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洩發洩,等一會兒再把事情說給我知道?”
盧小蓮淚眼婆娑地擡頭,道:“我對不起你……”
聞氏微微皺眉,卻是笑道:“你有什麽對不起我了?”
盧小蓮胡亂擦了擦眼淚,又不知道要怎麽說了。
聞氏笑道:“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你只要把心态放平和了,沒什麽坎是過不去的。”
盧小蓮看向盧氏,眼淚情不自禁地往外湧。
這件事情當中,她最對不起的,應該也就是聞氏了。
聞氏對她向來是如同對待親妹妹一樣,甚至……甚至比在家裏面的時候,家裏人都不比聞氏這樣妥帖周到。
而她做了什麽呢?她與濮陽鈞在一起,然後還懷了濮陽鈞的孩子。
當然,她可以厚着臉皮說自己是被迫的。
只是……最開始的時候的确是意外是被迫,可後來呢?
後來那一次次的幽會,後來那意亂情迷颠鸾倒鳳,那都是什麽呢?
她在困境當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又捧着一杯溫暖的□□,然後一股腦兒灌下肚子裏面去,哪裏去管了之後可能引起的洪水滔天?
聞氏拍了拍她的後背,溫柔笑道:“我思來想去,好像你也沒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想來呀,也是你自己想多了。”
盧小蓮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道:“我懷孕了。”
聞氏先是一喜,然後卻是一愣——她也知道金崇文的情形,還知道金崇文之前都不在京城,若按照時間算,盧小蓮是不可能懷孕的。想到這裏,她擰着眉頭道:“這怎麽是好?幹脆你留在我這裏,就說是我讓你陪着的,然後我悄悄兒找個婆子來,把這胎給落了。”
盧小蓮萬萬沒想到聞氏會是這樣反應,接下來的話,她簡直不敢說出口了。
聞氏又問道:“那……那人知不知道你懷孕了?他可有說什麽?若你還和那人有來往,便快快斷了吧!趁着現在姨媽不知道,文哥兒也不知道,免得今後生出大事來,便不好收拾了。你畢竟是個弱女子,又是孤身一人,娘家無法依靠……小蓮,別的不提,你且看我,便是前車之鑒。”
盧小蓮哽噎道:“我……我……姐姐,我也不知道要怎麽說了。”
聞氏急忙安慰道:“我并不是要責備你什麽,這世間,女人原就過得艱難,若無依仗,有行事踏錯,便可能是萬劫不複。可女人也是人,當然也有七情六欲,這婚姻之事上不如意的多,又不能如男人一樣随心所欲,你我年紀都輕,這些……我都明白,當然也都能理解。尤其是文哥兒的情形……”頓了頓,她又道,“我如今也不過是要認命罷了,若有他途,我又怎麽會還留在這裏呢?”
盧小蓮搖了搖頭,好半晌才道:“我……我……孩子是濮陽表哥……的……”
聞氏又是一驚,眉頭一緊:“他強迫你了?是不是他想報複文哥兒所以把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
盧小蓮不敢點頭。
聞氏卻是氣惱極了,她甚至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冷笑道:“我就知道他沒安什麽好心。”可說了這句,她自己又忍不住掉了眼淚。
盧小蓮遞了帕子,又不太敢開口說下去。
聞氏重新坐下,微微平複了一會兒,接了盧小蓮的帕子,然後道:“你且說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若是他強迫了你,我便替你出了這個頭,總不能讓你卷到他們兄弟這破事裏面。當初我是自找的,不值得同情,可你不一樣。”
盧小蓮靜默了好久,然後一五一十地把她與濮陽鈞之間那些事情都說了個清楚明白。
聞氏聽過之後,只是長長一嘆,道:“小蓮,你也太傻了。”
盧小蓮淚眼朦胧,道:“我做錯了事……我覺得我來說對不起都是矯情做作……這并不能把錯誤推給別人,終究還是我做錯了。”
聞氏道:“這些且不論,當務之急,還是先把你肚子裏面這個孩子給處理了吧!若是讓姨媽和文哥兒知道……”
盧小蓮猶豫了一會兒,卻問道:“我……我能不能……見一下濮陽表哥?”
