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伍

大清早的英國街頭,清冷、寥寂,空氣間彌漫着‘冷’,自然地讓人顫抖、嗆鼻。公路上行走的車子零星稀疏,人似乎成了主角。徒步行走古石道間,不時留意擦肩而過的路人,鼻端也會跟着不時掠過那個人的香水味,幾步後,一切随之消失。英國人對咖啡格外喜歡,他們手中都拿杯熱咖啡,穩穩地握在手中,寶貝得很。

我調緊紅色大圍巾,下颌微微往內縮,眼睛注視前方時,唐哲站在我面前。他穿着單薄,短夾克配棉麻長袖、黑色長褲,白皙脖子與俊氣的臉龐□□裸地暴露寒冷空氣中,氣息透白卻別于蒼白,陽光下的他白得靈動,白得晶瑩,清瘦的高個子一動不動站在跟前。手裏握着帶白蓋的白杯子,杯身标注若大的綠色公主圖案,他很喜歡星巴西克的咖啡,我曾經為了他,傍晚開車去買,那時候我記得下着雨,一場很大很大的雨。

風迎面撲來,他烏黑的短發拂亂于空氣間,嘴角略略地往上捎,多風流倜傥,我的心不禁‘撲通’ 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與我沒有說話,只剩下走動的風,霎那間,這個世界只剩下我倆似的,如果時間停止,那有多好。我可以多看他幾眼,甚至。。。我沒有往下想,理智把我挽回現實。我咬緊下嘴唇,雙手手袋,若無其事地擦肩走過。沒有錯,他是空氣,他就是空氣,他只能是空氣。

BBC臺裏調研項目進行很順利,每天工作時間,我有意地延長,故意地調往臺裏最辛苦的部門,在那工作的人居然一周回家不到一次,我心的一下亮起來,特高興世界上居然有這種部門,而且偏偏被我遇上。我樂意地接受臺裏地獄式的鍛煉,立刻申請前往學習。

工作的好處在于能讓你平靜,不會想起郁悶的人與事,我很享受。

幾天後,有空回酒店休息的我,不情願地拿着文件離開電視臺,下班時,英國的同事們覺得病得不輕,主編想着是否要為我請心理病生。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不願意下班的積極分子。

我怕再遇到唐哲,于是我花了大錢坐計程車直接回酒店去。

“叮咚叮咚” 門鈴一直響着。

我沒有勇氣開門。過一會,門鈴沒有響了,拍門聲響起,聲音不是很大,輕輕的幾下子,我仍然沒有回應。

房外與房內寂靜一片,仿佛什麽都沒有,又什麽都有。

我盯着白色的房門,手指往掌內掐,紅色的掌心肉變成白成一大片,兩個小拳頭自然垂落兩側,碎步往前走,猶豫停在半空中的手按住鎖頭,良久後,我輕輕轉動鎖頭,往內拉開房門。

唐哲的目光由下而上地走動,性感的嘴唇微微撅起,充滿了孩子的稚氣。眼前的他像做錯事的小孩子,生怕我惱氣,不敢放肆。

“你走吧” 我平靜地說,不帶任何情緒,仿佛與空氣說話似。

門‘啪’地一聲,關了起來。

隔天大清早,房間電話響個不斷。生理疲憊拖垮了我的情緒及軀體,手拉起棉被,蓋過頭頂,當作沒有聽到似。

“叮-叮-叮”

房間回蕩越漸清晰明亮,鼻子深深倒吸幾下子,無力地拿起話筒“你好。。”

電話別一邊傳來混亂的吵雜,櫃臺服務員緊張地說“胡小姐,大堂有位先生說認識你,硬要你下來接他”

“什麽?”

