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看着梁洹帶着怒意的背影, 沈初夏站在原地,有點發愣。她不知道他是去洗浴,還是被自己惹惱了就這麽走了。呆了半晌,她還是按他的吩咐,自己先上了床。他若回來了, 就兩個人一起睡,他若不回來更好, 自己一人睡。

不過,想着梁洹離開時那怒氣沖沖的模樣, 沈初夏心裏總覺得不舒坦, 怎麽也睡不着。

約摸過了小半個時辰, 她聽到外面有聲響,知道他回來了。她心頭一慌, 忙閉上眼裝睡。

她聽到他進了門, 把門闩上,然後又聽到他的腳步聲慢慢來到了床邊, 停住,應該是在看她睡着沒有。她繼續裝睡, 過了一會兒, 才聽到他脫了衣裳, 上了床來。

可是, 他并沒有直接躺下來,而是斜靠在床上,面朝着沈初夏, 用手撐着頭,似乎在盯着她看。

沈初夏也不知他為何要這麽盯着自己看,可被他這麽盯着,真的好不自在啊。她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好想動一動,可又害怕自己一動,會被他發現自己在裝睡。于是,她就這樣僵着,感覺好難受啊。

可那個人就是不睡,一直這麽盯着她,也不知有什麽好看的,反正他再怎麽看也不會看出一朵花來啊。

沈初夏天人交戰的半晌,覺得這樣實在太難受了,決定裝着自己剛睡醒了一覺的模樣,慢慢睜開眼來,伸個懶腰。

可就在她睜眼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他輕聲說道:“阿蔓,對不起。”

她一下愣住了,眼睛睜了開來。躍入她眼中的,是他略微有些慌亂的眼。

梁洹沒想到沈初夏會突然睜開來眼,有些不知所措。而她的表情也有些驚愕,想必是聽到他先前說的那句話了。他愣了愣,解釋道:“先前,我,我不該對你發火。”

沈初夏一怔,默了默,說道:“馨妃剛走,陛下心裏難受,妾明白的。”

聞言,梁洹沉默不語。

“陛下,時候不早了,歇息了吧。”沈初夏又說道。

梁洹擡起眼,望着沈初夏,忍不住問道:“這些日子,我這樣對你,你,你怪我嗎?”

聞言,沈初夏微微一愣,随即搖了搖頭,說道:“妾不怪陛下。”他是皇帝,曾芷清本就是他的嫔妃,他寵曾芷清,也無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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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到當初他冷淡自己的原因,是誤會自己與徐質有染,沈初夏還是覺得心裏有些堵。雖然已經下定決心離開了,但她不想一直背着不貞的名聲。畢竟那些日子,她是真心愛他的。就算現在放下了,她也不想讓自己曾經付出的真心被人質疑。

想到這裏,她望着他,說道:“陛下,有一件事,妾一直想跟你說。”

“說吧。”他應道。

她猶豫了片刻,說道:“關于徐質的事,妾一直沒有機會跟陛下解釋。”

聽到這話,他垂下眼,沒吭聲。

她咬了咬唇,接着說道:“不管陛下信與不信,妾還是要說。關于妾進宮之前,是不是與徐質有過情意,到底有沒有想與徐質私奔,妾真的都不記得了。妾在生岷兒的時候已經死過一回了,好多事都不記得了,妾現在的記憶是從生育岷兒開始的。妾記得的,便是在蘭草院遇到陛下,喜歡上了陛下。上元節那天,妾看見徐質的時候,真的只是覺得他長得像一個故人,确實是不認得他了,妾沒有騙陛下的。”

聽完沈初夏的話,梁洹仍然低着頭,沉默不語。

見此情形,沈初夏自嘲地笑了笑,說道:“妾知道,陛下肯定不會相信妾的。”說到這裏,她突然覺得有些委屈。想到自己放下所有的自尊跟他解釋,他卻無動于衷。她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下來了。

“我信你。”

梁洹突然開了口。

沈初夏一愣,擡起滿是淚水的眼,怔怔地望着他:“陛下,你,你信我?”

他緊緊盯着她,說道:“我信你!”

他信自己?那他之前做的那些,并不是誤會自己?而是他本來就想這麽做,不管自己與徐質的事情有沒有發生,他都會這麽做的?想到這裏,她心裏沒來由的一陣鈍痛。原來自己的真心,在他心裏根本就是無足輕重。想必除了鄧慕霓,所有的女子,在他心裏都是一樣的吧。

眼淚,慢慢地從她眼中滑落。

她不想在他面前流淚,讓他看見自己的軟弱與無能。可不争氣的眼淚就是忍不住。

他捧起她的臉,用手替她拭着臉頰上的淚,說道:“對不起,你再忍耐一些日子,就快沒事了。”

此時的梁洹,在沈初夏滿是淚水的眼中,整個人都是模糊的,她甚至沒有聽到他說了些什麽話,只看到他的嘴唇一張一合,自己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看着沈初夏這梨花帶雨的模樣,梁洹心頭憐惜不已。終于,他再也忍不住了,一低頭,輕輕噙住她的雙唇。

沈初夏根本不妨他會如此,一下子就懵了。明明在今晚之前,她和他之間還是水火不容之勢,怎麽現在又成了這樣?

