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求生欲
跟別人後面混進小區,結果被擋在樓道門外。萬檸瞪着眼前鑲嵌在破舊鐵門上的密碼鎖,徹底傻眼。
"沒想到老舊小區的設備如此先進。"
現在是上班時間,小區內沒幾個人影。想要如法炮制,尾随混入,恐怕沒那麽容易。
"等會兒吧。"梁時越氣定神閑吐出倆字,雙臂環胸,真就靠着牆閉目養神。
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賣關子。
萬檸心急如焚,恨不得撸袖子爬上去。
再一擡頭,陸冬君家在24層,陽臺窗戶比蒼蠅大不了多少。
怎麽辦?等呗!
于是也挑了塊幹淨地兒閉目養神。
暖風徐過,意識幾近模糊,人開始犯困。不知何時,身後似乎有腳步聲緩緩靠近。肩膀一沉,多了只手。萬檸猛然睜開眼睛,條件反射般抓過那人手腕,迅速彎腰,把人往前帶。
"我我我!是我!"
"韓曉冉?"
萬檸看清來人,趕忙放手。
"我囑咐過,不要從背後搞突襲。"
韓曉冉揉揉自己慘遭蹂躏,多了五根手指頭印的胳膊,委屈極了。"給你個驚喜嘛,哪想到你警惕性這麽高。"
說着從兜裏掏出張紙,上面寫有一串6位數字。韓曉冉照着字條依次輸入,"咔"的聲,樓道門開了。
"你有陸冬君家的密碼?"
韓曉冉揚揚字條,語調裏滿滿的得意,"嘿嘿,我和方研不是要買婚房嘛,認識大堆的房屋中介。這屋剛死過人,房主巴不得趕緊把房子處理掉。聽聞我有意向,立馬把鑰匙和密碼都給了。"
那把鑰匙。。
"懂就好了,人嘴上不說,心裏惦記着那。"韓曉冉勾過她的脖子,壓低了聲音,"他主動找的我,提出個plan B,搞到陸冬君家的鑰匙。planA說服失敗,只好加入你了呗。"
倆人私下謀劃,萬檸愣是沒察覺任何的蛛絲馬跡,被隐瞞了個徹底,萬檸斜了眼梁時越。
"咳,省着你自己跟只無頭蒼蠅似的亂撞,撞進林朵的陷阱裏。"
陸冬君家住24層,層層樓梯看得人眼暈,雙腿發顫。韓曉冉變戲法似的掏出張電梯卡,嘿嘿笑道:"錢花到位,中介那幫人什麽都能弄到。"
"您牛!"萬檸豎起大拇指,很是欣慰。以往跟自己後屁股的主兒,終于單挑了把大梁。
上至24層,走廊盡頭的房間門前殘留着曾拉過警戒線的痕跡。
陸冬君的家不大,一室一廳的單身小公寓樣式。迎面一張起皮的黑色舊沙發,沙發的對面空空如也,尋常家庭應該放個電視機的。
幾人踏入房門,那股刺激的煤氣味道尚未散盡,仍霸道地往鼻子裏鑽。
"警察檢查過屋內的痕跡,排除外人進入的可能性,是陸冬君自己打開的煤氣閥門。"梁時越通過熟人打聽到些內部消息。"窗戶和門縫被人用黃色寬膠帶封死,然後開了煤氣。有監控拍到陸冬君最後一次去超市購物,買了同樣的膠帶。"
窗框上粘着層黏糊糊的膠狀物,萬檸撥開插銷,試圖打開窗戶,梁時越勸她別白費力氣。
"裏面灌了502,趕來救援的人也沒打開。"
萬檸只得放棄。
"房東怎麽發現他自殺的?"
"是樓下的住戶反映衛生間漏水,敲門無人應,聯系房東要他盡快回來處理。房東來之前給陸冬君打過幾通電話,一直沒能接通,關機了。"
切段所有的通訊,把這兒布置成密閉空間,充滿了致命氣體。
看得出陸冬君的生活很是清貧,目光所及之處沒幾個像樣的家具擺件,除了那張足足兩米長的實木書桌。
書桌占據了整間房內陽光最為充足的地方,擺放臺碩大的電腦,顯示器超過25英寸。
"他自稱是個商業畫手,平時接些制作宣傳海報的活兒。想必這電腦是他吃飯的家夥,肯定便宜不了。"
萬檸嘗試開電腦,同樣毫無反應。幾人合力挪開桌子,發現電腦的插頭被人拔掉了。
這是什麽?