我換上簡單的T恤牛仔褲,穿着球鞋,快步跑到酒店大堂處。遠處就能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果然是他-唐哲。

他的臉一片紅暈,腳步不穩,半身倚靠大理石櫃臺面,濃厚的酒臭味撲鼻而來。他睜開半瞌不合的眼睛,搖頭晃腦地向前走了幾步,确定我在跟前時,漾開迷人的笑容,說“你來了,新愛的” 雙手抱着我,頭沉在肩窩處,整個人依靠身上,我吃力地扶着他,半晌後,才把他給穩住。

唐哲是親家老爺的兒子,唐家平日對自己非常照顧,人在異鄉,他舉目無親,我不能把随便把他丢在某個地方,萬一遇上意外,啥辦?

我拉過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扣在腰身上,卯足幹勁與他齊步往前走。大堂離房間不遠,一個人走2分鐘就可以進房間,可是現在多了一個酒鬼,別看他清瘦,其實他蠻沉的,我曾經想過讓服務員幫忙擡他回房間,可是這小子碰到陌生人就死活不願動,還呱呱大叫。他成功地引來陌生人的注意,沒有辦法,我只能親力親為。

唐哲微微低下頭,雙唇不時啃吮□□空氣的脖子,那一下子,觸覺神經不禁抽搐。

我的臉‘唰’一聲紅了,幸好,我們已經在房間裏。

我推開他,唐哲整個人倒在床上。看他這副醉醺醺的模樣,我拿着熱毛巾為他擦臉,抹手,最後我還淪為脫鞋傭人。唐哲睡覺的模樣很安靜、很美麗,完美的輪廓半側枕芯上,睡得很甜,我松了一口氣。

隔天清晨,我感覺有雙溫暖的手攬住自己,頭頂感受微熱的呼吸。我驚訝地睜開雙眼,潔白的的堅實胸膛映入眼簾,我仰起頭,那個熟悉完美的下颌穩穩地抵在頭頂。我倒抽一口氣,眼睛逐漸往下望,□□、白皙明亮。腦子瞬間爆炸,耳朵哄嗚,根本無法思考,我轉過身,擡起腿往外走之際,唐哲拉着我的手臂往回拉,忽如其來的湧動軟化陌生羞澀,我僵在那,不知道怎樣做才好。

唐哲灼熱的性感嘴唇移到耳廓邊,他緩緩吹幾口熱氣,不慢不急地說“再睡一會” 聲線充滿男性迷人誘惑。

我稍稍往□□,不經意間地調整姿态,迎合唐哲的需要。我喜歡他摟着我,倆人懶洋洋地躺在灑滿陽光的雪白棉被上,棉花被充滿溫暖和煦的陽光,那股清新氣息味萦繞心頭,惬意舒适悄然湧起,自然、溫馨、甜蜜。。。蔓延每個角落。

“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唐哲凝視着我,專注地說

我看了他好一會,頭靠上前,與他悠揚地纏綿地接吻,舌頭間反複吸吮舔舐,熾熱的唾沫交溶彙聚,淡淡的菊花香氣緩緩散開,他喘息大口大口呼吸時,我不忘撩動矜持軟綿,故意煽動yu火,唐哲紅着臉,迫不及待地貼上來,沉穩有力的動作似乎預示着唐哲的滿意。有時候我會想,滿意的對象是身體?還是回複?也罷,反正滿意就好。

調研工作開展得很順利,往下的日子,無論我多晚下班,都會在異國它鄉凜冽的街頭車站旁,看到唐哲。他臉帶微笑朝我不時揮手,如陽光般明媚、泉水般清澈、繁星般璀璨。我心急地沖過去,像羞澀的少女投入他懷裏。

唐哲埋頭吸呼烏發間,滿足之情自然流露,他膝蓋微微彎曲,雙手環抱我的膝蓋,輕松地站起來,雙目柔柔往上仰。我雙手扶住他的頭,烏黑發束穿過指頭間,一绺绺清新的順滑油然而生,幸福歡樂美滿。

短暫分離後,我們迎來重逢的喜悅,日子像旖旎的夢,絢麗多姿,讓我流連忘返,不願別離。只可惜,夢要醒的,即使我再不情願。

回國時,唐哲與我一前一後地走出來。

我看到精心打扮的秦蓉與唐哲親熱地擁抱,她主動地吻了唐哲,例如一對熱戀中的情侶。我拉着行李箱黯然地走出機場大門口,一輛白色SUV停在旁邊,車窗緩緩搖下,張芯說“熱烈歡迎”

