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賜婚

宋威能如此輕巧地從老丈家過關, 自然要進宮感謝皇後。

怎奈, 有人輕描淡寫地就給他擋了回去。

“過好你自己的小日子朕和皇後就寬心了。皇後那裏你也不用特地去謝恩, 如今她身懷六甲, 不便接見你,你心裏有數就行了。”藺郇如此拒絕道。

宋威自然不想驚擾皇後養胎,謝恩一事就此作罷。

“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不要糾纏在這些丁丁點點上面, 朕找你還有其他事情。”藺郇開口拉回他的思緒。

“但憑陛下吩咐, 宋威無所不從。”宋威收斂心神, 拱手道。

藺郇跟他談起自己對于小璃國的打算, 才說到一半, 宋威便表示願意帶兵支援肖豫, 與他左右夾擊, 讓小璃國夢碎東境。

藺郇做事向來是謀定而後動,他雖有将小璃國納入大齊版圖的計劃, 但如何将這計劃一步步落到實處才是他日夜所思的問題。

“小璃國不像南羌人那般好戰, 他們依海而居,天性柔和得多, 只是新一任的小璃國國王雄心勃勃罷了。”宋威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陛下只要攻下小璃國讓大齊的軍隊進入, 再派駐官員教化民衆,想必不出二十年,小璃國與中原其他地方無異了。”

藺郇擡頭看他:“朕所想的與你相差無幾, 但有一點,朕不願再拿國庫的錢去貼補新建的郡。”

宋威有些疑惑,不解其意。

他不明白,姚玉蘇卻看得透徹。藺郇這是從前人身上總結出了教訓了,前朝的皇帝們往往在攻下一座城池之後,将這座城池與中原一概而論,共同治理。但這攻下的城池因為戰亂的原因,百姓流離失所,經濟一蹶不振,這便要國庫來支撐他們發展了。這相當于家裏的兩個米缸,從大的米缸中舀米去充盈小的那個,等小的那個漸漸滿上來了之後,忽然有一天,賊人闖入,連米帶米缸一起搬走,等于瞎忙活一場。

姚玉蘇一邊展開雙臂等着紅棗脫去她的衣裳,一邊對着椅子上的人道:“陛下這般所想也是在情理之中,但如此一來,豈不是沒有将小璃郡的百姓當作自己的百姓庇護了?”

藺郇雙手扶着腦後,仰頭看着房頂,口吻深沉的道:“從本質上來說納入我大齊版圖的都是朕的子民,但從理性上來說,朕不想養虎為患。”

這邊,紅棗已經幫她換上了睡衣。

姚玉蘇一身輕松地上前,彎腰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腦門兒,道:“該睡覺了,這些白日夢就留着等會兒再做吧,現在小璃國還不是你碗璃的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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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郇一把抓住她的手,繞了半圈讓她斜躺進自己的懷裏,低頭捏住她的下巴,輕笑道:“囊中之物罷了,朕下棋向來是走一步看三步的。”

“如果你真要這般自信的話……”她雙手繞上他的脖頸,笑着道,“這個問題不如等我這一胎生了咱們親自去看看便能解決。親自踏上那片土地,看看那裏的人,然後再制定你的計劃,豈不是更量身打造嗎?”

“好主意。”他雙手發力将她抱了起來,朝着大床走去。

“果然重了不少。”他走到半道兒故意悶哼了一聲,作出吃力地模樣。

她微微眯眼,目光中閃現重重“殺機”。

“陛下這是疏于練功了,可別太沉醉在溫柔鄉啊。”她陰測測地道。

“溫柔鄉?咦……你哪裏溫柔了?”他驚訝地道。

姚玉蘇:“……”一晚上插兩刀,藺澤愚,你果然長進了。

紅棗悶笑着退下,将這片“戰場”留給夫妻二人發揮。

——

此次南境大軍大勝而歸,照例是要封賞的,除了宋威以外,軍內所有人原地拔高一級,以示嘉獎。

宋威作為主帥,單獨被拎出來封為從一品骠騎大将軍,其夫人杜氏被封號從一品诰命夫人,受封的次日便早早地到泰元宮謝旨。

杜月如從前也是見過皇後的,但都是同母親和其他夫人一道,并未這般面對面地和皇後交談。

待出了泰元宮,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總算放松了下來,見她如此緊張送她出去的紅杏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姑姑別誤會,妾身并不是對皇後娘娘不敬。”杜月如這才醒悟過來皇後娘娘的貼身宮女還在一旁,她竟然就洩露了真實情緒了,真是該打,解釋道,“皇後娘娘親切和藹,妾身十分敬愛,只是……”只是那一身的威勢實在有些壓人,縱然宋威已經多次在她面前強調皇後娘娘的好心腸,但她仍舊不敢有絲毫的放松。

