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差錯】
時間在司昭廉的詢問中無限拉長,萬物在他們交彙的目光中靜止。
司昭廉坐在桌上的,莫凡仰頭撞進他明亮而通透的雙眸,将其中的含情看了個分明。
他們挨得太近,呼吸交融,莫凡的心跳在這靜默的時間中加速。
司昭廉濕潤的發絲掃在莫凡的眉眼,讓他的喉結滾了滾,嘴角微抿着,還能感受到剛才接吻的濡濕感。
莫凡的身後是寬大的椅背,身前是男人不容掙脫的桎梏,身上穿着不屬于自己的衣服。
司昭廉三個字不再是名字,也不是指代的人,他化作空氣無孔不入,處心積慮又強勢霸道地糾纏莫凡,由身到心地打上自己的名字,做着別人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
從被迫到勉強,從抗拒到接受。
莫凡清楚地看着走在懸崖邊的自己落入深淵之下早已編織好的情網。
他凝視司昭廉熾熱的目光,擡手撚了撚男人削薄的唇,貼近耳廓,嘴唇微動,輕緩的呼吸噴在司昭廉的耳垂上。
司昭廉順從莫凡的靠近,呼吸輕了幾分。
莫凡開了口,聲音低沉,帶着些許不自察的喑啞:“開機密碼。”
咔嚓。
司昭廉聽到了現實與虛幻相撞的碎裂聲。
司昭廉:“……什麽?”
莫凡又重複了一遍:“開機密碼。”
他重新靠回椅背,瞧着司昭廉空白的模樣,嘴角揚起,“怎麽?你以為我要說什麽?”
“……”司昭廉覺得莫凡的笑容刺眼,捏上他的下颚,用力地收緊,似笑非笑地反問道,“耍我好玩兒?”
“誰耍你?”莫凡道,“我有說會答應?”
司昭廉氣笑了,“莫凡,你就真不怕惹惱了我,不追你了?”
真心、戶口本和戒指都擺在面前,莫凡卻還是遲遲不松口。
難不成真的得躺在床上讓他操一次才行?
“你會嗎?”莫凡跷着腿坐在椅子上,明明比司昭廉矮一截,卻生出上位者的高傲來,帶着笑意的眸子裏閃過一道暗光,不緊不慢地說,“你是商人,沒有好處的事兒不會做。”
他的目光回到面前的戶口本和戒指上,挑了挑眉,宛如談判桌上的自信,“你如果現在放棄,之前做的那些豈不是白費了?”
戒指被莫凡拿在手裏把玩,指腹摩挲着光滑的鉑金圈口,似戴非戴,鑽石璀璨耀眼,“你會允許自己的投資結果是零嗎?”
司昭廉笑了笑,“你以為你很了解我?”
“算不上了解,”莫凡對這戒指的款式挺滿意,留意到內圈兒還有字母,“只是我也是商人,我很清楚你想什麽。”
“是站在商人的角度知道我在想什麽,還是……”司昭廉問,“站在被我喜歡的立場上恃寵生嬌?”
莫凡指尖一頓,反問:“我有什麽恃寵生嬌的?”
“你向我表白就一定要答應?”莫凡又問,“咱們認識才半年,你又才追了我多久?你當我沒談過幾次戀愛,就覺得我這麽好追?”
司昭廉将莫凡眉眼中的狂傲和矜貴盡收眼底,體內發洩過的欲望再次蠢蠢欲動,輕而易舉地被勾起了占有。
“那莫少教教我?”他虛心求教,握住莫凡玩兒戒指的手,将戒指和手指一起攏在掌心,似有似無地揉着莫凡的無名指,“戶口本的誠意夠不夠?怎麽樣才能讓我轉正?”
