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藏水寨一

沉沉夜幕下,山路兩旁的樹木站成了一叢叢黑影,萬物都仿佛失去了原有的形狀,溶成黑漆漆的一片。

一男一女并排走在山道上,微弱的手機光線被黑暗緊緊包圍,瑟縮成弱小又無助的一團。

詭異的安靜,別說鳥叫蟲鳴了,連風聲都沒有。

“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娃娃臉少年怕冷似的搓搓手臂,扭頭看向旁邊的高挑少女。

高挑姑娘叫雲知夏,長眉深眼窩,下半張臉卻小而精巧,很漂亮,似乎是混血。

她正低頭看之前拷貝在手機上的視頻,那是一小段監控錄像,來自不遠處的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監控錄像顯示的時間跟現在一樣,23:10,不過是昨天的23:10。

視頻畫質還算清晰,能看得出是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姑娘,穿着綢質白色睡裙,幽魂一樣在空蕩蕩的路上晃蕩,前往的方向正是他們現在所在的望山。

這姑娘叫唐莎,雲知夏的同桌,本該在學校宿舍睡覺的她,今天早上被發現暈倒在了望山山頂的望月亭,身上僅有一件睡衣,裏面連內衣都沒穿,光着的腳底被碎石和樹枝紮得血肉模糊。

之後,她被緊急送往醫院,搶救無效後陷入了深度昏迷,而詭異的是,她身上沒有任何暴力傷害過的痕跡,昏迷原因未知。

有好事者将現場照片拍下放到了網上,再加上一些靈異愛好者的推波助瀾,這件事一下引爆了社交網絡,說什麽的都有,鬧得沸沸揚揚。

“昨天晚上,唐莎到宿舍找過我,問我要不要一起上山”雲知夏看完視頻,雙手插兜望向黑黢黢的夜空:“我當時以為她是開玩笑的,沒多想。”

從少年的角度看,雲知夏的半張臉和眼窩都籠在一片陰影之中,顯得她眉目深邃,鼻梁挺翹,平時挺沙雕的一個人,此時看着竟有幾分深沉。

少年移開視線,皺眉琢磨了一下她的話。

唐莎上山前非要拉上雲知夏的行為實在可疑,畢竟她可是上山後就出事了,可惜旁邊沒心沒肺的這位似乎絲毫沒意識到危險,都不知道後怕一下。

少年深沉地嘆口氣,給她提示:“大半夜的,荒山野嶺,唐莎為什麽非要單獨叫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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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知夏頓了幾秒,認真思考狀:“你不問,我還真沒往那方面想。”

少年松了口氣,心道,那您可好好想想吧。

然後,就聽到雲知夏啧了一聲:“唐莎可以啊,鳥悄的,敢情是想泡我,還一上來就玩這麽刺激?”

少年:“······”他現在只想打死剛才多嘴的自己。

雲知夏又啧了一聲,說少年人啊,不要整天想着在馬賽克邊緣瘋狂試探,腦子裏總要裝點學習,裝點人生,裝點理想。

少年在心裏憤然日了條狗。

好一會兒,雲知夏總算又恢複了嚴肅:“你覺得視頻裏的是唐莎嗎?”

少年磨着後槽牙反問:“難道監控還是假的?”

那監控是他們随便編了個理由,找關系托人從不遠處的一家便利店拷貝來的,沒道理是假的,畫質也算清晰,裏面的人就是唐莎。

雲知夏搖搖頭:“她那人,逛個便利店都得提前化半小時的妝,就算人瘋了,瘋之前也得先化個妝,那才是唐莎,披頭散發穿着睡衣上山?可能嗎?”

唐莎,少年也熟悉,她爸是個暴發戶,本人胸大無腦,除了打扮就是買包,同班兩年,他确實沒見過她素顏的樣子,不過他們那所國際學校裏的女生都化妝,他一時倒沒在意這點。

仔細想來,唐莎就算突然發了瘋,深更半夜的跑到山裏,也沒道理在沒有任何外界暴力傷害的情況下,變成半個植物人,太詭異了。

腦海中不期然地回想起社交網絡裏鋪天蓋地的靈異貼,少年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望山并不高,又走了不到四十分鐘,兩人已經能看到山頂望月亭影影綽綽的輪廓了,在看到望月亭的同時,也注意到了亭子前的一個高大身影。

雲知夏夜視能力超群,一看到那黑影,眼睛一下亮了,整個肢體形态都變了,活像只聞着腥的貓。

“你猜我看到誰了?”雲知夏語帶興奮。

少年眼神閃了閃:“驚鴻哥。”

