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回到家,林母和林舒玉早就做好了飯在等着他們了
贊許,然後問:“那陳将軍可有什麽對策?”
“暫時還沒想到。”
劉副将“切”了一聲,小聲說:“說了半天還不是沒辦法!還不如直接打呢!”
陳副将不欲與他争辯,移開目光,裝沒聽見。
衆人又小聲的讨論起來。
梁曉雪聽着他們的讨論,心中漸漸有了一個想法。她湊到楚淩耳邊,先将這個想法說與他聽。
楚淩聽着聽着,眼睛慢慢亮了起來。
等她說完退下之後,楚淩叫停了還在熱烈讨論的副将們。他說:“你們若還沒讨論出結果,我這裏有一個想法,你們聽聽好不好?”
“将軍請說。”
“圖哈地勢險峻,不易攻入。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引蛇出洞,讓他們出來和我們打。”
衆将士疑惑:“他們怎麽會出來呢?”
圖哈又不傻,不但不傻,反而還聰明的很。正因為如此,他們深知在人力物力方面都比不過楚軍,才一直不願正面迎敵。
“之前榮城瘟疫的事鬧得不小,知道誰幹的嗎?就是他們幹的。現在榮城的事才剛剛解決,他們估計還沒得到消息。我們呢,趁現在放個消息出去,就說榮城因為瘟疫的關系把我們的糧草都搶奪一空了,軍中現在亂成一團了。他們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趁虛而入的,你們覺得怎麽樣?”
衆人思索了一會,覺得可行,恭維楚淩:“楚将軍年少有為,還如此聰明,果然又楚大将軍的風範啊!”
楚淩被他們誇的飄飄然,到底還是沒忘了梁曉。他把梁曉拉到前面:“這是我身邊的小将梁曉,剛剛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衆人又道:“不僅楚将軍智勇雙全,就連楚将軍身邊的小将也是機智過人,楚将軍真是了不得啊!”
林舒言坐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們表演,心裏笑開了花。她和梁曉雪對視一眼,梁曉雪朝她一笑。
調皮又可愛。
事情有了方向之後,進展的就快多了。楚淩很快就找了一撥人四處散播謠言,說楚營軍中現在亂做一團,糧草供應不夠,戰馬都沒食物了,怕再過不了幾天,将士也沒吃的了。
在圖哈有動作之前,林舒言還是比較閑的。這幾日軍中要裝作萎靡的樣子,早上演武大家都做的懶懶散散,軍中氣氛低迷。
一日午時,林舒言從軍營轉了一圈後,轉到葉白的營帳了。她在門口站了兩秒,然後走了進去。
葉白不知在桌前寫些什麽。
他坐在那裏,就像是一副鋪陳的畫卷,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極雅致。
林舒言的心一下就靜了下來。
“你在寫什麽?”
葉白等寫完了手下的字才擡頭看她,眸色極淡,像一泊淺淺的湖水。
“近來天氣熱,開個解暑的方子。”
“噢!”林舒言點點頭走到他身邊,問他:“你在軍營可還習慣?”
“沒什麽習不習慣的。”
他将寫好的紙放在一旁,手指的顏色幾乎與紙張相差無幾。
林舒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碰了一下他的手指。
還是有些涼,又有些潤,像一塊上好的白玉。
葉白眸中微怒,看她。“你幹什麽?”
林舒言在他面前一向厚顏無恥,她很快收回了手,背在身後,然後笑着說:“我看看你熱不熱。對了,葉先生,你為什麽都不熱呢?”
林舒言問他這個,本也沒指望他能回答,只是随意找個話題搪塞過去罷了。
誰知葉白竟是怔了一瞬,然後斂下眸,怒意消退,似有淡淡的哀戚。
他說:“這又不是什麽好事情。”
林舒言心知不妙,怕是惹他想起了什麽傷心事。她急于補救:“葉先生!這也沒什麽的!你看夏日的時候就很好啊,清清爽爽的,很多人都巴不得呢!”
林舒言狠狠閉眼,她在說什麽啊!葉白都說了不是好事情了,她還亂誇!簡直是口不擇言!
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看到葉白淡淡的看着她,面色已然平靜。他沒有理會她的胡言亂語,說:“你不必寬慰我,都是過去的事了。”
真的嗎?
林舒言看着他,心裏慢慢沉重。
真的只是過去的事嗎?
