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還在書房裏,忙回身匆匆走進屋內。

林舒言站在原地,感受到陸遠庭已經離開了屋子,她睜開眼睛,全身仿佛都輕了一般,有種濃重的不真實感。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她沒有辦法回答陸遠庭的問題,只能逃避,這是她當時能給的唯一反應。

可現在,四周空寂寂的,壓得林舒言有些喘不過氣,她捂着胸口,略一眨眼,便覺得臉上冰涼涼的。

綠衣一進門,便看到林舒言站在書房中央,臉上還挂着兩行淚珠。

她連忙走過去,抓過林舒言的手,面上焦急,“小姐,你怎麽了?”

看到綠衣,林舒言轉過臉,她眼裏霧茫茫的,一片空洞,“綠衣,我做錯事了。”

瞧見她的樣子,綠衣心裏一片慌亂,小姐說的話她不懂,可是看見小姐的樣子,她十分心疼,她伸手抹去林舒言臉上的淚珠,“小姐,你在說什麽啊,你和少爺到底怎麽了?前幾日不還好好的嗎?”

聽到她提到陸遠庭,林舒言回過神,她擡手揉了揉眼睛,對着綠衣道:“我沒事,我們先回去吧。”

她越這麽說,綠衣心裏的疑惑越大,她面色猶豫,斟酌着開口:“小姐,要不要我去……”

“不要!”林舒言打斷了綠衣的話,她緩了緩,才說:“我們回去。”

長生覺得少爺怪怪的,往常下人們就能出去辦的事,這些日子少爺總是親力親為,偶爾呆在府裏,也不是将自己鎖在賬房裏就是書房裏,臉上也不像平日裏時常帶着笑了。

看着少爺的變化,長生心裏憂心忡忡。奇怪的是表小姐也不來找少爺了,若是表小姐來了,他還能叫表小姐勸勸少爺。

跟在少爺身邊這麽久,長生自然看得出來,少爺對表小姐與別的女人不同,少爺是将表小姐放在心裏的了。

長生一想,猛然發現不對,少爺這些日子的種種變化,表小姐不似往日頻繁的來找少爺,這其中一定發生了什麽。

長生守在書房門口,臉色發白,難道是那日他在書房說錯了什麽?可是他也沒說什麽多餘的話呀。

陸府後院內。綠衣一臉憂愁的看着倚在榻上假寐的林舒言,她揮動手上的扇子,終是忍不住開口:“小姐,你到底與少爺發生什麽了?你若是還想着少爺,便去服個軟,少爺一向好說話,定不會再與你生氣了。”

林舒言睜開雙眼,側頭看着一旁為她擔憂的綠衣,她嘴角微勾,露出一個安慰的笑,“綠衣,你不必煩惱,我與表哥之間的事,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解決的。”

陸遠庭要的是她的真心,而她自己都無法明确自己的心,又如何能給他。

綠衣聽到林舒言這麽說,臉上的愁容更大了,她嘆了一口氣,卻到底沒有再開口。

小姐心裏一定很難過,她又何必再去煩擾小姐呢。綠衣默默地揮着扇子,眼眸低垂。

半晌,綠衣終是憋不住,擡起眼眸,小心翼翼開口道:“小姐,再過幾日便是陸府一年一次的寺廟祈福了。你沒有參加過,要不要去看看?”

“一年一次?這麽大的事,可以随意去看麽?”林舒言斜着眼瞥向綠衣。

綠衣抿抿唇,小聲道:“若是小姐去同少爺說一聲,定是可以的。”

說來說去,還是擔心她。林舒言笑笑,“好了,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的。”

聽到她這麽說,綠衣這才笑起來,只要小姐肯去找少爺,依少爺的性子,定是可以和好的。

林舒言當然不會去找陸遠庭,她還沒有想好要如何面對他,盡管如此,她也不能放棄他。

在她能夠坦然的面對陸遠庭之前,她必須不能讓陸遠庭遺忘她。長時間沒有聯系,只怕陸遠庭會對她失望至極,從而淡忘她。

這不是林舒言想看到的結果,哪怕不能和他面對面交談,她也要出現在陸遠庭能夠注意到的範圍裏。

寺廟祈福,或許會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小姐,我們去老爺的書房幹什麽?”綠衣跟在林舒言身後,見她不是往陸遠庭的書房去,而是朝着陸父的書房方向走,不由得開口詢問。

