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貳
機場是鐵鳥的雀巢。在這裏,它們升空、降落,這裏就是它們翺翔天際的出發點、歸聚地。不管外邊風雨再大,裏面總能靜得聽不出聲音來。機場裏每天聚集紛湧人群,有些人回來,有些人離開,有些人送別,有些人迎接。。。分不開的‘聚’與‘散’。踏着雪白寬敞的白色抛光磚地板,小曼走在唐柏身旁,神色間彌漫着淡淡憂愁,他要回美完成碩士課程,回來不到幾天,就要走了。小曼心裏難過,只是極力地忍耐,不想讓他察覺半點,眼睜睜看着他往登機口走去,終于還是掩不過來,眼淚又冰又涼,一滴一滴往下流,落在唇邊時,苦澀如黃蓮一樣。不想到,他走到安檢口卻回過頭來,兩個目光撞在一塊,她慌亂低下頭,到底還是叫他看見了。他卻笑起來,走回來問“怎麽了?” 小曼不答話,忙舉手拭去那淚痕,奈何,眼淚不聽使喚,沒能停下來,淚痕也一層蓋一層,抹不掉。他牽了她的手,輕聲說“傻瓜,我會回來的” 站在不遠處的唐哲奇怪地問唐桓“大哥,二哥與小曼姐拍拖嗎?怎麽我覺得他們像一對新婚夫妻?” 唐桓回道“你這小子又在胡說些什麽” 話意剛結束,就狠狠地給了他一拳,那股勁頭讓唐哲吃不消,他冤枉道“說實話也有罪”
畢業後,唐柏果然遵守了承諾,回來了。小曼與他的關系,誰也沒有正式提出來,甚至一句‘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都沒有,暧昧,秘密就是他們的關系,他們的愛就是像一像沒有特定關系的行為,自由出入成了唐柏的專利。起初,我怪不适應的,後來似乎也習以為常,這是一個恐怖的開端,是對女性的不尊重?想過結束,卻沒能逃過唐柏的手掌心,以他相處時,我體會到他對我的真心實意。每次與他歡愉後,他沒有像其它渣男,急着趕走還在熟醒中的我,他也不像其它花花公子,每天當着我的面與其它女人鬼混。對于女人,他有着顧忌,例如我-席小曼就是他其中一個弱點,我不希望他與我一起的時候,談及別的女人,甚至禁止他說出我不喜歡的話,這種野蠻行為,換作別人早已受不了,他卻能乖乖聽話。不過,作為一個女人,我也有自己的底線,不去多問,他不喜歡問題多的女人,偶然,挑戰他底線是可以的,可是事不過三這個基本原則,還是穩穩把握住。看到報紙上的照片‘時裝秀激吻’,他這種怪異行為是否與那件事情有關?
前幾天,大學宿舍聚會,大家出來工作好幾年,有些已經成家,有些已經戀愛,男人這樁事上沒有正式着落的人,恐怕只有我一個。宿舍舍長小花,當年可謂校園一枝花,現在福氣不少,聽說與老公日子滋潤甜蜜,所以人自己就寬心起來“大家聽好,聚會當天盡量攜伴出席,人多好生熱鬧” 天啊,我帶誰去?苦惱之際,微信那頭小花“小曼,尤其是你,當年那個帥翻天的男友,一定要帶他來給大夥瞧瞧”