紅棗見她渾身長滿嘴也說不出個緣由,笑着為她遞出臺階,道:“夫人這便是有膽識的,奴婢可還見過一出這宮門腿都軟了的呢。”

杜月如松了一口氣,感激地看向紅棗,道:“多謝姑姑體諒,妾身實在是嘴笨。”

“奴婢送夫人一程吧。”紅棗道。

“姑姑留步,這回去的路我熟得很,如今皇後娘娘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姑姑趕緊回去吧。”杜月如體貼地道。

紅棗笑了笑:“如此,奴婢就告退了。”

“姑姑慢走。”杜月如微微颔首。

春天是個迎接歸人的好時節,自宋威開了個好頭以後,陸陸續續有官員回京述職,這其中也包括太常家的大公子,韓綦。

姚後先後宣了焦氏母女及太常夫人進宮閑敘,之後便對外發布了她繼任皇後一來的第一道旨意,将焦氏二女賜與韓氏長子為妻,擇吉日完婚。

韓綦是年輕一輩中少有的沉穩之人,他二十歲那年高中進士,雖不是一甲但也是二甲中名列前茅之輩,這在官家子弟中已經算是佼佼者了。他在翰林院修了兩年的書之後主動要求下放地方,如今在地方上幹滿了三年,今年正好二十五。

韓家是清貴人家,門風正德行佳,而韓綦又是新一輩中備受陛下親眼的人,日後前程定然錯不了。這樣一看,韓焦做親門當戶對,兩個小的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即便如此,在這過程中依然有一些不和諧的音符發生過。

那日姚後先是宣了太常夫人進宮,聽取了她的意見之後才宣了焦氏母女。焦夫人一聽姚後要賜婚,當下便不同意,婉言相拒。姚後不理她,只管笑着看向焦竹,問她的意見。

焦竹被母親狠狠地暗示了兩眼,卻依然站了出來,擡頭挺胸地表示:“小女願意嫁與韓公子!”

焦夫人心口一痛,險些昏倒。

姚後笑着撫掌:“好!雖說女兒家的婚事大多由父母說了算,但本宮看你如此果決,便越俎代庖,成全你一回。”

韓綦的品性她早已問過藺郇了,聽他滿口誇贊,知道錯不了。如今焦夫人雖心有抵觸,但想必以韓綦那般的人才安撫岳母應該是不在話下,如此一來,這婚事的選擇權就在焦竹的手上了。姚玉蘇向來不幹亂點鴛鴦譜的事,若焦竹今日聽從焦夫人的話,那她只有放棄。

幸而,這世間還有女子不擅長向命運和父權妥協的。比如姚後,比如焦竹。

待焦氏母女走後,藏在後殿的太常夫人才笑着走出來。

“多謝娘娘成全,焦竹是妾身看着長大的,品行端正,與綦兒正是良配。”太常夫人向姚後屈膝行禮,表達謝意。

“夫人客氣了,這明明是本宮的心願,多謝夫人成全。”姚玉蘇輕輕嘆了一口氣,面帶笑意。

太常夫人便是玄寶窗前那盞蓮花燈的制作者,也是三苦大師承認過與佛法最有緣的俗世弟子,她的為人品性,姚玉蘇自然是信得過的。

太常夫人走之前,對姚玉蘇多說了幾句。

“恕妾身多嘴一句,這世間不僅姻緣是注定的,生死也是。娘娘不必将往事執着在心,何處所失便會在他處所得,如今焦竹婚事已定,娘娘是時候放開心結了。”

姚玉蘇眺望太常夫人離去的背影,端正的雙肩輕輕地落了下來。

“娘娘,太常夫人說得對,你沒有對不起焦皇後,一切都是命數啊。”紅杏在旁側說道。

那碗湯,不是她灌焦皇後喝下去的,湯裏的毒,更不是出自她手,她何故內疚了這麽多年呢?

姚玉蘇眨了眨眼,似乎腦海裏那個眉清目秀的面容漸漸在隐去……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姚玉蘇長達九年。

“好,往後不提了。”她起身,眉眼之間的陰雲散去,仿佛春日浸透進來。

——

姚玉蘇給韓焦兩家賜婚,卻不知受到震動最大的卻是自己的娘家。

“焦氏搶了玉珺的夫婿?這又是從何說起?”姚國公坐在書房的椅子上詫異地看着晚飯過來找過來的大兒子。

姚江一臉愁苦:“父親你有所不知,那韓綦是夫人替玉珺看好的夫婿,之前一直不伸張,是想着韓綦任期微滿暫時不能回京,如今人才回來,卻被皇後娘娘劫走了,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姚國公皺眉:“玉珺與韓家?我怎麽沒說有訂親一事?”

