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誼沉維持安靜,徑一路走去。我跟着他:“我準備在這邊住一晚,就住在後面西邊的建築,假如你也會住下,就太好了,我覺得我們可以一塊吃個飯。”
我一鼓作氣說下去:“我要向你道歉,上次我不是有意冒犯你,我前面那樣問,是我一時沒有想好,後面對你說那些,是因為……”
突然檀誼沉停下來,我馬上閉嘴。他向我看來,然而那目光半點不氣忿,反而比剛才又平靜。我感到更難說話。
他倒是開口:“我到這裏來是因為參加醫學會的活動。”
我一怔,連忙點點頭。不過我當然知道的。他又說:“希望你的生意談得順利。”
這一句帶上十分陌生的客套。最開始我與他相互誤認是別人,他也不至于這樣的口氣。使我一時不知道怎麽說話,就看着他走掉。
這個觀景臺的位置占得很巧妙,是整個渡假旅館的最高處,正對山的一個開口,在這深秋的季節,滿山的各種林葉草木黃綠交雜,那黃的顏色分外濃,在午後的陽光下仿佛燒焦起來似的,蒸出朦胧的煙霧,網住遠遠的底下模糊的城市光景。這樣一幕,入夜後再來欣賞,大概更好看。
我站在檀誼沉剛剛站的位子看了一會兒風景,卻不太有賞景的心情,煩惱不算上,有點近似的,簡直不知道還能夠怎麽辦。檀誼沉願意跟我說話,并不表示上次的事他沒有放心上,還更記得。當初我與他根本也不能算是朋友的時候,他對我并不假辭色,不會這樣說話,太客套,十分交際的辭令。
我知道他住的房號,追求的手段也不是用盡,強行纏着他,可能他會心軟,如同上次答應我看電影那樣子?我心想,這樣太沒有意思了,得到的只是他的敷衍。不是真心的,我也不要,就算他還是冷淡。我回去了早上開會的房間。雖然我從頭到尾旁觀,可用的是沈特助的助手身份,随便走掉給人印象不好。
會議進行到傍晚,幾番角力,各自得到期待的結果。沈特助已經得到我大哥授權,可以作主,就決定明天早上簽約。對方派的三位董事作東,在旅館內的中菜餐廳開包廂吃飯,這邊的中菜餐廳特聘國內出自上官居的廚師為主廚,口味方面的賣點很有保障了,那裝潢趨向仿古的風格,更有氣氛。旅館還有另外的宴會廳以及西餐咖啡廳,看上去在這邊用飯的客人居多。
上來許多菜,餐廳的經理開了酒為大家斟滿,又指示服務生布菜。那三位董事的太太們也入席,陪着他們丈夫招待,早上迎接我們的陳經理也全程作陪。沈特助在他們夾攻下多喝了幾杯酒,臉上也不怎麽紅,說話還是很有條理。沒什麽人來勸我喝,我樂得輕松。
吃了差不多,後續他們其他的安排,泡溫泉蒸桑拿,還要來一趟按摩,務必要使我們知道客人們到這裏會這樣輕松愉快。雖然大事談定,還是要讨好,當然主要讨好沈特助了。我慶幸不曾表明身份,尋了借口躲開。
今天旅館入住的客人看上去真正多,庭園裏有許多人散步,咖啡廳裏也還坐了人,都在談天說笑,已經開始供酒。我沒有進去,聽了一天的談判,倒是比用心自己的事業疲累,本來打算要做的也因為下午的事情猶豫,反正不可能去找檀誼沉了,就決定早早回房睡覺。
在回房的路上,想不到遇見一個熟人。是許覓。
自從許覓确定簽進公司了,我便不過問,也沒有特地與他見面。他的事業交給周湯尼,絕對能夠放心。倒是我媽跟我提了幾次他的近況,并不因為她與他母親的交情,似乎他真是很得她的眼緣,有空都會準時觀看他的節目。
許覓看到我一愣。他隐約越過我看去,這才打招呼:“葉總。”
Advertisement
我對他微笑:“好久不見。你到這邊來渡假?”
許覓搖頭,道:“我是因為工作過來的。”又頓了頓:“最近接了一個美食與旅游相關的節目主持。”就告訴我,這節目每一集會要他與一位有名的廚師學做一道私房菜。他在這裏,就是為了跟那位出自上官居的廚師學習。
我倒是意外。我道:“周湯尼怎麽沒有幫你接新戲?”我知道他上一檔的戲已經拍完了很久,也播完了。
許覓微擡起眉,道:“周湯尼沒有告訴你?”
