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回到家,林母和林舒玉早就做好了飯在等着他們了
麽,只把頭轉向一邊,望天。
她聽到李月說:“阿初哥,前些日子你托我爹做的刀具已經做好了,今日我特地給你送過來。”
一邊說着一邊将手中的籃子遞給陳初。
陳初接過,微微點頭:“替我謝謝李叔。”
林舒言轉過頭,看見李月笑的明豔,“阿初哥,我爹說這次做的和上次有些不一樣,叫我好好和你講講。”
都是刀具,能有什麽不一樣呢。林舒言挑眉,默不作聲。
她如此說了,陳初自然不能讓人一直站在門口,他側過身,李月便走了進去。
陳初看了一眼林舒言,林舒言回他一個眼神,兩個人走在後面。
三個人到院中坐下後,李月便拿起刀具,細細的與陳初講起了不同之處。林舒言插不上嘴,便也不說話,她看着李月殷勤的樣子,想着自己平時對着陳初時,是否也如這般。
并不是只有她一個人知道他的好啊。
李月對他如此殷勤,故事中的他為何還是孤身一人呢?
林舒言托着下巴,暗自出神。
這邊李月已經停下了滔滔不絕的講解,她有些羞澀的看陳初一眼,然後低聲道:“阿初哥,我這次來,其實還有一件事想問你。”
然後她有些為難的看了一下林舒言。
林舒言聽到陳初叫自己,“小言,你去幫我倒一杯水來好不好?”
她沒有注意到方才他們的對話,所以有些莫名所以,但她還是聽他的話進了屋內倒水。
等她端着水出來時,李月已經站起身,神色有些不自然,看見她出來,也朝她點點頭,便匆忙走了。
幾乎是落荒而逃。
林舒言将水放在陳初面前的小桌子上,問他:“阿初哥哥,李月姐姐怎麽了?”
陳初搖搖頭,“沒事。”
但林舒言看他的樣子分明不是沒事,他的眼中難得有一絲愧疚,她輕易就能分辨。
聯想到方才李月離開時的樣子,林舒言略微想了一下,就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她慢悠悠坐下,然後盯着陳初道:“你不說我也知道。”
陳初轉頭看她,像是問她知道什麽。
林舒言笑了一下,眨眨眼睛道:“我猜,定是與之前那媒婆找你說親的事有關。”
“是不是李月姐姐托她說和的?”
“她方才是不是問你為什麽沒有答應?”
她猜的一點不差。
陳初微微詫異,“你如何知道?”
林舒言收斂了笑意,認真道:“因為我喜歡阿初哥哥啊,所以我看的出來李月姐姐也喜歡阿初哥哥。”
“阿初哥哥,你,為什麽拒絕李月姐姐啊?她看起來很好。”
林舒言咬着唇,小心地問道。
陳初看她,眼底神色複雜,他慢慢說道:“我既無心與她,若是勉強答應,豈不是拖累于她。”
他其實看的很清,明白什麽才是最好的答案。
如果感情中始終只有一方是一廂情願,那麽最終也只會是一敗塗地。
還不如早早地做個了斷,趁還沒有深陷之前,即時抽身,也許不久之後,便會有另一方天地。
可是總有些人太過情深,寧折不悔。
陳初不是這樣的人,然而他也看的太清,最終一世孤寂。
可是現在有她了。
“阿初哥哥說得對,李月姐姐定會遇到互不拖累的人。”
說完她又湊近了一分,嘴角揚起:“那阿初哥哥,我若是請媒婆來說和,你會答應嗎?”
她臉上帶着揶揄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就這麽看着他。
陳初難得的紅了臉,微微偏過頭,“小言,不要胡說!”
林舒言難得看他這副樣子,笑的更大聲,乘勝追擊的問道:“阿初哥哥覺得你會拖累我嗎?”
她當真是不知道見好就收,只一味的挑逗他,覺得有趣極了。
這麽有趣的阿初哥哥,當然不能放過。
陳初猛地轉過頭,抓住她的手腕,聲音好似有些氣結:“好了!小言。”
林舒言被他的突然吓到,等她反應過來,才用另一只手輕輕扯動陳初的袖子,弱兮兮的問:“阿初哥哥,你生氣啦?”
