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夏侯頗

她醒來時,箍兒正将頭撐在床沿上,不知夢到了什麽唇邊還帶了些笑意,是不是還有輕笑聲。阿嬌有些無奈,動作輕柔地将一旁的披風披到她身上,誰知道剛動了動她就驚醒了,着急地看向她,“小姐,可是覺得有些冷了?”

擡眸瞧見阿嬌一臉無奈地看着她,輕呼了口氣。

這幾日宮中并沒有什麽消息傳來,連長公主府也是,想起那日父親送她出府時的場景不禁抿唇,母親大概是傷透了心所以連府門都未出,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原以為自己能改變些什麽可到頭來做的卻只是傷了旁人的心,母親的,父親的,還有皇祖母的......

她終究還是自私的。

看着手上纏着的素白色紗布,默了半晌,聽見小廚處有些聲響,疑惑地披上披風往小廚處走過去,正好瞧見灰頭土臉的衛青,正往火中添柴,木材燃燒起來有嗞嗞聲響,阿嬌有些恍惚,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忽然火柴掉出了一根,衛青驚呼了一聲往後退了退,正好瞧見阿嬌靠在門框上看着他失神,面上有些窘迫,“外頭風大,你怎麽......”

懷中忽然傳來的暖意讓衛青僵了僵,面上有些泛紅,支着手怕炭黑沾到她身上,“阿嬌?”

“嗯。”她清淡嗯了聲,才放開他往後挪了挪。笑笑蹲在了鍋爐旁用兩只木柴夾着調出的那支往裏面塞了進去,衛青見她如此,呆了呆,正要讓她離開此處可一對上她的眸子就失笑,她歪頭看着他,披風沾了些木屑可她卻毫不在意的模樣,“你快些啊,我只會燒柴的。”

難得的,她說這話時有些不好意思,雙手抱在膝上蹲在鍋爐旁,很是認真。衛青笑,索性不再說什麽,淨了淨手才将備好的飯菜倒進去。

“我幼時同...姐姐相依為命...”聽他提到衛子夫,阿嬌頓了頓,手被火苗灼了一下,有些疼,她皺着眉頭沒有說話。,聽着他繼續道:“那時兩個人就靠着自己在山神廟住過,也在廢舊的寺院住過,後來輾轉多處,終于有了一處自己的小院,我覺得那樣很好,可姐姐卻不想要這樣的生活。在之後平陽侯府招收舞姬,她樣貌不錯也被收入了府中。”

透過泛起的霧氣她看清他的神色有些恍惚,像是嘆了口氣,阿嬌垂首不說話,小廚的門被打開又被悄悄帶上。

“達官貴人的舞姬自然是不好做的,我擔心她所以才入了平陽侯府。”......所以才有幸遇見了你。

“确實不好做。”她呢喃着開口,想起母親似乎也暗中處死過同父親有些親昵的舞姬,那時她還小,只覺得駭人。

“館陶長公主來時姐姐正在正廳獻舞,後來她便欣喜地同我說她要成為後宮之主了,大逆不道的話,我以為她是在開玩笑,誰知過了幾日之後就有館陶長公主府上的馬車來請她去長公主府上......”

“你該恨我的,宮門深處步步皆是陰險詭谲......”火頭小了些,阿嬌添了些柴進去,木材逐漸泛黑,她秉神聽着。聞言,衛青笑得有些無奈,“她不過是過上了她想要的生活,阿嬌,這與你何幹?”

倒真是極好的脾性,難怪那日會被刁鑽夫人誣陷還好脾氣地解釋,阿嬌輕笑。

“所以阿嬌。”他忽然頓住,将鍋中的飯菜盛了出來,霧氣散了些,他很是認真看着她,“我說這些是想要你知道姐姐不過是過怕了居無定所的苦日子,她不是衆人口中那個貪戀虛榮的人。”

阿嬌默了默,看着火苗已經徹底暗了下去起身拍了拍披風上沾着的木屑,簡單嗯了聲。她恨衛子夫不是因為她占了劉徹的寵愛,有些人若是你的任誰如此費盡百般心思都不會離開你的,她恨的...是她用的那些手段...,她現在都還清楚地記得堕胎藥倒入口中的滋味,感受着承受她最後一絲希望的孩子一寸寸的消失......

