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幾天後, 在醫護人員的集體“建議”下,鐘揚終于答應讓趙秀琴女士出院了。

因為趙女士絕非凡人, 自從蘇醒之後,她就像一個睡多了的小妖似的, 精力多到無處使。一會兒鼓搗下這個,一會兒弄一下那個,一個病房不夠她忙活, 管閑事都管到了護士站。

如此強大的生命力,實在不應該被一間小小的病房困着,所以還是早日回家得好。

鐘媽媽住的房子不小, 是鐘揚兩年前買給她的。大三居,220平方米。幾個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剛一進屋,她就忍不住開始忙東忙西了。

“媽, 您歇會兒成嗎?”鐘揚無奈地說她, 一邊放東西, 一邊跟唐歐拉碰了個眼神。

唐歐拉笑了笑,有些習慣了。

“我檢查一下這鐘點工做得幹不幹淨, 我跟你說啊, 現在這人都愛糊弄, 一個個都覺得自己屈才,沒有一個老老實實的。上回你王阿姨家那個保姆--”

“我知道, 我知道,您都說八百遍了。”鐘揚趕緊打斷她,省得還得再聽一遍小保姆偷懶的事兒。

“啧。”鐘媽媽瞪他一眼, “蹭蹭蹭”地跑到陽臺上去檢查自己那些花花草草,然後伴随着一聲“我說什麽來着”之後,一連串的驚呼和惋惜就開始在屋內飄蕩。

鐘揚拉着唐歐拉坐進沙發裏頭,整個人沒個正形地靠在她肩上,低聲跟她說:“我媽估計腦子真有點兒問題。”

唐歐拉樂了,“阿姨最近是比較……活潑。”

鐘揚笑開了顏,擡起腦袋轉而把她摟進懷裏,一邊偷親着,一邊逗她:“現在會的詞兒越來越多了,還活潑呢?”

“不是嗎?”唐歐拉笑眯眯的,整個人溫柔極了,看了眼陽臺上懊惱皺眉的鐘媽媽後,慢悠悠地補充道:“不過如果咱們能細心點,或者有個人能稍微提那麽一嘴的話,阿姨這會兒就不會那麽心疼了。就算不會養,定時來澆個水也行啊。”

唐歐拉說完見鐘揚沒響應,忍不住擡頭看他,這一看,才發現他整個人不知道游神去哪兒了。她捏捏他的臉,他沒反應。她親了他一口,他也只是下意識地回應了她一下。

這模樣她見過幾次,每回他有了新點子,或者想事兒的時候,都會呈現出這種類似瘋魔的狀态。這點上他們倆倒是有點類似,她專心工作的時候,也會出現這種屏蔽狀态。

半晌後,鐘揚回神,滿臉的驚喜和控制不住的興奮,抓着她的手,熱切地看着她。

“寶貝兒!”

“嗯。”

“曠雲的股份你有沒有興趣?”

“啊?”唐歐拉一頭霧水,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說這個。

鐘揚笑得極其開心,眼睛亮得能滴出水來,興奮莫名地捧住她的小臉,清晰又雀躍地告訴她:“因為剛才你無意間的一句話,不但會讓曠雲瘋狂的賺上一筆,而且往大了說還造福了人類!所以我決定給你些股份,不管你要不要。”

“……”唐歐拉徹底傻了,連造福人類都出來了。

鐘揚笑着,狠狠地親了她好幾下之後,才張開金口:“你剛才說要是有個人能提醒一下的話,我媽的花兒或許就不會死。”

“嗯。”

“我覺得或許這個充當提醒任務的,不一定非得是個人。”

唐歐拉嘴巴微張,有些明白了,“監控?”

鐘揚點了下頭,又搖了搖頭,“對也不對。智能生活怎麽樣?”

“……”唐歐拉懂了,“不過,智能生活現階段還是個概念,還沒人能做到這點。單個的智能助手容易,可是要把生活鏈接起來的話,需要龐大的運算能力,軟硬件實力,以及……”

唐歐拉說着說着就說不下去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因為她突然發覺智能生活所需要的這些條件,曠雲好像都具備。

“那……那,你們現在、我是說--”

“寶貝兒,別激動。你怎麽比我還激動呢?”鐘揚笑得非常快樂,整個人神采飛揚的。

唐歐拉樂了,忍不住拍他,示意他趕緊說。

鐘揚卻繼續把她摟進懷裏,慢悠悠地解釋道:“‘深思’上來之後,我們在算法上的優勢就沒了。只不過雖然沒了核心競争力,但有一點卻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整個行業裏頭,沒有一家公司比我們全面,軟硬件都算上。”

“确實。”

“不過呢,如果我們把這種,不能算得上是絕對核心競争力的優勢,放到智能生活領域裏的話,它就會變成絕對的優勢。‘智能生活’不需要你的監控能力是國安級別的,但需要你來提醒人們什麽時候該澆花了,什麽時候該喂魚了。告訴你保姆有沒有虐待你們家孩子,而且如果數據允許的話,我們的人臉系統,還能夠很好地告訴你這人是不是可靠。”