林舒言回身,點了一下她的頭,“你不是叫我去參加陸家的祈福嗎?我在聽你的話呀。”

摸了摸頭,綠衣撇撇嘴,“我是想讓小姐去找少爺呀……”

得到林舒言的一記眼神後,綠衣的聲音也越來越低。

叫了門口的小厮通傳一聲後,林舒言便在門口候着。很快小厮便從屋內出來,“老爺請表小姐進去。”

林舒言露出一個笑,“好的。多謝。”

小厮的頭更加低了低,林舒言也不在多言,吩咐綠衣在外候着後,便走進了屋內。

陸父的書房相較于陸遠庭的更加寬敞,林舒言走近,向在書桌前坐着的陸父行了一個禮,“陸伯父好。”

陸父點點頭,“你今日來所為何事?”

陸父向來不管陸府後院的事,林舒言也不過是他念在昔日情分上,才同意讓她入府。總歸是陸府家大業大,多養一個表小姐也不礙什麽事。

此番若是後院裏別的什麽客人來找,陸父必不會見。只不過前些日子陸遠庭才帶林舒言一齊入桌,他免不得要多留意幾分,到底是陸遠庭第一次明白的表達心意。

既然陸父開門見山,林舒言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陸伯父,是這樣的,幾日後的寺廟祈福,舒言想一同前去可以嗎?”

是為了這個事?陸父挑眉,“你若是想去,便直接和遠庭說,他難不成會不答應你?”

“陸伯父,實不相瞞,我和表哥發生了一些誤會,表哥此刻應當不想見到我。舒言無法,這才來求助陸伯父。”

林舒言一咬牙,便将話都說了出來,只是希望陸父不要深究細枝末節。

陸父當然不是如此無聊的人,他此時眼裏倒有些欣賞,欣賞她的這份坦誠,“何以見得我會幫你?”

林舒言知道,那日的午膳上,陸父一定知道了她與陸遠庭之間的情意。他會幫她,只是要她一個理由。

林舒言擡頭,對上陸父探究的眼神,“舒言不知,只是陸伯父是表哥的父親,定是同表哥一樣寬以待人,舒言希望陸伯父能夠給我一個機會,望陸伯父成全。”

看到她如此慎重其事,陸父笑了笑,“罷了,你都如此說了,我若不答應此不是顯得太不近人情了。”

“謝謝陸伯父!”林舒言眼裏露出笑意,真誠的答謝道。

陸父想了想,還是為兒子多了一句話:“遠庭的性格我知道,他向來溫和,你和他之間有什麽誤會我不想知道,但他畢竟是第一次與喜歡的女孩子相處,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聽到陸父的話,林舒言的眼神黯了黯,手指微微蜷縮。

陸遠庭雖然沒有明确的表明他的心意,但是他用行動讓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喜歡她。而她雖然一直在找陸遠庭,可到最後卻無法給他一個明确的答複。

林舒言想,他若是再問一次,她便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複,也許她的心意并沒有那麽重要,左右不過是一個任務罷了。

如此一想,林舒言的心好像也輕松了一些,卻又隐隐帶着一絲不安定。但她還是揚起嘴角,對着陸父道:“我明白的,陸伯父,我會好好同表哥說的。”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沒有人理我,但是我昨天還是做夢夢到你們吐槽我了

哈哈哈哈哈我為什麽不能做一個好點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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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斬俏表哥(11)

如此幾日,很快便到了祈福的日子。

寺廟祈福一向是陸家的傳統,每年一次,每次都辦的十分莊重、謹慎。随行的人員和要上供的嗣品,都經過了仔細的排查與核對。

當林舒言帶着綠衣來到門口時,便看到早已排列整齊的車輛與馬匹。

陸家不愧為廬城首富。門口停的兩輛馬車,均是富麗堂皇,價值不菲。周圍站了兩列仆從,排列有序,整齊劃一。隊伍的正前方有幾匹高頭大馬,正由幾個馬夫牽着。

陸父還沒有出來,所以林舒言站在大門口靜靜的等待着。

她望着前方的隊伍,看到陸遠庭正站在一匹大馬前,梳弄着它的鬃毛,他的身形颀長,在一群馬夫之間便格外突出。

不過小半個月沒見,林舒言卻覺得他的側臉都瘦削了些,他低着頭,在一片暗影下,側臉的輪廓顯得更加立體。

早晨的天有些霧蒙蒙,林舒言看不清陸遠庭的神情,但他手下梳毛的動作确十分耐心,馬匹乖乖地站着,任由陸遠庭一下一下梳理着它頭上的鬃毛。

就這麽看着,眼裏也容不下他物,林舒言臉上不自覺有了淺淺淡淡的笑。

“小姐,你看什麽呢?”綠衣歪着頭湊到她面前。

“沒什麽。”林舒言回過神,撇開臉,“不過是很少見到這麽俊的馬匹罷了。”

綠衣笑了一下,睜大眼睛道:“我看小姐不是覺得馬俊,而是覺得人俊吧!”

