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禦工坊出的東西, 不僅做工材質與民間大不一樣,在隐蔽之處還留有銘記。沈初夏是半路來到這個世界的,對這裏頭的名堂不是太清楚,只知道梁洹賞給自己的東西很貴重。她想着這裏離京城那麽遠,梁洹又以為自己死了, 不會有人來查自己當掉的東西,因而, 這才大膽地把東西拿出來當。
不過,沈初夏不知道這裏頭的名堂, 當鋪的掌櫃懂啊。因而, 當她把東西拿出來當的時候, 那掌櫃在掌眼的時候,一下便發現了這些物件的來頭非同小可。
掌櫃見沈初夏戴着帷帽, 知道她不想以真面目視人, 也就沒追問她。這個時候,他不知道沈初夏的真實身份, 也不知這些物件是她偷來的,還是真的是世家大族沒落後來典物救急的。皇帝的近臣, 也有機會得到宮裏的賞賜, 萬一這女子也是這樣的身份呢?她有這宮裏的東西, 那也就不奇怪了。因而, 掌櫃還是按規矩給沈初夏算了價錢,把銀票給了她。
不過,此事掌櫃也不敢隐瞞, 随即就上官府備了案。因而,在興州出現了禦工坊之物,很快便傳到了正在四處尋找沈初夏的藍田衛耳中。
既然找到了興州,那麽再找到沈初夏,對藍田衛來說,便是輕而易舉之事。
出逃還不到一年,沈初夏的行蹤就這麽暴露了。這幾樣東西,也被藍田衛回購之後,送回了京城。
此時,梁洹垂着眼簾,看着那枚翡翠如意,心裏說不清什麽感覺。他還記得,他送她這如意的時候,正是她跟他鬧了別扭,才重歸于好時。他見她得了鄧太後賞給梁岷的玉佩,愛不釋手的模樣,為了讨她歡心,特別親自在庫房裏挑選了這枚頂級的翡翠如意來贈給她。
沒想到,她居然如此輕易地就把這如意給當了。難道在她心裏,真的就這麽不在意自己?
看梁洹怔怔地望着那枚翡翠如意,沉默不語。王霄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可要臣去将昭貴儀與三皇子接回來?”
梁洹微微一頓,随即搖了搖頭,說道:“不用,我自己去接她與岷兒。”
王霄有些意外:“陛下要親自前往興州?”
“嗯。”梁洹點了點頭,“她的脾性,我最清楚不過了。你們去接她,也許她迫于無奈,不得不回來,可就算她人回來,心肯定還留在外面。可我要的,不僅是她這個人,還有她的心。”
“陛下說的有道理,可是,朝中一切才剛走上正軌,而且馬上就要年底了,事務繁多,陛下能走得開嗎?”王霄小心地問道。
聽到這話,梁洹輕聲一嘆,苦笑道:“這幾個月月,确實走不開。”他默了默,又說道,“待我安排一下,明年開春後,抽個空去接她們母子回來。”
聞言,王霄點了點頭,說道:“如果陛下非要親自去,也只能如此了。”
梁洹擡起眼,對着王霄說道:“對了,你派一隊藍田衛駐在興州,暗中保護她們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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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霄忙說道:“回陛下,在臣得知昭貴儀的行蹤之時,已經安排了人佑護她與三皇子。”
“很好。”梁洹點了點頭,又問道,“對了,你說她在興州開了家食肆?”
“是的,陛下。”王霄笑着應道,“生意很是興隆。”
“她怎麽會想着開這食肆?”想到沈初夏在宮外,沒有自己照護,過得還挺滋潤,他心頭就有些不爽。
王霄見狀,便将沈初夏到了興州後,如何與賀章一家相遇,如何參夥到賀章的食肆,如何創了新菜式幫着食肆招攬生意之事,全都告訴了梁洹。并說他們馬上還要開一家酒樓,因為銀子不夠,沈初夏才當這如意、玉佩的。
聽到賀章的名字,梁洹眉頭一皺:“她與男的一起開食肆?”
王霄自然明白梁洹擔心什麽,忙說道:“回陛下,據臣所知,昭貴儀與那賀章真的只有生意往來,并無男女之情。”
聽到這話,梁洹面色微霁,卻不忘吩咐道:“叫你的人好好看着他們,別讓那賀章有機可趁。”
“是。”王霄應道。
此時,興州城裏的沈初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都被梁洹掌握了,還沉浸在很快就要發家致富的喜悅之中。
不到一個月的功夫,春頤樓便修緝一新。沈初夏與賀章商量了一下,将春頤樓改名為“鳴鶴樓”,選了個吉日,便開張了。為了攬客,沈初夏還學着現代飯店開張的時候,開業頭三天,只收七成的錢,開業頭半月,只收八折的錢。
這酒樓與食肆不一樣,原來食肆做的是中下層人的生意,菜品大多比較便宜,而這酒樓是要做上層人士的生意,要上些高檔菜品才行。因而,沈初夏特意設計了一些有特色的菜肴,在鳴鶴樓開張的時候推出。
第一不能丢掉的,便是她發家的泡菜系列。除了原本食肆的那幾樣外,沈初夏便添了泡菜鲢魚,泡菜牛肉,泡菜兔什麽的。另外,她還花高價從蜀地買來了藤椒和青花椒,做了青花椒魚,藤椒雞什麽的。這些在現代雖然是常見的菜品,但在那個時候,鳴鶴樓可是世上獨一份的。雖然沒有辣椒,但沈初夏找了越椒來暫時代替一下,也算能起到添辣增味的作用。
原本沈初夏與賀章經營的食肆在興州城便小有名氣,如今新店開張又有促銷的手段,因而,幾乎不愁生意。客人們吃了鳴鶴樓的菜之後,無不贊不絕口,這生意更是日漸興隆。
因為鳴鶴樓的菜肴不僅色亮味美,而且出了這店,在其他的地方便吃不到,因而,很快鳴鶴樓在興州城的風頭已經蓋過了原來的春頤樓,聲名甚至傳出了興州城,還有外地的客商專門繞路來興州城,只為嘗嘗鳴鶴樓的美味佳肴。
不過,鳴鶴樓雖然生意紅火,但官府和市井無賴從未來找過茬,搗過亂,倒是相當清明,對此沈初夏很是滿意。
月底結賬的時候,賀章看着遠超出他預期的收益,簡直笑得合不攏嘴。這個時候,他才慶幸當初自己聽了沈初夏的話,與她一起開了這酒樓,不然,自己哪有這樣的好事?
