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扶着綠蘭的手有些用力了。

正說着,濮陽鈞便從旁邊出來了,只見他滿面春風,面色紅潤,絲毫沒有醉酒的樣子。他笑着向葉氏打了招呼,道:“姨媽對不住,我和文弟喝酒忘了時間,這會兒忽然聽着前頭的動靜,就趕緊出來了。”

葉氏道:“無妨的,你們兄弟關系好,有什麽好對不住的呢?”

濮陽鈞笑着向聞氏道:“我們的馬車可準備好了,天色也不早,我們早些回去吧!”頓了頓,他又看向了盧小蓮,頗有些深意地笑了笑,道,“弟妹若是有空閑,也多到我們府上來走走,你聞姐姐每日在家裏也是無聊,陪着你姐姐說說話也是好的呢!”

盧小蓮低了頭不去看他,又下意識往葉氏身後靠了靠。

葉氏只覺得有些奇怪,她看了盧小蓮一眼,便笑着替她應了,道:“正應如此,我們兩家原就關系近,你與文哥兒關系那麽好,她們妯娌的關系自然也應該更近一些了。”

濮陽鈞盯着盧小蓮又看了兩眼,并不再多說什麽,便帶着聞氏離開了。

☆、酒後

金崇文腰酸背疼地從躺椅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他龇牙咧嘴地起了身,捶了捶自己已經僵硬了的腰,繞過了屏風,然後看到盧小蓮在暮色中靜坐着,沒有點燈。

他走到她旁邊去坐了,随手給自己倒了茶,口中道:“怎麽也不點個燈?屋子裏面這麽暗——戲唱完了?怎麽沒見鈞哥兒?他不是陪我喝酒來着,怎麽人已經走了?”

盧小蓮默默地擡眼看向了他,靜默了好一會兒,揚聲讓外面的小丫頭進來點燈,然後便是繼續低下頭,摩挲着手中的一條缂絲腰帶。

金崇文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笑問道:“這是送給我的嗎?”

盧小蓮點了頭,只“嗯”了一聲,沒有說別的話。

金崇文嬉笑道:“那我就先謝過娘子啦!”

盧小蓮目光有些飄忽,她問道:“大爺剛才喝了很多嗎?一直沒有醒?”

金崇文喝了一口茶,道:“是喝了不少,煩心事太多,就和鈞哥兒一起講了講……誰知道這酒太烈,也不知怎麽就醉了,連怎麽回來的都不知道——我是怎麽回來的?”

盧小蓮的手抖了一下,勉強笑道:“大約是表哥送回來的吧……我也喝了些酒,回來時候昏天胡地的……”

金崇文揉了揉眉心,道:“這酒據說是幾十年的陳釀,果然是上頭。”

盧小蓮又“嗯”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金崇文看着她,忽然“咦”了一聲,道:“你今天看起來有些不一樣。”

盧小蓮有些慌亂地擡了頭,聲音有些不穩了:“哪裏不一樣?不是和從前一樣麽?”

金崇文笑道:“娘子今天看起來更美一些,好像一朵盛放的花呢!”

盧小蓮噎了一下,讪讪地沒有接話。

金崇文伸了個懶腰,起了身,道:“可還有吃的?我這會兒只覺得餓得慌。”

盧小蓮道:“備着有,我讓綠蘭送來。”

金崇文點點頭,一邊哎喲哎喲地揉着酸痛的腰背,一邊到旁邊去換衣裳了——他身上這衣服經過醉酒後這麽一睡,已經皺巴巴的不能多看。

盧小蓮在旁邊看着,心裏卻是七上八下,連目光都不知道要擱在哪裏才好。

金崇文一邊解衣服,一邊就看到了搭在架子上的那條大紅的衣裙,口中笑道:“你今天穿了這身嗎?我都沒看到,我記得上回太太還給你做了件水綠的,明天就穿那件吧!”

