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桶金
宋菽盤腿坐在宋阿南的被褥上:“老實交代, 你是不是也離家出走的?”
“不是。”宋阿南沖口而出。
宋菽卻更确定了,他這一臉着急, 可謂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是你慌什麽?”
“沒有。”宋阿南企圖來搶被子。
宋菽翻身一滾, 帶着宋阿南的被子滾到了草席的另一側, 回頭看着他笑:“我不笑你,跟我說說, 你怎麽從家裏逃出來的?”
宋阿南緊緊抿着唇,似乎搜腸刮肚了一番, 最後道:“不算。”
“不算?不算逃出來的?那怎麽才算?”宋菽抱着阿南的被子側躺在草席上,臉貼上面,笑吟吟地問。剛才那句“我不笑你”,真是一點誠意都沒有。
“……”
“說了。”宋阿南擠出兩個字。
“哦, 說了才逃, 就不算離家出走。”宋菽點點頭,“好邏輯。”
宋阿南:……
說好不笑的,想打人。
“說說啊, 你為什麽翹家,家裏人對你不好?”宋菽又問,一副要八卦到底的架勢。
誰想,宋阿南的臉, 忽然爆紅。
“不說。”他異常堅決地丢下這句話,往宋菽的被窩裏一鑽, 閉上眼。
宋菽又逗了他幾句,宋阿南只字不回。他也困了, 便戳戳宋阿南的背要換回被子,可對方依舊不動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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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菽又推推他,還是沒反應。看來自己逗得有些過了,他無奈。可宋阿南到底是為什麽離家出走的,臉紅成那樣,真想知道啊。
大塗縣城,正午。
汪掌櫃遠遠就見到褚管家帶了個小厮,往他的布莊而來,連忙迎了出去,與褚管家好一番寒暄。
兩日前,褚大奶奶帶着石三郎等人回家,為褚宅修建火牆。
這本不是件張揚的事,卻不知從哪裏流出了消息,縣城人人都知道了褚家要建火牆。
這火牆是個什麽東西?
與相河村常來常往的那些小買賣人,可尋到了吹牛的機會。這火牆啊可是個好東西,建在房裏,三九寒天也如春,可暖和了。
相河村那兒人人盤火炕建火牆的消息逐漸傳開,城中人家聽那些小買賣人說了,也心動不已。這冬天是一年中最難熬的,就算今年有許多人家買了蠶絲被,可總不能一天到晚都躺被窩裏。
若是有了火牆,整個房間都溫暖如春的,吃個飯紡個線的,也不怕挨凍了。
可如何建呢?
有動作快的,當下就去了相河村,可惜宋菽的免費教學已經結束。
而那些已經學了如何建造的村人,則忙着盤自家的炕,根本沒功夫進城裏來給別家弄。畢竟這火炕是越早弄完越好,若是拖久了,萬一碰上壞天氣,泥磚都曬不幹,沒有泥磚便盤不了炕,沒有火炕,這冬天可得怎麽過啊?
眼見着相河村那些人不可能進城來了,所有想建火牆火炕的人,便把主意打到了正在褚老家忙活的石三郎等人身上。
汪掌櫃也是如此,這下見到褚管家,便立刻問了起來。
“弄好了。我這不奉我家大奶奶的吩咐,來扯些布做個罩子,把那火牆罩起來,漂亮些。”褚管家說。
他十來歲就跟着褚老了,以前在京裏的時候聽說過火牆,沒想到來了大塗縣後,居然有機會見識這等皇家秘技。
石三郎幫他們建火牆時,他找了宅子裏幾個手巧心思細的漢子在一旁幫忙,這會兒也學會了。除了老爺子的房間,他們還有許多地方要建呢。
“弄好了?那這石師傅可還在府上?我這也想找他們修呢。”汪掌櫃道。
“喲,這不巧了,昨天李掌櫃備了禮物上府裏來看老爺子,已經把石師傅他們請走了。”褚管家口中的李掌櫃,便是做鹽運生意的李二姐,褚管家知道這二人素來有些不合,總要一争長短,沒想到連這種事都能撞上,這汪掌櫃可得郁悶了。
“又是她。”汪掌櫃那張胖胖的笑臉耷拉了下來。
他跟李二姐大概是八字不合,明明做着風馬牛不相及的生意,卻總為各種事情杠,比如上次棕綁床的拍賣會上,兩人就争了争長短,只可惜楊公子的出價太霸道,也沒分出高下。最近,汪掌櫃借着與宋菽的蠶絲被坊的合作,以及蔥油餅和月餅買賣,生意興隆,隐隐有壓過李二姐的勢頭。