“阿嬌?”衛青見她出神,揚聲喚道,她猛然回神跟在他身後拿了碗筷過去。

見她二人出來箍兒輕笑出聲,阿嬌剜了她一眼,自己竟也笑了。用過午飯後,秋日裏多少有了些太陽,帶來了些暖氣。他便将炭爐搬到了院中,阿嬌瞧着他不知他想要做什麽,看着他将圓桌木椅也都搬了出去,眉眼間有些欣喜招呼着她過去。她了然笑笑,也回屋內拿了兩件披風和幾本書出來,将一件披風遞給他他卻笑着搖頭,“雪厚三尺時我還能着單衣練劍給你看呢。”

“那你夏日是如何過得?”阿嬌笑着随口回了句,說完才發覺此話多少帶了些暧昧,不再看他自己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披風裏抱了本書。他看着她這一系列的動作,待着猶豫忽然靠近了她,阿嬌察覺出了他想要做什麽,沒動。許是得到了她的默許,衛青松了口氣看着她好看的眉眼,緩緩靠近,她身上帶了些清香又混着沉香,莫名的和諧,可在鼻尖靠近她的時看清她的眉眼,最終動了動,落了一個觸之及離的吻在她額間。

面上有些微紅,衛青一時不知該說什麽,看箍兒疑惑望了過來,揉了揉鼻翼,“我...還有些事就先離開了...”

他的步子有些發急,阿嬌愣了愣,才發覺手中的書早已被她握得有了皺紋,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粗喘着氣,衛青,你再等等我,等我掙脫了自己心中的枷鎖,等我...徹底忘了所有..

說來倒也可笑,自她醒來之日起就說着想要好好重來一回,可她從未忘掉那夢魇。将臉埋在膝上的披風中,可一閉眼又全是從前的情形,再次睜眼時又是這一處小院。長出了口氣,将披風取了下來,寒意瞬間籠罩了全身,可她總算是有了些許清醒。

喚着箍兒出去走走,既然劉徹已知曉她是假死,也就不必再躲着什麽了。這院子處在都城一角,走了一路也不過才瞧見了幾個販賣的小攤,倒也清靜,誰知道一路走着竟走到了護城河,因是深秋時日,河中已落滿了黃頁,河對岸不知為何忽然吵鬧了起來,阿嬌疑惑同箍兒對視一眼,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忽然有一人跌落在了河中,她吓了一跳,往後退了退,那人砸在河中激起了一大片水花。

她不想多管閑事,拉着箍兒就要離開,可斜眼裝好瞧見身旁樹下堆着不少藤蔓,動身走過去将幾支藤蔓很快系在一起,一端系了塊石頭扔進了那人身旁上一端系在了河岸的石欄上,看着那人很快抓住藤蔓就匆匆拉着箍兒離開了。

身後傳來一聲長呼,她們轉身進了小巷中離開。

那人疑惑看着以空蕩蕩的長堤,肩上忽然被人拍下,“你可是欠了債的還不趕緊跑?”眼見着對岸已經有人往這邊跑了過來,那人驚了驚,抓住身旁人的手腕就往相反方向跑了過去,跑着還喘着氣問道:“你方才可看清丢藤蔓那姑娘的樣貌?”

“姑娘?我只看清了那來追債人的樣貌......夏侯頗,你是風流慣了還真不怕你父親再将你關在府中數月啊?”言語中有些調侃,身後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兩人對視一眼,長呼了口氣才轉身進了一旁的酒館,誰知躲過了追債的卻沒躲過自家人。

“此番多謝太主賞臉。”經過一處廂房時正好聽見自家父親的熟悉的聲音,好奇将頭伸進去瞧了瞧才發覺對面坐着的是朝堂之上風頭正盛的館陶長公主,撇了撇嘴,剛想退出來,屋內的人卻聽到了動靜,夏侯賜沉着嗓音喚了聲,“還不滾進來?”

聞言,他滿不在意地招呼身旁人先離開,自己灰溜溜的進了包廂,拱手道:“太主,爹。”

夏侯賜哼了聲,轉而看向館陶,抱歉道:“太主見笑了,這便是犬子夏侯頗。”

“哪裏,我兩個兒子也是他這般年紀自幼便被送到了封地,眼下見着夏侯公子确實覺得親切。”館陶開口道,有些恍惚,夏侯賜聽出了她的意思,也笑道:“犬子胡鬧,但若得太主指婚便是福事一樁啊。”說着,夏侯賜忽然想起了此前同陳候見過的那位姑娘,嘆息道:“說來,許久之前下官曾匆匆瞥過一眼令嫒,風姿氣度倒是旁人及不上的啊......”

“你見過阿嬌?”館陶忽然回神,收起面上的笑意,心中驚了驚。

“許久之前了,可惜紅顏薄命了。”這如此一說館陶才安下心神,沒有答話,倒是一旁默默無語的夏侯頗道了句“不過是個死人罷了......”

此言一出,砰的一聲夏侯賜拍在了桌案上,看了看館陶的神色厲聲呵斥道:“混賬!”倒是館陶沒說什麽,慢條斯理倒了杯熱茶,“侯爺,聽聞近日皇太後昨日請你入宮一敘?”

夏侯賜驚了驚,眼下新帝即位未滿兩年,眼下誰的權勢在誰之上,他焉能看不出來?連忙起身掀了袍子之下,“太主......”

“你又何須慌張?我的意思是...皇太後說了什麽你照做便是...”

“這......”

作者有話要說: 雜家一本正經求個收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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