“胡說什麽呢!”林舒言拍了一下綠衣的肩膀,眼裏卻好像帶着被拆穿後的惱怒。

“我才沒有胡說!”綠衣轉過頭,抓住林舒言的衣袖,面色正經:“小姐,我看的出您真心喜歡少爺,哪次少爺在的時候,您的目光不是在少爺身上。”

頓了頓,綠衣又說:“小姐,您別怪綠衣多嘴,綠衣也只是希望小姐開心,這次若有機會,您同少爺好好說,少爺定會諒解您的。”

林舒言神色恍惚,早在綠衣說出她真心喜歡陸遠庭的時候,她便微微一愣。

她怎麽能談得上真心呢,只不過是因為他是她的任務對象,她才會時時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罷了。

可心底卻又好像有一個小小的聲音發出疑問,真的是這樣嗎?

“小姐,小姐,您有沒有在聽我說話?”綠衣輕輕搖晃了一下林舒言的衣袖。

林舒言垂下眼睑,按住綠衣的手臂,“好了,別說了,陸伯父要來了。”

陸父很快便從門口走了出來,身後跟着幾位仆從,他臉上帶笑,神清氣爽,看得出十分重視這次祈福。

林舒言帶着綠衣上前行了一個禮,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陸伯父好。今日的事還要多謝陸伯父。”

陸父看着她,點點頭,“無妨。”

遠處的陸遠庭見到陸父出來,也闊步走來行了一禮,“爹,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了。”

他的神色無異,看到旁邊站着的林舒言,也只淡聲叫一句:“表妹。”

“表哥。”林舒言微微福身,以示回禮,嘴角的笑容卻慢慢收斂下去。

陸父轉了轉眼珠,瞥見二人間的微妙氣氛,他緩了緩聲道:“遠庭,今日舒言同我們一起前去,你好好照顧她。”

“知道了,爹。”陸遠庭低聲應答,面無波瀾,落在身側的手卻微微握緊。

待陸父走後,他對着林舒言輕聲開口:“表妹,後面的馬車是為你備的,若是有事,便知會外面的仆從。”

他的眼睛卻并不看她,目光淡然,交代完之後便轉身離去。

“表哥!”在他轉身的剎那,林舒言終于忍不住開口叫住了他,她的聲音有些不穩,卻說得極快,“表哥不好奇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嗎?”

總歸不會是為了他。

陸遠庭背對着她,他的眼裏不再是冷淡,而是泛着微微的苦意,他抑制住喉間的澀意,聲音平靜如斯:“表妹做什麽,與我無幹。”

這樣冷漠疏離的陸遠庭,林舒言無法應對,她的眼神微微閃爍,沒有再說話。

這個結果,不過是她自作自受。

望着陸遠庭的背影,林舒言平複心情,沒關系,她總還有機會。

一行人準備完畢後,馬車很快駛動,陸家的馬車行的很快,但卻不颠簸,林舒言不過在裏面淺眠了半個時辰,就已經到了山腳下。

山上的寺廟為了方便衆人祭拜,修建了一條通向山頂的路,可以通過各類馬匹和馬車。

但到底是山路,再好的馬車也會有些震動。林舒言索性不睡了,她靠在車上的靠墊上,思考着待會要怎麽和陸遠庭開口。

“籲——”随着車夫的一聲喊叫,馬車很快停了下來。

“綠衣,怎麽回事,到了嗎?”林舒言叫過身側的綠衣。

綠衣瑤瑤頭,“不知道,我先去看看。”

說罷綠衣便掀開車前的布簾,詢問坐在前方的車夫。很快綠衣便退了回來,“小姐,說是之前暴雨,沖毀了路段,現在還未修好,馬車和馬匹都過不去了,只能步行。”

林舒言點點頭:“好,我知道了,我們先下車吧。”

前方的路遍布滑落的碎石,還有一些被風吹倒的樹枝,馬車确實無法通行,不過現下已經到了半山腰處,離山頂也并沒有多遠。

最後決定留一部分人在山腰處候命,另一部分人在前開路和搬運物件上山。由于要等仆從們物品都規整好,林舒言便和陸父先在原地等待着。

“長生!”

