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如果沒有明天(3)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謝謝大家,手可以放下了。。。(抹汗)
學校的十大歌手之戰在新年前收官。劉岩帶領AI的兄弟,第一次登上了十大的舞臺。
演出在學校大禮堂,是校內歷史悠久的賽事,比賽前兩個小時就有人來占座位,從後臺往下望,一片密密麻麻的人頭仿似忙忙碌碌的蟻群。姜芷芃第一次在這麽多人面前表演,想到自己三腳貓的鼓藝,心裏難免怯場。劉岩調侃她:“你随便打,鹵蛋的電吉他那麽響,你打錯也沒人會注意,關鍵是把棒子舞好,把群衆逗開心了就行。”
沈奕衡的“自由部落”樂隊就排在他們後面,她上臺之前還在後臺遇見他。他拉住她的手笑說:“別緊張。”
她不承認:“我才不緊張。”
他笑話她:“臉都吓白了,還說不緊張。”
後來她還真的出了錯。臺上的燈光亮如白晝,照在她頭頂,差點閃瞎她的眼。前面劉岩唱得撕心扯肺,旁邊鹵蛋的電吉他也咿咿呀呀彈得熱鬧,她低頭專心打鼓,偶一擡頭,看見臺下人頭攢動,有幾個遲到的人遠遠從後面走過來,慢慢走近,最後走出陰影,暴露在舞臺燈光的籠罩之下。其中一個是胡浩,伸長脖子四處找座位,他身邊是他的學霸女友,另一個身材颀長,亂糟糟的頭發,眼神深邃,在那一刻正好望向臺上,驟然同她四目相對。
她“咚”地一聲打錯了鼓點。劉岩回頭朝她皺眉頭,幸好鹵蛋的吉他聲音震天,希望沒人注意。
回到後臺,劉岩沉默地拍拍她的肩,一副“兄弟我為你默哀”的神情。演出結束,AI樂隊得了第十名,吊了“十大”的車尾,盡管如此,大家都充滿名垂青史的自豪。
劉岩召喚樂隊成員去宵夜,對她說:“胡浩請客,來吧,都是你認識的人。”
這時候隊友幫她把鼓搬回地下室,剛剛爬上臺階走到地面上。十幾步遠的地方,有人站在路燈下等他們,一個是胡浩,拉着女友的小手,看見她還朝她招手。另一個比胡浩更高些,雙手插在兜裏,似乎也望向她的方向,只是背對着路燈,她看不清他的臉,只看見他剪影一樣的身材,和被路燈光拉長的影子。
想起他們最後一次對話,她做不到若無其事,多少有些尴尬,想找一個藉口逃開。幸好這個時候快遞小哥從天而降,獻上大把玫瑰花,紅彤彤的一片。樂隊的兄弟都一臉酸倒一排牙的表情,劉岩嫌棄地揮手說:“算了算了,知道你有白馬王子,肯定跟着玫瑰花走,我們不要自讨沒趣。”
她和樂隊分道揚镳,和沈奕衡的“自由部落”一起宵夜。有吉他社的學長調侃她:“那時候吉他社裏打賭,說誰能搞定沈奕衡,我就賭姜芷芃,從來沒見過你這麽……熱情奔放的姑娘。”她朝那位調侃她的人瞪眼,沈奕衡伸手摟着她的肩膀,笑着回答:“是啊,我就喜歡熱情奔放的姑娘。”
後來AI樂隊重新開始練習,她又遇到劉岩,劉岩對她提起:“是不是現在特別流行滑翔?你去了,賀宇川也去了,而且還參加了什麽正規培訓,人曬得象根木炭,據說已經可以帶人一起飛了。”
她不經意地問起:“你們X中學是不是有一個在國外讀書的女生,比你高一屆,高個子,長得很漂亮,栗色的卷發,一直披到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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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岩擡頭想了半天,才說:“你說的是殷玥海吧?”
那時候她在心裏想,原來她叫殷玥海,連名字都這樣好聽。劉岩見她半天沒有吱聲,又問:“問她做什麽?你認識她?”
