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四周火勢滔天,混亂一片,三人趁此逃出地牢,剛出相思門地界未遠,便被青龍截住了。
他只身前來,沒帶領他那些黑壓壓的手下,想來人手都去救火了。
雲卿一見他便微眯着眼睛笑了,道:“好狗不擋道,乖孫,你不去救火卻在這裏擋你爺爺的路,是想跪下給你爺爺拜個晚年嗎?爺爺我可事先說好,我沒壓歲錢給你!”
青龍:“......”
雲決:“......”
江挽月:“......”
青龍額角青筋暴起,呲目欲裂。他在血腥江湖浮沉數十年,提起他,白道的人談虎色變;黑道的人敬畏有加,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給他丁點兒臉子看?何況是如此奇恥大辱!
青龍想,也許這個挨千刀的小白臉不明他身份才敢如此口出狂言,于是他便氣沉丹田,猶如獅吼般自報名號:“我是青龍。”
雲卿冷笑一聲,高高挑起眉,道:“巧了,我是你爺爺,霸王龍。”
青龍:“......”
雲決:“......”
江挽月:“......”
若是青龍能忍下這般屈辱,那以後也不必叫青龍,改名青蟲罷了。
他極慢極有氣勢地拔出刀,陰森道:“我要把你大卸八塊,拖去喂狗。”
雲卿也極慢極有氣勢地......翻了個白眼,輕蔑道:“不肖子孫,爺要你為你打傷你伯祖父付出代價。”
雲決在此二人面前最多算個半調子,青龍同雲卿之間那才是真正的高手過招。青龍的刀雖霸道,雲卿的劍卻也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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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十個回合青龍為攻,雲卿防守。青龍雙手握刀柄,一刀橫劈滾滾而來,一刀豎砍飛流直下,招招狠辣置人于死地。雲卿一手拿鞘一手舉劍,平衡身姿向後倒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速速向後退去,愣是讓青龍碰不到她一絲衣角。青龍大喝一聲,大刀一揮,灌注十分內力兜頭斬來,要把雲卿活生生劈成兩半的架勢。雲卿不慌不忙,提劍迎了上去,刀光劍影來來往往,雲卿一掌拍在劍柄上,将青龍震得連連倒退。
後十個回合雲卿轉守為攻,不給予青龍一絲一毫的喘息餘地,風雲叱咤地來了一招驚鴻劍法,第八式,一葉知秋。只見她足尖輕點,整個人翩然飛起半空中,又飄忽側倒,劍鞘撐地為支點,一路翻飛一路握劍橫挑豎刺。青龍根本閃避不及,狼狽向後退,衣裳都被雲卿挑得破破爛爛,皮開肉綻。
雲卿左手猛地用鞘劃起一道泥沙揚向青龍,青龍慌忙用手去遮眼睛。待他放下手,雲卿已逼近他身側,一腳将他踹翻在地,鋒利的劍尖對準了他的眉心。
江挽月直看得目瞪口呆,激動地拉着雲決嚷嚷道:“你妹妹比你厲害多了!”
雲決:“......”
雲卿将青龍砍出一身的皮外傷,深淺分寸都拿捏得當,也算是報了雲決那一掌之仇,便“铮”地一聲收劍入鞘。
青龍好歹也是大風大浪裏蕩過來的,敗了也不見驚慌,反而盯緊了雲卿,捂着傷口喘氣道:“這是驚鴻劍法,你是驚鴻山莊的人?”
雲卿居高臨下地俯視他,道:“爺是哪裏的人你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像你這樣的雜碎,來一個老子打一個,來兩個老子滅一雙。”
江挽月一路用崇敬的目光看雲卿。
雲卿被她看得心裏發毛,不着痕跡地往雲決身邊挪了挪。
江挽月卻又靠過來,雙眼幾乎冒星星,拉着雲卿的手誠懇地說:“雲卿姐姐,你真是太厲害了,比你那個廢柴哥哥厲害多了,我能不能拜你為師啊?”
雲卿還未答話,雲決便黑着一張臉道:“不能。”
江挽月杏目瞪圓,“我沒跟你說話!”轉臉對着雲卿又是一臉讨好的笑容,“我在問雲卿姐姐呢。”她拉着雲卿慢慢地搖呀晃呀,撒嬌道:“可不可以嘛,雲卿姐姐?”