張芯受小孔拜托接我回家。一路上,我望着窗外光禿的樹梢,枯黃的葉子鋪滿街道,一派寂靜頹廢感洋溢而出。

晚上,張芯為我做了一頓豐富的晚餐。面對眼前美味菜倄,我味同嚼蠟,絲毫提不起半點興致。

張芯往我碗裏夾牛肉片,肉片很香,冒着煙,有點燙。

“這些菜花了我跟小孔老半天,你怎樣也得多吃點,不然我如何向人交代?”

“。。。”

“待會我要去唐家拿東西,陪我去好嗎?”

“好呀”

筷子扒碗響起‘兵兵’聲越來越急,越來越響,我不應該去唐家,內心鼓動卻怎樣也無法平息,我想見他。哪怕一秒也好,這種畸形的愛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停止,我感覺到窒息、痛苦、焦慮,為什麽不願放我呢?

唐家

原來秦蓉也在這,她與唐家父母談得正起勁,話語間充滿歡聲細語,唐哲挨在她旁邊,臉帶微笑不時回應。

我不在的時候,唐家人已經親切地稱呼秦蓉為‘蓉蓉’,唐媽媽還為她貼心地準備與唐哲一樣的白瓷杯,一樣的家居拖鞋,一樣的餐具。。。

我與張芯拿了東西後,沒有逗留太久。臨走音,我特意地盯了一下唐哲,他也特別地回應了我,那一眼很深很亮,仿佛将我整個人都釘在那,腳板無法離開淺裸色的潔淨地板面。

“小瑛,我們走了” 張芯低聲說了一句。

我的臉露出遲疑神色,手硬得有點涼。張芯眉目間覺察到一絲不妥,她勾起嘴色,漾開朋友間的溫馨笑容,拉着我,那種溫度如親人間的暖,她拉着我的手臂,撒嬌道“可愛的小瑛瑛,待會幫我開車”

在她堅持的努力下,終于化解了我的危機,走的時候,我不知道原來唐哲也望着我,關門後,他仍然站在那,一動也動。

“我們分手吧” 我說

“為什麽?” 唐哲問

我看着他,黑色眼瞳流光散亂,臉上抹過滑稽的笑容“你說呢?”

“。。。”

唐哲凝視着我,眼簾盡是我的光影,他是一個美人,美得像一幅畫,不經意間抓牢你的心。他抽出一根煙,點燃後細細地抽了一口,稀疏的白縷煙漫延我倆之間,他的煙很淡很淡,似有若無的,悄悄地走進你的心底間。

我曾經想過他會挽留我,會信誓旦旦地跟我說:給他時間,他會處理與秦蓉的一切,可是好一會,他都沒有說話。

這個如煙的可惡男人,他到底要把我弄到如何悲慘才會擺手。我不喜歡婚姻,不喜歡束縛,我喜歡游戲,我喜歡歡樂,可是我從來不喜歡傷害,不喜歡越界,如果要我做罪人,那麽我寧願放棄。

唐哲吸完煙後,反抽了一口氣,他平穩地說“那我們分手吧”

就這樣,我們再次分開了。

幾天後,新聞中心B分臺的總編出了車禍住時醫院,B分臺事務需要人管理跟進。老胡覺得我是不二人選擇。

“我打算向領導推薦你臨時出任B分臺總編位,任職時間大概為幾個月。你意下如何?”