那為什麽還會露出那樣的神色。
為什麽一直不許別人叫他大夫。
為什麽他的身體會變成這樣?
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麽?
林舒言心中有很多疑問,可是她卻問不出口。她不想生硬的揭開葉白的過去,徒增他的傷心。
她想總有一日,一切都會明朗。
林舒言緩緩笑了一下,如水中慢慢漾開的波紋,柔緩又秀美。和她一直一來的爽朗不同。
她的聲音也柔了些:“不管以前怎麽樣,我只要葉先生現在好好的就行了。”
她說的很輕,葉白的手在扶把上漸漸握緊。他的眼睛眨了一下,視線落在林舒言紅豔的披風上。低聲說:“你不用去訓練嗎?”
嗯?嗯?
林舒言愣了一下。
她這算是變相的表達心意了吧,他就這反應?
林舒言一下被他打敗,嘆氣說:“這幾天有些事在準備,估計過幾天就要開戰了。”
葉白看她,“你要上陣嗎?”
“當然了,不上陣我來戰場幹什麽啊,我肯定要上的啊。”
葉白:“哦。”
林舒言微笑。
不要生氣。不要和這個不會說話的人生氣。
反正她不是第一次知道他不會說話了。
林舒言:“那我先走了。”
葉白:“嗯。”
林舒言皺出一絲紋,甩着盔甲後的披風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剛掀開帳簾時,聽到一句很小的聲音。
“你小心點。”
林舒言的嘴角忍不住上揚,然後放下簾子走了。
高冷的沒有回頭。
楚淩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梁曉雪的點子很有效。過了幾日,圖哈就按捺不住了,要出兵攻打他們。
楚軍按照計劃假裝不敵,一步步将圖哈的軍隊引出。
等圖哈的軍隊傾巢而出時,楚軍便進行反撲。楚軍的戰馬精良,将士勇猛。林舒言和楚淩兩騎當先,領着将士四方厮殺,将圖哈的軍隊挫的落荒而逃。
将士們越打越烈,不願就此放過他們,沒有收到軍令就一路追了過去。
楚淩和林舒言連忙大聲制止,前方就是圖哈的地盤,雖然這次大挫他們,但是己軍也有損傷,此時實在不宜再戰。
窮寇莫追。
後方的将士聽到呼令很快停了下來,前方卻已跑遠。
林舒言提馬去追。
她渾身上下都是血跡,提着□□一路疾馳。
果不其然,靠近圖哈的地盤上布置了陷阱。
楚軍的前方将士往前的地方落下一張大網,眼看就要捕在衆将士身上。
林舒言踏馬而躍,槍尖铮铮,在長空畫出一道銀光,大網分半而掉。
衆将士回頭:“林将軍!”
林舒言大吼:“回去!”
有将士在最後,長箭陣陣。林舒言一手揮槍抵擋,一手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扔向後方。
林舒言帶着将士們一邊防一邊退,很快就退出了圖哈的地盤。
敵方自然也不敢追殺。
回到軍營之後,楚淩對私自追趕的将士們進行了嚴重批評,并且給了懲罰。
林舒言向來不管這些,她将人帶回之後就朝着自己的營帳走去。
卻在途中遇到了葉白。
葉白由五味在後面推着,借着營中的火把,他清楚的看到了林舒言身上暗紅刺眼的血跡。
他沉聲:“你受傷了?”
林舒言不容易看到他緊張的神色。她站在原地不動,周圍的火把在她眼中凝成一個個小小的火點,愈燃愈烈。
“你擔心我?”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戰争也純屬瞎編
☆、四斬怪神醫(9)
林舒言熾烈的,直接的,不加掩飾的問讓葉白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她。他又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還是擔心她身上有沒有傷。他不想和林舒言在這裏争論什麽。于是他叫五味推他回去,又對她說:“你跟我過來。”
林舒言眨眨眼,大步走在他後面,身姿潇灑,走路帶風。
五味被叫了出去,他搓搓手,就去找這些日子在軍營裏交到的夥伴們玩了。
偌大的營帳裏,林舒言和葉白面對而立,一個站着,一個坐着,都沉默着,等着對方開口。
夜間有風,營帳的紗布在微微抖動,旁邊的燭火也在輕搖晃動,一面紗帳上勾出兩個靜默的人影。
林舒言忍不住了,她又問了一遍:“你是不是擔心我?”