女人談論資本中少了男人這個根本元素,為了掩蓋我的空白,所以我說了謊,一個天大的謊言:唐柏是我男朋友。我曾經想過為何不好意思,情侶間,甚至夫妻間那檔事,那點事,我們都超前完成,有什麽困惑的。于是乎,我提起了那點賊心,坐在他身旁,望着他。他今天下班早,剛洗完澡,身上沐浴液香氣陣陣撲鼻而來,那股香淡淡的,清清的,一不小心就繞上頭,着了迷,連他那只攬住我腰身的手也覺察不到。他靠上前,問“我有這麽好看?” 我的臉刷一聲,紅了起來。“你也該習慣一下,我們前天才怎樣了,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唐柏松開手,坐回正座,不慌不忙地翻起一頁一頁書籍。我抿了抿下嘴唇,眼珠子左右來回游走,低聲地說“後天,我大學宿舍聚會,你要來嗎?” 唐柏聽後,深邃的黑眼睛露出了猶豫的滞光,大概幾秒後,他的臉回複往日的波瀾不興“我。。那天有點事情” “。。。” 那天晚上,我回家了。我怕自己會問為什麽,怕底線被無意踐踏,更怕的是他會因此離開我,緊要關頭,我識趣地離開了。不知道與他的關系能持續多久,如果有天分開了,我不希望原因是他不陪我參加朋友聚會。兩個人的世界似乎就是這樣無理,荒唐。看着鏡子前的自己,房間白潔明亮的燈火投下來,我的頭發,額頭,鼻子,臉頰,嘴巴,下颌,脖子從來沒有這般清晰,黝黑的瞳孔滿滿地我,滿滿晦暗。
聚會當天,不出所料。大家都帶了老公,男友。在朋友們歡聲笑語下,我喝起悶酒。
“小曼,你的男友沒有來?”小花問
“他有公事在身,來不了” 我說。
“多可惜”宿友小何說。
我勉強地揚起嘴角,露出淺淺微笑。
“哎,那不是你的男友,他不是來了嗎?” 宿友小金說,她指着不遠處。大夥順着方向望去。唐柏一身帥氣地玄黑色西服抱着亞麻色長發的女人側腰,女人回抱他腰身,還不時親他,肢體間動作親密,女人面孔被長發遮住,我沒能看清楚。一位服務員從旁引路,他們走進了電梯處,那是通往客房的入口。身邊大夥們鴉雀無聲,生怕說錯話,整場聚會,我尴尬地低頭說笑,極力掩蓋滿滿的尴尬。在場的,畢竟朋友一場,大夥識像地不再提起唐柏。當晚,我沒有回家,簡單地打了個電話,騙奶奶去小瑛家過夜。我在沙發上瞌了一整晚,天蒙光時,唐柏終于回來。
“你昨晚去哪了?”
“在公司加班”
“臉上的紅唇印都不知道要擦掉嗎?”
“。。。”
我盯着他,眼神淩厲,整個人一怔不怔。唐柏有點不知道所措,這樣子的小曼,他沒有見過,記憶中的她總是可愛的,識趣的。
“我和你是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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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怎麽?”他走近我,欲想吻我時,我狠狠地給了他一個大耳光。他的皮膚很白,白得如雪般細膩,那五條紅印微微腫了起來,格外顯眼。
“如果你不公開我們的關系,我席小曼正式與唐柏掰了” 小曼将公寓鑰匙從包包取出,丢在地上,摔門而出。
那天後,我一個人盲目地走在大街上,路上往來的人群,‘嘀嘀嘀’的紅綠燈,滿天白雲的藍空,竟然沒有一處是自己的藏身之地。我哭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地不斷地往下流。好幾天,我沒有與唐柏聯系,他也一樣。
“不打算找他?” 小瑛說
“。。。” 我看着窗外濃濃的月色,沒有回答。
小孔“小柏也知道錯了,不如我擺和頭酒,怎樣?”