顏驚鴻,雲知夏爸爸至交好友的兒子,比他們大七歲,青年才俊,十項全能,是他們這幫富二代學渣從小到大被迫的學習對象。

雲知夏奇怪地看了少年一眼,按理說,以他們現在離顏驚鴻的距離,正常人應該看不清是誰的,可少年篤定的語氣,就好像他不僅看清了,還一點也不驚訝。

有點奇怪。

有點奇怪的不止少年的反應,還有顏驚鴻為什麽大半夜到這來,但所有的奇怪都抵不過突然見到顏驚鴻的驚喜。

雲知夏驚喜地抛棄了智商,走到還圍着警戒線的亭子邊,笑出兩顆長歪了的小虎牙:“驚鴻,真巧,你也來山頂看星星啊。”

少年就比雲知夏拘謹多了,幾乎站成了敬禮的板正姿态,打招呼的語氣也恭敬:“驚鴻哥。”

顏驚鴻沖少年一點頭,然後無奈地看了眼黑黢黢的夜空,屈指敲在了雲知夏腦門上:“瞎叫什麽呢?小屁孩,沒大沒小。”

現在是四月中旬,最高氣溫二十度左右,大街上穿什麽的都有,雲知夏和少年都怕冷,都還穿着外套,反觀顏驚鴻,只一件裁剪合體的黑襯衫和休閑褲。

男人的襯衫只要裁剪精良合體,其實差別不大,充其量是領口和袖口的地方花些小心思,穿出來好不好看全靠身材,顏驚鴻無疑是個中翹楚,寬肩窄腰,肌肉線條流暢,穿起來有種賞心悅目的美感。

雲知夏欣賞了一番,就見顏驚鴻晃了下手中的東西,說:“晉謙小夏,你們兩個都過來,看看這個。”。

雲知夏和叫晉謙的少年湊近了些,這才注意到他手指上勾着一個小鑰匙扣,下面綴着一個銀色小如意,如意柄上嵌着一顆刻有花紋的赤紅珠子,明明沒有月光,卻隐隐感覺珠子上有幽光流動。

雲知夏一見這鑰匙扣就愣住了——這是她給唐莎的。

怎麽會在顏驚鴻手上?

唐莎是雲知夏的媽媽溫影後的粉絲,因為之前溫影後開粉絲見面會的時候她沒能去參加,就哭着鬧着非要雲知夏給她帶一件粉絲見面會的專屬回饋禮,也不是什麽大事,雲知夏同意了,讓助理小姐姐從那次回饋禮剩下的東西中挑了一個稍微特別點的,也就是這個如意吊墜造型的。

關于這個鑰匙扣,雲知夏又突然想起前兩天唐莎神神叨叨地跟她說,自從她拿到這個鑰匙扣後,晚上就經常做夢,夢到一只九尾狐說只要把血滴在鑰匙扣的珠子上,就能實現任何願望。

雲知夏當場嗤之以鼻,表示如果有這麽神奇的珠子,溫影後一定會留給自家閨女,堅決不會給粉絲的,讓她不要再做夢了。

就是不知道她最後許沒許願。

本來唐莎這離奇的夢沒什麽,可她本人現在莫名其妙深度昏迷,鑰匙扣又出現在了這裏,讓雲知夏下意識有些心慌。

“認識這鑰匙扣?”顏驚鴻看着她問。

顏驚鴻長了一雙過分好看的桃花眼,看人時總給人一種專注的錯覺,但他唇形偏薄,唇峰明顯,臉部線條又稍顯淩厲,平添了許多疏離感,讓人不至于自作多情。

雲知夏在心底暗嘆了句“藍顏禍水”,然後搖頭。

雖然她還不知道心裏那種怪異感覺是怎麽回事,但直覺還是先不要說為好,更何況,顏驚鴻是怎麽拿到這個鑰匙扣的,他大半夜的為什麽要來望月亭,怎麽想都透着不對勁。

見顏驚鴻還在看着她,雲知夏心裏一突,總覺得這人已經透過她的頭骨洞察到了她的想法。

心裏有點慌,面上卻戲精地做出一副泫然欲滴的表情,西子捧心狀:“這鑰匙扣······女生送的?才三天沒見,你都收起女生禮物來了,我這裏痛,很痛。”

顏驚鴻:“······不讓你進演藝圈可真是把你給憋壞了。”

“不進演藝圈憋不壞我”雲知夏嘟囔:“你不理我才會把我憋壞呢。”

顏驚鴻牙疼,生怕她再瞎撩,趕緊燙手似的把鑰匙扣扔給了她:“給你了。”

雲知夏接過鑰匙扣,然後像被什麽吸引了一樣,忍不住去摩挲如意柄上的那顆刻有花紋赤紅珠子,她微微皺眉,總覺得這顆珠子好像跟她剛送唐莎時不一樣了,但具體哪裏不一樣,一時半會又想不出。

結果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就感覺到珠子上突然傳來一股無形的巨大吸力,周圍空間開始像漩渦一樣變形,将顏驚鴻的臉都扭曲成了光怪陸離的形狀,她張張口想要問他怎麽了,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一點聲音,接着天旋地轉,徹底失去了知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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