盧小蓮目光飄向了那條裙子,心怦怦直跳,幾乎是有些不知道怎麽答話了。

金崇文也沒注意到她的不一樣,只把自己換下來的衣服也搭在了架子上,然後自己從衣櫃裏面翻了別的外裳來,套在了身上。

盧小蓮想了許久,然後道:“在家裏也不出門,穿得那樣隆重,簡直沒法做事了。”

金崇文道:“你是主子,又有多少事情要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就行了?”

盧小蓮抿了抿嘴唇,沒有接話了。

這時綠蘭端着食盒進來,把五菜一湯擺在了圓桌上,然後乖覺地退了出去。

金崇文走過去拿起了碗筷,便開始專心致志地吃飯,不再說其他了。

盧小蓮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只覺得腦子裏一片都是亂紛紛的,有些理不清了。

她醉酒之後竟然和濮陽鈞發生了關系,就在這個房間裏,就在這個金崇文躺着睡覺的房間裏面,發生關系的時候,金崇文竟然就睡在屏風之後,還一無所知……

這件事情簡直超越了她自己的想象,甚至到現在,她都有種不知是身在夢裏,或者是醉酒仍然未醒的荒誕感。

可坐在那邊在吃飯的金崇文是真的,她身上經歷過歡愛之後的痕跡是真的,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那疼痛感也在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現在能怎麽辦?該怎麽辦?

她想起了濮陽鈞握在手裏的那件粉色的小衣——他是用這個來讓她閉嘴的。

她想起了她在濮陽鈞身上驚醒時候那一瞬的恐懼。

她有些想不起來自己那個時候是怎麽整理了自己身上亂蓬蓬的一切換了衣服梳了頭發走出了房間。

更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麽重新回到這裏,麻木地坐在那裏,一直等到了金崇文醒過來。

腦子裏一片紛亂。

如果被金崇文知道,她竟然和濮陽鈞有了關系,那會怎麽辦?

金崇文會不會暴怒之下要把她拖出去沉塘游街騎木驢?

這麽一想,她害怕極了。

金崇文吃完了晚飯,便叫了綠蘭進來把碗碟給收了,然後又叫了錦繡燒了熱水來,想要泡一泡澡。

那邊他吩咐着,這邊盧小蓮腦海裏一片迷亂地聽着,此時此刻她與他同處一個房間,卻好像分置了兩個世界一樣。

洗漱之後上了床,金崇文拍了拍身邊的空位沖着盧小蓮笑:“來來,今天我們再試試看!”

盧小蓮面露遲疑,道:“不如改天吧!今天喝了酒,實在是累得很。”

金崇文道:“這行快樂之事,怎麽會累呢?我覺得我今日一定能比前些時日更加□□!”

盧小蓮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道:“可下午時候,大爺您不已經……已經和我……做過了麽!”她這麽說着,只覺得手心都是汗,根本不敢與金崇文對視。

金崇文一愣,道:“我……我什麽時候?”

盧小蓮強作鎮靜,甚至還羞澀地笑了一笑,道:“下午的時候,我回來換衣服,正好碰見大爺在房裏。”

金崇文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那物事,有些不确定:“我醉得……都不知道了?”

盧小蓮扭了頭,道:“不信你去問綠蘭他們。”

金崇文更加不确定了,他對自己下午那喝得一塌糊塗的狀态簡直一無所知,連怎麽回來的都記不太清,竟然還和盧小蓮行過床事就更加毫無印象了。

盧小蓮扭着手指頭,心砰砰亂跳——她甚至不敢擡頭去看金崇文,生怕他發現了自己臉上的端倪發現她是在說謊,她此時此刻只希冀着他會相信她所說的一切。

靜默了許久之後,金崇文忽然笑了一聲,道:“難怪我覺得腰酸背疼,原來是酒後雄風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是短小君……因為今天又上班了……心塞不想上班嘤嘤嘤!