她如此低聲讨好,陳初那還會有氣,何況他本來也未生氣。他只是想不到……
想不到她這樣一個小小的姑娘,竟如此會逗弄人。
他無力招架,只能低聲喝止。
林舒言見他真的沒有生氣,才想起李月來之前,他似乎有話要對她說,而且是要答應她的樣子。
想到這裏,林舒言立刻開心了起來,眉梢眼角都帶着笑意。她平靜自己的喜悅,試探的問道:“阿初哥哥,你之前好似有話要對我說。”
她歪了歪頭,盯着他道:“是什麽話?”
陳初看出了她眼裏期待的光,燙着他的心。
他抓着她手腕的手松了松。
感受到手間的變化,林舒言的心微微一沉。
方才期待喜悅的心情像是被涼水瞬間沖刷,取而代之的是緊張與忐忑。
她微微低頭,不敢再看他。
“兩年。兩年後你及笄,若是你還是如此堅定,那麽我不會再逃避。”
他的聲音很輕,但卻像點燃的煙花一樣在她心頭炸開。
兩年而已,她有萬分的把握一切都不會變。
只要他不變。
林舒言擡頭,臉上帶着粲然的笑。她握住他的手,眼神堅定,“阿初哥哥,我保證,兩年之後,我還是會同現在一樣。”
“一樣的握住你的手,一樣的喜歡你。”
她的話太過直白,眼神太過堅定,而她的臉龐又還是稚嫩的。
卻有一種奇異的和諧,讓人忍不住的想要相信她。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很想結束,但是懶惰拖住了我的腳步……
☆、二斬悶大叔(12)
林舒言走在回家的路上,手上拿着陳初給她的藥瓶,嘴角挂着笑,壓都壓不下來。
一刻鐘前,陳初院子裏。
林舒言抓着陳初的手進行了一番真切的保證,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陳初沒有說話,只是平靜的看着她。
看的她心裏都有些發毛,心想自己是不是說的太過了,陳初也許并不在意這樣信誓旦旦的許諾。
她微微松手,想着是不是要說些話來打破這略微有些安靜的氣氛。
反正陳初已經答應她,一切都不急了。
她正欲開口,卻感到手心被人輕輕捏了一下。
陳初眼裏帶着閃爍的笑意,嘴角微勾,看着她說:“好,我記住了。”
不管兩年後她還會不會如現在這般堅定,又或者她已經忘記了此時說的話。
他都會記得有一個不大的姑娘,她的眼睛很漂亮,她很調皮。
她抓着他的手,對他許下了一個鄭重的承諾。
林舒言看着陳初的笑,有些呆愣。
陳初一向是不茍言笑的。
他大約是經歷了太多,所以很多時候他都穩重古板,面無表情,很難看出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林舒言和他在一起時,他也是平靜而沉悶的。若不是林舒言一直锲而不舍,也很難看到他別的一面。就算是笑,也總是淡淡的。
而此刻他眼中明顯的笑意,一閃一閃,在漆黑的眸子裏,很亮。
林舒言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她只想到,原來,阿初哥哥也是吃這一套的。
等反應過來,她又想到,她的阿初哥哥笑起來這樣好看,若是讓別人瞧見了,就會有更多的‘李月姐姐’了。
林舒言忍不住伸出手,撫上陳初的眼角,摸了摸他的眉毛,“阿初哥哥,你笑起來真好看,你以後多笑笑好不好?”
她的手在他眉間細細摩挲,弄得陳初有些癢癢的,他想放下她的手,卻馬上被她下一句話弄得哭笑不得。
“不過只可以笑給我一個人看!”
陳初失笑,“你什麽時候這樣霸道了?”
“沒辦法,誰讓阿初哥哥這麽好看。阿初哥哥不要說別的,只要像剛才一樣說‘我記住了’就好了。”
陳初拉下她的手,有些無奈,“除了你這個傻丫頭,沒有人會這麽想。”
林舒言不服:“怎麽沒有了?李月姐姐也定是這麽想的!”
說到這裏,林舒言又忍不住問:“阿初哥哥是不是也對李月姐姐這樣笑過?”
陳初被她打敗,知道他若是說一句是,她定會跳起腳來,活氣的很。
“沒有,哪有那麽多值得高興的事。”
林舒言敏銳的捉住了重點,“那阿初哥哥是說現在是值得高興的喽?”
