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成婚
早讀課結束, 溪言回到辦公室,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往桌上一趴, 靜止了半分鐘,拿筆在筆記本上勾勾畫畫,一邊想事情。
臨近期末, 學校裏各種總結會議,各種工作總結報告,又要開始準備期末試卷, 她的德育論文也還沒寫, 事情積壓成山……
溪言一回神, 發現紙上寫了一堆顧字。
她在滿頁顧字裏找了塊清淨地,畫了個火柴人, 再配一把劍和一個對話框, 寫上:呔!顧禽獸!接受偉大的人民教師李老師的制裁吧!
寫完合上本子, 塞進抽屜。
晚上顧文瀾回來得早了些,她正在拖地,他在玄關口換了鞋子進來, 手摁着胃, 脫了外套一扔, 再往沙發一躺, 沒動靜了。
溪言拖完卧室的地出來,見他還躺着,她把廚房的飯菜端上桌, 過去推了推他,“你趕緊去吃飯。”
他這才慢吞吞地坐起來,反倒先去洗澡。
溪言怕等他洗完澡出來飯菜都涼了,所以把菜放進微波爐裏稍微熱了一下,顧文瀾洗完澡出來,菜剛好熱齊了。
但他衣服也不好好穿,穿着一件短袖和運動褲就出來。
溪言正想說他,但話到嘴邊又忍住了,懶得去操心他,幹脆回屋去待着,但是沒多久,她還是給他扔了件外套出來。
顧文瀾笑得合不上嘴。
即使不在意他,關心他也是好的。
晚上睡覺時,顧文瀾睡得昏昏沉沉,不算安穩,忽然懷裏的人動了動,說了句:“當時我為什麽會答應嫁給你?”
這句話把顧文瀾炸的一個激靈,坐起來時差點兒從床上滾下去。
黑暗融合了他鐵青的臉色,更顯得陰沉,他問:“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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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言看着模糊的輪廓,“就是……感慨一下。”
當時為什麽會答應嫁給他,她自己心裏一清二楚,沒覺得後悔,就算當時是鬼迷心竅了現在也不後悔,她當真就是感慨一下,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她原本,和顧文瀾不能,也不該有交集。
溪言扔了個炸彈之後,非常不厚道地沒有解釋也沒有後續。
顧文瀾半天之後擠出一句話:“別忘了你說過的話。”
我既然選擇嫁給你,就會努力經營和維持我們的關系。
他指的是這句話。
為了經營和維持這段關系,她捏造了自己的感情史,讓自己看上去似乎和他棋逢敵手,現在想想實在沒意思的很。
都不坦誠,如此經營,怎麽維持?
“其實……”
“別說了,”顧文瀾把她的臉往自己胸口摁過來,“別惹我生氣。”
好吧,你自己不聽的。
他的體溫很高,像個火爐,溪言心想他身上怎麽這麽熱……
但她醒不過來,一陣混沌過後徹底睡過去了,第二天她起來時,顧文瀾已經出門了,他有時候會在半夜接到醫院的電話,有時她會醒,有時不會。
顧文瀾今天夜班,晚上不回來,溪言放了學幹脆回了自己家,那裏離學校更近,早上來學校能多睡一會兒,更不用自己準備早餐,回家了也不用準備晚飯,不用掃地拖地,洗碗晾衣服……
她在父母這裏吃完飯就可以做自己的事情,其他事完全不需要操心。
溪言整個人陷入沙發裏,聽着廚房的炒菜聲,聞着香味,忽然就覺得家裏那位真的跟大爺似的呢,全是她在伺候……
但是轉念又一想,顧文瀾平時真的很忙,他在家的時候也沒有閑着,更何況他其實并不常待在家裏。
吃飯的時候,朱木蘭說:“你和文瀾抽空也來家裏吃一頓,自從你搬過去之後,他就沒再來過。”
溪言說:“他忙,再說了我搬過去也才多久啊,年還沒過呢。”
老李同志純屬每天都要皮癢找抽那麽一下,逮着空就要刺撓朱木蘭兩句,于是附和道:“是啊,人說了年尾忙,每天為人民服務,為國家醫療事業做貢獻,多光榮的一份工作啊,哪能為了你一頓飯給毀了。”
果然朱木蘭把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摁,“吃我一頓飯就給毀了,你這麽些年吃我這麽多頓飯,你怎麽還不趕緊形神俱滅?!”