葉白慢慢開口:“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
“那我說了,你就要好好回答我。”
葉白點頭。
林舒言這才滿意一笑,然後不在意地擺擺手,踢踢腿:“我不會那麽容易受傷的,我武功那麽好,只有他們挨打的份。你看看,這上面的血都是他們的,我什麽事都沒有!”
她抖開自己的衣袍給葉白看,神色中不驕傲之意,小眼神亮亮的,好像再說:我厲害着呢,他們怎麽會打得過我呢。
葉白這才知道她武功真的很高,她衣袍上染了那麽多,卻都是別人的。刀劍無眼,她卻能在千軍萬馬中安然無恙。
這樣很好。
葉白無視她的眼神,他聲音清雅又無情::“既然沒事,那你就離開吧。”
林舒言一頓,才怒道:“靠!葉白你說話不算話!你說,你剛剛是不是擔心我?”
葉白不理她,推着輪椅要回自己的桌子前。林舒言一個箭步上去按住他的木椅,不讓他走,眼中倔強:“你還沒回答我呢!”
他淡漠的眼掠過她,在說:我便是不回答又如何?
林舒言看到了,她就不信她拿他沒辦法。她蹲在他面前,依舊很高,肩膀都過了他的扶手,她的眼神柔了下來,手又悠悠晃着他的衣擺,好生柔弱:“葉先生,其實我剛剛說假的。我并沒有那麽厲害,我受傷了的,真的。”
葉白慢慢扯回自己的衣擺,終于肯理她:“你莫又要騙我。”
“沒有沒有。”林舒言急忙否認:“真的,不信你看。”
她拉開肩膀上的衣物給他看,她的皮膚并不算白,卻十分緊致,富有質感。而在那手臂上方,确有一道擦傷,皮肉裂開,還滲着血。
葉白一眼望去,便知是利箭所傷。
他皺眉,寒聲道:“方才為何不說?”
林舒言十分委屈:“我多不想讓你擔心啊。我不告訴你,讓你看我好好的。我這麽厲害,你也不誇我一句。我問你擔不擔心我,你也不回答。唉,你一定是不關心我了。我又傷心又難過,一傷心難過,我的傷口就痛了。葉先生,我的傷口好痛啊……”
“葉先生……真的很痛的。”
葉白無法,嘆氣:“你……”
轉身又道:“你跟我過來。”
他自己推着木椅走到一個櫃子旁,從中拿出藥瓶和紗布,擺在旁邊的小木桌上。
林舒言巴巴的跟過去,又在他的一聲“坐下”中,乖乖的坐到木桌旁邊的小椅子旁。
她眨巴着眼睛,把自己猙獰的傷口露給他看,然後又不停的說:“葉先生,葉先生,這裏好痛,好痛的。”
葉白不為所動,将桌上的東西都一一擺好,才拿着一個小藥瓶轉頭對着她,臉上冷冷:“你剛剛可不是這麽說的。”
又對她小聲吼:“過來點!”
林舒言用屁股帶着小椅子往前挪兩步,臉上做作:“反正我怎麽樣葉先生都不會關心的。嘶——”
葉白的藥已經倒在了她的傷口上,白色的藥粉撒的并不均勻,葉白又用小布棉細細抹開。他手上動作細致,臉上卻不溫柔,一片寒霜:“你總是沒一句真話!”
“我與葉先生說的句句是真話!”
葉白挑眼看她。
“除了方才幾句!”
“呵。”葉白冷哼一聲,似是不以為意。等塗好傷藥之後,他又為林舒言纏上紗布,他不慌不忙,慢條斯理,綁的紗布都和他的人一樣,細致整潔,精致打眼。
林舒言嘿嘿一笑:“葉先生綁的真好看!”
傷藥是葉白自己調制的,對緩解疼痛很有效果。他瞅了一眼林舒言的傷口,問:“現在總不痛了?堂堂一個将軍,如此小傷就何等叫嚷,傳出去你可還有顏面?”
