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3)
多年前啊,當他在紐約的街頭愛上那個二十出頭的藍眼睛女孩兒時,她曾對他說:“宏山,以後我想給你生個女兒,讓她永遠做你的小棉襖。”
人年輕的時候,一定不能起貪念。因為囫囵了一圈後,你就連曾經幸福的影子都抓不着了。“顧宏山。我到現在才知道,原來當年是你欠下了債,給我灌了酒。枉費我冤枉了懷遠十幾年,一直誤以為是他求親不成,用藥把我玷污了。我恨他恨了十幾年啊。”林懷遠把債務全部轉移到自己名下,跳樓自殺的第二天,遇見從遺書中得聞了真相。
在她的印象裏,林懷遠一貫是冷的,他霸道蠻橫,将她困在了婚姻的圍牆裏。他們從來不交流,他一回家扯開領帶,壓她弄她,卻會在她哭的時候用長臂将她圈住,用帶着煙味的下颌碰着她的額頭輕輕哄她。
可放在她梳妝櫃上的遺書,卻只用了五個字,寫下了人生最後的話:“遇見,我愛你。”
假如人這輩子死亡的那一刻,腦海裏一定會定格一個畫面的話。顧宏山相信,一定是遇見妝容破敗,哭着坐在地上揪着他的衣角歇斯底裏的那個樣子:“顧宏山,你把林懷遠還給我!”
他不能把林懷遠還給她了,所以喝她:“你不是愛我的嗎?我現在有錢了,我配得上你了。家道中落的外交官家大小姐,現在我配得上你了。”紐約的小混混,曾經老鼠一樣的低賤,和她看過荒野裏漫天的星星,騎着機車闖過所有的河流。可她的父親不是曾經看不起他嗎?他那時多極端氣傲啊。那就如那個老頭子的願!他親自在酒吧灌醉了她,惡狠狠地送她上了林懷遠的床。不知懷着怎樣的心情和柏秋涵為伍。一晃數年,終于衣冠楚楚的回來,打算讓狗眼看人低的她父親親眼看着蒙在鼓裏的女兒如何與老情人再續前緣,好一解惡氣。
可惜,千算萬算,沒能料到他回來的時候。一切物是人非,外交官家的大小姐變成了家道中落的外交官的大小姐。而他再腰纏萬貫,那位喊他:“低賤的畜生的 ”外國佬也不會活過來了。甚至,千算萬算,沒料過自己會抵不過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我是愛你的,我是愛你的。他已經死了。遇見,林懷遠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他那時跪在地上,死死抱着她,她卻一直推一直推他。推得他都不認得自己了。
直到她飲毒自殺,他才跪在路燈下一整個晚上腦仁生疼。但那個時候什麽都回不了頭了,他也不肯承認自己錯了。
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在柏秋涵得聞林氏那塊地根本不是他初戀情人埋藏東西的地址,放棄收購計劃以後,第一時間将所有資産放在了那張銀.行.卡裏,送給了林微的叔叔。“我是愛你的。”黃昏的現實光景似乎将顧宏山的年齡一下子拉長了十歲,他垂着腦袋,低低看着自己的影子,目光再擡起來的時候,耳邊能聽見不遠處顧萌萌咋呼的“媽媽,帥爺爺掉隊啦。”的聲音。他的耳膜因此微微震顫,咬住薄薄的唇,閉住了眼睛。
陽光将他的眉目都暗了幾寸,半輩子的糾葛因緣流轉:“我是愛你的,所以我終于明白當初始終不肯讓景炎娶她的原因。”——看見了她,仿佛就是看見了我前半生所有的罪。
他忽然覺得這三年來自己的所作所為毫無意義,“我是真的錯了。”他呢喃着這句話,給林微發了個短信,轉身回頭。影子,被霞光拉得極長極長。
吱——“你不要命啦!”林微眼疾手快拉過神情恍惚的顧宏山,一輛貨車從他的眼前開了過去。
“你怎麽在這裏?”他的眼睛好像有點晃,覺得她的樣子被霞光照得有些看不清。林微氣炸了,“你說你年紀還不是很大,半輩子風口浪尖餓狼搶肉的活過來。撞死了,劃算?”