張芯“好提議,咖啡館免費提供食物”
“再說吧”
室外昏黃的月光鋪灑街道面,一束束橘黃的月光與街燈重疊,那份靜分外顯重,那份安分外低沉,微風緩緩吹過,房間米白色的窗簾起伏飄逸,烏黑發絲一绺绺蒲扇在雪白的棉花枕面,我捏住被角一處,腦子滿滿的唐柏,他的音容笑貌,他的颀長身軀,他的清雅淡香,眼眸生起一層水霧,我看不清眼前事物,模糊的視線因為淚水,還是黑夜,已經無從考究了。
隔天,我如往常一樣上班去。我就讀音樂專業,課餘時間攻讀教育,小孩子對于我來說如天使般存在。他們的笑是趕走所有煩惱的良藥,畢業後我毅然投身幼教行業,現在的我是一名幼師。
待園裏孩子們接走後,我收拾包包準備離開幼兒園。門口處,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周邊經過的人紛紛回頭瞧瞧這麽一位大帥哥,不禁說起悄悄話。看到他,小曼覺得有點意外。周五,他會直接回唐家。
“媽想你,一起回去吃飯”唐柏羞怯地說,那張好看得讓窒息的俊臉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他低頭靜靜地凝視着我,眼眸如水般溫柔,清澈。
“我也蠻想她,可是奶奶一個人在家,我。。。”
“奶奶在唐家裏坐着”
“。。。”
他是致命的□□,中毒過深的我無法自拔,如果要離開,會是一個笑話,毫無幽默感的大謊言。空閑時,我想了想大概那巴掌打得響亮,唐柏傻了,所以才會在時裝秀場激吻我。一定是這樣,不會有錯。好吧,我的地位明顯與往日不同了,我是唐柏的女友。
對于亞麻色長發女子的事情,我選擇了逃避,不理置之。話題間,我小心地回避女人,好不容易換來的寧靜,我珍惜着,小心翼翼地保護着。日子仿佛回複往日的甜蜜、恬靜,我們與大夥在花園燒烤。唐家不時舉行小型家庭聚會,我是常客之一。近年,聚會成員有增無減,唐爸爸唐媽媽喜上心,大哥結婚帶回兒媳、孫子,二哥帶回終被接受的張芯,老麽身邊的小瑛暫時算上一份,希望他們能放棄游戲人間,回歸簡樸,不過那應該是很久的事情了。
張芯看着烤到黃金色的雞翅,眼睛發亮,趁旁邊唐文不留意時,張開口準備享受那股濃郁芳香四溢的脂肪時,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張芯眼睛眯成一條線,不滿地看着他,小聲說“就一只,沒多大礙的” “醫生說過,備孕中的女人不能吃煎炸烤熱,你就死了這條心” 唐文奪過雞翅,為張芯裝了一碗肉粥。唐文大清晨起床,就是為了給張芯煲粥。對她疼愛之情,路人皆知。“來,張口” 唐文說。“我不是手足殘廢好嗎?” 在懷孕關節點上,看來二哥花了不少功夫說服張芯。
唐柏側頭靠過來,對我說“你也不是要吃這些烤的,餐桌有蒸的玉米、番薯,你吃那個”
“為什麽?那個東西不好吃” 我嘟起小嘴。
“你最近便秘越來越嚴重”
“胡說,我才沒有” 這家夥說話不經大腦,卻一針見血,我羞得不敢擋起頭。他怎麽會知道的?平日工作唐柏很忙,有時候根本抽不時間吃一口。奇怪的是,自燒烤聚會後,唐柏一連半月,硬是拉着我一塊午餐。午餐菜式‘素’,素菜、素肉、素湯,我對吃的要求很高,他顧及這一點,每隔三五天就會換素菜館,那段時間我們幾乎吃盡了附近的館子。館子裏的服務員,看到我倆都會親切地打招呼“唐先生唐太太,今天的松茸很新鮮” 那段日子,我的便秘得到明顯改善。去醫院複診時,醫生對我說“席小姐,你的腸道健康了許多” 能不健康嗎?每天就是吃素,我無奈地暗自吶喊。
下班回家,唐柏站在門關處,看着我“現在才下班?”
“你怎麽來了?”
“我不能來你家嗎?看你一臉驚訝的”
“我今天很累,骨子都要散了,沒有時間跟你貧嘴。喝茶,吃東西自便”
“你去哪?”
“回房間睡覺”
傍晚時分,我醒過來。餐桌上飯香隐隐飄散,我不敢相信他居然能做菜。色香味俱全,我愣了愣“你做的?”
他微笑話地點點頭。
奶奶“我想去幫忙的,小柏硬要自己做”
“來,奶奶喝點湯” 唐柏殷勤地給奶奶夾菜、上湯,他們看起來,比我這個親人,還要像親人,哄長輩是他的強項。我甘拜下風,奶奶好久沒有笑了,自從爸爸媽媽,大哥去世後,眉宇間常挂失落,無論怎樣哄她,都是皮笑肉不開,找天得感謝唐柏。
今晚的月色格外好,清新潔淨,伴随一絲絲微風,那種清涼舒适融入了骨子裏,他的興致似乎格外高漲,他深深地吻我,肢體動作如鋪灑的白色月光溫柔得讓人麻木、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