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聽到沈初夏的話, 明蘭面色一變,驚呼道:“貴儀,你,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秀菊更是驚得話都說不清楚了:“這, 這明早,怎, 怎麽可能會沒有,沒有貴儀和, 和三, 三皇子啊?”

沈初夏笑了笑, 然後擡起頭,望了望屋頂, 說道:“今晚, 我會在這屋裏放一把大火,我和岷兒都會被燒死在這裏。”

“什麽?”

明蘭和秀菊吓得面色煞白。

半晌, 才聽到明蘭怯怯地開了口:“貴儀,你, 你為何要這麽做啊?有什麽事我們可以商量啊, 你, 你為何要去尋死啊?”

沈初夏搖了搖頭, 說道:“明蘭,你錯了,我不是尋死, 我是求生!”

“求生?”明蘭一愣,“貴儀,奴婢愚鈍,聽不太懂。”

沈初夏看了明蘭一眼,說道:“明蘭,你在宮裏呆了這麽久,有些事,秀菊不明白,你怎麽也不明白?還有十天,鄧慕霓就要進宮了,如果不出意外,待她生了皇子,肯定會被立為皇後的。到了那一天,我和岷兒才真的是死路一條了。”

“貴儀,這也不一定啊。”明蘭說道,“三皇子畢竟是陛下的親骨肉,他不會坐視不管的。”

“皇帝的親骨肉又如何?”沈初夏冷笑,“不說遠了,就是陛下也有兩個兄弟當初不明不白的沒了嗎?先皇有管過嗎?”

聞言,明蘭低下頭,沉默不語。這皇宮裏,為了争權奪利,什麽龌龊的事沒有?人命,哪怕是手足兄弟,在權勢面前都顯得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頓了半晌,明蘭又問道:“那貴儀究竟打算如何做?總不可能真帶着三皇子去尋死吧?”

“我當然不會帶着岷兒去死。”沈初夏擡起頭,望着明蘭,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帶着岷兒永遠地離開皇宮。”

明蘭驚了一跳,随即明白了沈初夏的意思,問道:“貴儀打算做一個帶着三皇子***而亡的假象,然後私下帶着三皇子離開?”

“對。”沈初夏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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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雲麓苑前後都有侍衛把守,貴儀要怎麽樣逃出去呢?”明蘭又問道。

沈初夏頓了頓,說道:“這個我自有辦法,你就別管了。”就算是明蘭,她也不可能說出那個秘道來。那可是她全部的希望,不容任何閃失。

這時,她又從袖中拿出一封信,遞給明蘭,說道:“明蘭,這個你拿着。”

“奴婢拿着這個做什麽?”明蘭一臉疑惑。

沈初夏笑了笑,說道:“這是我寫的遺書。我和岷兒畢竟是宮裏的人,出了事,宮裏肯定要來查。到時你就把這封信交上去,說我事先把這封信給了你,叫你次日派人送進宮去,沒想到這封信還未來得及送出,我就出了事。”

“貴儀,你這信裏寫的什麽呀?”明蘭好奇地問道。

沈初夏說道:“這信,主要是幫你們這些服侍我與岷兒的宮人脫罪的。我和岷兒出了事,你們作為服侍我的宮人,肯定免不了要獲罪。這封信雖然不能讓你們免罪,但至少可以讓你們保住性命,不必受太重的責罰。”

“貴儀。”明蘭紅着眼睛說道,“你真要這麽做嗎?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必須這麽做。”沈初夏的回答沒有一絲猶豫,“只有這樣,我和岷兒才有活路。”

“可,可奴婢舍不得貴儀和三皇子啊。”明蘭終于忍不住,捂着嘴哭出聲來。

“明蘭,此事我勢在必行。”沈初夏擡起眼,看了看明蘭和秀菊,說道,“當然,你們也可以出去向侍衛告密,讓他們把我和岷兒看起來。”

說到這裏,沈初夏微微頓了頓,觀察了一番明蘭與秀菊的神色,又說道:“不過,你們就算阻得了我這回,阻得了我下回嗎?若是把我逼得無路可走,也許我就真帶着岷兒尋死了,到時沒有我為你們求情,你們怕是只會受更重的責罰。”

明蘭輕輕搖了搖頭,說道:“貴儀,你這是說的什麽呀?奴婢絕不會背叛你的。”

沈初夏拉着明蘭的手,含着淚說道:“謝謝你,明蘭。”

這時,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秀菊突然說道:“貴儀,奴婢跟你們一起走!”

沈初夏一愣:“什麽?秀菊,你要跟我們一起走?”

“嗯。”秀菊重重地點了點頭,望着沈初夏的眼睛,一臉坦然地說道,“三皇子都走了,奴婢還留下來作甚?這些日子來,說句不敬的話,奴婢真把三皇子當自家親子一般對待,奴婢已經離不開他了!”

說到這裏,秀菊一下跪在了沈初夏面前,懇求道:“貴儀!你行行好,就帶奴婢一起走吧!讓奴婢繼續服侍三皇子吧!”

見秀菊态度如此,沈初夏蹙着眉想了想,自己獨自一個人帶着岷兒逃亡,确實不方便,如果有人幫着自己帶岷兒,路上行動也方便一些。

她擡起頭,望着秀菊,問道:“秀菊,離開了皇宮,我們全靠自己,日子可能會很苦的,你可要想好了?”

