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無臉鬼(中)

兩人手臂均是垂着的,寬大的袖子遮住兩人勾手指的動作,在行人看來只是正常行走罷了。

隔日,九嬰讓下人去問問孩子什麽時候下葬,她和孩子有一面之緣,想去送送,下人回來報說,昨夜屠夫的妻子已經把孩子運去亂葬崗藏了,在亂葬崗嚎哭了好一陣子,又燒了一些紙錢便回去了。

怎麽會如此匆忙,九嬰心裏難安,讓下人用馬車帶她去亂葬崗。

馬到了陰森的亂葬崗便不敢再動,連下人也不敢下車,她就讓人在馬車上候着,自己去。

亂葬崗在一片樹林之中,林中潮濕,到處都是苔藓,這些樹長得茂盛,遮天蔽日的,陽光也只能透進幾率。

所見之處都能看見隆起的土堆,土堆上插着幡旗和寫着姓氏的木板,一道黑色的影子晶晶的呆在樹影中。

九嬰察覺旁邊有人,一扭頭果然是無臉鬼。

“好久不見啊。”她是妖,本就不怕鬼,再加上之前幾次接觸,更是察覺這無臉鬼沒有惡意。

看到無臉鬼點頭,她道:“你聽得懂我說話?”

黑色的影子又點了點頭。

她又問:“那你能說話嗎?跟着我做什麽?”

黑色的影子搖頭,接着往前方飄,飄了幾步見到人沒跟上,就停在半路等着,等九嬰一邁開腿,他也跟着飄。

“你知道我在找什麽?”

黑影又點頭,帶着她七拐八拐,然後飄到一個新土堆旁,她一看,果然是屠夫兒子的墳墓。

土堆旁邊還有一個挖好的新土坑,土坑更大一些,坑裏的土在旁邊堆得高高的。

九嬰心知不好,提着裙擺匆匆往回趕。坐上馬車行駛好幾裏,她才發現無臉鬼也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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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你不是只能在陰氣很重的地方才能出現?”

無臉鬼點點頭,但又搖搖頭,只是呆在她身邊,讓車子進入城門後,無臉鬼就消失了。

屠夫家的大門緊閉着,九嬰叫了好幾聲都沒人應答,索性一腳踹開木門,直徑而入。

屋裏,屠夫的老婆掉在房梁上,舌頭伸得足有一根手指頭那麽長,眼睛暴突。

她立刻把人救下,平放了好一會,那女人居然也悠悠醒來,見自己沒死,又哭天喊地的。

“我不活了,一個被關着,一個跳井了,我還活着幹什麽,你救我幹什麽啊。”

“我能救你,就證明你死的命數不到,如果你命數到了,我也救不活你。”

女人一愣,掩面大哭,聲音哀恸不已。

九嬰嘆氣,忽的發現房間角落有老鼠的聲音,心裏覺得奇怪,這青天白日的,老鼠怎麽在這時候出來。

循着聲音而去,發現牆角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不少老鼠貼着牆角正在搬家,她蹲下來往洞口瞧了瞧,老鼠吓得吱呀散開。

女人還在哭,她出門,順着洞口的方向找過去,發現是竈房,竈房冷清,竈臺顯然很久都沒開火了,鍋上面蒙着灰。

她找了一會,在放桔梗的地方耶找到一個洞,這個洞口塞滿了桔梗。

把桔梗□□,一只老鼠竄出來,帶動了一塊金子也連着滾下。

她把金子拿手裏,又往洞裏一掏,又是一塊金子,再一掏又是一塊。

背後一片陰影,屠夫老婆拿着殺豬刀蓬頭垢面的站在門口,因為背對陽光,所以看不清臉色。

九嬰不怕她,但是卻可憐她,把金子一個個丢到女人腳下,“我對這些金子不感興趣,不過為了這點金子弄得家破人亡,這又是何必呢?”

女人沉默了會,低頭看着金子,忽的淚如雨下,一松手,殺豬刀“哐當”掉在地上。

她蹲下嚎啕大哭,“我錯了啊,不應該收這金子,我的丈夫他是冤枉的。”

九嬰道:“張家的金在你們家裏,而你丈夫也認罪了,怎麽能夠說他是冤枉的呢?”

“這确實不是我們家的金子,但也不是張家的金子啊,你帶我去公堂。”

公堂上,看京城來的貴人家屬居然也上了堂,縣令恐有失誤,讓衙役速速去告訴江家的人。

不一會,江家的轎子就到了,衙役把人接進後堂,九嬰正在吃桃酥。

“夫君。”她高興的跑過去,“怎麽來了?”