可是,現在的她,別說主動權,連招架之力都沒有。他的吻,極其強勢,像是要把她口中的氣息全都掠奪幹淨。

她用手去推了推他,他卻紋絲不動。她無法,只得迎合着他。

終于,他放開了她的唇,沿着她的脖子往下吻去。

她喘着粗氣,捉住他正在自己胸口上揉捏着的手,說道:“陛下,別這樣。馨妃今日才走呢。”

“那又怎麽樣?”他一把将她的衣裳扯了開來,“難不成,我還要為她守節?”

聞言,沈初夏一僵。是啊,她和曾芷清只是他的嫔妃,說白了,就是他的工具而已,對他來說,就是喜不喜歡這件工具,哪有那麽多的感情?

想到這裏,她慢慢松開了自己的手。

自己要想擺脫這可悲的命運,還是盡快離開吧。

沒有了沈初夏的阻攔,梁洹很快便開始攻城掠地。他很急切,甚至沒有等她的身體準備好,便沖了進來。

兩人快有半年沒有一起了,許是有些不适應,他進來的時候,她覺得有些疼,卻又不敢說,便咬着唇忍耐着。

他從她僵硬的表情上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低下頭,啄了啄她的唇,問道:“疼?”

她點了點頭,說道:“有點。”

他忍着沒動,又在她身上敏感之處親了親,直到她适應了才又繼續。沈初夏不疼了,兩人做起來都覺得舒服。梁洹雖然趕了半天的路,又因為曾芷清的事忙了大半天,體力卻還是很好,把沈初夏折騰了三回才罷休。看他那怎麽要都要不夠的模樣,活像個剛開葷的愣頭青,倒把沈初夏弄得郁悶了。難道曾芷清太瘦了,那小身板滿足不了他?

不過,今晚他倒是滿足了,卻把沈初夏累得夠嗆,像被人打了一頓似的,動都不想動一下。第二天,天還沒亮,申則就在外面叫門。

梁洹一動,沈初夏也跟着醒了過來。

他按着她,說道:“你繼續睡吧。”

沈初夏掙紮着起了身:“妾服侍陛下更衣。”現在畢竟不像以前自己受寵的時候,不敢在他面前随意作,昨晚只是他興致來了,找她發洩一下而已。如今的她,早被打回了原形,哪還敢在他面前擺譜啊?

見她執意起了床,他也沒再阻攔,只說道:“天亮還早,我走了後,你再回去睡會兒吧。”

“知道了。”她一邊應着,一邊替他更衣。

衣裳換好了,她笑着說道:“妾送陛下。”

他看了她半晌,說道:“阿蔓,委屈你了。不過,很快就好了。”

沈初夏不太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也不想去多想,只笑了笑,說道:“妾不委屈的。”

“在我把事情處理完之前,你與岷兒就住在這裏吧。”他又說道,“這裏沒那麽多人,說話做事也方便些。”

“是,陛下。”沈初夏低頭應道。

看她對自己還是那麽疏離,他輕聲一嘆,忍不住伸手拉住她的手,輕聲說道:“那我先走了。”

她将手從他掌中取也,福身一禮:“妾恭送陛下。”

他收回手,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往屋外走去。

沈初夏跟在他身後,走到屋外,一直目送他出了院子,這才回了屋。

過了幾日,沈初夏聽說曾芷清出事之後,當天護送她的侍衛宮人全都被皇帝治了罪,徒的徒,流的流。

這件事倒給沈初夏提了個醒,如果自己逃離了雲麓苑,自己身邊的宮人,怕是也脫不了幹系。看來,自己還不能像當初想的哪樣,拍拍屁股從地道跑了便是,得想個萬全之策,既不能讓自己身邊的宮人受罪,又能夠順利脫身。

跟她最親近的宮人,便是貼身服侍自己的明蘭,和梁岷的乳母秀菊。上回梁岷被珍兒絆到湖裏一事,幸得有沈初夏幫着她說話,秀菊才沒有獲罪。見沈初夏還叫她繼續服侍梁岷,秀菊更是感激零涕,從此是加倍用心服侍梁岷。因而,對明蘭和秀菊的忠心,沈初夏是從未懷疑的。

既然她們對她好,自然她也不能害她們。可怎麽樣才能讓自己離開,又能保全她們呢?

沈初夏想了幾日,都沒有想到一個萬全之策。可是,她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馬上他就要納鄧慕霓進宮了,她進了宮,誰知道後面會出什麽岔子?保險起見,還是在鄧慕霓進宮前便走。于是,她決定孤注一擲,行一步險棋。

好在沈初夏知道了那地道的存在,她經常借着獨自禮佛的名義,将洗心堂鎖了起來,然後偷偷從地道出去,做了一些必要的準備。時候差不多了,她準備的也差不多了,該行動了。

為了避免橫生枝節,沈初夏在自己離開的那一天下午,趁着梁岷睡午覺的時候,才将明蘭和秀菊單獨叫到了自己屋裏。

進了屋,關上門,看着沈初夏一臉鄭重其事的模樣,明蘭與秀菊都覺得心裏有些發慌。

“貴儀,叫我們進來,可是有事要吩咐?”明蘭惴惴不安地問道。

沈初夏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口:“明蘭,秀菊,我考慮了半晌,還是決定提前把這事告訴你們。”

見沈初夏如此說,明蘭與秀心中皆知沈初夏要說之事不同尋常。

明蘭忙問道:“貴儀,到底是什麽事啊?”

秀菊也說道:“貴儀有什麽事,盡管說,奴婢就算是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沈初夏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開口說道:“明日天亮之時,這世上将不再有昭貴儀沈初夏,也不再有三皇子梁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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