長生還在指揮着下人整理東西,猛然聽見陸遠庭叫自己,忙回身應道:“少爺,有什麽事嗎?”

陸遠庭看着山路上的碎石,沉聲開口:“待會你多叫幾個人跟在表妹身側,看好點,別叫她受傷了。”

既然這麽不放心,何不自己去護着。

長生在心裏默默腹诽,卻還是快速應下:“知道了,少爺,我定會找幾個機靈的看着表小姐。”

東西都收拾好了之後,一行人很快便再次上路了。因為前路有人清理的緣故,林舒言走的還算順暢,偶爾有些未處理幹淨的,身側的護衛也很快掃除障礙。

不是太遠的距離,很快他們便到達了山頂的寺廟前。今日的寺廟并沒有人很少,想來是路段被毀的緣故。

寺廟裏的僧人領着陸父和陸遠庭到了早已經準備好的大殿裏,林舒言和其他人則在外面等待,陸家的祈福向來沒有外人在場。

今日的天氣陰翳,并沒有什麽陽光,天空上大片大片的雲朵,隐隐透着暗色,遠處吹來一陣風,惹得廟前大樹上的綠葉沙沙作響。

林舒言站在樹下,一片樹葉飄落到她的腳下,孤孤零零。林舒言看着這地上唯一的一片綠葉,卻想起早晨灰朦天色下陸遠庭轉身離開的背影。

在她暗自出神的片刻,陸父和陸遠庭已走出了殿外。

綠衣忙拉過林舒言的衣袖,低聲道:“小姐,少爺出來了。”

林舒言回過神,走到陸父面前行了一禮,禮貌道:“陸伯父,舒言尚有一些疑問想要請教佛祖,不如就請陸伯父先行離開,舒言稍後自行回去。”

陸遠庭看着她,今日天氣不好,太晚下山恐有危險,正欲出言阻止,就聽到陸父的聲音:“如此也好,我叫幾個護衛留下,到時候護送你回來。”

他抿了抿唇,将未出口的話咽了下去。總歸有人護着她,又與他何幹。

“好,謝謝陸伯父。”林舒言微微颔首。

她不去看站在陸父身旁的陸遠庭,只微微低下頭,從他身邊側身走過。

她在賭,賭他會不會留下來等她。

若他留下來,那她就有十足的把握挽回他,大不了便是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如那日般的猶豫,再不會有了。

若他沒有留下來……林舒言的眼睫微微顫動,想到這種可能,她好像就有些難過,陸遠庭真的會丢下她嗎?

她的內心翻山倒海,卻也只能恍若無事的從他身側擦肩而過,不在去設想另一種可能。

走進莊嚴的大殿,看着恢弘的金身佛像,四周靜谧無聲,只有一排排紅燭的火光微微搖曳。

林舒言跪在大殿中央的蒲團之上,心也變得沉靜下來。她閉上雙眼,合攏手掌,虔誠地問出心中所疑,伏地三拜。

片刻,林舒言起身,接過綠衣遞來的燃香,走近一步,将其插入殿內的爐鼎之中,再次退回原位,虔誠叩首。

做完這一切之後,綠衣跟着林舒言出了殿門,門口還有幾個仆從守在原地,見到她們出來,俯身行了一個禮。

林舒言環顧四周,卻沒有看見陸遠庭。她的眼眸霎時黯了下去,卻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心中苦澀的情緒蔓延開來。原來,她并不是完全沒有心意,她也是用心在期待着。

“表小姐,可以回去了嗎?”左右的仆從詢問。

林舒言微微一笑,眸中支離破碎,仿佛被抽空全身力氣,說出的話喑啞難辨,“回去吧。”

☆、一斬俏表哥(12)

林舒言一步一步走下臺階,她的腳步很輕也很慢,綠衣跟在她的身後,也不得不放慢了步調。

之前地上的那一片落葉已經不見,想來是被風吹走了。林舒言的的腦中一團迷霧,她根本沒有想過陸遠庭會沒有留下來,或者說她根本不敢想。

一步錯,步步錯。

她的遲疑與逃避造成了陸遠庭的疏離與放棄。她其實一直有些後悔,當時本就應該給一個肯定的答案,無論從什麽方面考慮。

但是,真的不想欺騙他。哪怕,此時或許已不是欺騙。

林舒言低下頭,阖上眼睑,罷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那她就想辦法解決好了,總會有法子的。

手邊的袖擺被輕輕扯動,林舒言側頭,綠衣正扯着她的衣袖,另一只手暗暗地指着斜前方,聲音低啞而興奮:“小姐,少爺!”

