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大怒

因着昨日和皇後談論了焦家, 朝會的時候藺郇難免多看了幾眼焦國丈。沒想到待朝會散去後,焦國丈竟也主動找上了藺郇。

“國丈身體可還好?”藺郇落座, 笑着看向面前的焦國丈,“朕政務繁忙, 疏于關心你二老, 還請多擔待。”

藺郇至今也還記着國丈肯将女兒嫁給當時被貶至蜀地的他, 所以在焦國丈面前他主動放低了姿态, 以小輩的口吻關懷。

焦國丈連連點頭,道:“托陛下鴻福,臣與內人一切都好。倒是陛下這兩年清減了不少, 國事要緊,但身體也不可慢待,陛下的健康關乎國運, 還請陛下多多保重身子。”

藺郇笑着道:“朕如今有皇後照顧,差不到哪裏去。”

“皇後娘娘身懷六甲, 想必難以面面俱到, 陛下還得選可信的人在身邊伺候才是啊。”焦國丈道。

藺郇聽出點兒弦外之音來, 但卻裝作不知的模樣,道:“後宮諸妃也十分善解人意, 皇後照顧不到的地方還有她們呢,國丈不必擔心朕。”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來了,焦國丈只好攤牌明說。

“臣鬥膽, 想送小女進宮服侍陛下和皇後左右,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焦國丈微微擡頭, 雙眼看向藺郇,目光深深。

藺郇裝作詫異的模樣,道:“國丈怎會有如此想法?焦二小姐似乎剛剛及笄,朕已經為她看好了一門姻緣,男方也是書香門第,極為相配,為何要送進宮來?”

焦國丈嘆了一聲又一聲,無可奈何地道:“這也是內人的主意,她近來一直夢見晗兒,說晗兒在地底下放心不下皇上,想讓自己小妹陪伴君側,也算安她的心。”

藺郇心中一冷,敢拿過世的焦皇後做筏子,焦家真是黔驢技窮了啊。

“朕如今已經娶了繼後,她也深得朕心,由她來照管六宮再合适不過了。況且焦皇後也知道繼後的品性,不如請焦夫人點一炷香告知焦皇後,想必在九泉之下她也能安心。”藺郇不冷不熱地道。

焦國丈當然不能這般輕易的放棄,當初若不是小女兒還未及笄,這繼後本該出在焦家的,怎麽會落在姚氏的頭上。

“陛下,晗兒是為皇後死的,如今她在地底下難安,難道皇後連這一點心願都不能滿足她嗎?”沒有哪個男人不希望女人越多越好,陛下這般否決,焦國丈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姚後在其中起了作用,矛頭直指姚後。

“荒唐!”藺郇憤怒起身,大聲斥責,“什麽叫為皇後死的?難道是皇後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嗎?當初歹人作祟,焦氏不幸離世,朕與皇後都頗為心痛,如今你竟然拿這樁舊事來要挾朕,國丈啊國丈,你可是覺得焦家的好日子過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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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龍顏震怒,焦國丈心裏也有些慌亂,但如今焦家式微,子孫輩都沒有出彩的,再不在陛□□邊安置個焦家的人,過了他這一代恐怕焦家就徹底退出京城權貴圈子了。

“陛下!”焦國丈大呼一聲,俯身叩首,“臣絕無以晗兒來要挾陛下之意,陛下細想,晗兒在世的時候是何等維護陛下,當初陛下離京的時候是晗兒執意要嫁給陛下的啊,如今情深意重,難道就不能換來一個請求嗎?晗兒過世多年,臣與內人心中萬分難過,如今知道晗兒還有遺願未了,臣便是冒着讓陛下降罪的風險也要替晗兒轉達給陛下啊!”

藺郇站在那裏,冷眼看着眼前的人,眼神毫無溫度。

“朕登基之後,焦家從未以皇親國戚自居,朕多次贊揚焦家的品性,深以為結對了親家,也為焦皇後欣慰。國丈今日所言實在讓朕失望,不如請國丈回去冷靜冷靜,想想你到底對朕說了些什麽,以你的身份立場到底應不應該說這些話。”藺郇雖生氣,但還是為焦家留着一絲顏面,否則依他的脾氣早已讓禁軍将人扔出去了。

說完,藺郇大步走出書房。

焦國丈跪在原地,額頭冒着微汗,雙手也有些顫抖。

——

夜裏,藺郇并未來泰元宮用晚膳,直至月色中天了也還未見人影,姚玉蘇難免要讓人去問問。

紅棗回來,語焉不詳的道:“陛下似乎心情不好,一個人待在乾元宮批折子。”

“朝上發生了什麽事嗎?”姚玉蘇轉頭問道。

“蘇總管說,若主子不忙的話不妨去看看,陛下如今正是需要主子的時候。”紅棗道。

姚玉蘇驚訝,他什麽時候需要過她?

“蘇志喜長進了啊,什麽叫本宮不忙的時候?”姚玉蘇哼了一聲。後宮的女人最大的“忙”不就是邀寵嗎?如今大好機會擺在面前,她難道會推托自己太忙而把陛下晾在那裏?

“走吧。”姚玉蘇重新換上外衫,穿着薄襖出門。

乾元宮,宮人們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唯恐驚擾了陛下腦袋搬家。

藺郇皺着眉頭批折子,因為心情煩躁所以字跡都潦草了許多。

“這是什麽?江蘇挖出了祥瑞?簡直扯淡!”藺郇将折子摔在一旁,斥責道,“江蘇總督整天幹的就是這樣的事兒?不思進取想的卻是一些媚上的招數?讓人去問問他馮雲貴是不是總督的位置坐膩了想挪地方!”