他語氣似涼薄,可眼中卻沒有絲毫的譏諷之意。
他總是說這樣不好聽的話。
林舒言看着他,好似要看透他。
她慢慢收斂了調皮的笑意,然後慢慢的搖搖頭,說:“還痛的。只要葉先生不關心,它就還痛的。”
葉白一時怔仲,陷進她沉重柔默的眼波裏。少女平日一身盔甲,巾帼不讓須眉,她有時調皮玩笑,卻爽朗大方,讓許多人喜歡。她又剛又韌,又美又柔,她有太多美好的一面。
她從不吝啬于表達自己的心意,她又湊近一分,緩緩柔聲道:“只有葉先生關心我,才不會痛。”
她就要明白的告訴他,她需要他。
她輕聲說:“葉先生,真的不關心我嗎?”
外面的風聲呼呼作響,吹起營帳的門簾,也稍稍揚起林舒言的披風。
葉白慢慢轉過臉,身上竟難得的有些發熱。他別扭的,不自然的:“你做什麽?”
林舒言不依不饒:“葉先生,我做什麽你不知道嗎?我在問你啊。我知道你一定沒有見過我這樣的女子,這樣主動。人家都是嬌嬌含怯的,只有我。你會不會在心裏嫌棄我啊?”
葉白實在無法跟上她的思緒,他只能低聲反駁一句:“我沒有……”
“那不嫌棄,就是關心的喽?葉先生?”
葉白很小聲的,幾不可聞的說:“我沒有說不關心你……”
林舒言笑了,笑的燦爛又動人,她不忍心再逼這個快要被她說到牆角的葉先生。她站起身,大大方方,一點都看不出來受傷的樣子,她聲音愉悅:“我聽到了哦,葉白。我現在一點都不痛了,我先回去啦,明天再來找你!”
她真的像個強盜。
洗劫一空後又翩翩離去。還不忘提醒他:明天還會來哦!
葉白收起了未用完的藥品和紗布,将它們一一放回櫃子裏,排列有序。一切又和之前一樣了,幹淨整潔的好像沒有人來過一樣。
五味還沒有回來。
葉白自己推着木椅到床邊,又已經借着力量移到了床上,他方方直直躺好,又蓋了一層薄被。
這個天氣,大概只有他需要這個了吧。
他沒有吹滅燭火,帳內還是一片暈黃昏亮。他躺了很久,卻始終合不上眼睛,只能一直盯着帳頂看。什麽都沒有,只有幾根支撐交錯的木杆。
過了很久,他好像終于入睡了。
第二日時候,林舒言沒有抽出時間來找葉白。因為她被楚淩叫去商議軍事了,商議完之後,她又要去訓練将士,她一天忙的很。
她忙,楚淩也跟着一起忙。但饒是楚淩,也發現了林舒言心情不虞。以往訓練将士格外溫柔的林副将,今日好像格外的嚴格。
就連楚淩,好幾次都感受到了兇狠的目光。
然她嚴雖嚴,卻又十分盡責。将士們不對的地方,她也能很快的指正過來。
她這麽認真,讓楚淩都不禁更用心了些。
這幾天的特訓不是沒有理由的。之前大挫圖哈,對方一定還在修養。他們的損傷沒有敵軍多,可以很快休整過來。他們又商議了一番,決定趁熱打鐵,一舉将敵軍挫敗。
于是很快他們又發動了第二次對戰。這次他們沒有引敵出,而是直接深入。他們做了幾個月的準備,對這裏的地形已經了如指掌,之前之所以沒有攻打進來,是因為沒有把握。
沒有把握。他們不清楚敵軍到底是怎樣的實力,不清楚己方能不能夠全身而退。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們已經清楚了知道了對方的實力,并且已經狠狠地打敗了對方一次。這次,他們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攻下圖哈!
對戰,軍心影響亦不小。
圖哈前幾日才被楚軍挫敗,損失慘重,軍心渙散,本身就不具備多少實力,如此一來,更是不堪一擊。而楚軍士氣高漲,又連日訓練,勢不可擋。
一場沒有懸念的戰争。
圖哈大敗,舉國投降。
當日,楚營軍中便辦了慶功宴。
楚淩意氣風發,喝了不知多少酒,勾着梁曉雪的肩膀,也要灌她酒。嘴裏還稀裏糊塗的說着:“梁曉!這次我立功了!呃,我爹,他肯定不會再管我了!回去我就給你升職!你!一定要跟我回去!”
梁曉雪一直推搡的手松了下來,她被楚淩勾着肩膀,低聲問道:“你,很想我和你一起回去嗎?”