小蓮和金大少之間這個……問題肯定不是這麽容易就翻篇,畢竟金大少很懷疑自己竟然酒後就可以了???所以下一章還會有後續解釋噠,不要方~~~

☆、惶惶然

金崇文是不太相信自己酒後就能突然之間雄風大振還能和盧小蓮行床事的。

雖然嘴上不說,但他對自己的身體情況還是有自己的估量,若要是真的能酒後起興,他還吃什麽藥?還看什麽房中術?每天喝酒不就行了?

可當他去問了錦繡和綠蘭的時候,卻得到了一個他自己都很意外的答案。

錦繡道:“是大爺讓我去把奶奶叫到屋子裏面來的呀,後來大爺就在房裏和奶奶……聲音可大了……後來要不是珠玉姐姐來了……”

綠蘭在旁邊笑道:“大爺是不是已經好了?再不用吃那些亂七八糟的藥啦?”

金崇文疑惑地回想了一下,可醉酒之後的事情他一無所知,若去回想,也只能勉強想起來他和濮陽鈞在一起喝酒,然後喝醉了就完全沒有印象了。

他找不到證據,便也只能相信這些說辭了——再加上在他心中,盧小蓮就是一個老實安分沒有壞心眼的淳樸女人,大可不必在這件事情上來騙自己,于是便也把這事情放下。

甚至他心中還有幾分高興,想到酒後就能恢複雄風,他就已經想到自己好好修習房中術又好好吃藥之後,就能和從前一樣了。

過了幾日,等了許久的朝廷邊關新政終于出了,金崇文和濮陽鈞一行人也開始着手要去邊關做買賣,故而也沒多少時間放在家裏面。

這讓盧小蓮松了口氣——那一日金崇文雖說是信了她的說辭,但後來又找了綠蘭錦繡她們來問,她們自然是不知道房中究竟是什麽情形的,于是只說的确聽到了一些動靜,到後來他也只好是不得不信了。

可她還是無法踏實下來,一想到她落在了濮陽鈞手裏的小衣,又想到今後可能發生的事情,她便坐立不安,簡直無法安心做任何事情。

現在金崇文有別的事情忙,不再琢磨這些房中的事情,倒是讓盧小蓮十分慶幸了,她安慰着自己,現在反正不用去應付金崇文,更不用擔心會遇着濮陽鈞,她只用好好呆在家裏,不出門不吭聲,一切都會随着時間淡去。

但人生當中有太多事情都是事與願違的,就在盧小蓮想專心在家裏面研究缂絲的時候,金老太太忽然來了興致,說是要去城外的法嚴寺拜一拜。

雖然金家現在是葉氏當家,但葉氏通常是不會駁回老太太的要求,于是一聽說老太太想去法嚴寺,便立刻安排了車馬,又親自去了一趟東院,問老太太想什麽時候過去。

老太太眯着眼睛笑道:“等過兩日吧!讓文哥兒媳婦和我一塊兒去好了,過去住十日,也不用你跟着,省得家裏面離了你,就亂了套。”

葉氏笑了笑,一邊差人去把盧小蓮叫來,一邊笑道:“最近天氣也好,法嚴寺正好在山上,想來這時候去住一段時間,也是讓人松快。”

老太太道:“這倒是其次,還是要帶着文哥兒媳婦去拜一拜菩薩,既然當初是在法嚴寺算出的生辰八字,這次也算是還願了。”

葉氏不置可否,等到盧小蓮來了,便把這事情說了個明白,然後道:“最近文哥兒也是在外面忙活,沒什麽空在家裏,你陪着老太太一起去法嚴寺住幾日也正好當做散散心了。”

盧小蓮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頭,問道:“那我便回去讓綠蘭他們去收拾一些簡單的衣服了?”