林舒言擡頭,順着綠衣的指向望過去,郁郁蔥蔥的蒼老古樹旁,陸遠庭靜靜地垂首而立,他的神色淡漠,一襲青色素裳,在缥缈的天色下顯得更加冷清。

他還在。

林舒言的嘴角漸漸上揚,眼裏也有了明亮的色彩。

心裏的苦澀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又一陣的喜悅。胸膛又一次砰砰作響,卻比之前更猛,更歡快。感受着心跳的鼓舞,林舒言眨眨眼,心裏的認知好像越發清晰起來。

龐大的樹幹遮住了陸遠庭的身影,也讓林舒言的心跌宕起伏。她平複了激動的心情,微微走上前,輕輕叫了一聲:“表哥。”

陸遠庭的表情還是帶着些許的疏離,并不像之前總透露着溫柔笑意,他只淡淡應聲:“走吧。”

知道他還是在意着她,并沒有像他外表所表現出來的如此冷漠,林舒言忽略了他的冷漠,甜甜的回道:“好,表哥。”

因為天色陰沉的緣故,一行人走的很快。留下來的仆從們盡職盡責地在前方開路,林舒言和綠衣跟在後面,陸遠庭微微領先于她們。

他腳步放的慢,始終和林舒言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時刻注意着身後的動靜,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她。

陸父離開的時候,陸遠庭看着漫天的烏雲,停下了腳步,叫住前方的陸父,“爹,您先下山吧,天色有些陰沉,我不放心表妹,我留下來等她。”

陸父看着滿臉憂色的陸遠庭,心中了然,點點頭道:“自己小心。”

寺廟的殿前有一顆古樹,陸遠庭站在樹下,腳下有一片零落的綠葉,靜靜地躺在地上,很快又被風吹走,杳無所蹤。

他擡頭,望着天空漂浮的烏雲,心中一片寂然。心之所向,身之所往,他既然放不下,那麽便靜靜守着吧。

“表哥。”她又在喚他。

“好,表哥。”她的聲音很甜,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他很懷念她這樣溫柔嬌俏的聲音,但是她逃避的模樣仿佛還在昨天。

她又怎麽可以做到這樣若無其事呢。

下山的路比上山時更為難走,時不時會踩落碎石滑下。

陸遠庭深吸一口氣,專心看着腳下的路,不在去想她忽近忽遠的變化,他只要做好自己便夠了。

林舒言和綠衣攙扶着行進。陸遠庭走在前面,并不回頭看她,他與她的距離不遠,卻剛好能夠壓回她想要開口的話。

離到山腰處還有一段距離,陸遠庭一直穩穩地保持着距離。林舒言望着他的背影,咬咬牙,一腳踩上路邊的碎石。

“啊——”一股鑽心的疼痛很快從腳腕處蔓延開來,林舒言忍不住叫出了聲。

“小姐,你怎麽樣?”綠衣連忙扶住林舒言。

聽到聲音的陸遠庭回過身來,他走近詢問:“怎麽了?”

“小姐好像扭傷了!”綠衣連忙回答,語氣中滿是焦急。

他看向林舒言,後者峨眉緊蹙,臉上隐隐有細汗滲出,看上去十分痛苦。陸遠庭斂眉,蹲下身,準備檢查林舒言的傷處。

“把腳擡起來。”他淡聲開口。

林舒言依言将腳擡起,她咬牙,可真疼啊。

陸遠庭輕輕抓過林舒言的腳踝,用手掌細細按壓,感受到手下已經腫起一片,他慢慢将林舒言的腳放下,站起身,目光凝重:“有些嚴重,你不能再走了。”

聞言林舒言輕輕嘟嘴,眼眶裏也慢慢凝結出晶瑩的淚珠,她在極力忍痛,卻又滿心憂慮:“那怎麽辦?”

