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萬法寶庫

風起雲動,一縷光芒從東方乍現。

無垠的草原,滿地的牛羊。

迎着曙光,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趙客眯起了眼。

“趙兄,前方就是太吾閣的地界了。”

遙遙望去,僅可以發現淡淡的市鎮輪廓,那裏就是邊陲大漠裏唯一比較繁榮的市鎮“鳳凰集”。

這裏趙客很熟悉,但他有點疑惑。

他問道:“這就算到太吾閣了?”

馮一笑仰天大笑,拍了拍黃牛寬厚的脊背。

黃牛哞了一聲,放慢了腳步。

“十年前并不是,但第一代閣主雄才大略,将地盤擴張了無數倍,将這交通樞紐的鳳凰集也容納了進去。”

“原來如此。”

“聽趙兄的意思,以前來過這裏?”

“差不多。”

天下從來沒有差不多的事情,只有不願詳說的人。

牛車進了市鎮,馮一笑将牛車停在了一處角落。

馮一笑掀開門簾,對趙客道:“趙兄,你先下車,然後站在此處不要亂走,我去把牛兄領到馬廄,再帶你去我們太吾閣設在此地的分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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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牛作為一頭牛,講道理是要牽到牛欄,但馮一笑并不這麽覺得。

人有高下,牛自然也有高下。

而這只黃牛,馮一笑覺得就算領到馬廄也是辱沒了它。

畢竟,他從未見過比馬還快的牛。

這裏有分舵?

趙客點點頭,翻身下車,目送馮一笑駕着黃牛遠去。

到了鳳凰集之後,人漸漸多了起來。

孩童們在長街上追逐嬉戲,小販們挑着各式各樣的物件叫賣着,吊兒郎當的公子哥們以及身後的侍從們穿行于人群中間。

這在邊城是無法想象的。

那裏只有黃沙,漫天的黃沙。

在邊城,只要深深地吸一口氣,就能感覺肺部都燥熱起來。

想着想着,趙客出了神。

“趙兄,在想些什麽?”

一只手在趙客眼前晃了晃,令他的雙眼重新有了焦點。

馮一笑已經安置好黃牛,坐着一輛打着遮陽傘的四輪車來到了趙客身前。

四輪車後站着一人,正為他推車。

趙客回過神來,道:“沒什麽,只不過在想些有的沒的。”

推車的人笑道:“人活着本來就在想些有的沒的。”

趙客看向這人,樂道:“這位是誰?”

來人身材高大,面貌奇異,而且生着一對粗黑的眉毛,嘴唇又極厚,皮膚黝黑,讓人一見就難以忘懷。

馮一笑忍住笑意道:“這也是我們殘兵的一員,人稱‘萬法寶庫’的王求全,目前在分舵任職。”

萬法寶庫?

趙客從未聽過這個名頭。

“在下闖蕩江湖不過三年,只是略有聲名,閣下不認識再正常不過。”

王求全搖了搖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趙客。

他又道:“閣下就是趙客?”

“是。”

王求全粗黑的眉毛挑了挑,目中放出光芒。

“聽說你的刀很快。”

“你聽誰說的?”

“頭領。”

“他也在鳳凰集?”

“比你們早半日來的,現在已經在舵內住下。”

竟然還早了半日?

牛車的速度已經頗為驚人,饒是如此,竟然還比不過周伯符的兩條腿,這種腳力,趙客從未聽過。

“趙兄,你看我做甚?”

馮一笑感覺背後生起寒意,他發現趙客以一種不清不楚的目光看着他。

“沒什麽。”

趙客轉過頭,他只是在想,如若馮一笑沒有斷腿,在公認西北第一快腿的巅峰期和周伯符進行比試,誰又能勝出?

王求全道:“你還沒有說你的刀到底有多快。”

趙客道:“我不知道。”

王求全道:“你自己的刀,你也不知道?”

趙客道:“不知道。”

王求全笑了,他覺得這真是天下第一奇事。

趙客又道:“這個問題,你得去問那些見過我刀的人。”

“他們在哪兒?”