青竹道:“聽到少夫人出事了,公子連字都沒寫完就出來了,以前連丞相的公子邀請二少喝酒,他都是寫完字才出門的。”

江樓掃了他一眼,後者很識相的閉嘴。

他坐下,朝着九嬰招手,“過來。”

九嬰跑過去乖乖站着,江樓拿出方帕幫她擦手,一邊問,“怎麽回事?”

她把話都說了一遍,“屠夫的老婆說那些金子不是張家的,也不是他們家的。”

既然兩家都不是,那肯定另有隐情,前方在審案子,九嬰和青竹耐不住,跑到前方去聽審判。

屠夫又被帶了出來,聽兒子已經死了,當場哭得四肢抽搐,垂足頓胸。

“啪!”縣令一拍案桌,“現在張家的金子已經重見天日,你們還有什麽好說的。”

屠夫老婆趴在地上,顫巍巍的回答:“大人,這金子确實不是張家的,而是有人給我們的,我家男人也不是兇手。”

“放肆!”縣令大怒,“公堂之上,哪裏就許你們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亂改證詞,來人啊,給我各打20大板!”

一聽要打板子,女人抖得和篩子似得,趴在地上半天不敢起來,嘴裏一直喊着冤枉。

等衙役拿着棍子站在旁邊,女人尖叫一聲冤枉,眼白一翻人已經不省人事,下身一灘腥臭的液體。

縣令讓人提來一桶水把人澆醒,醒了之後女人依舊大喊冤枉,屠夫忽的伸手打了老婆一巴掌,恨恨道:“要不是你當初答應了,我兒子怎麽會死,家裏唯一的血脈怎麽會就沒了!”

縣令看即便是要酷刑,對方也在喊冤枉,就讓衙役下去,拍着桌案道:“既然你們說冤枉,就從實招來。”

屠夫嘴唇翻動了一會,這才說道:“那些金子,都是大戶陸家給我們的。”

一說陸家,來聽審的人議論紛紛,九嬰問:“陸家?又是哪路子神仙?”

有人告訴她,說陸家就是張家沒被滅門之前,給待字閨中的小玲談的夫家。

陸家公子姍姍來遲,還挎着一鳥籠,到公堂之上也不跪下,只是作了個揖,“縣令老爺。”

路家有錢,陸家公子又是獨子,平日裏游手好閑,但是因為家境殷實,而且有一遠房親戚在在宮裏被禦史垂簾,所以也有不少女子想嫁。

“老爺,我們公子犯了什麽罪?家裏人還等着公子回家吃飯。”陸家公子旁邊的小厮盛氣淩人的。

“就是你,你給了我們一包金子,讓我們假裝離開桐城縣,還說如果被抓了,就把事給擔下來。”屠夫對着小厮大喊。

陸家公子問:“小六子,真的有這事?”

那個被叫小六子的,立刻搖頭,“怎麽可能呢,我完全沒有理由做這種事嘛,一定是這些刁民要抓人墊背。”

陸家公子當場把鳥籠一摔,“縣令大老爺,我們陸家不至于落魄到這個地步,還要被人冤枉吧。”

縣令額頭冷汗直冒,要是以前,他哪裏會真的讓陸家公子過來,可是現在後堂還坐着一尊京城來的佛啊,手上有那位禦史的聖旨,他哪裏敢偏袒?

這時候師爺走過來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他頻頻點頭,一拍桌案:“好你個屠夫,本官差點要被你糊弄過去,你口口聲聲說是陸家小六給你的錢,可是你知不知道,這陸家小六就是當初報官抓你的人,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他為什麽不讓你們走,反而還要做出那麽多事?”

屠夫一驚,忽的站起來往小六那沖過去,用頭把人頂得鼻血直流。

現場亂套了,縣令急忙讓衙役把人壓下去,宣布稍後再審理。

屠夫剛被壓下,忽然門外一陣吵鬧,幾名帶刀侍衛将人群隔開,接着就是一個衣容華貴的女人帶着大批侍女款款而來。

“表姐。”陸家公子一看到女人,立刻親熱的圍了過去。

跟在女人身後的奴婢大喝,“見到丞相的愛妾怎麽都不下跪?”

縣令差點從位子上滾下來,趕緊整理衣帽下堂,這女人叫陸貴人,自從嫁給丞相當小妾之後,陸家在本地也算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他忙帶上笑意“不知道貴人居然在桐城縣,下官有失遠迎。”

陸貴人點了點頭,“我蒙丞相恩寵,特批我可回家探親,我素來不喜歡鋪張,本想一切從簡,但若不是我這頑劣的表弟今日無辜被叫到這裏,我也不會出面。”

縣令諾諾應了,“下官只是找小公子來問問話,現在可以回去了。”

跟在貴人身邊的奴婢眼睛一掃,看到有一個女人居然站着,怒了,“你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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