聲音中帶着嗚咽,格外讓人憐惜。

陸遠庭嘆息一聲,伸手拂去了她眼中臉上将将滑落的淚珠,“別哭,有表哥在呢。”

他如此一說,林舒言不知為何,眼中的淚水落得更快,她狠狠吸氣,想要忍住,可眼淚從來不聽話。

陸遠庭接過綠衣遞來的手帕,擦幹淨林舒言臉上的淚痕。他的動作輕柔,在林舒言的苦肉計和眼淚攻勢下,好似全然忘記了之前的別扭,聲音也十分溫柔:“別哭了,我自會帶你下山。”

很久沒有聽到他如此溫柔的聲音,林舒言有些呆愣,只知道點點頭,她眼睛還濕漉漉的,模樣十分乖巧。

陸遠庭露出一個笑,将手帕還給綠衣,然後他半蹲下身,雙手在背後形成一個環式,“表妹,上來。”

他的身量颀長,肩背也寬厚牢靠。

林舒言沒有猶豫,很快将身體伏在他的背上,将全身的重量交托于他,他的雙手便也牢牢扣在她的腿窩處,穩住她的身體。

背上的重量很輕,陸遠庭很輕易的便托起了林舒言。但他還是走的穩穩地,跨出的每一步都堅定而有力。

林舒言伏在他的背上,有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的氣息充斥在她鼻尖,好似林間清澗,幹淨又獨特。

過分親密的距離,讓林舒言的臉漸漸染上紅暈,胸口再一次不聽話的鼓動起來。但身下的背溫暖踏實,她再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醒。

林舒言悄悄将身體貼近,雙手環在他的脖頸處,她略微低下頭,湊近他的耳窩,輕聲呢喃:“表哥,我剛剛問了佛祖一個問題。表哥想知道是什麽嗎?”

不等陸遠庭作出回應,她便又說道:“不管表哥想不想知道,我都想要告訴表哥。我問佛祖,我是不是真心喜歡表哥……”

陸遠庭依舊沉默着不說話,感受到腿間的手微微縮緊,林舒言再次貼近他的耳窩:“表哥,方才我從殿外出來沒有看到你,我很難過。後來發現你還在等我,我很開心,從未如此開心,我知道我是很在意表哥的。”

“剛剛你為我擦眼淚,那麽溫柔,我真喜歡這樣的表哥啊。表哥,你知道嗎,你背着我,我覺得很可靠,很踏實,我想一輩子都像現在這樣。”

“表哥,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她的聲音嬌柔婉轉,又好像帶着無盡的訴求,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在纏繞着,蠱惑着他。

陸遠庭壓下心中蠢蠢欲動的“好”,啞着聲音開口:“表妹,這也是你的苦肉計嗎?”

“我……”林舒言略微收緊環在陸遠庭脖頸上的手,緊閉雙眼,深吸一口氣後又睜開,“表哥,我不想騙你,我的确是故意的,但是我只是想讓你理理我……”

聲音越來越低,林舒言自己都沒有勇氣再說下去。半晌都沒有等到陸遠庭的回答,她開口,欲在挽回一下,“表哥……”

“你就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嗎?”還未完全說出口的話被陸遠庭打斷,他的語氣無奈,又帶着滿滿的心疼,“我又何時不理你了?”

林舒言頓時便露出一個笑,靠在他的肩膀上,緩緩開口:“表哥對我如此疏離,與不理我有何區別?”

然後她又滿帶着歉意說道:“但是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傷了表哥的心,我已經知道錯了,表哥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她在撒嬌,用自己的臉輕輕地蹭着他的頸窩。

陸遠庭被她弄得癢癢的,心裏又好氣又好笑,語氣嚴厲,“表妹以後莫要這樣傷害自己了,什麽時候都不可以。”

林舒言還是不放棄,她繼續蹭着,“好,我答應表哥,那表哥可以原諒我嘛?表哥?”

她的尾音拖的極長,帶着數不清的嬌嗔與甜膩。

陸遠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将背上的林舒言托的更緊了些,他輕聲開口,語氣中有着濃重的挫敗感,“表妹,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聽到他這樣說,林舒言有一瞬間的怔楞。但很快,她緊緊地抱住了身下的陸遠庭,将頭深深地埋在他的頸窩處,“表哥,謝謝你。”

耳邊傳來的聲音有微微的哽咽,陸遠庭微微側頭,與她相靠,臉頰貼着她的額頭,“表哥只許你騙這一次,以後若是再犯,定不饒你!”