老李吓得趕緊打個飽嗝以明大志,接着龇牙一笑:“當然是為了陪你共度餘生。”
朱木蘭特別吃他這一套,哼了一聲,半天之後終于繃不住,連羞帶笑地繼續吃飯。
老李的這些個哄人的膩歪話是從李溪宇那裏學來了,一開始老李覺得自己男子漢大丈夫,說這些別別扭扭的詞彙有些對不起他這副陽剛之氣,但有一次實在把朱木蘭惹急了,他趕緊搬出兒子的金句,沒想到當真有奇效。
朱木蘭臉一紅,攘了他一下,“死樣!年紀一大把說什麽呢!”
哎喲那紅撲撲的臉蛋,老李立馬就感覺自己重回壯年時期,一下就愛上了這種反春的感覺,于是也不再忌口,時不時撥兩句甜言蜜語。
溪言摸摸脖子,太久沒見二老秀恩愛了,忽然再次體驗,有點不習慣。
恐怕顧文瀾都說不出這麽膩歪人的話吧?
晚上溪言用李溪宇的電腦寫論文,但精神不是那麽集中,最後斷斷續續也沒寫多少,索性關了電腦回屋睡覺。
早上她出來吃早餐時,朱木蘭忽然問了個問題,“這麽久了,你們有沒有回文瀾家裏吃過飯?”
溪言以為媽媽是介意他們兩個沒回這裏吃飯,想探聽探聽那邊,好心理平衡一下,她咽下豆漿,很爽快說:“沒有。”
沒想到朱木蘭滿臉不贊同,“沒來這邊就算了,怎麽連那邊也不回去?你嫁過去那邊,對他們來說到底算個外人,平時有空就多過去走動,這對你好。”
溪言含糊應着,“嗯……”
朱木蘭一看她這樣就知道她在敷衍,于是眉頭攢起來,“你跟你爹一個德行!”
旁邊的老李無辜擡頭,“說話就說話,扯我幹什麽?我又沒多嘴!”
溪言喝完豆漿趕緊出門去學校。
估計是為了響應朱木蘭同志的意願,中午的時候溪言接到了顧雲微的電話,她挺意外,她和顧雲微自從上次吃飯之後,沒有聯系過。
顧雲微:“嫂子,這個周末你和我哥能不能抽空來家裏吃個飯啊?”
溪言說:“我的時間沒有問題,但是你哥那邊我不是特別清楚,得問問他。”
顧雲微猶豫了一下,“嗯……嫂子,你也知道我哥跟我爸之間關系比較特殊,所以我想拜托你,稍微勸一勸他。”
溪言愣了一下,忙說:“好,我會勸他的。”
勸?怎麽勸?
顧文瀾從沒跟她提起過他的家人,關于他家裏的事,她只知道個大概,這還是顧雲微告訴她的,他自己從來閉口不提。
可以理解為,他的确很抵觸,不管對人,還是對事。
和顧雲微打完電話,溪言就給顧文瀾打了個電話,意料之中,沒有接聽,她給他打電話真的得随緣,大概率會碰到他在上手術。
下午顧文瀾就給她回電話了,但卻正巧碰上她在上課。
她下了課給他回電話時,他又在萬機之中抽不開身。
這回直到放學了,顧文瀾都沒再打過來。
晚上10點溪言還在備課,顧文瀾終于回來了,她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然後是他往沙發重重一躺,又安靜了。
她走出來,發現他快要睡過去,趕緊過去推他,“別睡了,先去洗澡啊。”
他沒和那晚一樣坐起來,繼續躺着,雙眉緊蹙。
他睡覺的時候總喜歡皺眉,溪言都看習慣了。
她又輕推了一下,“喂,起來,別餓着肚子睡,洗完澡吃了飯再睡。”
說完這一聲,顧文瀾終于有了動靜,他動作遲緩地坐起來,眉頭快擰成麻繩。
溪言這才察覺到他不太對勁,“你是不是不舒服?”她話沒說完手先伸過去往他額頭上一摸。
他摁住額頭上的手說:“是有點難受,大概發燒了。”
她手涼,他額頭的這點溫度對她來說簡直跟火燒起來一樣,溪言讓他躺下,然後跑到電視下面的抽屜把小藥箱拎出來,裏面有支電子溫度計。
她拿過來一側,38.2°。
接着她撕了退燒貼給他貼上,又去倒水讓他喝,她在客廳裏茫然轉了兩圈,跑過來問:“吃藥麽?”