葉氏點了點頭,道:“記得把丫鬟婆子都帶齊全了,在外面不比在家裏,人多一些,就更周全一些。”

盧小蓮聽着這話,急忙應了下來。

老太太笑着看了一眼盧小蓮,問道:“你嫁給文哥兒掐指一算也快半年了,可有好消息了沒有?”

盧小蓮支支吾吾了一會兒,道:“這……這還沒有呢……”

老太太臉上笑意淡了些,一本正經道:“如此,正是因為沒有去法嚴寺還願的緣故呢!這次你與我一起去法嚴寺,一定要好好還願好好拜佛,心誠則靈。”

盧小蓮回去讓綠蘭和錦繡收拾了些衣裳,然後便問了綠蘭和錦繡誰願意一起去法嚴寺。

錦繡想了想,道:“奴婢想留在家裏,錦絨最近又有些不好,奴婢還想照拂一二。”

盧小蓮點了頭,看向了綠蘭,問道:“你呢?”

綠蘭笑道:“奴婢自然是要跟着奶奶了。”

盧小蓮笑了笑,道:“既如此,那便交給你安排了,還要帶上幾個小丫頭。”

綠蘭道:“那奴婢這就去安排了,奶奶放心便是了。”

錦繡看着綠蘭走了,踟蹰了好一會兒,然後上前了一步,向盧小蓮說道:“奶奶是不是對綠蘭太過寬和了?這些事情都交給她,指不定将來她要狂成什麽樣——她從前就不是省油的燈。”

盧小蓮心中正是煩悶的時候,哪裏聽得進去錦繡說這些,于是只擺了擺手,道:“若你願意,也可以去幫襯着綠蘭一起。”

錦繡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如今南院的大丫鬟就只剩了綠蘭和錦繡兩人,雖說葉氏說了等開春就給補齊了人數,但到現在還遲遲未動。綠蘭和錦繡之間的關系原本也不太和睦,之前她們同是金崇文的通房,為了爬床也是争了個你死我活,現在想要平和相處也幾乎不太可能。

錦繡不覺得綠蘭是什麽好人,反過來亦然,只是她們兩人在對待盧小蓮的态度上有些不同了。

綠蘭自從與盧小蓮學了缂絲,便真心誠意地對待她,不僅把盧小蓮生活起居照顧得井井有條,還會幫着盧小蓮做一些事情,提醒她一些她大約會遺漏的細節。而錦繡則不然,她心中南院雖然已經有了盧小蓮嫁進來做了正房奶奶,但盧小蓮出身擺在那裏,金家的主子明顯還是金崇文,故而她便是對金崇文更親近一些了。

有這麽個不同,兩人行事上自然也是不一樣。

當然,這些彎彎繞盧小蓮不知道,她也沒心思去探究。

第二日一早,盧小蓮便和老太太一起上了馬車,往法嚴寺去了。

老太太臉上神情總是和藹可親的,她拉着盧小蓮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起了子息的重要和當初如何從法嚴寺求了八字,又怎麽派人到處去找八字相合的女子。

“當初花了好多功夫,才請了法嚴寺的道恒法師來給文哥兒算了一卦,說是只有命定的八字的女人,才能讓他留下子嗣。”老太太看着盧小蓮說道,“後來我就派人先在京城裏面細細尋訪,然後便去了潞城,恰好就得知了你的八字。”

盧小蓮略有些尴尬,這件事情對于老太太來說可能是高興的值得懷念的,畢竟她給她的孫子找到了這麽一個據說宜男的女人,但對她來說,卻有些荒謬了,她因為她的八字,就被自己的兄長給賣去了金家……她低了頭,然後便擡手給老太太倒了熱茶:“老太太喝點茶吧,這邊還有點心。出城去法嚴寺還有好長一段路,老太太不如歇一歇。”

老太太盯了盧小蓮好一會兒,接了熱茶,只淺淺抿了一口,然後便放在旁邊了。她帶着幾分探究的語氣又問道:“你與文哥兒之間,為何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呢?”