他的聲音中帶着些許的玩鬧,林舒言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她揉了揉濕潤的雙眼,輕輕拍打他一下,卻是帶着笑意:“知道啦,表哥!”

作者有話要說: 表哥這篇應該很快就要完啦,你們真的不要冒個泡嗎

然後感謝一下某位小可愛送的一瓶營養液O(∩_∩)O哈哈~

☆、一斬俏表哥(13)

林舒言便安安靜靜伏在他的背上,陸遠庭背着她,一路穩穩前行,很快他們便到達了之前停留的地方。還有一對車馬在原地等待着,長生一看到陸遠庭下山來,便急忙走了過去,等他瞧見陸遠庭背上的林舒言時,眼裏浮現疑惑:“少爺,你可算是下來了!表小姐這是怎麽了?”

身邊的仆從都恭敬地立在一旁,默不作聲。陸遠庭略微側頭:“表妹扭傷了,你将馬車備好,我們先回去為表妹醫治。”

伏在陸遠庭身上的林舒言一張臉白淨淡雅,雙頰透粉,目光水潤,看到長生,還彎唇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她裙裾飄逸,鞋面整潔,無絲毫狼狽之态。倒是陸遠庭不複往日素淨,素青衣裳下擺處沾染了不少污垢,鞋面之上也滿是泥濘。但他氣質風雅,一眼望去也只瞧見他周身的俊逸風流,絲毫不為其所累。

看到這副情形,長生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少爺定是與表小姐和好了,一掃往日的陰霾之色,也不在渾身散發着冷淡之氣。心境一事,竟能影響到人如此。長生暗暗垂眼,嘴上卻是極快的應着:“知道了少爺,我這就去準備。”

長生吩咐着,讓車夫将馬車拉近。陸遠庭小心地放下林舒言,身後的綠衣攙扶着,陸遠庭穩穩地托着她的手臂,将她帶上了馬車。他輕聲安撫:“表妹暫且先忍着,到了府中之後便有大夫為你醫治。”

她才不在乎腳上的傷。她拉過陸遠庭的手,雙目含水,直直盯着他,眸中意味明顯:我們這是和好了吧?表哥不會在生我的氣了吧?

她明明沒有說什麽話,陸遠庭卻能輕易分辨她眼中的意思。他覆上林舒言的手,嘴角有淺淺淡淡的笑,十分好看,“表妹放心。”

他的目光堅定,林舒言這才安下心來,她慢慢抽回手,眼底有隐隐的嬌羞之色,妩媚動人,她輕聲開口:“那表哥,我們快回去吧。”

說完她便鑽入了車內。

陸遠庭看着她的身影隐于簾內,臉上的笑也漸漸暈開,坦白了心意之後,心中也暢快舒活,他眼中光華流動,明亮非常。

半晌,陸遠庭轉身躍上長生早已備好的馬匹,一揚鞭,駿馬長嘯一聲,奔跑起來。身後的馬車得到指令,也駛動起來,追随着前方的馬匹,滾滾而去。

林舒言坐在車裏,綠衣幫她托着受傷的腳,方才在陸遠庭背上還不覺疼痛,如今馬車一動起來,山路颠簸,倒有些疼痛難忍。但林舒言的心卻是歡喜的,明明白白的坦白自己的心意,也并不是那麽困難。話一旦出口,才明白之前的迷惘有多可笑,分明早已動了心,卻硬要将其遮掩。

如今坦然相對,只覺得心都鮮活了起來。縱然這只是一個任務,她也要清清楚楚,毫不猶豫地跟着自己的心意走,如此,才不算兩相辜負。

“小姐在想什麽這麽開心?是不是在想少爺?”看着林舒言臉上的笑意,綠衣揶揄打趣道。

本以為小姐又會含笑躲過,然後假裝斥責她,卻沒想到聽到了林舒言分外認真的回答:“是啊,我就是在想表哥。”

想到他我就會笑,我這麽喜歡他,怎麽會認為自己沒有真心呢?

馬車飛馳而過,很快駛離了山中,到了平坦大道上,馬車駛的更快,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便已經停在了陸府門前。

馬車才将将停穩,傾盆大雨便嘩然而落。雨勢來的大,一瞬間就打濕了地面。

府內的仆從連忙拿過傘遞到陸遠庭面前,陸遠庭翻身下馬,接過傘,跨步走到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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