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賭勝

紅葉閣中, 八支無镞箭被重新撿起。

季燕雙挑眉道:“只是投壺口怪沒意思的, 不如來點花樣?”

胡玉簪好奇問道:“什麽花樣?”

季燕雙道:“貫耳。”

所謂貫耳, 就是将箭投入雙耳瓶的兩耳之中,壺口大而兩耳小,這可比投壺口要難多了。

胡玉簪眼睛一亮, 鼓掌道:“太好了,今日我可要大開眼界, 見識兩位姐姐的妙技了。”

“就請瑩瑩為司射, 主持比試。郭小姐意下如何?”季燕雙問。

江苒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陳瑩瑩當然不會駁季燕雙的意思, 聞言應下,正要分箭。

“且慢。”季燕雙止住她。

又怎麽了?

“光是比試多沒意思,不如賭個彩頭?”季燕雙似笑非笑地掃了江苒一眼,“郭小姐可敢?”

江苒黑眸沉靜地看向她,做了個請說的手勢。

季燕雙道:“若你勝了,從此後, 你郭六小姐所到之處, 我退避三舍。若我勝了……”她頓住, 傲慢地掃了江苒一眼。

江苒神色平靜, 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季燕雙道:“我要你郭六為我端茶倒水,今日做我一日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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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求委實狂妄無理。此言一出, 氣氛頓時凝住。

陳瑩瑩幾個面面相觑,陳瑩瑩勉強一笑,正要說幾句勸解的話,季燕雙擡手止住她道:“這是我和郭家女之間的事, 你們休要插手。”

江苒心中暗暗詫異:季燕雙和郭四究竟有什麽過節,讓她要這麽不顧後果地狠踩郭家女?

“那……”一片靜寂中,胡玉簪的聲音弱弱響起:“若是平手又該怎麽算?”

季燕雙傲然道:“平手也算我輸好了。”她盯着江苒,逼緊一句,“怎麽樣?郭小姐可敢應戰?”

話說到這個份上,看似江苒已經占盡了便宜,再要推辭根本已無餘地。

江苒卻知,季燕雙雖然驕傲,但絕非草包,她看過自己的技藝還敢提出比試,想必是有七八分把握的。看她先前那一擲,顯然有幾分真功夫。

她微微一笑,對鳴葉比劃了下手勢。鳴葉會意,開口道:“但憑季小姐吩咐。”

陳瑩瑩将箭分好,取來一個簽筒道:“兩支簽,抽到牡丹者先投。”将簽筒先遞到季燕雙面前。

季燕雙也不客氣,伸手擎過一支,揚眉道:“我占個先。”她手腕一翻,将簽面露出,上面刻的果然是花中之王牡丹。

陳瑩瑩宣布道:“首擲,季表妹先,左耳。”

季燕雙也不多啰嗦,直接抽出一支箭,三指一扣,驀地擲出。

說時遲,那時快,箭如流星劃過,“咻”的一聲,不偏不倚,恰恰落入雙耳瓶的左耳中。

胡玉簪在旁看着,不由眼睛大亮,叫了聲“好”。

陳瑩瑩擔心地看了江苒一眼道:“輪到郭妹妹了。”左耳中已經有一支箭,比空着時投難度可要加大了。

江苒含笑,不慌不忙地拿過一支無镞箭矢,在手中略一摩挲,揚腕擲出。

一聲刺耳的摩擦聲,無镞箭險險擦着耳壁落入其中。

和季燕雙剛剛幹脆利落的一擲比起來,雖然比分未輸,卻是落于下風了。

第二輪擲右耳,江苒先擲,季燕雙在後。這一次明明容易得多,江苒卻還是險險投入,季燕雙則依舊是幹脆利落的一投,無镞箭劃過的弧線堪稱完美。

第三輪難度大多了,壺耳本就不大,又各插了兩支箭,空間更小,對準頭、力量的要求之高可想而知。

這一輪又是季燕雙先投。

季燕雙仍是雷厲風行的風格,直接一箭投出。輕微的破空之聲響起,無镞箭“唰”的一下落入左耳。

漂亮的投中連江苒都忍不住想為她喝彩了。季燕雙在投壺一道上确實下過苦功,自己不是她的對手。

江苒瞄了瞄已經有三支箭,幾乎被擠滿的壺耳,拈着箭身有些躊躇。

季燕雙冷笑:“怎麽,不敢投了?不敢趁早認輸。”

江苒沒有理她,心中猶豫:她不練投壺許久,手确實生了,論實力絕不是季燕雙的對手。

這一箭她沒有把握。可不管如何,不戰而敗可不行,她須全力以赴。

江苒凝神靜氣,揚腕發力,手中箭矢投出。

“啪”一聲,箭矢入耳,衆人剛要叫好,那箭卻撞到了耳中的一支箭上,力道一歪,箭尾傾倒,掉落地上。

旁邊響起了一片惋惜聲。這一輪,她終是落後一箭。

最後一輪,江苒先投。除非季燕雙失手,否則江苒即使投中,也已輸了。

可以季燕雙表現出的水準,要想她失手,除非意外。

“郭姐姐,你要不要歇歇,喝口水?”胡玉簪咽了口口水,緊張地問道,“郭姐姐?”