他狠狠愣了一下,她把他往大路上拽,語氣還是惡狠狠的:“不吃飯啦?你擎等萌萌,不是為了陪她把《海底總動員》看完?”
林微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把顧宏山拉到萌萌的身邊。她不會原諒他的,但既然萌萌回來找爺爺,她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大卡車從他身上碾過去。
人不是聖賢,人就這麽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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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總羨慕你——爸媽吵架都吵得那麽幹脆。我爸媽啊,從來都是模範夫妻。”很多年以後,顧萌萌長大自個兒睡小房間了,顧景炎把她摟在懷裏開始談及往事。
她親了親他的下颌,輕輕圈住他的胳膊。“壞事也不都是壞事。你的母親總渴望得到一件你父親親自設計的禮服。你為了讓她開心,從很小的年紀起就學習裁縫。現在——你有本事了,能轉動五彩的線輪,為她做這世上任何一件漂亮的衣服……怎麽樣?上次你親自做的衣服,她還喜歡嗎?”
“嗯。”很喜歡。
想起母親前段時間生日宴會上的笑靥,她難得啊對他說:“你爸爸誇我穿這件衣服好看呢。”
撐着手臂,林微明亮的眸子筆直地看着他唇角淺淺的溫暖笑意。他擡手,随意地蓋住她的後腦勺,往下一按,雙唇貼合。
“別看了。”他說:“我這輩子,最容易受你這雙眼睛蠱惑。”
“那你來啊來啊來啊——萌萌缺一個妹妹呢。”她調皮地撲棱一下擡起腦袋,翦水的眸眼帶着嬉笑,一瞬不瞬和他四目相對。
他笑了一下,才真是蠱惑衆生。
作者有話要說: 我更新啦~~~
這章揭秘了之前□□以及男主爸為毛百般阻撓的事兒了。
明天還有糧。
比心哈哈哈哈哈哈。(寫出更新的作者很歡脫~)
以及下一本是開《斯人若彩虹》駱承川的故事,捧心我駱!
☆、番外(二)
“你陪我玩一天吧。”四年前顧景炎從醫院裏蘇醒的那一天,站在他病床前的次人格就是這麽對他說的。她說——萬一回不來了,就把這個當生日禮物。
他說好了要送她生日禮物的,但好像從來沒考慮過是以這樣一種形式,“向東……”床頭櫃上的鮮花嬌豔欲滴,他吃力地拿下氧氣罩看着站在次人格身旁的白大褂好友,“再遲一些吧。”
把催眠的日子,往後推一推。
孟向東拿手撐着下巴,食指在自己的鼻子上一下一下點着,大概是在考慮這句話,最後他說:“算了,我幫你們準備一下。”
這句話聽在顧景炎耳朵裏并不陌生,因為林微十六歲時跟着叔叔出國的前夕,他就曾在心裏默念過這句話。只是那個時候,分崩離析的結局勢在必行,他被迫把這句話更換成了:“林微,我們分手吧。”
那個時候,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死命拉着他的手啞着嗓子問:“為什麽呀,為什麽呀。”
他哪裏能夠告訴她為什麽,他當時自己都接受不了那個為什麽。所以只好拼盡全力死死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違心地狠狠拂開她的手,并更加違心地告訴她:“小公主!小公主!我最受不了你的公主病了。”
“那我不要當公主了,景炎哥哥,我已經不是公主了。”她的背後是曾經輝煌的豪宅,那上面赫然貼着兩條醒目的拍賣封條。