她促狹的看着他,陳初有些不好意思,卻沒有否認,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
動作幅度之小,若不是林舒言一直觀察着他,還真看不出來。
看到他的樣子,林舒言總算是良心發現,沒有再逼問他。她拿起之前被放到一邊的小貓木雕,“阿初哥哥知道我為什麽雕這個嗎?”
“為什麽?”陳初不解。
“因為我第一次見到阿初哥哥時,你就是冷冷的,看起來一點都不好接近。”
陳初笑了笑,“是嗎?那你還一直來找我?”
林舒言嘆了一口氣,故作憂愁道:“沒辦法。越不好接近我越想接近,就像我也喜歡小貓一樣。”
陳初又被她逗笑,拍拍她的頭,“你呀!”
看陳初笑的多了,林舒言也高興起來,她眨眨眼睛道:“好啦!反正這是我送給你的,阿初哥哥一定要好好保存啊!”
陳初接過木雕,握在手中,“知道了。”
林舒言達成目的,看時間也已經不早,只好說道:“那阿初哥哥我先回去了,你要記得今天說過的話啊!”
“……”
林舒言起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陳初叫住了她,把桌上的藥瓶遞給她,“這個拿上。”
林舒言笑着接過:“好,阿初哥哥再見。”
“……再見。”
想到她離開時陳初還有些泛紅的臉,林舒言就忍不住想笑,她握緊了手中的藥瓶,一路回到了家,腳步輕快。
回到家的時候,林母已經在廚房擇菜了。她坐在廚房門口,正對着大門,看到林舒言回來,也不似以往那般總抱着拘着她的想法,只輕輕問一句:“回來啦?”
林舒言将藥瓶塞入袖中,走到林母身邊蹲下,幫忙擇菜:“恩!”
林母見到她的手上有些小傷口,問道:“手怎麽回事?”
“沒什麽事,就是抓東西的時候被刺刮到了。”林舒言語氣輕松。
“讓你出去玩,也不是讓你出去瘋啊。一點沒有分寸,不知道愛惜自己……”
林母還在說着,林舒言見她沒完沒了,只好轉移話題道:“娘,你今天回來的挺早啊。”
林母被她一打岔,也忘了要說什麽了,只回答道:“地裏沒什麽事,就留你爹在那了,我早些回來,也省的盡吃你做的白飯。”
這是拐着彎說林舒言做飯不好吃呢。
林舒言也不生氣,總歸她今天心情好,随便她這麽說。
林母見她沒有像平日裏損她一句就要跳起來反駁,她瞥一眼專注擇菜的林舒言,見她臉上還帶着笑,不由得狐疑道:“今兒怎麽了?咋這麽高興?”
林舒言眼神閃爍,“唔……就是今天抓到一個特別喜歡的東西。”
林母湊過來問:“抓到什麽了?是兔子還是貓呀?怎麽不抱回來養呢,你要放外邊,這跑了咋辦呀?”
“诶呀,娘你放心,跑不掉,肯定跑不掉!”
……
自從陳初松了口以後,林舒言便愈發的肆無忌憚。
在她眼裏,對陳初這樣一個刻板的人來說,他肯松口,四舍五入就是他已經答應她了。
春天山野間,田地裏各種野花都開得肆意,有的嬌俏,有的豔麗,各種顏色,倒是種類齊全。
林舒言每次去找陳初的時候,都一路摘着花,等她到陳初家的時候,便就有了一束了。
陳初每次接過林舒言遞來的花時,都一臉無奈:“你如此做,那路邊的花都要被你摘光了。”
“才不會呢,我又不是日日來。”林舒言反駁道。
“阿初哥哥不喜歡這些花嗎?”
“不是。只是你送給我也無用。”
“阿初哥哥果然是個不解風情的人!”林舒言氣呼呼的,“還記得我以前送你你那麽一大束花,你就放在一邊了,看都不看一眼。”
陳初一愣,思索着除了這段日子她還有什麽時候送過。
許久,才想起以前她抱着一束足以遮蓋住她臉龐的花,仰着臉對他說:
“阿初哥哥,送給你的。”
他的思緒漸漸收回,聽到面前的林舒言嘀咕了一句:“喜歡你才想要送給你呀!”
