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無臉鬼(下)
青竹正跪着,趕緊拉身旁的人,身上冷汗直冒,這姑奶奶是怎麽回事,專業掉鏈子嗎?碰見當朝權傾朝野的丞相小妾不給點面子,這要是對方故意找茬,可就嚴重了。
九嬰不為所動,那女人出來的時候她就覺得有股熟悉的味道,越聞越是熟悉,終于想起她還是小鲛人的時候可是和這貴人的前世打過交道,這女人前世是一直狐貍,沒想到現在投胎轉世了,估計當年渡劫被天雷劈死了,不過就這樣,那味道還是沒變,人還是那麽讨厭。
陸貴人轉身看着面前這個女人,修得長長的眉毛挑了挑。
“陸夫人。”青竹叫了一聲,陸貴人一看到他吃了一驚,臉上忽的露出歡喜的神色,“你若是在這裏,那他也在?”
“公子。”青竹又叫了聲。
陸貴人回頭,看見當年想要卻得不到的男人時,神色又驚又喜,“江公子。”
江樓要行君臣之禮,她急忙攔住,神色裏多了小女人的姿态,“快起來。”
“這怎麽回事啊?”九嬰小聲問青竹。
“這是拙荊。”聽見夫君介紹,她應了聲,“我在!”
江樓嘴角彎了下,走到她身邊站定。
陸貴人上下打量着九嬰,眼裏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被旁邊奴婢悄悄拉了下袖子,這才意識到現在大庭廣衆,匆匆點頭之後帶人離開。
當天晚上,陸家下人來江府,說是陸夫人有請,江樓去了,連晚飯都沒回來吃。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就把青竹堵住,可是問了半天,對方愣是不肯說,只是打馬虎眼。
九嬰往茶碗裏下了碗巴豆,笑眯眯的盯着人喝完,從容不迫的守在茅房門口。
“很急啊。”
青竹捂着屁股,雙腿攪着,頻頻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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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急啊。”
青竹臉色已經發青,在遲一會估計就真的忍不住了,艱難道:“少夫人饒命。”
“要我饒過你也可以,不過你得告訴我那個陸貴人和夫君有什麽瓜葛。”
青竹憋不住了,重重點頭,捂着屁股奔進茅房。
半盞茶水的功夫,九嬰笑吟吟的遞過去一杯熱茶,“來來,喝點熱茶暖暖腸子。”
青竹哀怨的接過,心想真是命苦,二少此時美人相伴,而他卻得頻頻跑茅廁。
九嬰前一秒還笑眯眯的,後一秒神色一冷,“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其實吧,也沒啥事,以前有一次公子喝文人雅士游湖,看到一女子落水,公子就順手撈了一把,當時落水女子離開的時候還給了公子一個香囊,估計有點以身相許的意思。”
“然後呢?”九嬰緊張。
青竹道:“公子對那個女人沒意思嘛,所以香囊就随意放着了,估計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後來那女人進宮,才知道姓陸。如果當初二少看上她的話,估計她也不會進宮了吧。”
“哼哼。”九嬰冷哼,那臭狐貍前世搶她東西還不夠,今世還想強她夫君,真是欠打!
把青竹放走,她又在房內等了一夜,趴着桌子模模糊糊要入睡的時候,肩膀一重,她立刻醒來。
“怎麽不到床上去睡?”江樓挑了挑燈芯,身上寒氣頗重。
九嬰撲到他懷裏,雙手箍着他脖子就開始聞,“是不是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了。”
“說的什麽話?”江樓輕輕摟着她的腰,也就放任她嗅來嗅去。
九嬰确實嗅不到什麽,松手了,坐着生悶氣。
江樓也坐下,倒了杯茶獨自喝着,她就偷偷看,心裏委屈,動手準備給自己倒一杯,茶壺卻被拿走。
“你虐待我。”她嚎,“以前你都會幫我倒茶的,現在不幫就算了,我自己來你還不給喝!你是不是又覺得那個女人好!”
江樓把茶杯放下,笑了。
“你還笑,你居然還笑!”
“這茶水涼了,喝了不好,我已經讓人去煮茶,你再耐耐,至于陸夫人,你覺得她好?”
九嬰揚頭,“哼!剛才是你聽錯了,她才不好,我比她好一萬倍!”