聞氏有些不忍:“他只是欺騙你的感情,這見面,不如不見。”
盧小蓮抿了抿嘴唇,仿佛還是沒有死心。
聞氏見狀,發出了長長的一嘆。
作者有話要說: 聞氏是一個好人。。。
☆、一廂情願?
聞氏大約能知道盧小蓮的不甘心和不死心,她并沒有多說什麽,只讓人去把濮陽鈞請來。
而盧小蓮仿佛有些訝異,問道:“我們大爺說……濮陽表哥出京去了……?”
聞氏道:“說是要去,後來覺得天太熱,也就讓底下的人去了。”
盧小蓮抿了抿嘴唇,只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沒有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濮陽鈞果然來了。
見到盧小蓮,濮陽鈞露出了一個十分意外的神色,他眼中閃過了一些惱火,甚至連半分笑意也沒有,只是轉而看向了聞氏,問道:“奶奶請我來,是有什麽事情?”
聞氏道:“你強迫小蓮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小蓮現在懷孕了。”
濮陽鈞嗤笑一聲,道:“我可沒有強迫過誰,那都是她自願的。”他看也不看盧小蓮一眼,只深情款款地看着聞氏,“奶奶放心吧,如今奶奶懷孕,我當然會一心一意對待的。”
聞氏不置可否,轉而向盧小蓮道:“小蓮,若有什麽話想問,這便問了吧!”
盧小蓮聽着那句自願的話的時候,已經臉色卡白了,她眼眶都是紅的,問濮陽鈞:“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是為了報複文哥兒嗎?”
濮陽鈞頗有些無賴地笑了一聲,道:“是又如何?難不成你還能把我怎麽樣?金崇文做了那些事情,便早該想到有今日了。”
盧小蓮慘淡地扯了扯嘴角,道:“所以全是我自己活該?”
“當然是你自己活該。”濮陽鈞道。
盧小蓮靜默了一會兒,又道:“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麽想對我說嗎?”
濮陽鈞嘲諷道:“只不過是玩玩而已,你就不要當真了。”
盧小蓮擡眼看向他,在這一刻,她心中倒不是失望或者失落,甚至憤怒也說不上,只有一種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以後的淡定和灑脫,她甚至笑了起來,道:“我倒是有件禮物想送給你。”
濮陽鈞道:“你是說孩子?大可不必了,你留着給金家傳宗接代好了……”
話音未落,盧小蓮忽然一擡手就沖着他的臉撓了過去!濮陽鈞躲閃不及,硬生生被她在臉上抓出了三道血印子,頓時看起來猙獰極了!
濮陽鈞大為光火,立時就把她甩開到旁邊去,疼得龇牙咧嘴起來。
盧小蓮被掼在地上,好半晌才在聞氏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濮陽鈞一摸自己臉上的血,頓時整個人都兇神惡煞起來,他道:“你不過是個山野村婦,還把自己當成什麽人物?敢對我動手?”
他這麽一叫嚷,就驚動了外面的下人們。
可盧小蓮這時候卻并不害怕了,她冷笑了一聲,反問道:“那你又算什麽東西?”
外面下人敲了門,聞氏按了一把盧小蓮,向外面道:“沒事,你們先退下吧!”
濮陽鈞看向了聞氏,道:“你可想清楚了,這女人在污蔑的可是我!”
聞氏不以為意,只道:“這事情原也是大爺你做得不對,小蓮何其無辜呢?若說污蔑……這事情真算不得什麽污蔑了,大爺只應該慶幸,此時此刻文哥兒不在,若是他在,說不得也要給大爺來一腳的。”
聽着這話,濮陽鈞臉色就十分難看了。
可并不知為什麽,他卻生生把一腔怒火給憋了回去,煩悶地抓了一方帕子,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口中道:“我這得怎麽出去見人?”