盧小蓮沉默了會兒,低聲道:“大爺現在也在吃藥……想來……想來再過些日子,就會有了吧……”

老太太道:“藥不可多吃,吃多了便會傷了身子。”

盧小蓮低了頭,不知要說什麽才好了。

老太太忽然冷哼了一聲,道:“你能嫁到金家來,就是要給金家開枝散葉的。太太不說你什麽,那是太太對文哥兒都不太關心!你可別以為我老婆子在家中什麽都不知道!”

盧小蓮聽着最後一句話,忽然背後冷汗乍起,更加不敢擡頭了。

到了法嚴寺,在山門前下了馬車,盧小蓮剛一站定,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聞氏。

等到老太太也下來了,聞氏和濮陽太太就已經笑着過來打招呼。

濮陽太太道:“沒想到今日會遇着金老太太您——小蓮是陪着老太太來禮佛的嗎?”

盧小蓮有些拘謹地點了頭。

老太太見着濮陽太太,臉上笑容倒是更慈祥了幾分,道:“正是,再過十日就是文殊菩薩誕辰,我便帶着文哥兒媳婦一起,打算在法嚴寺住上十日。”

濮陽太太笑道:“我也是帶着鈞哥兒媳婦來準備住上十日,這真是緣分了——一會兒就讓他們把禪房安排在一起,閑下來時候,還能相互之間聊一聊。”

老太太笑道:“這太好不過,鈞哥兒媳婦也在,正好讓文哥兒媳婦和她一起學一學大家之道了。”

這話說得盧小蓮臉一白,只低了頭不吭聲。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有個play……是和濮陽大少一起……

呃……先預告一下,免得大家踩雷……

☆、寶相莊嚴

進去了法嚴寺中,老太太先帶着盧小蓮去見了道恒大師,一番拜謝之後,然後便跟随了小沙彌去到禪房。到了中午用過了簡單的齋飯,老太太自去歇息,而盧小蓮毫無睡意,只好在另一間禪房中無所事事地坐在了茶幾旁邊。

正琢磨着要不要找些事情來做的時候,忽然外面通傳說聞氏來了,盧小蓮便急忙讓人把她請了進來。

聞氏帶着一個大大的食盒,放在了茶幾上,然後在旁邊坐了,口中笑道:“怎麽都沒想到今日在法嚴寺會遇到你呢!這兒是一些素齋點心,是從家裏面帶來的,你嘗嘗看可還喜歡?”一邊說着,她便把食盒中那點心碟子取了出來,放在了旁邊。

盧小蓮看過去,只見是一些做得十分精巧的點心,只是現在剛用了午飯,倒是沒什麽胃口。

聞氏倒也善解人意,笑道:“若是這會兒沒胃口,便放在一邊吧!我也是中午吃了午飯覺得無聊了,就過來找你說說話。”

盧小蓮也笑了起來,道:“還好姐姐過來了,否則我一個人也是坐在這裏發呆。”

聞氏道:“我也是跟着太太過來散散心,本來琢磨着若是無事可做,就只好蒙頭大睡了,還好遇上你,省得我睡得日夜颠倒還怕被人說沒有大家風範。”

盧小蓮噗嗤一笑,道:“我還沒想到可以蒙頭睡覺呢,就光琢磨着能做什麽了,可惜在這寺廟當中,能做的事情也少。”

聞氏道:“法嚴寺供奉的文殊菩薩聽說特別靈驗,一會兒我們可以去拜一拜。”

盧小蓮遲疑了一會兒,問道:“我從前聽說,拜文殊菩薩……是求智慧無雙?”

聞氏笑道:“升官發財求平安,你想求什麽便拜一拜了,世人萬萬千,菩薩哪裏能一個個都管得過來?不過是求個心安。”

盧小蓮倒是老老實實點了頭,道:“那我們一會兒就去拜一拜吧!”