似乎是還覺得不夠,她竟然親自松開他的手,低頭不要命地撕扯自己身上的蓬蓬裙,裙子在夜色裏發出刺啦刺啦的刺耳聲響,她一邊抽噎一邊擡頭,昏黃的燈光打在她那張滿是淚痕的臉上。“我不穿公主裙,我不跟着你屁股後面亂跑,我所有的事情都自己做,景炎哥哥,你能不能不要不要我。”
他那個時候也不過才二十出頭,看見最喜歡的女孩子委曲求全成那個樣子。恨不得沖過去狠狠抱住她,對她說一千一萬個“我永遠不會不要你。”可他不能。
“你知道我的。”他的語氣故意生冷,帶着她察覺不到的顫抖,“我這個人一根筋,很多事都沒有轉圜的餘地。”
就像很喜歡你這件事,恐怕是要用一輩子去踐行了。哪怕你可能再也不會知道。
她彼時聞言,像是一下子住進了默片裏,倏然停下了所有的動作。路燈的光影帶着微亮,她空空的眼神質問着他:“那景炎哥哥,你哭什麽呢?你不要我了,你怎麽也在哭啊。”
他愣了一下,伸手摸自己的臉,原來早已冰涼一片。
“我也有感情,扔掉一只阿貓阿狗也會有不舍。林微,你就像是我養的那只高貴的波斯貓,現在我不想要了,可以丢掉了。”他逃荒一樣地說完這句話,自己都沒注意到最後的句子已經慌亂得不成了樣子。
大抵就是這一幕吧。讓林微即便是在昏天黑地裏,也不曾放棄過這個念頭。
全天下啊,顧景炎最愛林微了,連分手都哭得渾然不覺。
——
“你不用陪我騎的!”人聲鼎沸的游樂園裏,林微張牙舞爪地阻止顧景炎上旋轉木馬的動作。顧景炎沖孟向東一笑,後者推了他一把,顧景炎按住雙人旋轉木馬上的林微,高大的身軀抱着她,手攏着她握在騎杆上的手,氣息微淡:“握緊,坐好。”
“可你的腿……”
他表情淡了淡,露出了一個毫不在意的神色,目光與她明亮的視線輕輕一碰,笑了:“如果發生什麽,得勞煩你來保護我了。”
話音剛落,旋轉木馬活潑的轉動音樂開場,林微啊得驚呼了一下,他猛地拉住她的胳膊,笑聲溢出:“怕了?怕了你還吵着鬧着要玩……”
“才不是……”她低低地怼回去,“小狗才怕。”
他忍不住發出疏闊的笑聲,她氣鼓鼓地在他身前紅遍了臉。
最後陪她玩了三遍旋轉木馬,下來的時候她明明有點頭暈,卻笑得合不攏嘴。
和喜歡的人靠得那麽近,她可真是恨不得轉一輩子呢。
“要吃什麽?”坐到輪椅上後,顧景炎問她。
她想也不想:“抹茶甜筒!”
于是孟向東買來兩支抹茶一支草莓。顧景炎從善如流,吃得很慢,等林微狼吞虎咽吃完一支,還有點意猶未盡的表情時,他自然無比地把手往她那一伸:“吶,給你。”
和小時候的每個夏天,如出一轍。
——
晚上七點,林微頭戴粉嫩的櫻花花圈,手裏咬着源鳳祥出品的錫城特産,在淺淡的夜風裏邁着愉快的步調。“哎——顧景炎。”
咚,橋邊的一顆石子滾入河裏,顧景炎聞聲回頭看她。她說:“帶我去機場附近轉轉吧。”說話的氣息變成了白霧。
她沒注意到顧景炎怔忪了一會兒,只聽到他說了一聲好。
有些地方說不清為什麽想去,就像有些人說不清怎麽就記一輩子了。林微站在機場前空闊的場地上時,猛地轉頭看向了入口處三百米外的一個方形立牌。“顧景炎……”她吶吶地看着那裏,不知不覺眼睛就疼了:“我老覺得,那個地方有人在等我。”
這回換顧景炎眼底生疼。他的音色不知為何啞了好幾寸,盡管輪椅被孟向東扶着了,卻還是覺得它和自己的心一樣撲簌下墜。“你怎麽會知道呢?”那是很多年前,十六歲的林微離開時,他偷看她的地方。“我在那裏呆過。”
“呆過?”她站在月色下,俯瞰着他。
他驀地極靜極靜地笑了,“是啊,站在那兒,看着她走進了那個門,一點點從視線裏消失不見。”都沒一場好好的道別。