聞氏道:“就說是貓抓的——你等會兒抱着我的阿黃出去。”
濮陽鈞沒好氣地起了身去找聞氏的貓,又狠狠瞪了一眼盧小蓮,然後便抱着貓走了。
盧小蓮側耳去聽外面濮陽鈞怎麽說自己被貓抓到,又轉而去看聞氏,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
聞氏嘆了一聲,道:“你倒是膽子打,若剛才他動了手,把你摔出個好歹怎麽辦?”
盧小蓮木木地坐下了,道:“我只恨,只恨我自己當初怎麽會瞎了眼……”
聞氏道:“罷了,也不要多想了,一會兒我去讓人給姨媽帶個話,你就留在這裏,把事情都處理好了,再回去金家。”
“不了,我留在這裏,反而給姐姐添亂。”盧小蓮這個時候倒是腦袋清醒了,“姐姐畢竟現在是雙身子,還是顧着自己為先。”
聞氏道:“這有什麽?就算我現在懷不上,他們也只會供着我的——你怕是不知道,我的父親剛升了官進了政事堂,他們巴結都還來不及呢。”
聽着這話,盧小蓮倒是忽然明白了剛才濮陽鈞為什麽那樣輕易地就應了聞氏的話,又那麽乖順地去找貓了。
聞氏又道:“他們倒是怕我走了呢,哪裏敢不順着我?”
盧小蓮聽着這話,又有些迷糊,于是小心翼翼問道:“那……姐姐懷孕……?”
聞氏輕笑了一聲,道:“最初是想着,能懷孕生子,也算是彌補了當初我做的那些錯事,算是彌合一下兩家僵硬的關系了——後來誰知道我父親突然升官呢?”
盧小蓮忽然心生羨慕,可卻也知道這些是她求也求不來的。
聞氏道:“所以你就放心在我這裏留下吧,等把這些首尾都處理幹淨了,回去金家,你也好自處。”
盧小蓮嚅嗫了一會兒,道:“可……可我也不想留在金家……”
聞氏擰了眉頭,問道:“那你想去哪裏呢?你現在恐怕也不好回家的吧?”
盧小蓮露出了一個十分迷茫的神色,道:“我也……我也不知道。”
聞氏道:“這世間對女子十分苛刻,你可得想得清楚明白了。”
盧小蓮心中是十分感激的,聞氏說了這麽多話,沒有哪一句是沒有為她着想,甚至許多話她都沒有奢望過能從別人那裏聽到,可聞氏卻這樣坦誠地全都說了出來。
她想,或許聞氏是她這輩子最大的貴人……遇着她了,她這輩子才開始有了轉機。
但她卻并沒有聽從聞氏的勸告留在濮陽家——她不可能一輩子都在聞氏的幫助下過活,她總得要自己去面對這些事情。
更何況,她如今的處境艱難,也是她自己種下的因果,實在不必也不應該去麻煩他人了。
在回去金家的馬車上,葉氏說起了聞氏的父親升官的事情。
葉氏道:“誰能想到聞尚書忽然搖身一變成了聞相?原本還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如今看着啊,倒是濮陽家高攀了聞家。”她看向了盧小蓮,臉上是笑着的,“你與聞氏的關系向來都親厚,這次她可有對你說什麽?”
