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見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 梁洹索性就把話挑明了。他挺直着腰,定定地看着鄧太後,說道:“母後,雖然我當初年幼,但未必我什麽都不懂。你做了什麽事, 你自己心裏清楚!這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要不要我把傅清海叫來與你對質?這麽多年, 母後為何會怕聽到小孩子哭?是怕我母妃肚子裏那個孩子來找你索命嗎?”

鄧太後眼睛驀然瞪得溜圓,愣愣地看着當, 嗫嚅着雙唇, 顫聲說道:“你, 你都知道?”

“是,我都知道。”梁洹盯着鄧太後, 咬着牙說道, “母後眼線衆多,一早便知道父皇有意立為我太子, 怕我母妃母憑子貴,會越過你去, 便對我母妃下了手。可憐我母妃當時還身懷有孕, 你也下得去手!我不對你下手, 是看在我父皇面上, 算為父皇盡孝,但不代表我可以對我母妃不孝!”

說到這裏,梁洹想到那場漫天大火, 眼中變得赤紅,似乎快要滴出血來。

聽到這番話,鄧太後腦中一白,身子便軟了下去,人一下子便癱倒在座上。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孫景儀與潘蘭芝站在一旁,沒聽到梁洹與鄧太後說的話,只看見鄧太後倒了下去,兩人趕快跑上前扶着鄧太後。

梁洹冷着臉看着二人,說道:“你們把太後送回安仁宮去吧。”說着對着王霄使了一個眼色。

王霄見狀,忙叫了幾個藍田衛過來,看着她們。

孫景儀沒想到梁洹對自己也不信任,忙對着梁洹說道:“陛下,妾對陛下忠心……”

“你們的事,容後再說。”梁洹看着孫景儀,眼中沒有一絲的溫度,“你們送了太後,便回自己宮裏去,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寝宮。至于瑤兒和峥兒,暫時由錢貴嫔撫養,你們不必擔心。”

聽到這話,孫景儀與潘蘭芝皆是一愣。看來,不僅自己被軟禁了,而且連孩子也被帶走了。如此說來,這場變故,自己怕也不能全身而退。想到這裏,二人面色大變,互相看了一眼,卻又不敢違抗皇命,只得低頭應道:“是,陛下。”

然後兩人上前扶着鄧太後,一左一右地把她架了出去。

見鄧太後癱倒被扶了出去,鄧氏一族皆知大事已去,只得束手就擒。只是臨出門時,有人不停對着梁洹大呼“冤枉”。

梁洹也懶得聽,下令全部下到天牢,交由三法司會審後處理。

正在這時,梁洹聽到一個女子凄怆的呼聲傳來:“阿螭哥哥,你也要這麽對我嗎?”

聽到這聲音,梁洹微微一怔,随即轉過臉,看見鄧慕霓滿面淚水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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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梁洹怔怔地望着自己,鄧慕霓像是看到了一絲希望,大聲叫道:“阿螭哥哥,我是慕霓啊!我是慕霓啊!”

梁洹頓了頓,然後沖着押着她的藍田衛點了點頭。

那侍衛會意,将鄧慕霓押到了梁洹面前。

鄧慕霓一走近,便跪到了梁洹面前,抓着梁洹的衣袖,哭道:“阿螭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會對我如此狠心的。”

梁洹垂下眼,看着跪在自己腳下的鄧慕霓,猶豫了片刻,然後低下身,将她扶了起來。

鄧慕霓擡起梨花帶淚的臉,滿目含情望着梁洹。今晚本是她出嫁的日子,她的臉上化了精致的妝容,更顯得妩媚嬌嬈,哪怕此時面有淚痕,也絲毫無損她的美貌,反而讓人更加心生憐愛。她也知道,自己之所以會比鄧慕雲更得梁洹的歡心,便是因為自己的容貌勝于她。事到如今,她也只有寄望自己的美貌能夠喚起梁洹對自己的情意了。