楚淩又打了個醉嗝,也不知有沒有聽見她的話,只嘴裏胡說着:“梁曉!梁曉!我可真喜歡你!你就一直待在我身邊吧!呃!好不好?”
他越說聲音越低,然後整個人伏在了梁曉雪的背上。梁曉雪撐着他,也不管他聽沒聽到,她自己握着他的手,低低的說了聲:“好。”
軍中熱烈的氣氛還在繼續,底下的将士還在繼續拼酒。楚淩已經喝醉了,梁曉雪悄悄把他拉回了主帳。
而這邊林舒言早就找了個借口離開了慶功宴。
她一路來到葉白的營帳。
遠處鬧聲喧嘩,光亮一片。而這邊又顯得十分安靜,周圍只有幾個靜靜燃燒的火把。
林舒言掀開營帳,只有葉白一個人在默默整理藥草。
也對,這麽熱鬧的日子,五味定是跑出去玩了。
林舒言喊了一聲:“葉先生。”
葉白回身,靜靜地看着她,然後說:“恭喜你。”
“啊。”林舒言摸摸頭,笑了一下:“今天大家都很高興,你不出去熱鬧一下嗎?”
葉白搖搖頭:“我不喜歡。”
沉默。
林舒言斟酌着:“葉先生,我們馬上就要回去了。”
葉白依舊平靜,只是眼神一直盯着她,他緩緩道:“我說過,你總是沒一句真話。”
作者有話要說: 葉白:你就是個大屁.眼子
☆、四斬怪神醫(10)
他的語氣很淡,就好像溫度适中的白水,輕緩的流過,讓林舒言一時分辨不出其中的情緒。她微微皺眉,想起上次她說過還會來找他,但她沒有。
她太忙了,忙到沒有沒有絲毫多餘的想法。
或許他說的是這個?林舒言舔了一下唇,猶豫着:“我前段時間有些忙,所以來不及同你說話。你,不要生氣。”
葉白收回目光,在一片陰影下,幽黑難辨。他知道她一直忙着與圖哈的戰争,他并沒有怪她。只是當她平靜的道出要回去時,葉白心中驀的就生出些許的氣。
向來如此。平日裏總是嘻嘻哈哈,多不正經。一旦要離開,就沉默寡言。
他一向知道自己脾氣不好。卻也不想改變,也不願解釋,他又在心裏退開兩步:“沒什麽。你什麽時候離開?”
你什麽時候離開?
就好像上次在驿站她懷着不舍的心情去同他告別一樣,他也是這樣清清冷冷,話語中好像不帶絲毫感情,問:“你什麽時候離開?”
當時他說他也去軍中。
那現在呢?他會和她一起離開嗎?
林舒言目光亮亮,生出期待來。他現在幾乎和梁曉雪沒什麽多親密的交情了,定是不會在舍身救她了,那麽只要梁曉雪也安安全全的,就什麽都不會發生。
不會有多餘的顧慮,他可以一起離開。
只要他願意。
林舒言走近兩步,目含期待,她笑着:“三日後大軍回朝。葉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葉白倏地擡頭,對上她眼中粲然流動的光,好像夏夜裏漫天閃爍的繁星,一眨一眨。葉白忽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輕微的閃過一絲掙紮,但刮起帳簾的濃重的風又讓他想起那個難以言傷的夜晚。
他要回去的。
葉白輕輕阖眼,拒絕她:“不。我回七關山。”
“為什麽?”林舒言不解,她着急的說:“為什麽一定要回去呢,你跟我們一起走不好嗎?我們,我們都很需要你啊!你在的這段日子,幫了我們很多忙,将士們都很感謝你。你繼續和我在軍中,不好嗎?”
葉白沒有說話。
林舒言想,她或許是太着急了,她應該從葉白的角度想一想原因所在。于是她又問:“葉白,你回去是有什麽事嗎?”
葉白點頭。
他好像情緒低落時都不喜言語,反而他若是稍微高興些,才會說話嗆人。
林舒言想通了一些。她平靜下來,好好問他:“那你可以和我說說嗎?我可以幫忙嗎?”
葉白:“不用,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說句話的時候,他目光空洞,可那巨大的空洞裏分明又含着極深的情感,深邃又悲戚,是林舒言不曾在他眼中見過的。
林舒言不在追問,她又轉移話題:“那你和梁曉的約定呢?就這麽算了嗎?”