“并沒有說什麽。”盧小蓮說道,“只是聊了些家常,後來濮陽表哥來了,還不小心被聞姐姐的貓給抓了。”
“按說懷孕了,就不該讓貓兒狗兒之類的近身。”葉氏說道,“這也是太不小心了——你回去南院了也要更加注意一些,可別讓那些貓貓狗狗進了院子。”
盧小蓮點了點頭,倒是也沒接着葉氏的話說了。
此時此刻她倒是比來的時候要從容淡定太多太多,她此刻想着的,是應該怎樣離開金家而不受到牽連和抱負,想着想着,便想到了綠蘭。
她斟酌了一會兒語句,然後道:“媳婦方才與鈞大奶奶說話的時候,也說到了姨娘的事情,于是便一直想着,我們大爺房中人的确少了些,綠蘭不樂意,便只有一個錦繡,不如太太做主,再給大爺納一兩個顏色好的。”
葉氏露出了一個十分欣慰的表情,道:“你這樣說,顯然是把文哥兒放在心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算是小蓮的性格上的一個過渡,從唯唯諾諾不敢擡頭,到按捺不住想要動手……
以及今天搬了家,但是寬帶沒搞好,明天更新……可能中午更不了,要到晚上才能更(如果寬帶能來的話……
☆、人各有志
金崇文大約真的是大好了。
那邊葉氏讓錦繡過了明路給了名分,到了晚上就迫不及待地去了錦繡的房中,然後便是一晚上的旖旎聲音和颠鸾倒鳳。
盧小蓮卻也沒有回房,她坐在織機旁邊,撫摸着自己還算是平坦的小腹,盤算着自己今後能怎麽辦應該怎麽辦。
時至今日,她才恍惚明白過來,自己從賣到金家開始,就是一場悲劇的開端。
她所有的困局和無奈,也都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可她也知道,現在去追根溯源也已經是無濟于事,那些已經過去了的事情,無法給予現在的她任何幫助。
她所剩的還有什麽呢?一副好皮囊——可惜已經嫁過人,不是當年那個雲英未嫁的大姑娘了;一顆破釜沉舟的堅硬心靈——只是她手中并無刀斧,甚至要從何突破也無從知曉;一個即将給她帶來災難的未出世的胎兒——正好她也并不想留下這個孩子;然後呢?還有什麽?
目光掃過了那織機,她有些苦澀地想到了自己的缂絲手藝——她有這麽個能發家致富的手藝又能怎樣呢?缂絲并不能讓她脫離現在的困境。
門被敲響了兩下,盧小蓮轉頭去看門口,然後看到綠蘭從外面悄悄進來了。
綠蘭頭發有些淩亂,身上穿着的還是早上那件衣服,她見着盧小蓮,有些羞澀地笑了笑,道:“今日多謝奶奶給奴婢說話……”
盧小蓮有些意外,她一邊讓綠蘭在旁邊坐了,一邊問道:“我聽太太說讓你回家去了,怎麽這會兒?”
綠蘭攏了攏頭發,道:“我托了個婆子,然後就進來了,想和奶奶說說話——我明兒準備求珠玉姐姐在太太面前說說話,把我的身契給拿回來,然後就離了金家。”
盧小蓮聽着這話,道:“倒也不必去求珠玉,我明兒去和太太講一聲吧!”
綠蘭欲言又止,道:“這時節,奶奶還是不要為我做這些了,要是……要是這事情敗露了,奶奶自保都難……”
盧小蓮卻是豁達了,道:“這有什麽?我喜歡你為人,你在我身邊時候又幫我那麽多,此刻我幫着你拿回身契也不是什麽為難的事情,你也別推脫了——你離開金家,你父母願意麽?聽說你家中還有兄嫂,他們可有說什麽?”
綠蘭笑了笑,道:“這有什麽,兄嫂他們倒是巴不得我不在家呢,我在家吃飯,他們看着我就是紅眉綠眼的,恨不得把我生吞了去。至于我爹娘,他們也管不了我。”
盧小蓮又問:“可……你離了金家又準備做什麽呢?”
綠蘭道:“什麽不能做?就算是繼續做丫頭,也不一定要做金家的丫頭,京中這麽多人家,我去別人家當個下人,不也一樣?”
盧小蓮輕嘆了一聲,道:“雖然離了金家也是好事,但也得想明白了才是……去了別家還是做丫頭,将來難道也是要掙個姨娘?”
聽着這話,綠蘭倒是罕見地沉默了下去。她向來是口齒伶俐的,這會兒竟然無話可說了。過了好一會兒,她道:“我可不想做姨娘,若想做個姨娘,早上我何必開罪了太太?”說到這裏,她又頓了頓,苦笑道,“我倒是也想做點別的,可我畢竟未嫁……也不好出去抛頭露面。”
盧小蓮想了想,道:“你針線做得好,倒是可以以此為生的。從前我還在家的時候,常常幫着我的母親做針線拿去換錢。”
綠蘭認真想了想,道:“這倒是我之前沒有想到了——奶奶這麽一說,我倒是豁然開朗。”
盧小蓮真心實意道:“你之前跟着我學了缂絲,雖然還不甚熟練,但做一些簡單的帕子腰帶之類還是可以的,這些小玩意做起來不費時,也容易賣出去。”
綠蘭聽着這話,不知不覺紅了眼眶,道:“奶奶教我缂絲,又幫着我在太太面前說話,我這輩子都不知道要如何報答了。”
盧小蓮道:“談什麽報答呢?你能過得好,我也是高興的。畢竟我們也相識一場……”她輕嘆了一聲,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也不知道我今後能怎樣了,我做過最錯的事情,大約就是那個時候輕信了濮陽鈞吧!”