這麽一說定,兩人便只帶了貼身的丫鬟,然後就往後頭大殿去拜菩薩了。

這法嚴寺中的文殊菩薩據說特別靈驗,雖然是午後,但前來拜佛的人還是很多,許多虔誠的信徒或者心中有求的百姓在菩薩腳下燒香磕頭,大殿當中煙霧袅繞,倒是真的給那泥塑金身的菩薩平添了幾分煙火氣息。

聞氏讓人去買了香,然後分了盧小蓮三炷,也跟着進去了大殿慘敗了起來。

盧小蓮只跟在後面,一時間竟然也想不出來自己想要求個什麽,于是只腦袋空空地磕頭,再然後就是懵懵懂懂地起了身,又跟着聞氏出去了。

兩人在前頭的幾個大殿都逛過,然後就去了後面的佛塔轉了轉,最後還是回去了禪房當中去說閑話了。

就這麽過了五六日,盧小蓮每日不是和聞氏一起說閑話,便是跟着老太太一起聽大師說佛法,每日裏覺得日子悠長,有些難以消磨。

日子離文殊菩薩誕辰越來越近,法嚴寺中便越來越熱鬧了起來,有許多佛教的畫卷都被搬了出來,挂在了各個大殿當中,用來布置佛堂的盛況。

這倒是讓盧小蓮有些高興——除了與聞氏敘話之外,她又有了別的事情可做。她如今便趁着清晨或者傍晚人少的時候,讓綠蘭跟着,去一幅幅地臨摹那些古畫,用作他日摹缂。聞氏起先還有些興致,後面跟着看了一早上,也覺得有些無趣,便只剩下了盧小蓮一人了。

這些畫卷當然也不僅僅只是吸引了盧小蓮,京中的文人騷客們也因為法嚴寺這樣的大手筆而蠢蠢欲動了,他們三五成群地往法嚴寺來觀看,如此一來,法嚴寺中便更加熱鬧了。

濮陽鈞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下來到法嚴寺的——他是知道聞氏和濮陽太太在法嚴寺禮佛的事情,但原本并不打算來參合女眷當中的事情,但卻沒想到他心心念念想要搭上的崔相的小公子崔洋會到法嚴寺來觀摩古畫,于是為了讨好這位崔公子,他便帶着家裏面的一副古畫也往法嚴寺來了。

他深知要讨好那位崔公子不能太過刻意,是要裝作偶遇的樣子才是水到渠成,于是他天一亮就到了法嚴寺,正要去禪房順便給濮陽太太請安的時候,他便看到了早上一個人帶着畫具去臨摹古畫的盧小蓮。

停下腳步,他盯着盧小蓮看了一會兒,便把手上的東西交給了旁邊的仆從,道:“你們先去見太太,說我這會兒肚子餓了,去僧房找些吃的再回來。”

旁邊的人自然是應了下來,然後便先行離去了。

濮陽鈞遠遠地跟在了盧小蓮身後,看着她在一個偏僻的小殿外停了下來,在回廊下坐了,再擺開畫具開始臨摹,他微微眯了眼睛,然後腳步輕快地走上前去。

“小蓮。”他非常自然地撫上了盧小蓮的手,然後把她的驚慌失措都看在了眼裏,“真沒想到,在這裏又能見面,這算不算緣分?”

盧小蓮倏地站了起來,手忙腳亂當中畫具畫紙扔了一地,她也無暇去管那些,只慌亂地後退了好幾步,眼眶都要紅了:“你不要過來!”

濮陽鈞有些玩味地笑了笑,道:“那你過來麽?說實話,我有些想你了,小蓮。”

盧小蓮咽了下口水,盯緊了他的動作,聲音卻是在發抖:“那天只是個意外,那天也是個錯誤,最好的辦法是我們都忘掉那些,當做從來都不曾發生過!”