江苒有些心不在焉,總不能真去給季燕雙端茶倒水吧,她代表的畢竟是郭家的顏面。一時并沒有注意到胡玉簪說話,直到胡玉簪又喊了兩聲,才反應過來,沖她搖了搖頭。

季燕雙嗤笑道:“郭小姐體弱,若是力乏,不妨緩一緩再投。”

江苒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

季燕雙微微皺眉:她怎麽覺得這笑容說不出的古怪?

江苒已再次出手投矢。

無镞箭從空中劃過,以一個斜斜的角度,從已經插在右耳中的兩支箭之間插了進去。

“中了!”胡玉簪拍手歡呼,接下來勝負就看季燕雙最後一箭了,畢竟她有言在先,若是平手,算她輸了。

季燕雙執箭在手,望向右壺耳,慢慢皺起眉來,半晌,忽然将手中箭矢抛于地上,冷笑道:“郭小姐好手段,我認輸。”她轉向陳瑩瑩道,“今日多謝招待,賓主盡歡,我既輸了,先告辭,下次再聚。”

陳瑩瑩連忙道:“你難得來一趟,這又是何苦,賭約之事不過戲耍,何必當真?

季燕雙雙眉一揚:“願賭服輸,我既說出,自會做到,從此她郭六所在之處,我退避三舍。告辭!”

胡玉簪兀自摸不着頭腦:“哎,表姐,你怎麽就認輸了,這最後一箭不還沒投嗎?”

季燕雙不屑地看她一眼道:“你自己投一下不就知道了?”說罷,帶着自己的丫鬟轉身離去。

胡玉簪疑惑地撿起季燕雙丢下的箭,比劃着想要投出去,忽然“啊呀”一聲。

右壺耳中,江苒剛剛投出的箭斜斜插在兩箭之間,箭杆橫斜,和另兩支箭一起,恰恰把壺耳所有的縫隙都堵得嚴嚴實實,這一箭在手,竟是無從下手。

六角亭中,季閣老微微“咦”了一聲:“燕丫頭竟輸了嗎?”他笑看着面前的青年将軍道,“自那年她投壺輸給你後,可是苦練過技藝的,不說百發百中,起碼閨閣之中應無敵手。這郭家六姑娘倒是了得。”

“郭家六姑娘?”青年心中一動,本是守禮不往下看,此時忍不住向下瞥了一眼,頓時呆若木雞。

小丫鬟們安靜地将投壺的器具由收拾幹淨,閣中頓時空曠起來。

胡玉簪滿臉崇拜地看向江苒道:“郭姐姐,你好生厲害,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表姐認輸。”

江苒無奈地看向她,有點承受不住小姑娘的熱情如火。這一招還是當年她在無數次輸給蒙沖之後琢磨出來的反敗為勝之法,蒙沖因此不止一次地笑罵她無賴。

陳瑩瑩見她面有倦色,連忙讓鳴葉服侍她坐下,又讓人泡了杯參茶給她。

江苒确實累了,她畢竟病體方愈,與季燕雙的一場比試又極耗精神體力,尤其是最後一箭,她反複計算才出手,實在耗神,此時坐下竟有微微眩暈之感。

她坐了一會兒,向鳴葉做了一個手勢。她本就無意參加螃蟹宴,此事倒正好是一個合适的借口。

鳴葉觀她臉色,早就焦急不已,接到她的指示,立刻代她向陳瑩瑩告辭道:“陳姑娘,我家姑娘身體不适,先告退了。”

陳瑩瑩見她面色确實不好,不敢挽留,親自送她上了馬車,說了些下次再來的客氣話。

胡玉簪戀戀不舍,拉着她的手非要她答應下次再一起玩投壺,江苒被纏不過,只得同意,這才順利脫身。

馬車粼粼向山上而去。江苒倚着車壁,阖目露出疲色。

鳴葉心疼地道:“姑娘,你何必理會季家姑娘,把自己累成這樣?”

江苒不語。有些事可以退讓,有些事卻是退無可退,只有正面相迎。今日之事她若退讓了,以後郭家女就成了整個圈子中的笑話了。自己的名聲也就罷了,豈能辜負了衛襄,敗壞他母家的名聲?

鳴葉正要再說什麽,她擺了擺手,鳴葉只得将話咽了回去。

她閉目假寐,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忽然“咯噔”一下一沉,停住了。

外面護衛首領周耀的聲音響起:“姑娘,車輪被飛石打斷了一幅,還請姑娘先下車等一會兒,容我等修車。”

江苒睜開眼,皺眉:怎麽會這麽巧?

因今日是赴閨閣女子之約,她也沒有讓鳴葉準備帏帽,所幸山道上只他們一輛車,沒有外人。

鳴葉扶着她下了車,立在樹蔭下。

過了一會兒,山道上忽然傳來得得的馬蹄聲,一個熟悉異常的青年男子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周兄,這是怎麽了,可要幫忙?”

江苒的動作頓時僵住。

“蒙将軍,你怎麽在這?”周耀顯然和來人熟識,笑呵呵地道,“卑職奉殿下之命,護衛郭六小姐,卻不巧,車轱辘被飛石打壞了。”

江苒感覺到有兩道灼熱的視線落在她背上,青年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只有她才能聽出其中暗藏的風暴:“這位就是郭六小姐嗎?我們從前有過一面之緣。”

江苒咬(往下看)

作者有話要說:

了咬唇,硬着頭皮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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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十一的日子,卡文卡得厲害,明天再戰吧~

ps:感謝“我的頭上都是草原”小天使的雷,麽麽噠(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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