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喑啞
Chapter.6
說時遲那時快，畫風陡然一轉，林夕園居然一步靠到何曉眼前，緊接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便架在了何曉的脖子上。
“林夕園！”
“你做什麽！”
衆人皆是一愣，瞬間，冰冷的槍口一致對準林夕園，郭深和楊禹桓也一前一後的将她圍住，申晨則幾步上前，和楊禹桓并排舉槍。
“林夕園，你放開她！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郭深冷冷道。
林夕園不怒反笑，從長至膝蓋的風衣內又掏出一把槍來抵在何曉的後背，然後收了刀。
“郭深，你口口聲聲說愛她，願意為了她去死，可是她呢，她上了別人的床，生了別人的孩子，成了別人的女人！我真替你不值啊！哈哈哈！”
“林夕園，你這個瘋女人！你趕緊放開她！”申晨氣得大喊。
楊禹桓一把按住身旁激動的申晨，“林夕園，你要怎樣？”
“還是楊大少爺有眼力，其實我要的也不多，我只想離開這個鬼地方，”說着，林夕園拽着何曉緩緩移動，“陸毅則，你的車還不錯，姐姐我要征用！”
楊禹桓給陸毅則使了眼色，陸毅則趕忙将車鑰匙扔給林夕園。
“林夕園！”被挾持的何曉忽然出聲了，“你有事的話就在這裏解決了吧，去別處實在沒用，外邊一條街都是我們的人。”
“這裏怎麽解決？難道你想讓我在這裏，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殺了你？”
何曉笑了，笑容裏毫無驚恐，“你殺了我也行，省得你黃泉路上寂寞，咱們兩個一同上路，沒準還能大鬧閻羅殿。”
這話說的，簡直心驚肉跳，可林夕園卻不為所動，她将匕首重新出竅，抵在何曉脖子上，□□則對準了跟随她的楊禹桓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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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給我退後！”
所有人的腳步依舊向着她的方向移動。
“何曉，”林夕園轉向何曉道，“你也不怎麽樣嘛，他們為了抓我，竟然不顧你的安危，我是不是應該警告他們一下？”
語罷，只見那冰冷的匕首忽然移動，何曉的鎖骨鏈瞬間掉落在地，她的脖子随即滲出一絲血跡來，立刻就被雨水沖淡了。
正當這時雙方僵持不下，路口又亮起了兩束耀眼的車燈，晃得郭深他們別過臉去。
突然！
一聲槍響沖天而上。
林夕園在慌亂中射傷了郭深的左臂。
而向昭則忽然打起轉向燈，朝着林夕園開去。林夕園反應靈敏，拽着何曉翻轉一旁，此時楊禹桓也應聲而起，幾步躍到了何曉身邊，伸手，拽人，擡槍，動作一氣呵成。
何曉被楊禹桓甩到了濕漉漉的街道旁，跌坐在草叢裏。然而就在錯身轉過的瞬間，她聽到清晰的槍響。
“噗！”
“噗！”
那是兩顆子彈沒入血肉的聲音。
林夕園也應聲倒地，左肩處中槍，被申正義一把按住逮捕了。
然而這一刻，何曉的世界卻忽然安靜了，任憑身邊雨聲不斷，槍聲繁雜，人影缭亂。四周空曠如野，她手腳并用爬向楊禹桓倒地的方向，驚恐的看着那個人。
“貴……貴妃……”何曉的聲音顫抖，“你怎麽了？你別吓我……好不好？我是何曉，是你的……曉曉啊……”
她懷中的人輕咳了兩聲，“曉曉……你沒事了……你終于沒事了……”
“對，我沒事，你也不許有事，我……我這就叫救護車……救護車來了你就有救了……”
何曉顫抖的手在楊禹桓的身上尋找，可是現實太過殘忍，由于在雨中呆的太久，手機進水關機了，她按了幾下都毫無反應，她的腦子也仿佛轟的一下死機了。
楊禹桓見到她慌亂的模樣，卻翹起嘴角喃喃道，“不要急，曉曉，不要着急，等下雨停了……就好了……”
“你為什麽這麽傻？你跑來救我做什麽？”何曉崩潰的神經已經不聽自己控制，她抱着楊禹桓大聲的咆哮，“你知不知道剛才多危險！你要是死了你叫我怎麽辦？”
郭深就站立一旁，看着眼前的何曉和楊禹桓，他豆大的眼淚滾滾而下。
兩槍都中在胸口，血流了一地，如果心髒長在右邊，或許還能……
楊禹桓的眼皮有些沉了，“曉曉，今天我救了你，你一定要和我說謝謝！所以你……快說，快說……”
何曉的眼淚終于繃不住了，她不住的點頭，嘴裏叨念着“謝謝”兩個字。
然後她感覺懷中的人緩緩的舒了一口氣，“太好了，這樣你就不欠我了……曉曉，你什麽都不欠我……”
何曉的神經陡然一陣，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說的那句。
