒是百裏思直爽:“人家當你是‘采花賊’呢 !程兄恕我直言,你穿着、打扮如此怪異,若是沒有這幾日的交情,我也會當你是壞人。”

“怪麽?”木槿捋着右耳前的一縷長發,“還好吧!”

其時日已西沉,滿月初升。舟行半路,黑暗降臨。船家燒了晚飯端上桌來。木槿心細,以銀針試毒,未見變色,他三人方才安心吃了。子時将近,百裏思早已與周公相會,木槿任由上官逸陽攬在懷中,打了個哈欠。

“累了,睡一會兒。”

木槿輕輕搖頭,眼皮漸沉,口中呢喃道:“都是你!偏叫我扮成這副鬼樣子。”聲音漸低。

上官逸陽附在她耳畔,低聲安慰。過不多時,木槿也已睡去。上官逸陽拽了披風披在兩人身上,閉目養神。

船艙外,那小姑娘負手站在船頭,兩個中年人垂手而立,神色甚是恭敬。子時二刻,小姑娘右手輕揮。兩個中年人使出輕身功夫走進船艙,卻聽那小姑娘低聲咒罵:“廢物!”哪裏是小姑娘該有的音色。

上官逸陽警醒,覺出艙中異樣,睜開雙眼,右手掌心藍光突現。只見那小姑娘睜圓了眼睛與他四目相對,嘴角咧開,嘻嘻一笑,一塊白色帕子堵住了上官逸陽口鼻,身手極是利落。只一瞬間,上官逸陽便昏睡過去。

那中年男人拿了粗麻繩分別将三人手腳縛住。

中年女人卻不無擔憂:“老大,夫人是叫咱們請……”

“請?”小姑娘一聲輕哼,拍了拍上官逸陽臉頰:“不用強,他肯乖乖就範?”

“回到山莊,夫人恐怕會怪罪。”

“有我在,你怕什麽?”她捏着木槿下颌,瞧了又瞧:“這樣漂亮的男人,我還是頭回兒見。怪不得……”餘光瞥到上官逸陽,微微扁嘴。旋即轉身坐到木槿身邊,左腿微彎,踩在凳上:“夫人見不到他,才會怪罪!至多,到了山莊,給他三人松綁便了。”

“老大……”那中年男人終于開口:“他二人一修仙,一習武,咱們上岸後恐有麻煩。”

小姑娘輕哼一聲:“你想得到,我便想不到?”她右手中指彎在拇指後,輕輕彈出,一粒石子直中那男人額頭,那男人右手捂住痛處,‘嘶’了一聲,強自忍住。小姑娘滿意颔首:“藥性、藥力不同。管他修仙還是習武,着了我的道,管保他十日之內渾身酸軟,真氣、真元全無。”

那二人拱手道:“老大英明!”

女孩兒臉露笑意,現出調皮神色。

第二日一早,舟行至岸邊,早有人備好了三駕馬車。小姑娘眉心微皺,撅了噘嘴,心中不滿:“人家晚上也要摟着抱着,你們‘棒打鴛鴦’?”兩臂微彎,由內而外,斜向上方劃出兩道弧,幾粒石子分別擊中幾人額頭,無一人躲過,确切的說,無一人敢躲。她抓了抓脖頸,指着上官逸陽與木槿,吩咐道:“他二人同乘一車。”

兩個壯漢躬身稱是,将他二人抱入第一架馬車。

目光瞥向百裏思,小姑娘繼續吩咐:“這小子也算有趣,一并帶回去吧。”随後握住手下遞來的馬缰,躍身而上,不忘轉頭交代:“船上的東西一樣少不得,全部帶上山。若有缺少、損傷,我下手可不留情。”

一路颠簸,時已近午,上官逸陽與木槿二人方才醒轉。

木槿見自己雙手雙腳皆被縛住,渾身酸軟,不禁苦笑:“千算萬算,還是着了人家的道。”

“有備而來,怨不得你。”上官逸陽眉心緊鎖,這船家劫他三人,所為何事?

“睡醒了?”小姑娘掀開車帷探進頭來:“不錯不錯,我還以為要到日落時分,你二人才會清醒。看來,下一次這藥我該調的濃些。”

“你……到底是誰?”木槿用力想要站起身來。

“這樣費力做什麽?”小姑娘一雙大眼睛眨了又眨:“我若是你,便乖乖坐着。左右動彈不得,還不如靜待結局。說不定柳暗花明?我對你二人夠好了,肩并着肩,頭挨着頭的,再想做點兒什麽,也沒人攔着呀。”話畢,放下車帷,只聽得車外馬蹄聲‘噠噠噠噠’向前行去。

上官逸陽輕嘆一聲:“她說的不無道理。”

木槿只覺體內真氣全無,秀眉緊鎖,問道:“逸陽,你體內真元……”

“被壓制了。這小丫頭厲害!”他将頭微側,目光中滿含情意:“想來,她的确對咱們夠好了。”只微低頭,一雙薄唇便碰到了木槿臉頰。

“什麽時候了?還在這兒胡鬧!”木槿臉頰泛紅,偏轉過頭。

上官逸陽猶自笑着:“小丫頭說的不錯,挨得這麽近,不做點兒什麽,豈不是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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