綠蘭靜默了一會兒,道:“奶奶不如去求着濮陽大奶奶幫幫忙?濮陽大奶奶若願意幫忙,想來也是有解決之道的。”
盧小蓮道:“聞姐姐現在也有孕在身,我并不想她為了這樣的小事而傷神。”
綠蘭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盧小蓮看了一眼外面,道:“你還是早些回去吧,若是讓人看到了,又惹一堆事情出來,倒是不好了。”
綠蘭起了身,認認真真地謝過了盧小蓮,然後便離開了。
第二日一早,盧小蓮起身洗漱,正用早飯的時候,錦繡姍姍來遲。
錦繡換了一身粉色的衣裳,樣式精致,袖口還有十分素雅的繡花紋路,她嬌嬌嬈嬈地給盧小蓮見了禮,然後便要服侍着盧小蓮用早飯了。
盧小蓮自己倒是一愣,緩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在大家門戶裏面還有個姨娘在正房旁邊立規矩的事情,她看着錦繡在飯桌旁邊站着,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錦繡口中道:“方才大爺走得急了,讓我來給奶奶說一聲,早上沒法陪着奶奶用早飯了。”
盧小蓮吃了一口粥,然後道:“無妨,你若是沒別的事情,也先下去吧!”
錦繡聽着這話,竟然露出了一個泫然欲泣的神色,哽噎道:“奶奶嫌棄奴婢了?”
盧小蓮莫名有些厭煩,也沒多少心思去和她消磨,簡單直接地說道:“我這兒也不需要你在旁邊伺候,你先下去吧!”
錦繡嘤嘤哭了一聲,一扭身子就離開了。
盧小蓮也沒去看她,用過早飯之後,便去了正院給葉氏請安,順便去讨要綠蘭的身契。
一到正院,珠玉便迎了出來,悄聲道:“奶奶早上給錦繡立規矩了?方才太太聽到了倒是有些不高興,奶奶小心着些呢!”
盧小蓮覺得有些莫名,一邊謝過了珠玉,一邊進去了廳中,見到了葉氏。
果然,葉氏見到盧小蓮,便道:“聽說你早上給錦繡也立了規矩?我仿佛聽着說她哭着出去了,難不成昨兒文哥兒沒去你房中,你就排揎她了?”
盧小蓮倒也沒計較這話是從哪裏傳來的,只道:“兒媳倒是要到太太這裏喊冤了,我心疼錦繡伺候了大爺一晚上,憐惜她辛苦,免了她在我跟前伺候立規矩,她自己哭了一場,也不知是我哪兒說錯了話,倒是惹了她不高興。”
聽着這話,葉氏臉色緩和了一些,道:“竟是這樣?倒是她沒規矩了。”
盧小蓮也不在意這些,只笑道:“兒媳今兒過來,還想求太太個恩典呢!”
葉氏道:“是有什麽事情?”
盧小蓮道:“昨兒我回去時候見着綠蘭那一屋子的東西,倒是想着她伺候了我一場,也有些情分在,她如今雖然出去了,但未必能過得多好。想請太太把身契發還給她,讓她好好出去過活。”
葉氏看了她一眼,道:“你的心怎麽如此之軟?”頓了頓,她又嘆了一聲,道,“前前後後你也說了好幾次你與她的情分了,這次便依了你的意思,把身契發還給她好了。”一邊說着,她吩咐了身邊的管事媳婦,讓她把綠蘭的身契找出來去給她。
盧小蓮急忙道了謝,道:“太太仁慈。”
葉氏道:“如今文哥兒已經大好了,你與文哥兒還是早些為子嗣打算吧!”