蘇志喜肩膀一抖,撿起了折子:“是。”

馮雲貴敢上這樣的折子也是看陛下深信命運玄學,見陛下為着一個和尚的話連亡國皇後都娶,萬一見着自己這祥瑞一時大喜将他調回京城升官呢?不得不說,他這回的算盤打翻了,讨好失敗卻在藺郇心中留下了一個“媚上”的印象。

姚玉蘇剛跨進殿門,一道折子就朝她飛來。

“主子小心!”紅棗扶着她進門,一見這架勢立馬擋在她身前。

藺郇聞聲站起身來,見姚玉蘇身子一晃,心都給吓掉了半截。

好在當初在桑莊做了幾天的農活,下盤還算穩,她晃了晃竟然自己站住了。

藺郇大步跨過去,驚魂未定地扶着她的肩膀,道:“沒事兒吧?”

姚玉蘇也是被那折子飛過來的架勢給吓到了,不自覺地想躲閃,卻沒想紅棗快她一步擋在了她面前,她原地晃動了兩下自己穩住了。

“你這是在乾元宮練飛镖呢?”姚玉蘇撫着胸口怨怪道。

藺郇見她無礙,心中大定,聽她責怪連連認錯:“是朕不好,朕不該亂扔東西。”

兩人朝着殿內走去,藺郇将她扶至窗邊的軟榻上坐好,又讓人去煮安神茶,唯恐剛剛吓住了他。

蘇志喜一邊讓人去煮茶,一邊暗道:皇後主子連杖斃宮人的現場都不怕,還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被吓住?怎麽那麽讓人不信呢。

但不管他內心是如何腹诽的,在藺郇的心中他的玉蘇兒就是身嬌體弱必須要好好照顧。

“你怎麽來了?這個時辰你該就寝了。”他握着她的手道。

姚玉蘇斜睨他:“看你不回來我睡不着。”

“朕錯了,朕不該不跟你打聲招呼的。”他再一次低頭認錯。

姚玉蘇拍了拍他的手,道:“說吧,到底出了什麽事?今早還好好的,怎麽到晚上就這般陰晴不定了。”

藺郇思忖着該不該告訴她,這樣的事兒說出來會不會把她氣出個好歹?

見他磨磨蹭蹭的不開口,她撇開他,直接點名蘇志喜:“你來說,說不出清楚本宮照着鄭開懷的标準也賞你幾板子。”

姚玉蘇自然不可能杖斃蘇志喜,她這樣說也無非是表明了自己要知道的決心罷了。

蘇志喜看了一眼陛下,見他沒有阻攔之意,上前将早上書房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說了,包括陛下是如何怒斥焦國丈的。

藺郇看着姚玉蘇,以為她會變臉,沒想到她聽完了什麽反應都沒有。

“你要生氣就發洩出來,可千萬別憋着。”他擔憂地看着她。

姚玉蘇“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藺郇&蘇志喜:“……”

主仆倆都沒有料到會是這個反應。

“我還當是什麽事兒!”姚玉蘇嘆了一口氣,十分無語地看着他,“來之前我都想了好幾種可能,要麽是北邊被突厥人襲擊了或者是南邊宋威把仗打輸了,沒想到卻是這等小事。”

藺郇:“……”

“他焦家敢把女兒送進宮來我就敢讓她見識一下什麽叫人性的黑暗面。”姚玉蘇冷哼了一聲,撥了撥鬓角,手指上的寶石戒指閃閃發光。

藺郇自然不敢懷疑自家皇後的狠辣,要是焦家真是平常人家,送女兒進宮也沒什麽,無非是多一個老死在宮裏的紅顏罷了。

“焦氏……朕感念她當年輔佐之恩,并不想讓她唯一的妹妹落得個紅顏枯老的下場。”藺郇嘆氣道。

姚玉蘇瞥向他,這是念起原配的好來了?

藺郇見她長久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心中一個激靈,他是不是犯了什麽蠢?

“玉蘇兒……”他笑着上前拉她的手。

“哼。”她冷笑兩聲。

“焦氏賢德,即使知道朕的心不在她的身上也未有半分怨言,反而将王府上下打理妥帖,從未讓朕操心過。朕屢屢出征,一去就是一年半載,她替朕守着後方,從未說過辛苦。”他凝視着玉蘇的雙眼,誠心誠意地道,“朕不是忘恩負義之輩,做不出那等過河拆橋的事情,朕念着她的好。”

“嗯,好。”她敷衍道。

他低頭親吻她的手指,仰頭看着她:“朕念着她的好,可朕從始至終就只愛一個人,無論她是不是朕的妻子,當初有沒有選擇朕。”

這個“她”似乎不言而喻。

姚玉蘇原本是不嫉妒焦氏的,可大概是心裏被他一寸寸占據的地方太多,現在也計較了起來。但往事不可追,他們都是被現實刮過骨才學會如何走向正确的人。

“知道了。”她低頭,牢牢地握緊他的手,嘴角銜着一抹淺笑。

“朕不會納焦竹,也不想降旨申斥焦家。”這才是他煩躁的地方,焦國丈似乎心意已定,油鹽不浸。

姚玉蘇拉了拉他的手,道:“陛下若相信我的話,此事交給我吧。”

他擡眸看她,眼中閃過詫異,他以為她會懶理這些事呢。

“我對付女人很有一套的。”她眨眼。

蘇志喜在一旁幫忙細數姚後對付女人的招數:毒殺、吓唬……似乎每一樣都效果不錯呢!

奈何有人豬油蒙了心,竟然配合點頭:“你的本事朕自然是相信的。”

安神茶送來了,蘇志喜接過,覺得還不如直接送去焦家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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