唐歐拉點着頭,眼睛也亮了起來,忍不住笑道:“智能生活需要的不是高精尖,而是你足夠全面。”

“Bingo!”鐘揚露出排白牙,揉揉她的腦袋後,輕聲補充:“再說我們曠雲的實力,也差不多已經達到高精尖的程度了。”

“……嗯,非常好!”唐歐拉由衷地贊揚他,擡頭仰望着他那張俊臉,眼神中充滿了敬佩。

鐘揚被她看得有些發軟,特別喜歡她這麽看自己,覺得瞬間就高大起來了。偷瞄了眼陽臺上還在修剪花草的母親,他一把将人拉進懷裏,抱着就朝自己的卧室奔了過去。

“喂……你別胡來!”唐歐拉小聲抗議着。臉皮有些薄,她一點兒都不習慣在他生活的地方做那件事。更別說門外還有位精氣神十足的業餘糾察隊的成員。

“不胡來,我就是想你了。”鐘揚關上門,急切地親吻她。從她回來到現在,兩個人根本就沒有好好相處過,能不想她嗎。

“那也不--”

“鐘揚!小唐!你們倆随便誰過來一下。”糾察隊員的聲音傳了過來,鐘揚身子一僵,氣樂了,把臉埋在她的胸口不想起來。

唐歐拉卻一把推開他,自己從他身上跳了下來,打開房門,尋着聲音去了陽臺。

鐘媽媽指揮她幫她拿着花枝,自己修修剪剪,又是綁繩子,又是支小棍的,邊鼓搗邊說:“這些可都是我的心血啊,你看看現在這個樣兒!”

唐歐拉不懂花草,只能“哦”。

鐘媽媽自從病了一場後,倒是對唐歐拉多了些認識,覺得這丫頭挺重情重義的。因為聽兒子說她不但肯放下外頭的好工作回來,而且一直在醫院陪着自己和兒子。這麽好的姑娘難找了,她又何必計較這丫頭是不是聽她的話,願不願意跟她一塊兒去看中醫呢。

而且在生死邊緣走了一圈之後,趙秀琴女士不能說徹底覺悟吧,可也算看開了些。平時正常吃喝就行,不用特別不能吃這不吃那的。她這麽注重養生的,差點兒沒了命。王桂英那個愛吃肥肉的,倒是屁事沒有過,感冒都少。

人啊,還是不能太講究了。

“晚上我給你們炖紅燒肉,這段時間辛苦你們倆了,你看看這一個個瘦的。這下回了咱們自己的家,愛吃什麽吃什麽。醫院的飯菜那叫一個難吃,是吧?”鐘媽媽中氣十足地對唐歐拉說着話,語速極快,巴拉巴拉地往外倒。

“嗯,謝謝阿姨。”唐歐拉笑着回應,對鐘媽媽這個樣子已經漸漸習慣了。她對醫院的夥食沒意見,對晚上吃紅燒肉也不反感,而且她一向自覺不挑食,除了不要太辣之外,都還行。

“你這孩子吧,就是不怎麽會說巧話,別得都挺好的。”鐘媽媽笑着上下打量着唐歐拉,覺得這孩子其實挺可愛的。尤其在陽光底下看着,細皮嫩肉白裏透紅,跟個青春期的小姑娘似的。比老趙家找的那個黑妞妞不知道強上多少倍去了。

唐歐拉這幾天被鐘媽媽這種類似喜愛的目光,掃描過好多回了,雖然不陌生,可還是有點不怎麽适應。她略顯僵硬地勾勾唇角,希望這場修剪花草的活動可以快些結束。

鐘媽媽渾然不覺,自顧自地說着話,把自己這滿陽臺的花草介紹完之後,突然問她:“孩子,美國你還回不回去了?……我之前問過我兒子,可他不讓我瞎操心。我覺得這不能叫瞎操心,你說是吧?”

唐歐拉點點頭,老實回答她:“我們還沒談過這個問題,而且我自己也沒有完全想清楚。”

“要我說你就別回去了,中國不好嗎?我看全世界都擠破頭了要來這兒發展,你怎麽跟人家相反呢?”鐘媽媽一邊說着話,一邊觀察着唐歐拉的表情。

只可惜看了半天也沒分析出什麽來,因為這丫頭基本沒什麽表情。

鐘媽媽幹笑兩聲,繼續:“當然了,我也只是提供個參考給你。我就是看你跟我兒子挺好的,也挺恩愛。有點兒舍不得你們分開罷了。”

“我明白的,阿姨。”唐歐拉露出點淡淡的笑,看了眼鐘揚卧室的方向。

他一直沒出來,也沒聲音,一定是開始埋頭工作了。

現在一切都告一段落了,鐘媽媽健康出院,曠雲也很有可能會開啓一個新局面,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她似乎也沒了一定要留下來的理由。

畢竟他最艱難的那段日子已經過去了,她也是時候該面對自己留在美國的那一攤子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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