陳初慢慢低下頭,摸摸她的腦袋,“這些花我會好好收着的。”
陳初這樣溫柔,林舒言便也軟了下來,他若是不喜歡就算了,總歸是開心就好,她笑了一下,“恩,阿初哥哥說不摘那就不摘了。”
像是為了保證,她又說,“其實我也覺得這些都還不夠好看,太小了,還是要大一些的才好看。”
“你喜歡?”
“我喜歡啊。”
于是林舒言第二日再來的的時候,陳初的院子便擺了一束紅色的花。
林舒言跑過去拿起,不同于她在路邊摘取的小野花,這上面的每一朵花都大而鮮豔,嫣紅欲滴。還細心的柳條綁起,周圍還有枝葉裝飾,十分好看。
這應當是山中的花,林舒言未曾見過。
林舒言抱着花走到陳初面前,笑着問:“阿初哥哥,這是給我的嗎?”
陳初唔了一聲,林舒言聽到一聲輕輕的“恩。”
她微微一笑,低下身子湊近問:“阿初哥哥……昨天是不是聽到我說的話了?”
她的氣息噴在陳初耳邊,他拿着刻刀的手微微一頓,“沒有。”
林舒言直起身子,笑的更大聲,“阿初哥哥怎麽知道我指的哪一句?”
“……”
李子樹上的果子成熟了,林舒言說太多了,不知道何時能吃完,非鬧着要釀李子酒。
陳初攔不住她,只好問道:“你喝酒嗎?”
“啊?”林舒言一愣,片刻她又說:“阿初哥哥可以喝啊。”
“我不喝酒。”
“沒事沒事。”林舒言擺擺手,“等我們釀好了,可以拿去給爹娘喝。”
林舒言拿着竹竿對陳初說:“阿初哥哥,你快幫我打下來呀!”
陳初看了她一眼,拿過她手中的竹竿,在樹上拍打起來。
不一會兒,地上便掉了許多鮮紅飽滿的李子。
陳初嘴上說要攔她,手上卻還是任勞任怨的幫她撿起地上的李子。
等兩個人将李子洗淨,要進行下一步時,才發現陳初家中并沒有酒。
林舒言對着這一盆新鮮的李子,語氣掩不住的失落,“那怎麽辦,做不了了。”
看她難過的樣子,陳初只好安慰道:“你明日再來,我一早去買酒,李子放在水中不會壞。”
林舒言擡眼看他,“真的嗎?”
“真的。”
陳初果然沒有騙她。
第二日他便買好了需要的白酒以及白糖。
他們将李子洗淨後晾幹水分,再用刀一個個切出口子,切十字。将泡酒的罐子用開水燙過在擦幹,将切好的李子鋪在上面,鋪一層李子撒一層白糖。
将李子和白糖都放好後,倒入三分之一多的白酒。
因為是紅李子,所以汁水多,會浸泡出更多的酒水。
兩個人将酒罐密封好,搬到廚房陰涼處。
做完這一切後,林舒言才松了一口氣,她看着一直都做的非常熟練的陳初問:“阿初哥哥,你不是不喝酒嗎?為什麽知道怎麽釀啊?”
陳初微微阖上眼睑,将東西都擺弄好,“我小時候娘經常釀給爹喝。”
他說的輕描淡寫,林舒言卻聽得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她輕輕拉住陳初的衣袖,小聲的說:“對不起……阿初哥哥,我不知道。”
“我們還是不要釀了,倒掉吧!”
她說着就要去搬那酒罐。
陳初拉住她,微微嘆了一口氣,“我告訴你,并不是讓你自責的。”
林舒言低着頭,“可是我不想讓阿初哥哥傷心。”
陳初雙手放在她的臉頰上,扶起她的頭,語氣輕緩:“都過了這麽久了,我早就不傷心了。”
“而且,”他頓了頓,“我也很想念這個味道。”
林舒言的臉被他捧在手上,眼睛撲閃撲閃的,“真的嗎?阿初哥哥不是安慰我吧?”
陳初微微湊近,笑了一下,“真的。一個多月後,你就能嘗到心心念念的李子酒了。”
見他眼裏真的沒有芥蒂,林舒言才笑着應好。
作者有話要說: 釀酒的方法是百度的...