不得不說,司昭廉是非常會說話的,“轉正”這個詞說得順其自然,卻又恰到好處地擊中了高傲莫少的心髒。
莫凡的無名指上傳來陣陣酥癢感,前一秒還在針鋒相對,後一秒就被撩撥得心猿意馬。
他抽出手,按捺住心尖兒上的癢意,冷酷地說:“這個得靠你自己悟。”
“我……”
“別廢話了,告訴我開機密碼,”莫凡把戒指還給司昭廉,“別耽誤我的事。”
司昭廉看着手心的戒指,慢條斯理地将自己手指上的摘下來,在莫凡的注視下把兩枚戒指放回錦盒。
他幫莫凡打開了電腦,沒再多言,走出書房順手關門。
莫凡是真的有事兒要忙,打開電腦後立刻登錄了郵箱接收文件,然後拿起電話和助理讨論着項目事宜。
司昭廉站在門口,通過未關緊的門縫注視着莫凡,先前還一副桀骜不馴,後一秒轉身就投入工作,視感情為糞土的樣子。
他在門口注視了很久,将莫凡蹙眉、思考、發脾氣的模樣全都看在眼裏,穿着他的衣服、在他書房裏工作的人,比西裝革履的樣子更鮮活。
這種随和的親近感是旁人觸及不了的距離,更是別人窺探不了的景色。
半晌,司昭廉的嘴角微揚,露出一抹笑。
罷了。
對于莫凡這種猶如烈馬一般難以馴服的人,确實不能逼急了。
縱使莫凡傲然,但有一點是說對了———他們才認識半年,追人的時間才幾個月。
如果莫凡這麽輕而易舉地被拿下,那就不是莫凡了。
況且,以他們的相處模式保持現狀也不錯,心知肚明卻又不戳破關系,反倒有種拿着保證書追人的感覺。
司昭廉知道莫凡享受被追求的感覺,也知道他遲遲不松口還在為一開始強上的事情耿耿于懷。
既然莫凡想玩兒,他奉陪就是了。
反正認定了這個人,奉上戶口本、連戒指都做好了,他有的是大把時間陪莫凡消耗光陰。
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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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事情多,司昭廉要處理公司的事務以及籌備酒會的事情,忙得回不了家,已經連續好幾天睡在公司。
莫凡的事情也多,生活被應酬、公事堆滿,練拳暫時停下來,打炮的時間都少了,二人見不了幾次面,司少的追人計劃只能被迫跟着暫停。
愛心午餐是沒了,每天一份禮物倒是天天不缺。
也不知道司昭廉是不是把朋友的花園包下來了,還是他懶得想禮物,天天送一大束花,送玫瑰把赤橙黃綠青藍紫送了個遍,然後開始送向日葵、滿天星、郁金香,總之天天不重樣。
莫凡一開始還能忍,想着那人事情多,沒心思選禮物用花應付一下不算什麽事兒,都是生意人,年底忙能理解。
直到今天莫凡坐在辦公室,助理抱進來一大束菊花,徹底将他僅剩不多的容忍度擊碎。
“這什麽?”莫凡冷着臉問。
“今日的花,”助理禮貌回複,還拿出中間的賀卡,遞到莫凡面前,“據送花小哥說,這是司少今早路過他們花店,百忙之中抽空寫的卡片,請您一定打開。”
莫凡額角的青筋跳了跳,看都不看,直接将卡片捏皺扔進垃圾桶。
百忙之中?還一定要打開?!
就着敷衍态度還看他媽的屁!
每天一束娘兒們兒唧唧的花莫凡忍了,員工對他八卦又好奇的目光也都忍了,這人倒好,菊花都送來了。
菊花是能随便送的嗎?
操,這混蛋還想不想轉正了!
莫凡這段時間積攢的被忽略的不爽在菊花面前爆發,他把助理轟出去,下命令從明天起堅決不可以再收任何花,然後拿起手機給罪魁禍首撥去電話。
司昭廉似乎真得挺忙的,以前莫凡給他電話都是秒通,今天響了四五聲才接起來。
“喂,莫哥?”
“司昭廉,你有病是不是?”莫凡張口就罵,“我就沒見過像你這追人的,追人送菊花,你可真有出息。”
司昭廉愣了愣,顯然也很蒙,“菊花?我怎麽可能給你送菊花?”
莫凡:“用不用我給拍張照片?這麽大束白菊就在我辦公桌上擺着,我睜眼說瞎話?”
