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藏水寨七
等雲知夏再次睜開雙眼,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了,周圍安靜的可怕,她面前突兀地立着一面無邊框的等身長鏡,裏面映出一只周身燃着熊熊烈火的猛獸,看着······竟像是傳說中的麒麟。
在這樣的情況下,突然出現的鏡子和裏面類似于火麒麟的影像,都應該讓她感到荒謬害怕,可不知道為什麽雲知夏不僅不恐慌,還覺得有些親切,她甚至忍不住伸手去觸摸了下鏡面。
手指剛碰到鏡子那一霎那,鏡面竟像水波一樣蕩開來,一圈又一圈,火麒麟的影像逐漸扭曲直至消失,然後,鏡子裏出現了她的形象。
卻并不是她現在的模樣,鏡子裏的人衣着打扮像是古代的,而且正在流淚,嘴唇張合似乎在說着什麽,看起來萬分痛苦。
雲知夏生于豪門世家,成長過程可謂順風順水,衆星捧月,再加上她天性有些沒心沒肺,皮實得很,從小到大幾乎沒掉過眼淚,更別提這麽痛苦的哭法,鏡子裏的模樣實在是陌生。
可這陌生的模樣卻堵得她心口發慌,讓她幾乎喘不上氣來。
雲知夏皺眉按了按胸口,滿臉疑惑,這時,鏡子裏的人突然擡起淚眼,直勾勾地看向她的眼睛,就好像也透過鏡子發現了她一樣,然後,那人緩緩伸出了右手,似乎要去拉她輕觸鏡面的手指。
她潛意識裏覺得不對,不能讓鏡子裏的人碰到她,但身體卻公然背叛了意識,手指甚至已經探進鏡子裏。
鏡子的觸感就像是一汪清涼的泉水,引得人想要整個走入其中,雲知夏的神情開始變得恍惚,都沒注意到鏡中人表情已變,只見那人眼角還帶着淚珠,嘴卻詭異地裂開,鮮紅的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在念着什麽。
眼看她的手指就要觸到鏡中人的手,耳邊卻陡然傳來顏驚鴻的聲音,雲知夏恍惚的神情一頓,這才發現鏡中人的臉都變了。
那張本來跟她一模一樣的臉開始詭異的變窄變尖,眼睛和耳朵像是被什麽東西死命拉扯一樣向上,一張人臉生生被拉扯成了狐貍臉的形狀,瘆人和病變都不足以形容這張臉的恐怖。
雲知夏全身的汗毛一下炸開了。
這時,那張狐貍臉形的人臉突然猛地撲到她面前,但它似乎不能越過鏡子,只能将整張臉壓扁在鏡子上,沖她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滴着口水的密密麻麻的獠牙。
雲知夏毛骨悚然的後退一步,将伸到鏡子裏的手也迅速抽了出來,然後,她耳邊又傳來顏驚鴻的聲音,聲音不大,卻直欲刺穿人耳膜。
耳膜開始嗡鳴作響,眼前鏡子消失,聲音繼而從四面八方湧來,雲知夏睜開雙眼,看到了顏驚鴻。
一顆心落了地,人卻還有些發軟,顏驚鴻把她從地上拎起,問她:“剛才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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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知夏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唐莎帶着哭腔的聲音先插了進來:“你真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你也跟小江似的·····”
雲知夏趕緊打斷了她容易讓人産生某些不好聯想的話:“诶诶诶,打住打住,你可想我點兒好吧!”
她站直了身子,這才發現除了他們幾個,其餘人都躲得遠遠的,正探頭探腦的向這邊張望。
大巫師等人站在離他們不算太遠的水潭邊,兩具屍體不見了,祭祀似乎已經結束了。
“我沒事”雲知夏盡量不去想剛才自己那張被拉扯變形的臉,她不清楚剛才是怎麽了,也不想讓他們擔心害怕,于是開始信口胡謅:“就是看到了一塊魔鏡,魔鏡跟我說,只要我不整容失敗成狐貍精臉,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唐莎一噎,看樣子是想罵她臭不要臉,但是不敢。
顏驚鴻沒這個顧慮,伸手拍了她腦門一下:“小姑娘,要點臉。”
旁邊晉謙立刻點頭表示贊同。
剛才晉謙一直沒說話,雲知夏暈頭轉向的都沒怎麽注意到他,現在才發現他好像有點不對。
這頭上怎麽有點綠呢?
雲知夏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終于确定自己真沒看錯——晉謙腦袋上長了一小叢金錢草,綠油油的,賊綠,綠得發亮!