雲卿看雲決一臉生無可戀,笑得花枝亂顫,随後花枝亂顫地拒絕了江挽月。
雲卿慢悠悠道:“我們驚鴻山莊的武功除了驚鴻山莊的人,概不外傳。”
江挽月便嘟着嘴,幽怨地縮到一旁去。
雲決道:“趕緊吃飯,吃完飯咱們散夥。你,”他拿筷子指着江挽月,“給我回家。你,”他的筷子轉向雲卿,“也給我回家。”
一聽雲決讓自己回家,江挽月更加不樂意了,滿臉的悶悶不樂。雲卿直接伸手打掉了他的筷子,道:“讓我回家?你想被青龍大卸八塊拖去喂狗就盡管讓我回家。”
提起青龍,雲決便矮了一截。
雲決同雲卿商量着,趕往揚州先将江挽月送回家,而後便着手查探當年鎮遠镖局一案。
雲決再三囑咐雲卿,要留下來并非不可,一切大小事件須聽憑他做主。
雲卿含蓄一笑,笑而不語。
雲決眼風略略掃過旁桌,壓低聲音同雲卿講道:“那邊一人一直看着我們。”
雲卿端起茶杯不緊不慢地呷了一口,道:“他再看你就去把他的眼珠子挖下來做個下酒菜。”
雲決:“......”
江挽月未察覺二人細微動作,在旁抗議道:“我不要回家,我現在回家我爹一定會把我嫁出去的。”
雲決蹙眉,“如今相思門對你虎視眈眈,你不回家又能在何處容身呢?”
江挽月賠着小心,看了看他,再看看雲卿,嚅嗫着說:“我想跟你們一起......”
雲決雲卿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裏看見不贊成。雲決道:“我們若是去游山玩水,帶上你也無妨。我們卻是有要緊事,你跟着既不方便也不安全。”
江挽月急忙道:“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若出了什麽事,你們盡管把我抛下,我絕對不會怨你們的!”
雲決雲卿相視苦笑,這話說起來容易,他們卻還都做不出來。
雲卿略一思忖,道:“總歸是順路,回不回家到了揚州再則個罷,只是查些事情,想來也不會太麻煩。”
此話便是同意江挽月留下了。江挽月一掃陰翳,臉上綻放出雨過天晴般的光彩,一口一個“雲卿姐姐”,叫得親熱無比。
看着江挽月小人得志地對他做鬼臉,雲決徹底沒了表情。
拖油瓶還興買一送一嗎?
然而少年雲決還是太單純,拖油瓶何止買一送一?
鑒于江大小姐不會騎馬、雲四公子有傷在身,三人雇了一輛馬車。且因上述兩個原因,江大小姐同雲四公子得以逍遙惬意地坐在馬車裏掐架,雲卿便要肩負起責任,一臉苦大仇深地在車前趕馬。
這原本是不打緊,她可以自我安慰能者多勞。然而從馬車裏傳來那倆弱智兒童的對話卻讓她恨不得沖進去一劍捅死一個。
江挽月鄙夷道:“你這種人怎麽會是雲卿姐姐的哥哥?”
雲決震驚道:“什麽叫‘我這種人怎麽會是雲卿的哥哥’?”
江挽月繼續鄙夷,“雲卿姐姐武功那麽高,你武功那麽差;雲卿姐姐人那麽好,你人那麽爛;雲卿姐姐那麽威武霸氣,你那麽慫。”
雲決繼續震驚,“我武功差?我人爛?我慫?”
江挽月複而鄙夷,“你活了這麽多年難道都沒人告訴你嗎?”
雲決複而震驚,“沒有啊......啊呸!死丫頭!小爺我武功不知多高人不知多好多霸氣,你少編排我!”
江挽月用鼻子發了個音節,張了張嘴想再發表一番鄙夷,雲卿忍無可忍地一拉缰繩,馬的兩只前蹄跳起,車廂裏的兩人失去重心,狠狠地撞上側壁,險些人仰馬翻。
雲卿跳下馬車前座,眼神淩厲直掃後面緊追着馬車的人,冷道:“跟屁蟲當得還舒服嗎?”
雲決江挽月掀開車簾一看,馬車後一年輕少俠騎着馬,愕然地望着他們。
雲卿向那少俠逼近兩步,道:“在酒肆裏,你便三番兩次偷窺我們,出了酒肆又不聲不響地跟了我們一路。你究竟欲意何為?”
她原本猜測這人許是相思門門下,欲對他們不利。然而青龍慘敗在先,這人若不是過于孤傲自大,如何會只身前來?且他只是不遠不近地跟着,并未其他舉動。若不是馬車裏那倆弱智兒童鬧得她心浮氣躁,她應該可以再忍這人一段,靜觀其變。
江挽月這會子對雲卿狗腿得不行,便也對那少俠怒目而視,瞪圓了眼睛,道:“你是什麽人?你跟着我們想幹什麽?”
少俠定定地看着她們,嘴上卻沒個正經,道:“我高姓林,大名如風,字勇猛無敵。”
雲決聽了,“哈哈哈”地笑得地動山搖,“你字勇猛無敵?我還字智勇雙全呢!”