“阿螭哥哥。”鄧慕霓那漆黑的眸子中,閃着微微的光亮,“我知道,你不會那樣對我的。”

看着鄧慕霓,梁洹微微頓了頓,說道:“慕霓,看在我們以前的情分上,我給你兩個選擇。你選一下,你是要做鄧家的人,還是要做向家的人。”

鄧慕霓一愣:“阿螭哥哥,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如果你選擇做鄧家的人,那麽,你只有随他們一道被押到天牢中,等候發落。”

聽到這話,鄧慕霓面色一白。

梁洹又說道:“如果你選擇做向家的人,那我明日就派人送你和珍兒回向家。”

“阿螭哥哥。”鄧慕霓做出一副嬌怯怯的模樣,說道,“如果,我這兩個都不選呢?”

“那你還想怎樣?”梁洹皺了皺眉。

“阿螭哥哥。”鄧慕霓眼中閃着明媚的光亮,含情脈脈地着梁洹,說道,“我只想做梁家的人,我只想做阿嗤哥哥的人。”

聞言,梁洹微微一愣,随即搖了搖頭,說道:“慕霓,有些不可能的事,就不必說了。”

聞言,鄧慕霓身子微微一顫。她擡起頭,望着梁洹,像不認識他一般。半晌,她才開口問道:“為何不可能?是因為我是鄧家的女兒嗎?”

梁洹擡起眼,坦然地看着她,說道:“不管你是不是鄧家的女兒,我這後宮也不會再進人了。”

“為何?”鄧慕霓不解。

梁洹輕輕一笑,答道:“女人嘛,已經有了自己喜歡的,也就不需要其他的了。”

聽到這話,鄧慕霓面色一下變得慘白。他這話裏的意思,就是他喜歡的女人,已經在後宮裏了,而這個人,卻不是自己。

她有些不敢相信。這些年來,她一直以為,他也跟自己一樣,深愛着自己,可今日他卻說他另有喜歡的人。想到這裏,她還是有些不甘心。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先回宮了。”說着,梁洹便要離開。

“阿螭哥哥!”鄧慕霓忍不住叫住他。

他轉過身來,望着她。

她顫抖着雙唇,說道:“那,那我最後再問阿螭哥哥一句話,可以嗎?”

“你說。”梁洹點了點頭。

“你,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她顫抖着雙唇。

梁洹擡起眼來,看着她,緩緩說道:“慕霓,事到如今,我只能跟你說對不起。”

梁洹沒有直接回答是否喜歡過她,但他的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鄧慕霓呆了片刻,随即笑了起來:“你對我好,裝作喜歡我,其實是為了挑撥我與阿姐的關系吧?你早就知道我不可能進宮為後,你也知道能夠成為你的皇後的人,只有我阿姐一個。所以,你故意讓大家以為你喜歡我,只是為了在我和阿姐心中種下一根刺?”

聽到鄧慕霓這番話,梁洹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鄧慕霓感覺自己的心都死了。她仰起頭,大笑起來:“哈哈哈,陛下,原來,我和阿姐一直被你玩在股掌之間。沒想到陛下那麽小的時候,就藏了這樣的心思!陛下可真是不簡單啊!”

梁洹望着鄧慕霓,冷聲說道:“我看着懷有孕的母妃,因為我要被立為太子,便被你姑母派人放火活活燒死。而我還要天天在你姑母跟前裝着母慈子孝的模樣,叫自己的殺母仇人為母親。我不早些謀劃,也許我早就被害死了!”

鄧慕霓一呆:“你是說,孝真皇後是被,被我姑母……”剩下的話,她沒敢再往下說。

梁洹沉着臉,沒有說話。

此時,鄧慕霓的面色變得無比蒼白。可她還是有些不甘心:“陛下,你,你真的從來沒有對我有過一絲情意?”

梁洹凜然一笑,說道:“在我親眼看見我母妃被火燒死的那一刻起,你覺得,我還會對鄧家任何一個人用感情嗎?”