原來她還想問,殷玥海是不是因為賀宇川回了國,現在他們還有沒有在一起,可是轉念一想,這與她有半毛錢關系?所以瞬間又改變了主意,敷衍兩句了事。
也許有的人就是和她氣場不和。象她這樣一個姑娘,人人都說她無所畏懼,或者說沒皮沒臉,總歸有點害怕和賀宇川面對面四目相對,害怕聽到他的消息,也害怕別人知道她害怕。
他是她暗戀過又失敗的人,她怎麽可能無動于衷。
再次見到賀宇川是在姜芷蓁的婚禮上。
姜芷蓁在一個晴朗的冬日裏嫁給賀老師。婚禮在荷塘深處的中式酒店,枯黃的殘荷浮在湖面上,陽光下反有一種殘缺的美感。她到的時候,賀宇川正站在門口幫忙,指揮來賓簽到,為人引座。她還是第一次看見賀宇川西裝革履的樣子,臉上仍舊沒什麽表情,頭發總算是剪短了,梳得整整齊齊,仿佛一下子成熟了五歲。
她和芷蓁說了恭喜,又去前臺簽到。他不知何時走到簽到的桌旁,個子太高,陰影擋住一片陽光。她聽到他在頭頂問:“我帶你進去?”
她一擡頭,看見他的目光正停留在她臉上。
這是他們上次之後說的第一句話。她曾想過多次,他們即将成為躲不過去的親戚,再見面是難免的。她絕不是個扭捏害羞的姑娘,尴尬會有,她總不至于太失态,總要落落大方地象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說一句你好。
計劃趕不上變化,沒等她落落大方地說你好,他先開了口,看着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她在原地愣了一刻,他又問了一次:“找得到嗎?我陪你進去?” 她才想起來拒絕,笑笑說:“不用了,我看過座位表,知道在哪裏。”
他點點頭,目光移去別處,在桌旁站了片刻才轉身,去忙別的事。她連忙逃也似的離開門口迎賓的地方。
越過小天井,她走進宴會大廳。頭頂是綿延的素色幔帳,配上紅色鮮豔的裝飾和桌布座椅,一派雍容典雅的情調。她到得不算早,大廳裏已經坐了一半人,人頭攢動,江南絲竹的音樂做背景音,談話聲熱熱鬧鬧。
她的那一桌離主桌不遠。芷蓁在H城沒有別的親戚,所以把她安排在賀家的幾個小輩中間。她遠遠走過去,遙遙看見桌邊幾張陌生而年輕的臉。坐在最外面的那個側影卻并不年輕,深色西裝,頭發已經有幾分花白,背脊坐得筆直,手裏百無聊賴得捏着茶杯。
她站在離那人十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為了芷蓁的婚禮,她也曾鞍前馬後出了不少氣力,陪她去試婚紗,挑捧花,核對婚禮流程。婚禮前幾天,坐在婚慶公司大廳等人的那十分鐘時間裏,芷蓁不經意地提起:“還有好幾個客人沒有核實是不是能來。”
她以為芷蓁要她幫忙打電話核實客人名單,沒想到她猶疑一刻,低聲說:“我聽說小叔這幾天在上海出差,說不定……”
芷蓁的小叔就是她的父親。她當即一句話刺回去:“如果你請了他,告訴我一聲,我就不來了。”
那時候芷蓁輕輕嘆一口氣,沒再接話。
昨天她還看過座位表,她那一桌都是她不認識的名字。而現在她父親分明就坐在那裏,好整以暇地喝一杯茶。顯然芷蓁知道她不願意見父親,故意瞞過了她。
父親微微側過臉,也正好看見她,頓了一頓,叫了一聲:“芃芃。”
瞬間一萬種情緒轟然沖到腦頂,苦澀與憤怒,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她毫不猶豫地轉身,拔腿就走。走了幾步,幸好還有殘存的理智在,想到今天是芷蓁大喜的日子,再怎樣也不能鬧出大動靜來。也幸好她陪芷蓁來看過場地,熟悉地形,所以拐了一個彎,從側門出了宴會大廳。
她繞過曲折的回廊,穿過林間小徑,一路疾步狂奔,奔出賓館的大門,跑到車馬呼嘯的大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