他眼中變幻了一下,又變得冷然。他不願意提起過去的事,卻又與過去的事不斷地牽扯着。他找了這麽久,又怎麽會在現在輕易找到呢。
葉白看向她,有了些溫度:“你幫我告訴她,若是沒有便算了吧。這一程,我也算沒有白來。”
林舒言:“你只是叫她尋一樣東西?”
葉白點頭:“是,一樣很難尋到的東西。”
“既然梁曉答應你了,她就一定有些把握,你不要輕易放棄。這樣吧,你先回七關山,我回朝複命之後,若是東西已經找到,我就帶着來七關山找你好不好?”
葉白擡眸看她:“若是找不到呢?”
“若是找不到……”林舒言微微一笑,“若是找不到,葉先生還會歡迎我嗎?”
她的眼神一下又亮亮的。她總是這樣有活力,方才還着急的不知所謂,現在就好似已經安排的妥妥當當。也不知他說的是什麽,就這樣攬在身上,一副大無畏。
可他又喜歡看這樣的她,活活潑潑,清清爽爽,總是散發着朝氣與陽光,什麽都難不倒她。
葉白抿着唇,不想再與她作對。他輕輕開口:“自然是,歡迎的。”
咦。
林舒言詫異看他,見他還是他,沒有被掉包。她忍不住問了一句:“葉白,你不是在說反話吧?”
哼。什麽朝氣啊,陽光啊,此時又與她沾不上邊了。他看她就是聽不得好話!
葉白冷冷:“你大可不必來!”
“別別別!”林舒言連忙挽回:“葉先生,葉先生,我說笑呢。我要去的,一定要去的!我還會早早的去,早些見到葉先生!”
“呵。”葉白冷哼一聲。
林舒言賠着笑。
但不管怎麽樣,林舒言還是與葉白達成約定了。并不是單方面,葉白雖說不是那麽欣然的,但始終是接受了。
三日的時間過的很快。
林舒言很多時候都賴在葉白的營帳中。他冷冷的,林舒言也絲毫不介意,相反,在這夏日熱浪中,和葉白待在一起簡直是一種享受。他的臉,他的氣息,他整個人,她都喜歡!
于是在林舒言單方面的持之以恒的厚臉皮下,兩個人算是愉快的度過了幾日時光。
三日後,林舒言雇了些人送葉白回七關山。她站馬車前面不肯走,眼神戚戚:“葉先生,我好舍不得你啊。你就這麽絕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舍不得我嗎?我們日日待在一起,竟沒有一點感情嗎?難道都是我單方面的嗎?”
她好做作,又不知這做作中帶着多少真情實感。葉白被她弄的無語,僅有的一點愁緒也被她是真是假,招搖的話語沖散。他微微皺眉,制止她:“林舒言!差不多行了!”
然林舒言不肯停,她又拉住他純白似雲霧般的衣袖,撅着嘴,眼中波光點點,似水似霧,可憐道:“葉先生,我會想你的。你也要想我啊。你這麽淡的性子,到時候我去找你,你會不會把我忘了啊?你可千萬不能忘了我啊!”
她眼中凄然,好似他真是那般絕情之人,會忘了她一樣。葉白瞥她一眼,道:“你如此讨厭,叫人如何相忘!”
前面的車夫在催促着,說在慢些就無法按時到達下一個地方了。林舒言回頭瞪他,又變的兇狠,哪見半分可憐,她吼:“催什麽催,沒看到人家在道別嘛!”
車夫被她氣勢一壓,瑟瑟的閉上了嘴。
她回頭,又變得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葉白不想理她了,道:“林舒言,我要走了!”
林舒言:“嗯,你走啊,我在這送你。”
她的手還拉着他的衣袖。把他原本整潔白淨的衣袖扯出絲絲褶皺。
葉白嘆氣,偏着頭道:“……我會想你的。”
林舒言放開他的衣袖,輕輕捏了一下他的手指,笑的狡黠:“嗯!我也會想葉先生的!”
她說的大聲,帶着她特有的飛揚與朝氣。
葉白被她捏過的手指緩緩燙了起來。
送走了葉白之後,回頭便遇見了楚淩。他用一臉難言的表情看着林舒言。
林舒言不欲理他。葉先生剛走,她還傷心着呢。她直直從他身邊走過,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不理她,楚淩便追上來同她說話,他捏着嗓子說:“葉先生……你可千萬不要忘了我啊!林舒言!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多愁善感起來了?你可真能裝!”