鄧慕霓擡起眼,含淚的雙眸死死地盯着梁洹,顫聲哭道:“陛下,就算是我姑母有錯,可我是無辜的啊!你怎麽可以如此騙我?這麽多年,原來你一直在利用我!阿螭哥哥,你的心是不是鐵石鑄的啊?”

聽到這話,梁洹心裏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子的身影。他頓了頓,說道:“我也以為經歷了那麽多,我的心早已變得如鐵石一般的僵硬,再不會對人生情。可直到我遇到了一個很傻很傻的女子,我才知道,原來,我也可能那麽喜歡一個人。”

鄧慕霓面色一僵,說道:“陛下口中之人,是,是昭貴儀嗎?”

“與你無關!”梁洹擡起眼,看了看鄧慕霓,說道,“慕霓,看在終究是我負了你的份上,明日一早,我就派人送你去向家。鄧家這邊的事,絕不會牽連到你的!”

頓了頓,他又說道:“珍兒還小,你要好好教導她!俗話說,有其母必有其女,珍兒這麽小,就能做出将岷兒絆到水裏,還害得初夏小産這樣的事來,可見她已經開始長歪了。你說你是無辜的,我将你牽連起來,是我對不住你。可初夏又何其無辜?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又何其無辜?你們都不知道,我有多盼望那個孩子……”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胸口劇烈地起伏着。

鄧慕霓看得出來,他很生氣。突然,她心裏有些害怕了。原來以為他喜歡的是自己,又有鄧太後撐腰,她在這宮裏一直是有恃無恐的。如今,知道他愛的另有他人,還是被自己害過的人,她突然覺得有些驚慌失措。

梁洹努力平定了自己的氣息,說道:“也罷,終究是我我先對不起你,可你和珍兒也對不起初夏母子,此事我們就算兩清了。以後,你好好教導珍兒,你不會教,可以交給向老夫人教導。她還小,有長輩的引導,還可以教好的!從此以後,希望你們好自為知!”說罷,他轉過身,便往殿外走去。

“阿螭哥哥!”鄧慕霓在他身後絕望地呼號道。

聽到她的聲音,他卻沒有再一絲遲疑,繼續向外走去。

“陛下,你就算心中有沈初夏又怎麽樣?她已經死了!她死了!”鄧慕霓大叫道。

梁洹的腳下一頓,随即轉過臉來,對着鄧慕霓淡然一笑,說道:“你錯了,她沒死。”随即,他扔下一臉目瞪口呆的鄧慕霓,絕決地出了殿。

這晚,他沒有回自己的寝宮,而是去了華陽宮。

申則早叫人給他把房間收拾好了。

他推門走進屋,一股女子淡淡的清香沁入鼻端。雖然她離開有些日子了,可這屋子裏還是留着她的氣息。他聞着她的味道,心裏就充滿着暖意。

如今,都結束了。他再也不用怕她會被人暗害,可是,她卻不能在他身邊,與他一起分享這份來之不易的勝利。

她走了快十天了,藍田衛一直沒能追查到她的行蹤。只知道她在附近村子雇了一輛牛車,進了京城,住進了一家客棧,可後面她怎麽出的城,便再沒人知道了。客棧的人只說那天她一早就走了,可那時客棧離店的客人很多,夥計們也沒注意到她和岷兒往哪邊去了。水路,陸路都查了,也沒有發現她曾去雇車雇船。難不成,她們走路離開的?

一想到沈初夏的去向,梁洹便覺得有些頭疼。

不過,鄧氏一族被拿下,無疑在朝中掀起了一場驚濤駭浪。還是很多事,等着他去做,暫時他還騰不出手去找她,只能吩咐王霄他們繼續查找。他只希望能夠早點有她的消息。只要知道她與岷兒平平安安的,就算她不肯原諒他,不肯跟他回來,他也無牽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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