可誰知,這回又讓她搶了先。
石三郎在李二姐家的消息,也很快傳了出去。李二姐如何請到石三郎的事,更是被扒了個底朝天,許多人效仿她,備着禮物上門請人,幾乎要把李二姐家的門檻踏破。
石三郎與他那兩兄弟都是窮出身,何時見過那麽多錢?真是一家也不想放過,恨不得統統賺來。最後,他們決定分開幹,這樣一次能去三家。
至于不夠的人手,要麽讓那些富戶自己出,要麽到城門口找幾個。
大塗縣城的西口那兒常常聚着許多找活幹的人。
最近因為豆油買賣興旺,有不少人做了賣油郎,等活的人有所減少,但也架不住越來越多人來到大塗縣,尋摸可以掙錢的機會。
所以去那兒找個把壯勞力,還是很容易的。
如此分開做工,速度果然快了許多。
對那些找來幫忙的漢子,石三郎一點不藏私,一邊做一邊教,徒弟都收了好幾個。這些漢子們跟他做上兩三家,便出了師,兩三人一夥又可去別家接活。
一開始找他們的多是城南的富戶。富戶們都預訂了棕綁床,所以并不青睐火炕,但家家都要建上十幾二十多堵火牆,工程量巨大,給起錢帛來也頗為爽快。
有些漢子們看準這一點,便專精火牆。
另一些則反其道而行,看見各個富戶幾乎都找到了人,便向石三郎認真請教了盤火炕的手藝,到那些買不起棕綁床的人家,盤起了火炕。
縣城裏,包括鄰近的幾個村,這些盤火炕建火牆的漢子們進進出出,還有不少婦人與孩子也出來找活做,讓他們盤炕建牆也許不行,可幫着踩泥土,将山裏運來的泥與水和麥稭混勻,卻是做得來的。
一時間,大塗縣仿佛家家戶戶都在幹這個事兒,有自己弄的,也有請人來弄的。
若路上遇見個親戚朋友,也不再問“吃了沒?”,而是問“你家的炕盤好了沒?”。那些已經盤上的人家,雖只是秋日還用不上,卻也要先生把火,請上幾個親朋好友,買上點蔥油餅和油條,慶賀一番。
這每年都要凍死個把人的冬天,他們竟然開始期待它的到來了。
這些日子,石三郎走了十幾戶人家,有時要親自上陣盤,有時只在旁邊指導一番。多虧宋菽給他這個機會,他這回可賺了不少錢帛。
前日有個富戶點名要他建火牆,約好了今日過去。
之前跟着他學藝的幾個漢子已經出師,他便沒帶,打算再去城西口那兒轉一圈,找幾個力氣大、心思細的。
石三郎轉了一圈,找到一夥三個人。領頭的被另兩個叫做什長,以前都是當兵的。
“咱們本是朝廷的兵,跟義成軍打的時候被俘虜了。”其中那個高個子說道,他姓蔡,在家排行老二,稱蔡二郎。
“義成之前那将軍,姓李的,忒不是人,咱差點給他活埋了。還好尹節度使把他宰了取而代之,咱才逃過一劫。”另一個矮胖的漢子道,他姓姜,那高個的叫他姜胖,領頭的什長叫他姜五郎。
“那你們怎來的大塗縣?”石三郎邊與他們說話,邊領着去今天請他建火牆的主顧那兒。
“嗐,尹節度使把咱們收編後,又覺得放太多人在軍隊裏,沒人種地了不好,這不就放了一批。”姜胖道,“我和蔡二都是關中出身,那裏逃的逃死的死,家裏人都不知道去哪兒了。什長是你們大塗縣的,我們就跟着他來了。聽說尹節度使頒了新的戶口制度,可以先拿客戶,三年後再轉主戶?”
石三郎正是這政策的受益者,當下便滔滔不絕說了起來,又提到收留他的相河村如今繁榮得很,做買賣的都愛往那兒跑。還有那幫了他們的宋四郎,更是頂好的人。
“宋四郎?”那什長道,“你說的宋四郎,是相河村的?”
“是啊。他可是我的恩人,我那會兒逃荒來,跟着老大在山上當盜匪,若不是有他相助,怎麽也不可能重新落戶。他還開了一間豆油坊雇我們做工,每月有工錢還包三餐,每季還有新衣,咱們一起逃荒來的這些人,都可感激他了。”石三郎說起宋菽,那是可以誇上三天三夜,講完豆油坊又講起他幫助桑園村,收蠶繭做蠶絲被的事跡。
那什長聽得一愣一愣的,路都差點忘了怎麽走。
“你說的那宋四郎,是不是叫宋菽?”什長問。
“是啊,你知道他?你也相和的?話說回來,兄弟你姓什麽?你要相和的,你家人我多半認識。”石三郎道。
“我姓宋。”那什長說,不知怎麽的,語氣中帶了一絲絲的不确定。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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