江樓點頭,“恩。”
“啥?”她沒聽清。
江樓把人抱起往內室走去,順手把燭火滅了,昏暗的內室傳來低低的笑聲,“我說你比她好一萬倍。”
因為有陸貴人的介入,縣令哪裏敢把苗頭指向陸家公子,便暗地裏給屠夫施壓,可那屠夫因為失少了兒子也不想活了,這次竟然不肯屈服,只是夜夜在牢房裏啼哭喊冤枉,哭完之後就咒罵陸家的人才是滅張家口的兇手。
而陸貴人因為再見昔日所眷戀的人,又覺得現在的女人配不上江樓,想借着天高皇帝遠再敘前緣,所以三番兩次的讓下人去邀請江樓到路家去。
江樓每次都以身體抱恙推脫,整日就在家中與九嬰呆在一起。一天暴雨之後,管家外出買菜,一回來就說天上現了神跡,讓一條河的魚全部死光了
江樓将管家叫來,管家自然不敢隐瞞,把聽到的話都說了,原來在桐城縣外有一條河流,平常有婦人會到這裏漿洗衣服,昨夜暴雨之後,今早有人去那河邊洗衣服的時候發現河裏的魚全部都翻了肚子,死了,水面上密密麻麻的一片都是魚的屍體。
青竹去看了,回來說确實如此,縣令讓人去撈魚,撈了五六筐不止,本來偶爾能夠看見小魚游動的河流,現在魚都死絕了。
九嬰因為好奇也去看過,那河水并沒有什麽異常之處,但确實是一條魚都見不到。
百姓不敢再到那條河流去,也不知是誰傳的,說天上神仙震怒,正在顯示神威,讓張家十幾口人能夠早日安息。
民意如此,縣令也有點慌,加緊對屠夫的審訊,可是這屠夫一直不認罪畫押,口口聲聲的說是陸家所為。
縣令沒法子,只好讓人綁着屠夫手臂,按着他的大拇指畫押,然後又宣布四天後問斬。
百姓歡呼,青竹已經開始收拾行李,等到屠夫問斬之後,販賣私鹽的張已經全部滅門,而兇手也死了,私鹽的事就算了解。
縣令宣判的當天晚上,屠夫的老婆到蹲在江家門口哭,也要上吊,一直要見九嬰和江樓。
九嬰讓下人把人帶進來,屠夫的老婆不肯走進來,而是跪在地上匍匐前進,和前幾天看起來相比,這女人已經瘦得像皮包骨,身上也都是傷。
“那些人朝我身上丢石頭,噴口水,他們說我們家不肯認罪,所以上天要懲罰我們。”女人哭得凄涼。
看到女人被人打成這樣,九嬰想起那個可憐的孩子,讓下去去給她拿藥。
無臉鬼忽然出現,靜靜的站在女人身邊。
九嬰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站在那裏,但是又怕出聲會吓到那個女人,所以就不動聲色。
“你先起來,有什麽慢慢說。”她正要去扶起跪倒在地上的女人,那人忽然伸手從懷裏掏出一把刀子。
因為無臉鬼的出現,九嬰注意力很集中,所以在女人拿出刀子的時候第一時間察覺,立刻踢了女人一腳,刀子也被甩出去。
女人被踢了一腳後就躲在角落裏哭,去拿藥的下人回來見到這一切,吓得趕緊把人叫來。
廳堂上,女人被五花大綁着,大家都要帶她去見官,也有人說她瘋了。
九嬰發現無臉鬼又不見了,好像是在夫君來的時候才不見的,她扭頭去看夫君,那人臉色很差。
“我男人是冤枉的,你們合夥起來要讓他死,我兒子也死了,男人也要死了,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夠了!”江樓怒,“內子覺得你可憐,三番兩次救你,你卻多次傷害,再不容你,來人啊。”
家丁早就躍躍欲試,這下全都湧上前來,駕着女人往外拖。
“等等。”九嬰還是不忍心,“算了,反正我也沒受傷,把人放了吧,以後不讓她靠近江府就行了。”
江樓不語,下人也不敢有動作。九嬰到他身邊去,又是揉肩又是擺笑臉。
青竹知道這時候應該聽誰的,喊了聲,“行了,把人拉出府外,以後看緊點別讓人進來。”
女人直到被拖走的時候都在喊着冤枉。
九嬰從女人走後一直心神不安,一個人可以做到這個地步,讓人不得不懷疑,是不是真的出了差錯。
那包銀子如果不是陸家的人給的,那麽屠夫又怎麽會想到扯出一個陸家,而不是張家李家,難道只是因為陸家公子和小玲有婚約?
把陸家公子的角色帶入整個案件裏,或許也能行成邏輯,張家被滅門,或許根本就不是關于鹽的問題。
當初之所以立刻把這件事定位到和鹽有關,是因為善人趙員外是桐城最大的鹽商,而張家是最大的私鹽販子,那如果跳開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