他一臉鄙夷地看着林舒言。
林舒言白他一眼,無情反駁:“你懂個屁!這是情趣!你個毛小子,你懂什麽啊你懂!”
楚淩不以為意:“我又不稀罕!”
“呵!”林舒言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少年,你還小!”
楚淩比林舒言小一歲,每次林舒言都用這個來壓他。他又氣得臉通紅。
林舒言十分滿意,然後施施然走遠,留他一人在後面叫嚣。
沒走多遠,又看見梁曉雪。林舒言同她打了個招呼。梁曉雪看了眼後面的楚淩,問:“林副将,楚将軍他怎麽了?”
林舒言笑笑:“沒事!少不更事,不會說話被自己氣着了而已!”
“哦,這樣啊!”
“你怎麽在這裏啊,你不去收拾東西嗎?下午就要離開了。”林舒言問。
梁曉雪笑了一下:“我聽說葉先生要走了,想來送他一下。剛剛被耽擱了一下,沒想到還是沒趕上。”
林舒言擺擺手,悠然道:“沒事!葉先生不會介意的,我已經送過他了。”
“那就好。那我們現在回去收拾一下吧。”梁曉雪轉身欲走。
“先等一下。”林舒言拉住她:“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梁曉雪停下來等她說。
“昨晚我與葉先生說了些話。他原是叫我告訴你,你和他約定的那件東西,若是找不到,就不必了。但是我想着,你既是答應他了,就應有幾分把握。”
林舒言頓下來,看着她,問:“你有把握嗎?”
梁曉雪有些詫異。先前葉先生叫她不要同別人說,她以為他誰都不會告訴。不過這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況且林副将也值得信任。她笑一笑,答道:“有的。林副将放心吧,我家那邊已經來了消息,說找到了線索了,不久之後一定可以找到。”
林舒言這才放下心,她不想讓葉白失望。她點點頭:“那好。你先回去吧。我們一起回京,其他的回去之後再說。有了消息,你及時通知我便是。”
梁曉雪:“好。”
回京的路途一切順利。雖然圖哈只是一個小國,但是迎接他們的百姓依舊熱烈。就連楚大将軍也親自在城門口等着他的兒子。
楚林兩家乃是世交,楚淩的父親和林舒言的父親出生入死。自林舒言的父親戰死沙場後,楚衡一直将林舒言視做親生女兒看。
兩人遠遠看見楚衡等在城門口,臉上都浮現出欣喜。待走近後,都下馬向他行禮。
楚衡一手一個扶起他們,帶着欣慰與自豪。他對林舒言說:“好孩子,你父親定會為你感到驕傲!”
楚淩不甘被忽視,叫道:“爹!”
楚衡瞪他一眼,才道:“叫什麽叫!我看不到你嘛?一點沉不住氣,像什麽樣子!”
楚淩委屈:“爹……”
“行了,你這次幹的不錯!以後也要像現在這樣,不可在肆意妄為!你若是好好表現,我自然不會多管你。”
楚淩這才笑笑,他把身後的梁曉雪拉到面前,誇獎道:“爹,這次我們能這麽早回來,多虧了他,你可要好好獎賞他!”
難得見兒子誇獎一個人,楚衡看向這個瘦弱的将士。他久經沙場,閱人無數,自然一眼看破了梁曉雪的僞裝。他淡淡收回目光道:“是好孩子,自然有賞!”
楚淩:“謝謝爹!”
看透一切的林舒言,突然覺得,就楚淩這破眼神,是怎麽成為男主的?
嗯?
傻人有傻福?
啊!還是葉先生好,聰明剔透,還比楚淩有情趣。
她有點想葉先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楚淩:喂!說話就說話,人身攻擊可還行?
梁曉雪:嗯……我覺得他很好。
葉白:會想你會想你會想你!(行了吧快放開我!)
☆、四斬怪神醫(11)
林舒言和楚淩一起進宮受了封賞之後就各自返回家中。林夫人知道她要回來,早就命下人備好了飯菜,又早早地待在門口望着。
林舒言一到家門口,便看見自己的母親。她衣着端莊,眉目柔和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