一滴眼淚啪得一下從她潸動的眼裏掉了下來。彼時的她并不知道,在她每次和主人格交換的時候,所看見的光幕就是那個站牌。她忽然覺得,或許,她和主人格大大從頭到尾等的都是那場缺失的告別。
“顧景炎——”她支走了孟向東,蹲下身體趴在他的面前,輕輕瞧着他,緩聲道:“我們,來一場好好的道別吧。”上回設計大賞的那次,我也沒有好好跟你說再見。
他的眉峰輕輕地往下一沉,那一年分別時所有的感情似乎瞬間卷土重來。一下子,他就分不清她和她了。“十六歲的林微,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睡覺的時候不要蹬被子,吃菜的時候不要挑走胡蘿蔔,走路的時候要看紅綠燈,難過的時候不要用髒手揉眼睛。
涼風吹在她的脊背上,她在晦暗的光線裏覺得他的眼底情緒翻湧,于是乖巧地伸手,慢慢地楷拭他的輪廓。她曾經想過很多次和他分別時的場面,也以為會聲淚俱下有一籮筐的話要拉着他的手說。但真到了這份上的時候,她突然——只是想聽聽他那簡單而又未曾說出口的細碎囑咐。因為那每一句都是寸寸的目光。“顧景炎——”最後的最後,鐘聲敲打了十二下,猶如灰姑娘的魔咒即将消失,她終于忍不住上前攬住了他,漂亮的下颌低低地挨着他的肩胛骨:“顧景炎,再見了。”
似乎有光影從她的身上漸漸熄滅,他虛空地抓了她一把:“十六歲的林微,再見。”一煙的風從他的眼前卷過。
他知道,這次是真的和十六歲的她好好道別了。
——
尾音:
有些思念,即便遠隔重洋也能被聽見的,因為它們太深重了。
顧景炎大抵不知道,他二十歲躲在立牌後面的那道目光,雖然沒被林微看到,卻因思念越過光陰與空間直達了她的心髒。于是千帆盡過——
她都要回來看他一眼。
——
後來九月的時候,晨曦中學在南邊的新校址開學了。開學典禮上,另一位傳說中的校長大人從後臺款款上來。
居然是顧景炎的母親。
吶,這個世界,因為人心底裏的執着愛意,總有鮮亮的奇跡不停閃耀。
作者有話要說: 男女主番外到這裏就結束了~打個廣告啊:
下一本駱承川的故事:《斯人若彩虹》捧心求收藏,文案如下:
第一次相見:薛渺渺從天而降,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哥們兒幫個忙!”然後不等他反應親了下來。
第二次遇到——薛渺渺一把拉過他,對着某英俊帥哥說:“不好意思,這是我未婚夫!”
而後來,,某一天,她盛裝打扮跑來他面前:“你不是問我最近為什麽看你的眼神總躲閃麽?”
“因為我喜歡你啊”她說:“看你一眼,臉都紅了。”
發生在香港的浪漫探案文。
女主胸大貌美鑒證科員,男主駱承川。
港式美食+接吻接吻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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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鏈接戳不到的話,專欄第一篇就是。
這本會全文存稿,屆時風雨無阻日更至完結。
☆、時甜番外(修)
宏城,瑞華影視開年電影《乞兒》開機發布會現場。
裝幀精美的巨幅海報在燈光下奪人眼球,畫面自中間起一分為二,左邊,是一個穿着現代OL服飾的漂亮女人,右邊,是一個拄着拐杖,灰頭土臉卻眼神不屈的古代女乞丐。兩個人物比肩而立,右下角斜上劃着一條古風長橫,橫下書有磅礴大氣的燙金大字——《乞兒》