“非是訂親,而是夫人與韓夫人在口頭上說過一回的。”姚江解釋。

“可有什麽憑證?”

“……并無。”

姚國公撇嘴,哼道:“這算哪門子準夫婿,不過是女眷們在嘴上說說罷了,又無信物也沒有下定,何來搶親一說?我看你是越來越誇張了!“

姚江急得不行,卻見父親無動于衷,努力想說服他:“父親有所不知,這兩年來我與夫人将京城有兒郎家的都看了個遍,唯獨滿意韓綦這小子。夫人與韓夫人也交好,彼此都了解,玉珺嫁過去更是少了婆媳問題。再說了,韓家清貴,規矩又不多,正是結親的上上之選啊。”

“那又如何?”姚國公冷眼看着兒子蹿上蹿下,不慌不忙地道,“你們看好的大白菜都賣出去了,選下一顆呗。”

“這——”姚将被父親噎了一把,呼吸都不通暢了,“父親,這不是選白菜,這是給玉珺選女婿啊。”

無論姚江如何着急上火,姚國公都十分淡定,因為他認準了一個道理:先來先得,怪就怪自家兒子兒媳下手太遲。

姚江說得口吐白沫,見父親仍舊沒有同仇敵忾的意思,不禁有些洩氣。

“說完了?”姚國公掀起眼皮瞅他。

姚江坐在一旁,嘴角抽抽。

“你和秦氏既然早已相中了韓家小子,為何不早點下手?說到底,你們還是仗着皇後娘娘的勢了,認為皇後的妹妹定然是搶手得很,只要放出風聲去,自然一家有女百家求。”姚國公一語點破夫婦倆心中的小心思,毫不留情地道,“豈料,端着這麽久,人家可有非你女兒不娶了?”

姚江擡手拭汗,不可否認父親說對了,他和夫人的确是想着讓韓家先來開這個口,如此才能顯得女兒家矜貴啊。

“父親,這事兒還得怨韓家。”姚江擡頭道,“明明兩家都有這個意思,怎麽扭頭就不認賬了呢。還有,皇後娘娘也是,這種事不想着自家妹子,卻便宜了旁人,她還算個好姐姐嗎。”

“啪——”姚國公一巴掌拍上案面。

姚江立馬起身:“父親息怒,兒子就是随口一說,絕對沒有怨怪皇後娘娘的意思。”

“你聽聽自己說的話,自己的女兒不盤算好,還要怪到皇後的頭上去!怎麽?她是老子還是你是老子啊!”姚國公将案面拍得“啪啪”作響,顯然是觸到他的怒點了。

姚江慚愧低頭,無言以對。

姚國公看着他這副沉默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想想此子幼時也是讀書天分極高的人,沒有娶妻之前還去考了個舉人,自娶妻之後就将仕途經濟這些抛諸腦後,視為俗物,整天就知道陪着夫人游山玩水、不務正業。姚國公只恨娶錯了兒媳婦,否則也不能将一個好苗子生生折斷了上進之心。

“滾滾滾。”姚國公越想越氣,揮揮手,趕他出門。

姚江因一向不在家中本就對父親懷有愧疚之心,見他如此生氣,自然不好再多做辯解,拉上門離去了。

姚國公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憂慮姚家青黃不接、後繼無人。

這頭,姚江回了卧房,正思索着如何向夫人交代,卻見她坐在桌邊看了過來,見他一臉尴尬沉默,秦氏什麽也沒說,起身就往床鋪去了。

“夫人,我剛剛和父親聊了,此事的确是……”

“不必再說了,玉珺是你的女兒,你也有責任為她找個好人家。”秦氏背對着他,冷漠地道。

姚江躊躇在原地,左右為難。

要說秦氏與姚玉蘇這母女倆一向感情淡薄,如今卻在選婿上面空前一致,實在奇怪。可這樣偶爾的一致卻不大值得高興,起碼夾在中間的姚江就高興不起來。

姚江躺在夫人用冷漠築起的城牆旁,一夜沒有睡好,次日天不亮就起了身,早早地就進了宮。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這母女倆大概是天生犯沖。

又是周一啦,這周沒有榜,要靠大家用愛發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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