“我去”

簡單幾個字,就将我與唐哲分隔兩地。B分臺位于新聞中心總部的隔市,那裏的繁華與北上港相差不遠,車程大概要3小時左右。

為了徹底将唐哲趕出我的生活,我拼命地逃,這就是是我的本性。我收拾行李,連夜帶跑地搬到B分臺宿舍去。

新家很好,位于市中心,交通便利。我坐在沙發上,細細地呼吸,幹淨的味道很好,我讨厭煙味,還有那個得意洋洋的家夥。

大約一個月後,有天門鈴響得很急,那時候,是晚上20點左右,會是誰?我沒有窺視門孔,這裏治安很好,我放心地打開大門。那一刻,我呆了,我無法相信唐哲居然站在那,滿身全都是血,額頭,臉頰,手臂。。。他被人打了?無數猜測在腦裏閃過,我整個人僵在那,不知道要怎樣做才好。

唐哲往前踉跄幾步,匍匐之勢,略顯幾分蒼白,傷痕累累的血手摟抱着我,力度不重不輕,臉抵肩膀位,雪白的T恤被染上層層稠血,肌膚毛孔瞬時張開,我回抱他,視線開始模糊不清,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是這麽容易哭的人。

“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唐哲聲音微弱,咬字卻異常清晰,我聽得很清楚。

“。。。”

我輕輕地抱着他,身體不敢用力,怕傷着他,我吻了吻他的嘴唇,唇皮幹澀,裂開一道道細小的傷口,血腥味緩緩漫延。我溫柔地舔舐直到嘴唇濡濕後,開車送他去醫院。

醫生為他做了消毒包紮傷口處理,吩咐我不要讓傷口碰水,怕引起發炎。我拿起一大袋子藥,陪着他回了新家。

這段日子,我很開心。生活很忙,我卻絲毫感覺不到枯燥乏味,周邊的顏色仿佛一下子色彩斑斓了。色彩炫目旖旎,我傻傻地相信這次不會是夢了。

“我要吃炒飯” 唐哲撒嬌道。

“大少爺,現在幾點?” 我指着牆上的鐘,不可置信地說。

深夜12點,有誰還會想吃炒飯!我故意不理會,不耐煩地蓋上被子。

一會後,廚房火爐‘啪’ 地一聲,油在爐子裏‘嗞嗞嗞’作響,翻炒米粒時,我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作所為:為他做飯,會他洗衣服,會他換繃布。。。就像妻子一樣,默默地為他打點一切,感覺我就應該如此。

唐哲為何受傷,我沒有問,他也沒有說。沉默,成了我們的共通語言。你不需要說,我不需要問,心有靈犀一點通,就是如此吧。

白天我會上班,傍晚我會回家。

我不做的時候,唐哲打開電腦寫文稿,活動治愈的手幹起家務活,還會做菜等我回來吃,日子過得很幸福,我又開始貪婪了。

某天,我回來晚了。我進屋後留意到唐哲在書房裏打電話,他說話的聲音很柔,像水一樣圍繞着你。那個電話像個小刺頭,紮在心頭間,我知道他給秦蓉打電話了。有些事情,不是你選擇不問,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一廂情願的想法,讓我狠狠地給自己打巴掌。工作上,我是理性的新聞工作者,永遠知道自己的界線在哪,感情上我卻一再放縱,落入像魔鬼一樣的男人手中,貪心地享受着他給自己的一切,我一再而三給他機會,用無數地借口掩飾自己的罪惡,然後又痛苦地怪責自己,最後像瘋了一樣原諒了他。重複分手,重複原諒,我開始累了,開始想知道兩人的未來,原來,有時候我也可以是一個女人,一個為自己未來幸福盤算的女人。

“我們分手吧” 我凝重地說,與以前不同的是我不再垂頭了,我與他直面對視,化去了以前的不舍,往日的尴尬。

“別鬧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唐哲覺得我在開玩笑,不可置信地問

“不要繼續了,你給我走” 我堅決地說,他懂得我的決定。

“。。。”

唐哲沒有再說一個字,他生氣地換了衣服。‘啪’ 的一聲,甩門而走。我站在門前好一會,那一刻,我還在猶豫是否要追出去。

門的別一端,唐哲站在不遠處,他在等候,希望我能走來。

我與他再次分開了,這一次,我保留了一份鎮靜,說白了,其實是一條後路,一條保持鎮靜的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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