《乞兒》講述的是一個都市麗人穿越到一個因奸人所害滿門抄斬卻被乳母女兒偷天換日活在人間的将門之女身上,從一個市井乞兒做起,于風雲詭谲的大雲王朝中幾經沉浮,最終報仇雪恨登上女帝之位的故事。
該電影一經官宣主演,就連續登上一個月的微博熱搜榜。原因無他,海報上的女主就已經說明了一切——時甜,十五屆牡丹花獎蟬聯影後,其出神入化的演技連當代導演孟廣華都為之嘆服。
孟廣華作為第十五屆牡丹花獎影後桂冠頒獎嘉賓時,曾這樣評價過時甜:“看她的表演,你會忘記她是時甜。”聲名大噪的演員,出演人物時觀衆最容易出戲。因為觀衆太知道那張臉,也太知道那個人了。可時甜不一樣。她的作品,往往是你全程看完了。等上了貼吧,上了天涯,驀然看到轉載而來的專業影評人的“作業”,才會恍然大悟,那個人是我女神演的。太活了!時甜把人物演成了人物,以致紅透半邊天都不會有半個人出戲。
所以這回,瑞華影視不計成本,請她出演。孟廣華親自導演,編劇大牛聞舟先生親自操刀。誰都知道,這将是一部爆紅之作。
時甜也覺得,能夠再次和孟廣華導演合作,非常榮幸。
只是,每次面對孟導演的時候,時甜心裏都有那麽一丢丢的心虛。她那哪兒是演技啊,其實她所有的惟妙惟肖就跟金手指似的。用當今金牌經紀人,也就是把她從垃圾堆裏抱出來的救命恩人魏宣的話來說:“這是老天賞飯。”畢竟,據魏宣回憶,當年《龍巡》劇組去遠巍山取景的時候,她才剛出生不久。不知道被哪個狠心的父母當做垃圾一樣的存在,無遮無蔽地丢在了山凹的垃圾堆裏。要不是正巧劇組需要的那個嬰兒演員臨時生病,而魏宣又恰好聽到她的哭聲。她如今別說是影後了,恐怕早就魂歸老天了。
所以,大抵就是老天可憐她吧。所以,不到三歲的時候,她就被魏宣發現了一個天賦——瞬間入戲。
魏宣也并不是善類,當時抱她入組也是無奈之舉。(山路難走,找嬰兒更是艱難)所以發現她的這個天賦以後就拼了命地讓她演戲。魏宣眼光毒辣,相信有一天時甜一定會紅。果不其然,等時甜成年以後,演的第一部偶像劇就被海外翻拍,為她這個經紀人狠狠賺了一筆。
只是凡事物極必反,如此逆天的天賦當然有BUG。這個BUG就是出戲難。假如導演一輩子不喊殺青這兩個字,她就一輩子在戲裏,出都出不來。這倒不是說,導演一喊殺青,時甜就立馬回歸靈魂放飛自我了。事實上,當導演喊殺青後,出戲的時甜需要獨自一人被送往南山上的一間房子裏,跟着特訓的師父把講話、吃飯、走路這些事情全部重頭學起。
她從沒過過正常人的生活。因為從她擁有記憶的那一瞬間開始,她就發覺自己身在劇組裏。
“時甜,新的劇本。”她有過無數次聽聞這句話的經歷。
其實反過來想想:影視劇中的人物命運總是那麽鮮衣怒馬,飲血江湖。哪怕是“孤兒”的身份也總能獲得幸福。
她沒獲得過幸福,所以總歸是貪戀的。
此時,會場的鎂光燈照在她的臉上,輕微的熱度喚醒了她的知覺。《乞兒》這部影片的男主角,新晉影帝季言在結束了自我角色介紹後把話筒遞到了她的手裏,她大方地彎腰,對着遠道而來的記者們露出了最善意的微笑,按照開場的流程介紹自己的人物角色:“大家好,我是時甜,在《乞兒》這部電影裏我是穆青筠。在電影中,她是一個非常倔強非常有毅力的女孩子,也是我所喜歡的類型,希望影片最後能被大家喜愛。”
到場的影迷們在她話音落下的那一刻瞬間喊起了她的名字,她笑意染上眉梢,又鞠了一躬,将話筒順勢交往旁邊的女二號周婳的手裏。然而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主持人不幹了,突然伸手當着衆人的面把快要到周婳手邊的話筒塞入了時甜的手裏。時甜沒有料到說好的流程變了樣,一下子愣住了。