☆、二斬悶大叔(13)
陳初說兩年的時間,他以為兩年的時間很慢,足夠讓一個小姑娘看清一時心血來潮的朦胧感情,足夠讓人成長,年少的情愫也會慢慢消弭,最終也只是偶爾想起時的釋然一笑。
可是他忽略了時間的速度,忽略了她的堅定,也忽略了自己的心。
一旦說出這個時限,就說明他已經動搖。
白駒過隙,又是一年桂花飄香時。
臨近中秋,林母早就做好了各種口味的月餅。
林舒言抱着月餅來找陳初。
這一年多以來,她能感覺到陳初在慢慢的軟化。
許多時候他都帶着淡淡的笑,與他目光相接時,林舒言都能感覺到他眼角的溫柔。
其實他一直是個溫柔的人。
林舒言走進了院子。
陳初正坐在樹下,手中不知在刻着什麽。林舒言已是見怪不怪,他做完了活後,總喜歡刻些小玩意,總歸是閑不下來,也放不下手中的刀。
林舒言走近,将懷中的月餅盒子放到桌上,“阿初哥哥,去年的李子酒叫我爹念念不忘,這次特地叫來給你送些月餅,來換些酒回去呢。”
每到什麽節日,林舒言總會尋着各種理由,給陳初送上應節的食物點心。
陳初明白她的心意,他一個人,對這些節日都不甚在意,也不會有什麽準備。
而她總是帶着東西來和他一起過節,不願他一個人。
之前陳初還會叫她不用費心。
她總是笑着應好,轉頭又拿過來更多。
陳初失笑,難得打趣她道:“吃不完了?”
她也是笑嘻嘻的回:“是啊,吃不完了,阿初哥哥快點幫我解決吧!”
久而久之,陳初也就随着她了。
慢慢的,也會覺得始終有一個人在陪着他。
陳初停下手中的動作,站起身來往廚房走去,“這次我們釀了很多,待會我和你一起拿回去。”
“好呀,這樣最好!”林舒言跟在他身後進了廚房。
陳初将酒罐的蓋子打開,一股清香撲面而來。
釀了一個多月的果酒,經過了長時間的發酵,既帶着白酒特有的醇香,又夾雜着鮮果的清甜。
叫人忍不住的伸近鼻子去聞。
“好香!”林舒言在感嘆道。
陳初拿過一個杯子,打了一勺酒遞給林舒言。
林舒言接過,先是放在鼻尖聞了聞,淺酌一口,嘴角漸漸溢出笑,才又整杯飲下。
陳初看她的樣子,眼裏露出笑意,問她:“還喝嗎?”
“還是算了吧……”林舒言依依不舍的放回杯子,表情分明不願。
“當真不要了?”陳初不解,她分明還想喝,她向來不是壓着自己的人。
林舒言睜大眼睛看着他,“阿初哥哥忘了我去年喝醉酒做的傻事了嗎?”
傻事……
陳初的記憶被她喚起,對上她不相信的眼睛,慢慢扭過頭,表情十分不自然。
他自然沒有忘……
去年酒第一次釀好的時候,味道出奇的好,林舒言嘗了一口就放不下了,嚷嚷着喝了好幾杯。
陳初不知道買回來的酒的度數,又加了大量的李子浸泡,以為不會喝醉人。
再加上林舒言喝的高興,便也由着她了。
林舒言一杯接一杯的喝,臉色漸漸開始泛紅,還舉着酒杯對陳初說:“阿初哥哥,你也喝呀……很好喝的……”
陳初注意到她臉色不對,趕緊拿下她手中的杯子,不許她再喝。
可是這時候林舒言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她被奪下了酒杯,眉頭當即皺起來,嘴巴撅着道:“不要!阿初哥哥你幹嘛,快點還給我!”
陳初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逆着她,他只好把酒杯拿遠,嘴上耐心的哄着她:“今日已經喝的夠多了,下次再喝好不好?”