雲卿稍微收斂起殺氣,道:“我管你勇猛無敵還是膽小無匹,再跟着我們,我讓你屍骨無存!”
江挽月再一次被雲卿的霸氣秒殺,崇拜地仰視她。若此刻雲卿放了個屁說真香,她會湊過去聞兩下,然後點點頭:“是啊是啊,一股子桂花香氣呢。”
林如風卻不怵她,一副無賴相,“大路人人都走得,我也不過是往前邊去罷了,何來跟蹤一說?”
這人雖無賴,說的話卻也在理,通往揚州的路只此一條,若他的目的地也是揚州,那麽的确有理由與他們同行。
雲卿疑心不消,也未再同他糾纏,天欲晚,再做耽擱城門便要關了。
豈料這厮臉皮厚得緊,同他們投到一家客棧便也罷了,晚膳時見店內生意火爆,座無虛席,便十分不客氣地在他們這桌坐下,看着他們都望着自己,還睜着大眼睛無辜地說:“吃飯呀吃飯呀,看我做什麽?難道是覺得我秀色可餐?”
雲卿:“......”
雲決:“......”
江挽月:“......”
雲卿忍了忍,仍是控制不住怒氣,拍下筷子,桌上的碗筷皆是一跳,桌旁的男女皆是一抖。
她沖林如風開炮:“秀色可餐你奶奶個腿兒!不想老子賞你倆耳光就趕緊給老子滾!哪兒來的二皮臉跟了我們一路還死皮賴臉地同桌吃飯?老子把你大卸八塊做菜下酒你信不信?!”
林如風:“......”
江挽月:“......”
雲決:“...... ”
喧鬧嘈雜的大堂死灰般寂靜,目瞪口呆地看向他們這一桌。
雲決咽了咽口水,他在想大哥的教育究竟哪裏出了問題。
林如風頭皮發麻,愣是被她吼出一身冷汗,哆哆嗦嗦地開口:“公、公子,我知錯了,這頓我請、我請三位,權做賠禮。”
雲卿冷哼一聲,一點沒客氣,可着貴的菜點。
江挽月雙手撐着小臉,道:“你到底想幹嘛?”
林如風看了她一眼,卻轉向雲決,鄭重地問道:“你是不是姓沈?”
他的神情複雜中暗含希翼,雲決微微一愣,“沈”這個姓仿佛踏過迢迢山水,越過涓涓歲月,破空而來,讓他一時不能回神。
雲卿在旁涼涼接話:“他不姓沈,他姓連。”
“不,連是我師父的姓,”雲決聲音有些沉重,看着林如風,“我父親姓沈。”
林如風激動了起來,說話語速快了許多:“你小時候是否住在東街鎮遠镖局?”
雲決驚道:“你如何知曉?”
林如風徹底不淡定了,他一把揪住雲決的衣襟,嘴裏嚷嚷叫:“是我啊是我啊,我是勇猛無敵啊!”
雲決猶如被人當頭一棒,有些醍醐灌頂之意,“勇猛無敵?你是勇猛無敵?”
林如風狂點頭:“是啊是啊,咱倆小時候一起玩,你叫智勇雙全,我叫勇猛無敵,咱倆可是鎮遠雙霸啊!”
雲決記憶中是有這麽個玩伴,那是镖頭的兒子,他倆不僅年紀相仿,性子也接近,便成日厮混在一起,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偷雞摸狗镖局一絕。那時他倆崇拜茶館說書的講的故事裏的少年英雄,願及冠後也成為這樣一個人,便一個取字智勇雙全,一個取字勇猛無敵。
後來智勇雙全啊、勇猛無敵啊的叫慣了,問雲決,林如風是誰,他會說:“啊......讓我想一想......”再後來出了鎮遠镖局失镖的事,镖局裏的镖師、趟子手便都選擇良禽擇木而息,紛紛離去了,雇主又逼得着實緊,林如風父親身為镖局總镖頭自然難辭其咎,強壓之下病故了。林如風母親便帶着他上了武當山,得掌門修遠道長垂憐,拜在其門下做了關門弟子。
失散多年的兄弟相認,便如同金風玉露相逢,勝卻人間無數,兩人你一口“勇猛無敵”、我一個“智勇雙全”,抱頭痛哭起來。
雲卿江挽月瞧了這麽一出突如其來的戲,不由得面面相觑,相顧無言。
雲卿捧起江挽月的手,雙眼含淚情真意切道:“美若天仙啊,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江挽月也是直往雲卿懷裏鑽,涕泗滂沱凄凄切切道:“傾國傾城吶,我想你想得心肝兒都碎了喲!”
雲決林如風渾身一僵,雞皮疙瘩掉一地。雲卿江挽月笑成一團。
作者有話要說:
天哪,我沒靈感了居然還發這麽多,我真想不開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