我道:“沒有。”
許覓頓了頓,那臉上仿佛有點別扭似的。他道:“我前幾年沒什麽拍戲,倒是主持過幾個節目,本來覺得主持很難,不喜歡,慢慢做出心得,跟我搭配過的很資深的兩個主持人,也說我的口條不錯,适合主持。我覺得可以往這方面走。”
他又道:“這個節目的制作人在我簽約之前就找我談了,我本來也打算接下。”
我點點頭,看一看他,道:“我以為你很喜歡演戲。”
許覓沒有否認。可道:“有些事情不是喜歡就辦得到。”
我怔了怔。當然許覓說的是他自己,可我這時聽了,倒是有點感觸。我沒有多問了,許覓會這麽說,不是不能理解。他過去事業不順,前任經紀公司操作不好,使他丢掉很多演戲的機會,就只有主持,一直陸續地進行下去。
我道:“那你今天會住下來了?”
許覓點點頭,說:“你呢?怎麽到這裏來?”
我道:“我過來談事情。我住在這棟樓,你也是嗎?”
許覓立刻道:“還有制作單位的人。”忽然他臉上好像尴尬起來,又補一句:“節目還沒有錄完,其實我正要過去了。”
我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耽誤你的時間了。”
許覓動了動嘴巴,也沒說什麽。他頭一揚,眉目倒是輕松的:“我去工作了。”
我點頭,便讓開路。他看來一眼,略點了頭便走開。我看他走遠,去乘電梯回房。
房間很寬敞,前面一個小客廳,又附有陽臺。桌上放着一張小卡片,早上我進來的時候沒有看,上面寫了很籠統的歡迎的話,因事前沒有告訴他們我是誰,也沒有署名。旁邊有一個糖果盒,還有一籃水果,我半點沒有碰。
我到陽臺上抽煙,一面看手機讀起一則則的邀請。我随意回複,就看見蔡至谖傳的話,他告訴我,檀誼沉吃過晚飯後回了房間沒有出去。他這樣好意,我看了也不知道該什麽心情。也不是死心,這股退卻也是因為不願意再與檀誼沉隔閡更深。我抽完了煙,就去收拾躺下。
躺上半天,竟毫無睡意,根本從來不會認床的人。不過,好像不是不知道為什麽緣故。又翻來覆去,簡直受不了,我爬起來,在行李翻出了藥。
這一個禮拜,大概為了今天的事,思慮很重,難得失眠了。接連幾個白天的臉色便不好看,使謝安蕾吓一跳,昨天要我找趙醫師開藥吃。倒是我才記起來家裏已經有藥。上次給檀誼沉看病,他開了藥。昨晚我拿來吃了,因今日才可以早起。
我這時吞了一顆,重躺回床上。我什麽也不想,讓心情平靜,漸漸整個人好像輕飄飄的,可也不是完全失去感覺,維持着一分清醒。然而,稍一專注,這股子輕松的感覺又遠去了。
一來一往,一小時過去還是不能睡着。沒有辦法,我又起來吞了兩顆藥。
仿佛才躺了沒有一會兒,手機忽響起來。我打開眼,房間牆壁的一盞燈光黃澄澄刺過來,鈴聲還在響,一聲聲搖晃過來,簡直暈。我翻過身,一手摸到旁邊桌子上的手機,是周米。
我坐起身,一面接起來,馬上聽見他道:“卡登回國了,辦了一個派對,你不來?”
卡登是圈子裏一個女朋友的昵稱,開了一間沙龍,很有口碑,正在名氣極盛的時候出國,卻說随愛而去。原來今天回來。我道:“我在山上。”
周米笑道:“這麽好興致上山,又帶誰看風景了?”
我笑道:“誰也沒有,帶你要不要?”
周米道:“對不起先生,我有家室,請不要勾`引我。”
我哈哈笑。周米道:“好了不開玩笑,到底來不來?”
我道:“真的去不了,我真的在山上。”便告訴他為了工作。本來他也知道我苦追檀誼沉,大可實話實說,受一頓嘲笑也沒什麽,這樣深的交情了,就是十分不肯起來。
周米聽見我為大哥的事情上山,沒有多問。又東拉西扯幾句話,切斷了通話。我放下手機,眼睜睜的,腦子清清楚楚,哪裏會困。
我看看時間,距之前躺下還不過一小時。我幹脆起來,換了衣服出去。外面的走廊靜悄悄的,可是乘電梯下去,一打開,許多聲音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