他這樣溫柔的語氣,林舒言沒有在清醒的時候聽到,實在可惜。
非這時候的林舒言還不領情,手不停地扒拉着,要推開陳初去拿酒杯,口中也不停歇:“不夠不夠!我還要喝!不夠……”
林舒言這個時候只知道用蠻力,一點沒有章法。
陳初沒有辦法,只能抓着她的肩膀,将她禁锢在手中。
林舒言被抓住,愣了一會兒,目光呆滞,眼睛直溜溜的看着他。
陳初還沒有從她的眼神中出來,就看到面前的小姑娘嚎啕大哭起來。
她的手被陳初抓着不能動,眼中不斷湧出淚水,滿臉淚痕控訴道:“阿初哥哥壞……不給我酒喝……還抓的我好痛……阿初壞……”
她說着說着也不像平日裏阿初哥哥阿初哥哥的叫着了,竟是直呼其名。
可見現在她是真的覺得陳初不好了。
陳初沒有辦法應對喝醉酒又撒潑的林舒言,又擔心真的抓痛她了,只好放開了手。
他一放開手,林舒言便推開他,轉身去夠那被陳初放到竈臺上的酒杯,拿起酒杯就要去打酒。
陳初那還能讓她再喝,只好把酒罐的蓋子用手按着,任憑林舒言怎麽用力都打不開。
林舒言努力了一會打不開,遂放棄,擡頭狠狠瞪着陳初。
陳初不為所動。
過了一會兒,見實在沒有辦法,林舒言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垂着頭不吭聲。
陳初不明白她的用意,只好蹲下來想哄她離開廚房。
他甫一蹲下,林舒言就勾住他的脖子,整個人貼在他身上。
她撲上來的那一霎那,陳初的腦中是空白的。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聽見耳邊的聲音在說:“嘿嘿,抓到你啦!”
林舒言像一只熊一樣趴在陳初的身上,陳初想拉開她,卻又不敢使勁,只好盡量放輕自己的聲音哄着她:“小言,先下來,有什麽話好好說……”
哪知林舒言一聽這話抱的更緊了,“不要!阿初哥哥不讓我喝酒,肯定是想自己偷偷喝,我抓住你,不讓你喝!”
“我不會偷喝的,你先下來。”
“不要!你騙人!”
“我不會騙你,你想想。”
林舒言還就真閉着眼睛想了起來,她的手有慢慢的松開,不過片刻又抱的更緊,“我不管,我就要抱着阿初哥哥!”
陳初無奈,只好站起身來,雙手扶住她的腰,以免她摔下來。
林舒言一直趴在陳初身上不肯下來,任憑他左哄右哄,她都充耳不聞,只是将陳初抱得緊緊的,沒有一絲縫隙。
最後還是她鬧累了,趴在陳初肩頭睡着了,陳初才将她慢慢放在樹蔭下的躺椅上。
陳初輕輕拿下林舒言垂在他肩上的手,放好。
睡夢中的林舒言一如她平時的乖巧,被陳初放下後,轉了個身,又兀自睡得香甜。
陳初看見她萬事太平的樣子,嘴角漸漸勾了起來。
臉上是林舒言從未見過的溫柔。
……
陳初輕咳一聲,“你去把櫃子裏的酒壺拿過來吧。”
“好。”林舒言乖巧應着。
其實去年她喝醉酒做過什麽事,她醒來後都不大記得清了,只依稀記得一直哭鬧着要找酒喝。
她是被陳初叫醒的,據他說,她沒做什麽過分的事,只是一直嚷着要喝酒,最後累了才睡着了。
不管怎樣,實在丢人。
陳初接過林舒言遞過來的酒壺開始打酒。
林舒言一直在發呆,直到她回過神來,才發現陳初已經打了一大罐的酒了,她連忙叫停:“阿初哥哥夠了,你好歹留點,我還想喝呢。”
平日在家,林父是不許她喝酒的。
“你還是少喝點好。”
雖然這麽說,卻還是停下了手,蓋上了酒罐的蓋子。
林舒言撇撇嘴,嘴硬心軟。
她早就看透他了。
這次的酒釀的多,陳初怕林舒言提不動,便跟她一起将酒送到林家。
到了林家後,隐約可以聽到院子裏傳出來的歡聲笑語。
林舒言疑惑,帶着陳初走了進去。
院中擺了一張桌子,上面有着各種吃食,林父林母和一個林舒言并不認識的青年坐在其中談話,臉上都帶着笑。
林舒言走到林母身邊說:“娘,阿初哥哥給我們送酒來了。”
林舒言剛說完,林母還沒什麽反應,林父已經起身去接過陳初手中的酒,口中連聲道着感謝。
林母也起身笑着寒暄,陳初自然恭敬地打了招呼。
寒暄過後,林母讓林父拉陳初進屋裏說話。自己則是将林舒言帶到一旁的青年面前。
“這是你姐夫何文的弟弟,何武。去年你姐姐成親時,他剛巧在外地沒趕回來,所以你沒見過。”
林母介紹道。
林舒言對何武露出一個笑:“何武哥哥好”
何武也回一禮:“小言妹妹。”
看着兩人和睦的模樣,林母也笑了:“何武這孩子一點不比他哥哥差,年紀輕輕還未成年,就已經中了秀才了。”