濮陽鈞閑閑一笑,道:“我為什麽要忘?明明是那樣美好的相遇,你不覺得我們之間特別契合嗎?我想,我要比我那表弟有用太多了吧?作為一個女人,你有什麽不滿意又需要遺忘的呢?”

盧小蓮閉了閉眼睛,壓根兒不敢去看他了,口中只道:“你也知道我是你表弟的妻子,你這麽做,可有想過兩家的親戚關系?”

濮陽鈞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但盧小蓮并沒有看到——他上前了兩步,然後看着盧小蓮一步一步後退到了牆邊,再伸出手,把她圈在了自己和那牆壁之間,口中道:“我想,如果是真心的喜愛,無論是什麽關系都不重要,不是嗎?我喜歡你,不因為你是我表弟的女人,是因為我覺得你美若天仙,是因為我覺得這世上只有你與我最契合——小蓮,你自己也一定感受到了,不是嗎?”

盧小蓮逃無可逃,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幾乎是要崩潰,又要壓抑着自己的聲音不敢讓別人聽到。她哀聲求饒:“濮陽大爺,求你看在,看在兩家關系的份上……就放過我吧……”

濮陽鈞輕柔地撫上了她的臉頰,又引着她的手去摸他,就算她握成拳也輕而易舉地讓她松開……

绮羅纖縷見肌膚,衣褪半,重重濕作胭脂透。

牆陰花濃,綠楊搖曳,花嫩不經揉。

崔洋彎下腰,撿起了一張畫紙,上面草草地臨摹了前朝書法家米瑤的《七佛》,雖然畫筆潦草,但已經勾勒出了其精髓。

他不由得贊嘆了一聲,可擡眼看去,周圍并沒有人,也不知這畫紙從何而來。

東風徐徐,他循着風來的方向走了兩步,然後便看到了更多散落的畫紙,還有那些紙上雖然不成熟但已經十分有神|韻的臨摹畫作。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出場了~~~~先熱烈地鼓掌撒花~~~

關于粗長的問題……等手頭上這個工作項目搞定了或者我擺脫了這個坑爹的工作以後……一定盡量粗長起來噠~~

最後感謝土豪大大某煙在11月28號扔的那一長串地雷,簡直被砸得暈頭轉向今天才想起來一定要挂出來感謝一下!麽麽噠!

☆、虛情假意

崔洋看到濮陽鈞的時候,心中閃過了一些厭惡。他皺着眉頭看着濮陽鈞匆忙遮住了身後的人,又看着他漲紫了臉對着自己讨好地笑,只覺得十分荒謬,于是也沒心情去探尋這畫紙來自何方,又是誰畫了這些草稿,便轉了身,打算原路返回了。

那邊濮陽鈞卻有些急了,他到這法嚴寺來就是為了崔洋,現在好容易遇到了,可時機又不對,眼看着那邊崔洋要走,這邊盧小蓮眼淚汪汪好像下一秒就要尖叫出來,他頓時一個頭有兩個大。他咬了咬牙,卻還是選擇了留下來先安撫盧小蓮——崔洋走了,大不了以後再找機會湊過去,這會兒要是讓盧小蓮不管不顧鬧起來,那就是臉面都要沒了。

他轉過身去看向了淚水漣漣的盧小蓮,溫聲道:“小蓮,你放心吧,今後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盧小蓮壓根兒沒注意到有人來過,她只想着自己這還是在外面,又是白天,竟然和濮陽鈞又發生了關系,簡直是腦子一片亂紛紛,恨不得直接撞牆去死了一了百了。

濮陽鈞又道:“小蓮,你也不要害怕,我們的關系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我是真的喜歡你。”

盧小蓮乍一聽這句話,眼淚流得更兇了,她茫然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要怎麽面對濮陽鈞的情話款款——這分明就是一件錯誤的事情,為什麽他會這麽大無畏地說出了這樣的話呢?