常言道:愛是一道光,綠到你發慌。
晉謙到底慌不慌她不知道,她還真是第一次見。
雲知夏驚奇又同情地注視着晉謙的頭頂,還忍不住擡起手摸了摸,又硬又光滑的發質,挺正常的,沒青青草原什麽事。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怎麽了?”被摸了頭發的晉謙一臉疑惑。
雲知夏嚴肅地盯着他發頂,神棍似的掐指了一番,然後故作高深道:“本大仙給你算了一卦,應爻臨玄武,有勾連之象,并且同月令半合,不好不好。”
晉謙一臉空白:“???”
顏驚鴻:“別作妖,說人話。”
雲知夏:“快高考了,好好學習,別談戀愛,乖。”
晉謙和顏驚鴻都一臉莫名其妙,雲知夏已經随口作曲,哼起了“雨滴落在青青草原上,滴答滴答在說着原諒”。
唐莎:“·····”這什麽魔鬼歌詞?
雲知夏哼着歌,餘光不經意瞄到了水潭中的神像,這不瞄不要緊,一瞄才發現神像周圍濃重的黑霧不知什麽時候竟一散而空了,露出了後面石像全貌。
九尾狐?
雲知夏愕然地望着巨大的狐貍石像,還有它後面露着的幾條大尾巴,驚訝地問唐莎:“你看到了嗎?”
唐莎順着她的目光看向石像:“看到什麽?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到。”
雲知夏這才覺出不對勁來,她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變化,但腦海裏瞬間就閃現了暈倒前鑽進眼球的黑影。
她揉了揉眼睛,沒感覺出什麽不适來,只能疑惑地望着九尾狐神像瞎捉摸,都沒注意到她問完唐莎,顏驚鴻和晉謙的臉色同時變了變。
大約是見雲知夏活蹦亂跳,完全不像是被蟲怪咬了的樣子,之前躲得她遠遠的人總算放心靠近了一點,不過看她的目光還是帶着審視和警惕。
這時,本來站在水潭邊凝視神像的大巫師突然轉過身來,冷冷地對衆人說:“蠱神說這兩個人都不是兇手,兇手另有其人,今天下午繼續審問!”
雲知夏面無表情,心道,裝吧你就,跟真想找兇手似的。
回去的路上沒人說話,就連一向話痨的唐莎都沉默無聲,雲知夏忍不住看了她好幾眼,覺得挺新鮮。
別人都一副沉思的模樣也就算了,她居然也一臉若有所思,這可太不符合她的人設了,唐莎居然能思考化妝和買包之外的事情?
雲知夏嗅到了不對勁和秘密的味道,湊過去就要打探情況,這時,走在後面的顏驚鴻突然壓低聲音說:“有點不對勁,你警惕些。”
此時他們正好走到一處有暗河經過的洞廳中,這裏雖然沒有神像所在的洞廳大,但也不小,旁邊有好幾處交錯的溶洞,雲知夏聞言下意識地掃視了一下四周,大巫師那邊沒什麽異狀,其餘人還是那副沉思者的模樣,兩邊幾處溶洞也沒什麽動靜,看起來一切正常。
“怎麽······”了字還沒說出來,她就聽到旁邊溶洞隐約傳來一陣嗡嗡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向他們這邊飛來。
雲知夏聽到了,別人自然也聽到了,大家臉色都是一變,洞廳周圍的洞口很多,裏面又一片昏暗,一時也分辨不出究竟是哪個洞口傳出來的聲音。
就在衆人還在緊張四處張望時,離他們最近的溶洞怵然箭一般飛出了一大群密密麻麻的黑色蟲子,雲知夏視力好,一眼就看清了那些竟全是人面蟲身的蟲怪。
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顏驚鴻先一把攬過她肩膀,按住她的頭說“蹲下”,然後将她護在身前,幹脆利落地壓着她的頭蹲下了。
其餘人本來慌作一團,但見顏驚鴻蹲下了,都下意識學他的樣子蹲在了地上,只有那個存在感很低的男人不知是太慌了還是怎麽了,居然不要命的亂跑起來。
這下,那群蟲怪可算找到了目标,全都追他一個人去了,很快,密密麻麻的蟲怪附滿了他全身,伴随着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叫,男人倒在了地上,開始油煎活魚似的掙紮抽搐。
整個過程,大巫師等人一直神色冰冷的在旁觀看,直到男人徹底沒了動靜,大巫師才冷冷開口:“蠱神既已降下懲罰,今天的審問取消。”
他這話剛說完,那群蟲怪就跟被施了魔咒似的憑空消失,只剩下地上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雲知夏脊背一涼,不僅是因為那具慘烈的屍體,更因為大巫師的話。
大巫師話裏的暗示意味實在太顯而易見了——今天和昨天都是有人即将變成蟲怪,審問就取消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當天有人變成蟲怪,其他人就是安全的?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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