司昭廉:“你先別生氣,有卡片嗎?看看落款人是誰?會不會是送花小哥送錯了。”
“……”
剛剛莫凡也是被菊花沖昏了頭腦,沒想到這茬兒,把垃圾桶裏的卡片又拿出來,将皺巴巴的紙打開,依舊是熟悉的字體,上面只有三個字:
【我愛你】
莫凡:“……”
司昭廉:“怎麽樣?是不是送錯……”
“司昭廉!”莫凡咬牙切齒,冷怒道,“拿菊花說‘我愛你’,你還真是清新脫俗的第一人啊。”
說完他不給司昭廉說話的機會就挂了電話,“哐當”一下,将手機甩桌上。
莫凡看了一眼糟心的菊花,直接讓助理進來抱出去扔掉。
電話一直震動,莫凡不看也不接,扯松領帶灌了兩口冰水緩解怒氣。
花肯定是送錯了,以司昭廉那腦子怎麽可能送菊花。
只是莫凡不爽,半個月了人影都見不到,酒會也籌備得差不多了,邀請函發了,下周就要舉辦了,還有什麽事讓他脫不開身的?
他倆在一個城市,公司大樓面對面,各自住的地方也不遠,順路過來打個招呼就這麽難?
他看司昭廉就是不想。
莫凡不想理這混蛋,調整情緒打算繼續工作,拿起筆頓了頓,那金屬的質感提醒着他是司昭廉送的。
“……”他把筆扔進抽屜,近期不打算再用,端起杯子想喝咖啡,嘴唇剛碰到杯沿,想起這杯子也是司昭廉送的。
莫凡醒悟似看了一圈兒自己的桌面,充斥着各種稀奇古怪的辦公文具,還有常用的物品擺件兒,幾乎都是司昭廉送的。
司昭廉在不知不覺間占滿着莫凡的生活,讓莫凡習慣他的存在。
菊花被扔了出去,但卡片還在桌上。
莫凡冷眼看着那句俗氣又直白地表白,心裏又忍不住罵了一句混蛋,正打算接起電話時,震動又停了,屏幕上顯示着司昭廉三個未接電話。
打三個就停了,這黏糊勁兒可比之前淡多了。
莫凡眉頭緊蹙,一邊煩躁一邊慶幸自己當時沒有一時沖動答應戀愛。
這才多久?新鮮勁兒過去,狐貍尾巴就露出來了。
手機再次響起來,這次不是司昭廉的,而是莫巍的。
莫凡接起電話,冷淡的開口:“爸。”
“你在忙嗎?今晚安排好了嗎?”莫巍問。
“安排?”
莫巍說:“小廉應該和你聯系了吧?他父母已經落地了,我這有個臨時會議,可能會晚一點,我剛剛打電話給小廉的父親解釋過了,待會兒你先和媽媽去餐廳接待一下,別讓人家覺得怠慢。”
莫凡腦中空白了一瞬,猛然從複雜的心緒裏抽離,看向電腦上的時間。
十二月十五日。
這是月初司昭廉就告訴過他的日子,當時莫巍想在酒會前先組一場飯局聯絡感情,讓莫凡問司昭廉的父母什麽時候來。
這在生意場上是很正常的事,司昭廉故意曲解莫凡的意思,打趣地問莫凡是不是想見公公婆婆。
莫凡讓他滾,還說就算以後真要如何,那也是岳父岳母,只能他娶司昭廉,才不會讓自己下嫁。
第二天莫凡把時間告訴了莫巍,莫巍讓他定好餐廳,這件事由他盡數安排好。
餐廳是早就定好了,地址也早就發給了司昭廉,可偏偏莫凡最近忙忘了日子,以為今天才十四號。
莫凡盯着“15號”這幾個字,又看了看此刻的時間,閉上眼,頭一次遇事生出一絲亂。
按照時間推算,剛剛他打電話發脾氣的時候,司昭廉應該接到父母了。
搞錯時間就算了,面沒見着先沖人家兒子發了一頓脾氣。
莫凡真想擡手給自己兩巴掌。
正事兒記不住,整天想着那混蛋怎麽還不來找他。
關系沒定下來,自己倒先成了戀愛腦。
———莫凡你真他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