指了指地面,趙客道:“在躺着。”

王求全還想問一問躺着到底是什麽意思時,卻被馮一笑打斷。

“好了求全,這裏人多眼雜,有什麽問題我們回客棧再說。”

說罷,馮一笑苦笑,歉意地對趙客眨巴眨巴眼睛。

趙客笑了笑,表示沒有關系。

“是我疏忽了。”

王求全也反應過來,他是大開大合的性子,對于這方面的确考慮不周。

他推起馮一笑坐着的四輪車。

馮一笑道:“趙兄,我們走。”

趙客點點頭,大步跟上。

三人穿過幾條街巷,來到了一家破敗的藥鋪後門。

後門趴着一只黑貓,見着來人了,也不慌張,而是慢慢地起身,伸展了一下懶腰,邁着小碎步,“噠噠噠”地從旁邊的小門鑽了進去。

門極小,只有小腿粗細。

趙客問道:“你們養貓?”

王求全聳了聳肩,道:“在這裏待久了,總會養些東西解悶。”

趙客耳朵一動,聽見“嘶嘶”的聲音,接着脖子一涼。

他沒有動,而是繼續道:“你們還養蛇?”

王求全皺眉,他覺得趙客有些大驚小怪。

他說道:“老頭子養的,說是象征一龍一虎,說出去比較唬人。”

一條蟒蛇從房頂順着門柱蜿蜒而下,趙客脖子的涼意消失不見,蛇尾從他脖子上離開了。

王求全抱起蟒蛇,把它纏在身上,蛇也伸出蛇信子,似乎在同王求全打招呼。

“那只貓叫團團,這條蛇叫圓圓。”

一貓一蛇,團團圓圓。

趙客有點敬佩起這分舵的舵主,這種生活的情趣也是世間少有。

然後他聽見了輕微的貓叫,木門吱呀吱呀地打開了,但門後又沒人,似乎是被風吹開。

馮一笑大笑道:“趙兄進吧,裏面不會讓你失望。”

王求全推着馮一笑的四輪車,率先走進藥鋪,趙客端着刀,也踏了進去。

果然。

藥鋪內部沒有外面看上去那般破舊。

幾張大圓桌均勻分布,桌椅板凳皆是用紫檀木所制,臨近櫃臺,有一架子的古玩,上面陳列的玩意随意拿出去一件,都足以買下鳳凰集長街上最值錢的商鋪。

“老頭呢,快上酒!”

王求全一拍圓桌,也顧不得與趙客說話,急忙忙地坐下,吃起桌上擺着的手抓羊肉。

噴香的羊肉味,他早在後門門口就聞到了。

趙客盯着這盤手抓羊肉,沒有說話,反而坐到了馮一笑身旁。

“你們倆怎麽不吃?老頭發了菩薩心腸,竟然燒了一盤……”

說着說着,王求全只覺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轉,兩眼一黑,竟沉沉地倒在了桌前。

馮一笑輕輕一嘆,他早就發現了裏面下了迷藥。

“舵主,你何必如此?”

“我何必如此?”

蒼老的聲音響起,角落的黑暗處走出了一名滿頭銀發的老人,他弓着腰,手裏抱着黑貓團團,輕輕地撫摸着它油亮的毛發。

團團輕輕地喵了一聲,似乎很享受這種撫摸。

“如若不把這呆子迷暈,那我們的談話就會有只蒼蠅在嗡嗡叫。”

馮一笑道:“可……”

“一笑,我曾和你說過,行走江湖切忌心慈手軟!”

周伯符也不知從何處出現,坐在桌子邊,他手裏抓着一只白玉酒杯,眼裏已充滿血絲。

他依然穿的破破爛爛,頭發亂蓬蓬,腰間斜斜插着一把小刀。

趙客看向周伯符,發覺他的雙眼不如第一次見面時那般明亮。

對于武者,心神從來都是重中之重,怎會一日不見,變得如此憔悴。

周伯符擡頭,望天,深深地吐了口氣,似乎是要将這一整天的煩躁都宣洩出去。

他瞥了一眼趙客,拿起酒杯虛敬一下。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何會變成這樣?”

桌上沒有酒,也沒有女人。

除了酒和女人,還有別的東西能讓周伯符這種人也變成這樣?

趙客覺得很有趣。

這種事發生在他們這種人身上,自然很有趣。

“你可以告訴我。”

“因為他。”

周伯符目中閃過一抹暴虐的紅光,然後指着倒在桌前,酣然入睡的王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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