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二桶金
天光未亮。
臨州城外的山道旁, 有幾個人蹲在一個粗壯的大樹後頭
“他真會來這兒?”
"會來,我堂兄說宋四郎那個兄弟每天清早都會進山, 少則呆一個時辰, 多則兩個時辰, 宋四郎是從來不會同行的。你們就把心放回肚子裏吧!"
“來了來了,是不是哪個?”
“哪個?”
“輕一點, 別讓人發現咯!”
他們從樹後探出半個頭,只見穿着棉布衣服的青年從城裏的方向過來。
“就是他, 宋四郎那個不愛說話的兄弟!”
“噓,跟他後頭,等進裏面後再動手。”
宋阿南快步進山,毫無知覺地往山上行去。
那些人一路跟着, 用沿途的樹木作為遮擋。
這座山上沒有廟也無道觀, 一般少有人來,樹木都長得格外粗壯,倒是能很好得擋住那些人的身形。
不過, 對宋阿南來講,那擋了也跟沒擋一樣。
幾個不專業的宵小罷了,宋阿南沒理會,徑直往山的更深處行去。
來到臨州後, 他跟以前在宋家一樣,悶頭幹活不說話, 而且近年義成聲勢日盛,這裏好歹還是朝廷的地盤, 宋阿南也不願太招搖,比以前在大塗縣和恒州時,更低調幾分,練拳也是獨自進山裏面練的。
沒想到他這樣低調,反倒引來了宵小。
這些人堵在這裏是想抓他?
宋阿南低調了這幾日,早有些手癢,只可惜,這麽幾個人真是不夠看的。
有梨村的那幾個還當宋阿南沒有發現,毫無防備之心地跟進了深山。
宋阿南轉身繞過一棵高大地古樹,他們也跟着繞去,可剛一轉彎,宋阿南就不見了。
“哪兒去了?”
“都是你,我讓跟緊點偏不肯。”
“噓,別說話,他可能還在附近!”
“諸位,找我?”宋阿南從樹上跳下。
“你……”
未等轉身,宋阿南已經利落地點了他們的穴道。
這些人帶了繩子和刀,被宋阿南一一收繳。人也圍成一圈,綁在了千年古樹的樹幹上。
“說,幹嘛的。”宋阿南抽出他們帶來的小刀,拍拍其中一人的臉。
“別,你別……”旁邊那人卻吓得臉色清白,□□濕了一片。
“你不傻?”驚吓之中,一人脫口而出。
傻?
宋阿南青筋一跳,他看起來很傻?
“誰說的?”小刀直接架上那人的脖子,宋阿南陰森森地道,“說。”
“他……他他他……”這人指着帶頭的那個,“他堂兄。”
宋阿南點頭,這麽老實,逼都還沒逼就說了,沒勁。
這些人全是普通農戶,在宋阿南面前一點反抗之力都無,被他稍微一恐吓,便吐得幹幹淨淨。
宋阿南這才知道,原來自己不說話,有人以為是腦子有問題?
他回去就讓宋菽把那起子人都開了。
那些人帶了繩子,宋阿南廢物利用,把他們綁成一串,牽着下了山。
“怎麽回事?那些人怎麽被綁了?”
“那領頭牽繩子的好像挺眼熟。”
“我也覺得有點。”
“那不就是宋四郎的弟弟嘛,聽說不是親生的,但宋四郎對他可好了,還給他做飯吃。”
“我怎麽聽說,不是弟弟,是……”那人暧昧的眨眨眼。
宋阿南耳力好,這些閑言碎語全都被他聽見了。
是什麽?為什麽不說?
最煩這種有話說一半的人。
宋阿南牽着那一串人入城,引來許多圍觀。
這年月江淮北方戰火連連,但江淮一直都很太平,這樣被綁成一串的人,他們沒怎麽見過。有人認出阿南,甚至上來詢問。
一開始宋阿南沒說話。
這些人知道他少言,也不怪,可止不住心裏那股好奇,繼續追問着。
最後宋阿南被問得煩了,丢下三個字:“綁架我。”
綁架我?
追問的人倒是不問了,大家思考起了宋阿南的三字經。
這意思是,這些人要綁架宋阿南?
可看這情形,是他綁別人才對吧!
街上鬧這麽大動靜,很快就傳到了州牧衙門,林州牧聽聞此事,吓了一跳。
有人要綁架宋四郎的弟弟?
快快快,去救去救。
“林大人,不用救,宋兄弟沒事,人已經在衙門了。”
“沒事?還好還好。”要是讓宋家人在他地界上出了事,影響到他與宋四郎的交情就不好了,還好沒事,“那些刁民呢?在哪兒?”
“回禀大人,已經被宋兄弟綁了來。”
“綁來了?”林州牧一愣,他也是不知道阿南身份的,只當是宋菽某個有點楞的弟弟。
“是的,綁來了,大人您快升堂吧。”
“升什麽堂?!你先去把宋四郎給我請來!”林州牧道。
那衙役一溜煙兒地去了。
宋菽正在宋家的作坊園裏。
宋阿南練功的山的南面,他的園區在北面,消息還未傳來,宋家作坊園的工人們都圍着一條新鮮出爐的水泥路看新鮮。
來到臨州後,宋菽在城郊陸續買下一大片地,比當初在恒州的還要大上好幾倍,如今被稱為宋記作坊園。
啤酒作坊、豆油作坊、火鍋底料作坊、棉布作坊、竹紙作坊等等宋記的各類作坊都能在這兒找到。前些日子他從裏拉山回來,便又新建了水泥作坊。
順利燒制出水泥後,宋菽帶着幾個匠人,鋪了一條從水泥作坊到園區食堂的小路,今天剛剛曬幹,投入使用,宋記作坊園裏的工人全都跑了來看熱鬧。
“這路可真平!馬車跑在上面,一點都不會震吧!”