濮陽鈞擡手給她拉上了外裳,又低聲笑道:“我知道你在金家過得肯定不太舒心,起碼文哥兒在這人事上,讓你受委屈了吧?将來若是文哥兒對你不好,你就來找我好了,我來替你出氣,好不好?”

盧小蓮有些迷惑,她懵懵懂懂地擡頭去看濮陽鈞,然後得到了一個非常有坦然又溫柔的笑容。

“好了,我送你回禪房去休息吧——是不是走不動了?我來背着你回去。”濮陽鈞在她面前蹲下身子,示意她爬上來,又順手把散落在地上的畫具給撿了起來,口中又道,“剛才有些畫紙不知道被風吹到哪裏去了,回頭我讓聞氏給你找些畫紙來就好了。”

盧小蓮踟蹰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腿一軟,趴在了濮陽鈞的背上,卻一直沒有吭聲。

濮陽鈞無聲地笑了一笑,起身把她托好,避過了寺廟中人,便送她回去禪房了。

大約是老天眷顧,他們倆運氣極好,一路上一個人都沒撞見,就是回了禪房連綠蘭也沒碰到,一直到濮陽鈞走了,盧小蓮自己扶着酸脹的腰腿起身去找換洗的衣服時候,綠蘭才拿着食盒從外面進來。

這些天盧小蓮早上出去臨摹畫畫綠蘭是知道的,因是在寺廟中,大早上的沒什麽外人,于是才沒有那麽多人跟着她。綠蘭看了看時辰,一邊把食盒中的早飯給拿出來,一邊笑道:“奶奶今天回來得比昨天還早一些呢!”頓了頓,她敏銳地察覺到了盧小蓮不太自然的站姿,于是又問道,“奶奶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盧小蓮倉促地擺了擺手,道:“剛才在小殿外頭,一不留神滑了一跤,便回來了想找件衣服換了。”

綠蘭急忙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轉身去給她找衣服,又關切問道:“要不要找個師傅來看看?若是傷着筋骨了可不太好。”

盧小蓮略有些尴尬地在旁邊坐了,道:“也不必,就是跌了一跤,畫紙畫具都摔了一地,正好又起了風,只把這些畫筆顏料給找回來了,畫紙都不知道吹到哪裏去了。”

綠蘭道:“這有什麽?一會兒用了早飯,奴婢陪着奶奶一起去前頭看看好了,這法嚴寺中也沒多少人,又是大早上的,說不定是哪個掃地僧人就撿到了。”

盧小蓮見綠蘭這樣自然的态度,心中也有些微微放下,只是臨了到要換衣服的時候,又十分糾結了……若是要綠蘭伺候,那必然會讓她看到自己身上的痕跡,若不要她伺候,便顯得有些刻意。

而綠蘭仿佛是看穿了盧小蓮的心思一樣,她笑道:“想着奶奶肯定還要淨面梳洗,奴婢先出去端一盆熱水來,要委屈奶奶自己換一下衣裳了。”

聽着這話,盧小蓮松了口氣,一口就應了下來。

換了衣服重新淨面梳洗過後,盧小蓮匆忙吃了些早飯,便帶着綠蘭出了禪房,去前頭找自己的畫紙了——嘴上是這麽說的,事實上她卻是想避過濮陽鈞。

既然濮陽鈞來了,就一定會去給濮陽太太請安,接着濮陽太太肯定會和老太太一起說笑,到那時候她必然要和濮陽鈞再見面,她實在是不知道要用什麽樣的表情去面對他們了,于是只好找了個借口就先行離開。

重新回到了那小殿旁邊,盧小蓮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與濮陽鈞發生關系的那小角落,卻看到了一個身材颀長、身着錦袍的英俊青年站在那裏,手裏正好拿着的就是她之前散落的畫紙。她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她的畫紙,原因無他,這畫紙是她從聞氏那裏借的,乃是所謂的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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