秀菊流着淚說道:“貴儀,奴婢不怕苦。若不是貴儀,上回奴婢犯了大錯,進了掖庭,說不定已經沒命了。此生此世,奴婢願意服侍貴儀和三皇子,報答貴儀對奴婢的大恩大德。求貴儀帶奴婢一起離開。”說着,她對着沈初夏便磕下頭去。

“你起來吧。”沈初夏嘆了一口氣,上前扶起秀菊,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一起走吧。”

“多謝貴儀!”秀菊終于破涕為笑。

明蘭抹了抹淚,拉着秀菊的手,說道:“秀菊,以後你要替我好好照顧貴儀和三皇子。”

“我會的。”秀菊連連點頭。

明蘭轉過臉,又對着沈初夏說道:“對不起,貴儀,奴婢不能再在你身邊服侍了,你們離開之後,奴婢留下來給你們善後。”頓了頓,她又說道,“請貴儀放心,奴婢就是死,也不會出賣貴儀的。”

“明蘭,我信你!”沈初夏趕緊說道。

“貴儀打算今晚就走嗎?”明蘭又問道。

“是。”沈初夏應道。

明蘭又說道:“那我們一起商量商量,怎麽樣才會萬無一失。”

“好。”沈初夏點了點頭。

于是,三人便在一起細細商議了一番。

用過晚膳之後,沈初夏像平日一般洗漱完畢,便把宮人們都打發回去了。

還有幾個宮人值夜,明蘭給他們都送了綠玉豆餅,說是沈初夏賞的。幾個宮人自然高高興興地接了過來,明蘭親眼看他們吃過之後才離開。

一更的鼓聲敲過之後,明蘭出去查看了一番,看宮人們吃了下過藥的綠玉豆餅之後,都昏睡了過去,雷都劈不醒,趕快回去跟沈初夏報信。

沈初夏與秀菊已經換上了普通人家的布衣。聽明蘭說宮人們都睡了,沈初夏背着裝有寶貝的包袱,秀菊背着熟睡中的梁岷,趁着巡邏的侍衛剛離開,一時半會兒不會再有人過來,急匆匆地離開了紫鳶院。明蘭将她們送出院,便又返了回來。她留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洗心堂離紫鳶院不遠,因為怕人發現,沈初夏與秀菊不敢拿燈,只好摸黑向前走去。但好在今晚月色很好,基本能看清路,踏着月色,她們很快到了洗心堂。佛堂裏有長明燈不滅,可以視物。沈初夏帶着秀菊,鑽進了供桌下,來到了地道外。沈初夏拉着鐵環,用力一提,洞口露了出來。

見到這突然出現的暗道,秀菊一臉驚訝:“貴儀,你怎麽知道這裏有秘道?”

“這是天意吧。”沈初夏笑了笑,說道,“菩薩看我可憐,不忍我與岷兒被困死在這裏,才給我指了這條明路。好了,別多說了,快下去吧,小心點。”

“好。”秀菊背着梁岷,一只手拿着蠟燭,另一只手扶着石壁,小心地下到了地道裏。

見秀菊落了地,沈初夏也鑽了進去,還不忘回過身,把那方磚放回來。可她力氣有限,最後還是秀菊放下蠟燭,幫了她一把,才把地道口掩了回去。

這時天黑,不敢在山裏走動,沈初夏準備等天亮之後,才與秀菊一起下山。她一早就在地道裏準備了一些柴火,便生了火來驅寒。她讓秀菊把梁岷放了下來,兩人也趁機眯一眯,養會兒神,只等到天亮之後,再徹底離開這個地方。

紫鳶院中,明蘭已經從最初的驚惶中平靜了下來。她知道,到了這個時候,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沈初夏是個好主子,不僅對宮裏的普通宮人極好,待她更是親如姐妹。知恩圖報,現在就是她報答沈初夏的時候了。

她走到院裏,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沈初夏她們已經走了一個多時辰了,按計劃,她們應該已經到了安全之地了,看樣子,該自己行動了。

她走回屋裏,從沈初夏的床上拖出一個布袋,裏面裝了整整一袋子的豬骨灰。她倒了一小半在沈初夏的床上,然後又走到旁邊屋裏,将剩下的骨灰全倒在了梁岷與秀菊的床上。

然後,她又按沈初夏的吩咐,在屋裏放了一些幹草,又在幹草上灑了些硝來助燃,一切準備妥當,她将手裏的蠟燭扔在了幹草上,火一下猛烈地燃了起來。

明蘭趕緊退出房裏。

好在,沈初夏住的正屋在院子正中,相對獨立,與宮人們住的房子不相連,并不會殃及無辜的生命。

明蘭快速跑回自己房間,然後從懷裏摸出一塊綠玉豆餅,吃了下去。所有的人都被下了藥,如果只有自己沒有中毒的話,會被懷疑的。

吃了餅之後,明蘭躺到了床上,眼皮很快打了架,眼前的一切慢慢變得模糊。慢慢地,她昏睡了過去。她不知道,當自己醒來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情況在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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