“待會你跟着何武把中秋禮送過去,路上也叫他好好跟你講講什麽叫禮儀,省得你一天到晚在外瞎胡鬧。”
“娘……”
一旁的何武也開口:“伯母,你過獎了。小言妹妹活潑可愛,待人有禮,只會讓人喜歡。”
林母這才笑着點點林舒言的額頭:“好了,不說你了。我去把禮品拿出來,你在這等着,和何武好好說說話。”
林母不給她反駁的機會,林舒言只好點頭應好。
她請何武坐下,兩個人在木桌前淺聊。
不得不說何家真是了不起,別人家能培養出一個秀才已是謝天謝地了。
而他家不聲不響就出了兩個秀才,其中一個以後還會是狀元。
實在了不得。
而此刻與何武談話,也并無林舒言想象中那樣困難。
他雖然好讀書,卻并不十分咬文嚼字,偶爾還會說一些文字上的笑話,惹得林舒言也陣陣發笑。
林父與陳初在大堂說着話。
林父對陳初多有愧疚,因此話語間便多了些感慨之意。
陳初一邊應着林父的話,一邊餘光掃到屋外。
看到林舒言與何武對座而談,二人臉上均是帶着笑意。
遠遠瞧着,郎才女貌,好不登對。
陳初只瞥了一眼,便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繼續與林父寒暄。
林母出來,見二人聊得投機,面上一喜,将手中的東西遞給林舒言,“去吧,将這些送到你姐夫家去。”
林舒言無法,只好提着東西與何武一起去何家。
出了林家門,何武便要拿過林舒言手上的東西,“小言妹妹,給我吧。”
林舒言搖搖頭,表示不用,“這些東西不重,況且是我家回禮,哪有叫你提回去的道理。”
林舒言态度堅決,何武便也不再堅持。
走在半道上的時候,林舒言盯着地面,緩緩開口:“何武哥哥,我娘有一些想法我大概清楚,但不管我娘何種想法,都絕不是我的意思。”
她停下來,望着何武:“你明白我的話嗎?”
她的語氣中帶着歉意,眼神卻是不容置喙的堅定。
何武被她的眼神所打動,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明白了,小言妹妹。”
然後又笑着說:“既然說清楚,小言妹妹也可放開一些了。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可沒有那麽多笑話了。”
對方是個明白又爽朗的人,林舒言也輕輕一笑,再沒了負擔。
将回禮送到何家,與林舒玉敘過舊,拒絕了留下吃飯的提議之後,林舒言便回了林家。
她去大堂一看,陳初已經不在,只有林父坐在那倒着酒喝,快活似神仙。
林母還在準備晚飯,林舒言跑到廚房,“娘,阿初哥哥什麽時候走的?”
“就在你出門沒多久吧。”林母手中淘着米,轉頭問她:“你跟何武談的怎麽樣,何武人不錯吧。”
“何武人是不錯,但是我和他沒可能,娘,你別想了!”林舒言着急問陳初的事,“阿初哥哥走的時候沒說什麽嗎?”
“他沒說什麽啊,就問了問何武是誰,我還問他你和何武般不般配呢。”
“還有你啊,怎麽就不可能了?你叫我有想法就和你說,我現在都給你提前溝通的機會了,你到說說怎麽就不可能了?你也不小了,再過半年就及笄了,別總任性……”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林舒言已經跑了出去。
林母大喊:“馬上吃飯了!你又跑哪去!”
“娘,我出去一會,很快回來……”
林舒言的聲音越來越遠,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林母的話。
☆、二斬悶大叔(完)
林舒言去找陳初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天色是青蒙的。
她一路跑到陳初家,看到了在竈前點火的陳初。
她站在廚房門口,氣喘籲籲的。
陳初擡頭看到她,目光沉着,“風風火火的,怎麽了?”
林舒言還在喘着氣,視線卻一直緊盯着他。
他面色平靜,與平時一般無二。
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可是,不該是這樣的。
娘不是和他說了有意将自己許配給何武的事情了嗎,他為什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急急忙忙趕來,就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