“而且這水泥幹了後像石頭一樣,就算下雨也不會一踩就滿腳泥了!”
“這路真能一路鋪到潞州?那可是我家鄉,從臨州過去,片刻不歇也得三天三夜。”
“等直道修好,半日便能到了。”宋菽道。
“當真?”
宋菽點頭,嚴卓早跟三娘來了江淮,他去裏拉山那會兒,他們已經帶着人在臨州到潞州中做了勘察。
現在連接兩地的都是土路不說,還沒有統一的規劃,繞來繞去便要浪費許多時間。
他們的直道則不同,不僅統一規劃,在一些地方還會建造橋梁,保證取兩地之間的最短距離,開通潞州港到臨州的商路,帶動沿線貿易的發展。
園區中的路已經完成,宋菽也要着手招募工人,開始修建直道了。
只是這工程量浩大,還得費一番功夫。
“東家,衙門裏來人了。”
宋記啤酒坊的管事跑進來,氣還沒喘勻,便急吼吼地說道。
“衙門?”宋菽不解,州牧找他,從來都是直接上宋宅,不曾派衙役過來這裏。
“宋掌櫃。”兩句話的功夫,兩名衙役已經進了來,向宋菽拱手。
宋菽回了禮,問:“兩位親自前來,可是州牧大人有事?”
“是,冒昧打擾宋掌櫃了,只是事情緊急,牽扯到您的弟弟,請随我速速前往州牧衙門一趟。”其中一位衙役說道。
“阿南?他怎麽了?”不會是打人了吧。
宋菽想起以前宋阿南當街教訓柳大郎的事,阿南不會随便打人,肯定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惹了他。
“宋掌櫃別慌,令弟無事,只是有不長眼的宵小要綁架令弟,被令弟綁來了衙門。”衙役說道,一連串綁來綁去的,繞得人頭暈。
宋菽:“……”
沒事就好,怎麽有人會想不開要綁架他呢?
宋菽跟着衙役到了州牧衙門。
“你怎麽樣?”雖然知道阿南不會被這些人所傷,但宋菽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無事。”阿南道。
确認過後,宋菽才與州牧互相見了禮。
“說吧。”州牧讓人把那幾個宵小押上來。
先是被阿南反将一軍,緊接着又被送進衙門,這幾個人早被吓破了膽,州牧一問,便老老實實全盤托出。
“你們覺得……他傻?”宋菽打斷那人的陳述,似笑非笑地看着阿南。
被問的人都快哭了,要不是怕說假話被打,他哪裏敢再這樣說,這宋四郎的弟弟哪裏是傻,兇才對吧!
“繼續。”宋阿南不理,兇了那人一句,那人顫顫巍巍地又說了下去。
那人說得還算有條理,他說完後,州牧和宋菽又問了幾個問題,事情也就算了清楚了。
“宋四郎您想如何處置這些人?”林州牧道。
按律,這事情不該問宋菽,但他一直想給宋菽賣好,所以特地把他叫來詢問。
“按律應當如何?”宋菽問。
“綁架未遂不是重罪,打三十大板便可,但他們私下開墾的皆是官家之地,這罪就重了。輕則流放,重則斬首。”林州牧道。
如今朝廷式微,這些早不比前些年管得緊,這他們若是不綁架宋阿南,這開墾官地的事也不見得有人追究。可既然惹到宋家頭上了,總要看宋四郎的态度,若宋家不想放過他們,也只好殺雞儆猴。、
“大人饒命,宋四郎饒命啊,我家中還有妻小,我不想死啊!”
“大人饒命!宋四郎饒命!”
聽到斬首二字所有人都慌了神,磕頭求饒起來。
“如此,便請州牧大人判他們一個流刑吧。”宋菽道,“只是流放地可否選在裏拉山?我這直道需要諸多石料,那裏又偏僻荒蕪,着實不好招工。”
林州牧沉吟片刻:“這倒不難,裏拉山隸屬裏州地界,裏州州牧早有意與你結識,他對這水泥路也很感興趣。只是裏拉山附近還有部落,那些人兇悍無比,怕是不好對付。”
“這個林大人不用挂心,我自有辦法。裏州州牧若是喜歡,我也可再建一條從裏州到臨州的水泥路。”宋菽道。
反正整個江淮都是要建水泥路的,也不多這一條。
“如此真是太好了!”林州牧大喜過望。
忙叫人上紙墨,他先給裏州州牧去一封書信,把一切事宜敲定,再升堂走個過場,這事便能敲定了。
宋菽跟州牧又客氣了幾句,便帶着阿南離開。
快到宋宅的時候,宋菽突然回頭。
阿南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後,他一回頭,阿南一個踉跄,差點撞到。
“我說,現在知道要多說話才好了吧,可別又給人當傻子了。”宋菽笑。
“我不傻!”宋阿南炸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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