顧文瀾看她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笑道:“發燒而已,我保證燒完以後就跟浴火重生一樣,讓你刮目相看。”
“你吃不吃藥啊!”溪言沒心情和他開玩笑,眉尖蹙緊了都不知道。
“吃。”他收起玩笑臉。
要放在一般情況,他比較建議物理降溫,但他明天還得去醫院,這燒得退下去,否則怎麽做事?
溪言撥了一粒退燒片給他,他吃下去,又躺回沙發。
“你去床上睡。”她說。
“不去,沒洗澡。”他閉着眼睛。
溪言沒轍,去倒了一盆溫度适中的清水過來給他擦擦身體,從臉都脖子,還幫他解開幾顆紐扣。
幫他擦手的時候,他忽然握住她,說:“李老師,我發燒你着急麽?”
溪言說:“不着急,燒傻了最好。”
他笑了笑,“肚子也擦擦。”
她把塞在西褲裏的襯衫抽出來,目光觸及他腰上的皮帶,又想幫他解開,這麽勒着不舒服,她其實想讓他回屋換身衣服的,但他又一副懶得動換的模樣。
溪言把毛巾搭在他腹部上,手指去撥他皮帶的搭扣。
她忽然想起許攸跟她說過的話,她說女人給男人解皮帶時,那樣的畫面極具調情意味,男人看了絕對受不了。
她瞟了顧文瀾一眼,果然看見他似笑非笑地睜着眼縫瞄她,他眼睛很好看,微微斂着眼皮時,清晖似的目光從狹長的眼縫裏流露出來……
溪言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十分正經嚴肅,把皮帶抽出來時,聽見他一聲輕笑,她臉紅之前把他肚子上的毛巾扔過去,正好蓋住他的臉,随之而來的是他放肆的朗笑。
發燒了就不能安分一點?
溪言就給他擦幹淨胸口和手,反正将就一晚吧,明天再洗個澡。
她收拾完這些,進屋抱了張棉被出來給他蓋上,她幫他掖被角的時候,他問:“你要睡了?”
她偏頭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麽事可做了,于是點點頭,“你趕緊睡,我等你睡了再進去。”
他發個燒,估計被她當成小孩了。
顧文瀾掀開被子說:“那進來等。”
溪言猶豫一下,還是鑽了進去,一邊還說:“你就不怕把發燒傳染給我?”
他笑笑摟緊她,“別小看人體免疫力,發個燒,至于麽?”
要說這人喜歡她,她是不太相信,電視上可不是這麽演的,人家男主角多心疼女主角?小小一個感冒都恨不得離她八丈遠。
更別說是親她……
溪言推開,“你能不能正正經經地睡覺?”
顧文瀾沒真想讓她在這睡,就是找個了理由想抱抱她,他掀開被子說:“行了,進屋吧。”
這下反倒是她不願意走,她一臉嚴肅,“你到底睡不睡?”
顧文瀾揚唇,“給你機會了的,明天發燒了可不能怪我,”他手臂一再收緊,似乎要把她的骨肉給碾碎,他低喃着,“你自找的。”
溪言原本是打算等他睡着了再回屋,半夜過來給他再量一次體溫看看情況,但大概是外面太冷,他懷裏太暖,她睡過去了,中間沒有醒過來。
等她醒時天已經亮了,顧文瀾一直睜着眼看她……
她第一反應是拉被子蓋住腦袋,然後摸摸眼睛看有沒有出現不雅觀的東西。
平時卧室裏會拉着遮陽的窗簾,屋子裏很暗,次日醒來被他盯着看她倒沒這個擔心,但這裏是客廳,光線這麽充沛,距離這麽近,毛孔都數清楚了吧……
顧文瀾拍拍她,說:“起來。”
嗓子低啞。
溪言終于想起來他在發燒,吓得腰杆子一挺坐了起來,去拿茶幾上的溫度計給他測體溫,溫度計上顯示的體溫在正常範圍內。
她不放心,拿水銀溫度計要給他再量一次時,發現他的眉頭一直皺着。
“怎麽了?還是不舒服麽?”她幹脆用手上去摸。
“沒,”他說:“手臂有點酸。”
他左邊手臂僵直不敢動,整條臂膀都是麻的,又麻又酸。
沙發上兩人躺着空間正好,但沒辦法調整位置,所以他整晚保持側身躺的姿勢,左臂讓她枕了一整夜沒動彈過。
溪言想幫他揉一揉,手正要過去就被他制止了,一會兒後他自己揉了幾下,又轉了轉,再做幾個伸展才恢複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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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