“曉曉，我能為你做的……我都一一做了……以後你要……要幸福……”
那雙眼睛緩緩合上，那雙手也緩緩垂下，那個以姓名起誓的人……
一切塵埃落定，歸墟終極。
何曉緊緊抱着懷裏的人，索取着最後一絲溫暖，她的臉不自覺的上揚，看向夜雨深沉的天空，久久不能停住身體的顫抖。
“楊禹桓，我一定要給你燒報紙，而且還是英語的……”
“楊禹桓，我就說你是紅顏薄命吧，你還不信，你看你現在還不是躺在本帥哥懷裏……”
“你這個殺千刀的，居然死在我前面，你存心讓我婚姻不順、中年喪偶啊！”
“喂，你說要保護我的，這才一次你就不行了？你怎麽當人家老公的？”
“楊禹桓……我還沒給你生一個孩子呢……”
“這是第十幾年了？我也不太清楚了，貴妃啊，我有點後悔認識你，後悔将你卷入這場可笑的紛争之中。”
“有人說，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貴妃你看，遠處的天空怎麽那麽紅，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紅……”
何曉絮絮叨叨的說着，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說給楊禹桓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的。漸漸的，她已泣不成聲，縮在那裏成了一小團。
郭深用右手舉着傘，撐在她頭頂，他不願離開何曉半步。
他看得出來，何曉此時有多麽脆弱。她曾經用盡一切堅強砌成的驕傲，已經随着楊禹桓的離開遠走他方，就那樣沒有一句告別，悄然遠去。其實人就是這樣，人的心之所以強大，那是因為她有要保護的人，可是當這種強大遭到致命性摧毀的時候，這個人也會随其堕入黑暗。而那黑暗，他怕現在的何曉躲不過……
雨漸漸小了，直至它徹底停下來，救護車才到。有人擡了擔架朝何曉跑來，但何曉一直埋頭，不肯把手松開。
郭深胳膊上的血已經流不出了，他将傘扔下，蹲在她身邊說，“曉曉，你看，貴妃衣服髒了，你是不是應該幫他找一件幹淨的衣服換下來？”
聞言，何曉的頭動了動，她才緩緩的擡起臉來看向郭深，郭深和他身旁的醫護人員皆是一驚……
何曉那原本晶亮的雙眸已然通紅，她的臉上也是血跡斑斑，隐隐有兩行血淚從她的眼眶流出。
“曉曉……”申晨的淚腺瞬間決堤，那句節哀順變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何曉不知自己眼中如何模樣，她只喃喃道，“貴妃，我帶你回家……”
噩耗之所以稱為噩耗，是因為它禍不單行。
紫金酒店，炸了……
就在那天夜裏，雨下得最大時，轟然倒塌，周邊樓宇皆有不同程度的毀壞……
爆炸引起的電火在大雨裏持續了很久，天空也被燒成了紅色……
救援持續了兩天，結果悲慘異常：包括工作人員在內一共二百六十八人，竟然只有十幾人僥幸存活，重傷入院。
郭深接到陸星材的消息時差點追去警局一槍崩了楊景博。那可是包括他父親在內的二百多條無辜性命啊，楊景博這□□的居然下得去手！要是他們幾個沒有提早出來的話，想必整個A市的商業中心都付之一炬了。
向昭也是無比悲痛的，向老爺子和何家幾位長輩都未能幸免。
而面對如此巨變，何曉更是反應不及。親人離去，愛人長辭，有生之年不複相見，自己則終了殘生，帶着回憶入眠。
老秦幫何曉操持了葬禮以後，看着她抱着何奕陽失聲痛哭，直到她哭得累極，趴在孩子身旁睡着。老秦沉默，何曉的淚腺仿佛就在那一夜被忽然打通了，她不再是那個無淚的少女，也不再是那個把所有苦痛都深藏內心的何曉。她這個人，居然也是會哭的。
楊景博知道兒子離世的消息後，終于悵然悔過，一一交代了這麽多年的罪行。因着楊禹桓的關系，他将産業全都給了何曉。
林氏父女也先後伏法，并且說出了整個事件最原始的秘密——遺囑。陸毅則因此成了一個富二代。何曉也在一夜之間獲得了林、楊雙方的財産，成了A市最孤獨的繼承者。
是的，她很孤獨。
楊家偌大的房子裏，只剩她一個人來去；何家大院裏，她和沈沫沫兩個身影對坐窗前；林家別墅區中，她看着幾棵梧桐緩慢的生長。
郭深有去找過何曉，被沈沫沫擋了回去。
“她現在的狀态不太好，你還是晚些再來吧……”
“這樣……也好……”
看着郭深落寞遠去的身影，沈沫沫的心中也開始不是滋味。他和楊禹桓兩個人，不能比較誰愛何曉愛得更深，如果非要比，那不如比比誰能更長久的陪伴吧。畢竟，留下的人是适合相依為命的，而他和何曉兩個也只能相依為命了。可是何曉的心結，或許只能交給時間來開解。
作者有話要說：
親手把自己最喜歡的角色寫死……
啥也不說了……
我去哭一會……
表理我……
我想靜靜……
不要問我靜靜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