分賬的時候,他主動提出自己暫時不分錢,說是要扣除自己當初欠沈初夏的錢。反正生意這麽好,應該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還清當初欠沈初夏的錢了。
見賀章如此說,沈初夏忙笑道:“賀大哥,反正我也不急用錢,你也別急着全還我。不如,你每月把自己該分的錢,還一半給我,另一半你還是先存着,以備不時之需。”
“那……好吧。”賀章覺得沈初夏說的也很有道理。
“這才是。”沈初夏一臉燦然的笑容。
看見沈初夏那如同清水出芙蓉一般的笑容,賀章又心猿意馬起來,想要她的心情也越來越迫切。可一直以來,沈初夏全身心都撲在酒樓上,對他從未表現出不一樣的情感,他原本淡定的心情便慢慢變得着急了。他想着,還是找個機會跟沈初夏把話說清楚了,不然自己這樣天天胡思亂想,實在折磨人。
此時正值煙花三月,興州城正是一片春意盎然的好時節。
這天日暮時分,一輛裝飾華貴的馬車緩緩停在了鳴鶴樓門前。車剛停穩,一個模樣幹淨的年輕男子便走上前,拿了一個腳墩墊在地下,這才彎腰将車門前的簾子掀了起來。
緊接着,一個二十出頭,身着水綠色繡暗竹葉紋錦袍,頭戴一頂嵌玉銀冠的男子,從車廂中鑽了出來,踩着腳墩,走下了馬車。
這男子不僅衣着華麗,身形颀長,相貌更是俊美,引得路人不禁紛紛側目,偷偷打量着他。
只見他擡起頭,看着自己眼前門匾上的“鳴鶴樓”,嘴角輕輕抿了抿,然後對着自己身邊的年輕人說道:“申則,這便是她開的那鳴鶴樓。”
申則忙彎腰應道:“是的,陛……”
梁洹聽到申則要說漏嘴,忙瞪了他一眼。
申則見狀,忙改了口,說道:“是的,公子,這便是那鳴鶴樓了。”
梁洹笑了笑,說道:“我們進去看看。”說着便擡腳往酒樓裏走去。
申則忙跟了上去。
一進屋,便有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迎了上來。此男子姓石名晉,是沈初夏與賀章請來的掌櫃,平日幫着賀章迎客。先前剛來了幾名富商,賀章招呼他們上了樓,因而,梁洹進來的時候,也只有石晉來迎他了。
只見石晉堆着笑走上前來,向梁洹與申則行了一禮,說道:“兩位客人,可有訂房間?”
申則應道:“我家公子訂的是臨江仙。”
“原來是梁公子啊。”石晉一臉恭敬地笑道,“臨江仙在後院,梁公子,請随小人這邊走。”說着,他躬着腰在前面引路。
“好。”梁洹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申則緊随其後。
後院的東面最盡頭,便是這名叫“臨江仙”的雅間。石晉一推開門,一間裝飾華貴的屋子便出現在了梁洹眼前。只見房中的桌椅皆由珍貴的紫檀木所制,屋中的帷幔也是用的彩暈錦,桌上的茶具是紫砂壺,餐具是玉釉瓷及嵌玉銀箸。這屋中的一切,無不透着名貴與奢華。
她倒是會想法子做生意。想到這裏,梁洹嘴角輕輕一撇。
“梁公子,你們今晚有多少人啊?”石晉笑着問道,“小人好替公子安排菜。”
“就我一人。”梁洹答道。
“只梁公子一人?”石晉微微一愣,“那,我給公子安排兩道菜?”
“兩道菜?”梁洹眉頭皺了皺,說道,“把你們這裏有特色的菜都給我上一份。”
“啊?”石晉又是一怔,“公子一人吃得了這麽多?”
“這不用你操心了,你只管把你們特色菜都上來便是。”梁洹說道。
“梁公子,小店的菜式全是我們女東家自己創的,都是別家沒有的,要全上可能有些困難。”石晉小心地陪着笑,說道,“不如這樣吧,小人給公子安排幾道最出名的,讓公子先嘗個味?”
“也好。”梁洹點了點頭。
“那小人這便下去了。”石晉行了一禮。
“等一下!”梁洹叫道。
“公子還有事?”石晉擡起身來。
“那個……”梁洹頓了頓,問道,“你們女東家在店裏嗎?”
說出這話的時候,梁洹覺得自己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