桌子的夾縫中有張紙,萬檸撿起,隐約辨認出上面畫的是個人物形象。
"哦,自殺前三天陸冬君接了單任務,應該是做草稿時的随手塗鴉。"梁時越說。
"可是……做宣傳畫報會有對話框嗎?"韓曉冉也鑽到桌子下面,從夾縫中摸出2張稿紙。
見他們兩個完全不知她在說什麽的模樣,韓曉冉指指稿紙解釋,"這叫網格紙,做原畫和畫漫畫的人常會用到。你們看上面的人物,長頭發女性轉身要走,短頭發的男孩跑去追,分明是四宮格的漫畫劇情嘛。"
陸冬君除了商業畫手外,還是個網絡漫畫家。
萬檸和梁時越對漫畫一竅不通,韓曉冉跟他們相比屬于專家級別。
"網絡上有許多像他這樣畫手,免費搞連載漫畫,讀者随緣打賞,賺不了幾個錢,純粹靠愛發電。我估計他是夢想漫畫家,可惜現實殘酷,幹這行吃不上飯。所以靠給人做海報糊口,擠時間搞漫畫。"
漫畫家?萬檸環顧四周,總覺得這屋裏少了些什麽。
她想起什麽般,直奔陸冬君的卧室。
相比客廳,陸冬君的卧室擁擠許多。
狹小的單人鐵床勉強能夠容納個成年人,體格壯實點兒的恐怕睡覺都不敢翻身。
而床對面則是個占據整面牆的黑色書架,幾乎直通到屋頂。
與之相比,這小鐵床越發可憐。
萬檸勉強側身擠進去,坐在床邊,仰頭望着空無一物的書架,有種随時可能倒下來壓塌的錯覺。
"太奇怪了。"韓曉冉也意識到萬檸口中所說的怪異之處,"一個靠愛發電的漫畫家,家裏一本漫畫都沒有。這麽大的書架空空如也,啥也沒有,光占地方,怎麽想的?"
"走,再去電腦裏找找。"
梁時越接通電源,打開電腦,彈出個對話框,提示他們首次使用需創建用戶名。
系統被格式化了。
"果然,警察說陸冬君的手機也被清空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和信息。"
萬檸心裏咯噔下,那股子詭異的感覺越發明顯。
“遺書那,怎麽說的?"
"現場沒找到遺書,警察也覺得奇怪,搜遍了整間屋子,沒發現任何遺書類的東西或者留言。"
幹淨,太幹淨了。
房間內所有生活過的痕跡統統被抹掉,纖塵不染。
萬檸想到句話:生死如常。
或許有這樣的人,看破紅塵,坦然面對死亡。但陸冬君不同,他在自殺前三天去了趟精神科就診。
通常患者自行就醫被看作是種求救的信號,希望醫院幫助他們擺脫痛苦,想要繼續活着。
但房間內的種種絲毫看不出陸冬君有何求生的欲望。
他來找萬檸,與其說是求救,不如說是道別。
萬檸确定自己與他素不相識,對他而言毫無意義。這世上尚且有他的親生父親,有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在。陸冬君沒有把生命的最後留給他們,卻選擇交給萬檸。
萬檸不懂。
太陽西斜,街路逐漸變得熱鬧,已是臨近下班時間。
"糟了,我偷溜出來的,得趕緊回去。最近周主任的臉黑如鍋底,沾火就着。"韓曉冉說,"若是讓他知道我私自摻和這事兒,定沒我好果子吃。"
出門前又扭過頭,囑咐萬檸,"小心點兒,可別讓周主任發現你們的小動作。"
時間不早,萬檸也有點兒餓了,兩人商量先回家附近的常菜館墊墊肚子。
車子剛剛開出小區門口,被個年輕女子攔下。
她一頭栗色的長卷發搭配緊身裙裝,舉手投足透着女性特有的魅力。
對路人而言賞心悅目的身影,正是萬檸頭疼的根源。
又是林朵。
林朵圍着車子觀賞片刻,氣定神閑等着他們下車,微笑道:"別多想,私自跟蹤被告會惹上麻煩的。知法犯法,我沒那麽傻。"又指指梁時越,"我只是好奇你的監護人到底什麽樣子,順便認認門,以後街上碰見了也好打招呼。"
這個女人,怕是成精了吧,這麽快摸清自己跟梁時越的關系,連車牌子也被她查到了。
對方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不用等詢問,直接給她個"明白"。
"你們真以為能讓我蒙在鼓裏,看不出你們的小伎倆?中國有句成語,叫班門弄斧。別忘了,我可是個律師。"
梁時越利用記者的身份,假裝了解家屬的訴訟情況從她這個律師口中套取信息。林朵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同樣的方式弄到了他們的底細。
在她前面玩這手兒,相當于是在戲精面前談演技。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沒功夫跟你打啞謎。"碰上故弄玄虛的人,互相遮遮掩掩地試探,讓萬檸十分搓火。
她沒心思再與林朵兜圈子,所幸挑明了。
"你想撬開我的嘴,我也對陸冬君的家屬感興趣,不如我們都開誠布公,找個時間面對面談談。"
"到底誰是誰非,各憑本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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