特地穿了一身香槟色V領的周婳暗自瞪了她一眼,又迅速整理好表情,面帶微笑。“甜姐,我想主持人肯定是舍不得這麽容易地就放過你。青筠這個角色有古有今,觀衆們肯定特別想聽劇透。”
時甜其實很不擅長面對這樣的場面,她遲疑了一會兒,周婳卻像是并不在意一樣對她淺淺一笑,示意她不要緊張。此時臺下的魏宣與一衆粉絲、記者的目光齊刷刷地向她襲來,她被這些熾熱的目光盯得手心發汗,只好微微籲出一口氣,面向了觀衆。
周婳與時甜比肩而立,兩人之間只有半個拳頭的距離。可惜周婳明白,在觀衆的眼裏只有時甜,而她周婳從頭到尾都只是陪襯二字。看着時甜身披萬千星輝,被人追捧如斯,周婳的心髒欻得灼熱起來,不甘的情緒猶如燎原烈火,甚嚣塵上。憑什麽時甜是影後,她只能是最佳女配角?憑什麽時甜可以講很長時間的話,她卻要被人搶白!周婳面上保持着端莊典雅的微笑,尖長的手指死死地掐着自己的皮肉。
“嗯,我跟甜姐在《乞兒》這部電影裏也是飾演好姐妹呢。”終于輪到周婳介紹角色的時候,是在五分鐘後,她重整旗鼓天衣無縫地和記者們談話,高超的說話技巧總算逗得記者們開懷大笑。但她也不敢多占用時間,說完重點後立刻就把話筒傳給了影片中的男三號。
時甜這個時候正好落得清閑,便開始思索劇本裏的內容。從以往的經驗來看,劇本讀得越熟到時候瞬間入戲時人物的逼真度就會更上一層樓。都說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時甜深知自己是一個戲癡,也很感謝演戲填滿了她的人生。因此,既然演戲是最愛,那麽即便是有了金手指也要刻苦努力研讀劇本,争取給每一個粉絲最淋漓的觀影感受。
此時的電影還沒開拍,這只是一個開機發布會。短短的十幾分鐘裏,時甜就默默地把《乞兒》女主穆青筠穿越前的人物設定在心裏咀嚼了一番。等發布會正式結束的時候,作為戲癡的她已經完全沉入于對穆青筠的理解裏了,連與記者揮手告別的時候都忍不住用了穆青筠式的笑容。
——
下午,《乞兒》正式開機。
第一場戲是作為都市白領的穆青筠窩在自己的家裏,和現代閨蜜打電話,約着去衡山旅游的場景。
這個場景是《乞兒》這部戲的引子,因為電影中的穆青筠正是在爬山途中遭遇泥石流,身死穿越的。為了保證古今人物之間的聯系,聞舟編劇設定的女主現代閨蜜關筱,與女主穿越後遇到的好友關筱,長得一模一樣。
時甜此時已經入戲,她打完了電話,撲進男友的懷裏親親完畢,兩人一道出門。攝影組給了一個定格鏡頭:畫面上出現穆青筠與男友同居的房門號903。
“下一場。”得益于第一場的一條過,孟廣華的聲音都高興了幾分。影帝季言擡腳往休息棚區走,時甜卻走向了導演組:“我臨時有事,待會兒要去見一個人。”
“多長時間?”孟廣華問。
“三十分鐘。”
下一場戲是先拍B組的劇情,不需要時甜上陣。所以她本身就是有三十分鐘休息時間的,孟廣華嘀咕了一聲,不知道她為什麽今天破天荒來說一聲,轉念一想覺得或許這就是時甜的職業涵養,便欣賞地笑了:“你去吧,到時候我電話聯系你。”
“嗯。”時甜點點頭,轉身往南邊的方向走去了。她的助理本來想跟上去,可沒走兩步胳膊肘就被人拽住了。
魏宣在日頭下自然地沖助理擺擺手,說:“我去跟着。”
☆、時甜番外(二)修
作者有話要說: 四月是世另我。
剛開始摸索人物性格,又修改了,給大家造成不便,鞠躬。
下一章,我明天早起繼續寫。
球不要抛棄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