盧小蓮垂眸想了一想,道:“都聽太太吩咐。”
葉氏見她這樣低眉順眼的樣子,倒是十分滿意。
到了中午的時候,盧小蓮正在用午飯,金崇文便進來了。
他先換了衣服,然後陪着盧小蓮坐了,簡單吃了些飯菜,然後道:“我早上聽說錦繡哭着跑出去,若是她做錯了什麽事情,你做奶奶的,也就多擔待一二吧!”
盧小蓮倒是覺得十分好笑了,她都不知道錦繡這一哭,就能早上讓葉氏問詢一遍中午讓金崇文來重複一次,也不知下午時候老太太是不是還要派人來說一說。這大約就是家生子的厲害之處了,金家上上下下的,那盤根錯節的關系,錦繡只要有心,那些事情自然就要傳到葉氏他們耳中去。
她看了一眼金崇文,道:“大爺放心吧,我自然不會為難錦繡的。”
金崇文讪讪地笑了笑,道:“我對娘子你也是一片真心,只是娘子也知道,每日裏吃一樣菜,再怎麽鮮美也是會膩味的,偶爾換一換口味,才能保持長久的新鮮。”
盧小蓮道:“大爺這麽說,也是有道理的。”
金崇文仿佛是沒想到盧小蓮會這麽豁達,于是腆着臉笑道:“娘子這麽善解人意,倒是讓為夫十分害羞了。”
盧小蓮看向了他,不知不覺又想起了濮陽鈞,心中有些感慨,這濮陽鈞和他還真是表兄弟一對,做出來的事情說出來的話倒是一脈相承的樣子。
金崇文又道:“娘子放心,我對錦繡也不過是玩玩而已,不當真的。”
盧小蓮應了一聲,道:“大爺的心,我自然知道。”
金崇文聽着這話,便十分高興了,于是到了晚上的時候,就順理成章地去了錦繡的屋子裏面。
一連十日,金崇文都是在錦繡的屋子裏面歇息,金家的下人們便開始議論紛紛。他們紛紛猜測着盧小蓮是不是就要被休棄了,議論着錦繡能不能再進一步。
而錦繡自己得意極了,見到盧小蓮的時候都無法掩飾住她臉上的嚣張神情,甚至行禮的時候都馬馬虎虎,連膝蓋都不打彎了。
這一日,恰好綠蘭來向盧小蓮讨教缂絲的一個小手法,錦繡則是日常地到盧小蓮跟前來耀武揚威,她們便遇上了。
見到綠蘭,錦繡不自覺地拉了拉身上棗紅色的紗裙,語調比平常還要更高一些,捏着嗓子笑道:“倒是沒想到你還會回來呀,不是說拿了身契出去了嗎?這會兒回來做什麽?難不成還想回來?”
綠蘭是完全沒想到會遇到錦繡的,她出府之後壓根兒不知道府裏面發生了什麽,自然也不知道錦繡這節節高升的嚣張氣焰,于是只皺了眉,問了聲好,便要繞過她去見盧小蓮,并不想和她過多糾纏。
而錦繡則不依不饒了,她攔下了綠蘭,道:“你已經是離了金家的人,回來是有什麽居心?”
綠蘭道:“來府中自然是光明正大來的,犯不着讓你來問個明白。”
錦繡道:“我當然能問,如今在南院,我便能做主。”
綠蘭好笑道:“你一個姨娘,能做什麽主?難不成還以為是奶奶了?”
她們在外面的争執自然是讓裏面的盧小蓮聽到,盧小蓮一面讓人出來請綠蘭進去,一面又打發了錦繡先離開。
綠蘭并不想和錦繡再多說什麽,便跟着那人進去。
而錦繡則有些不甘心,她在原地并沒有離開,過了一會兒又想了想,便悄悄地站到了門口,想聽一聽綠蘭和盧小蓮會說什麽。
她剛剛站定,便聽到了屋子裏面傳來的一聲幹嘔。
作者有話要說: 更晚了不好意思!趴地任調戲!不過今天算粗長了對不對!
搬家這種事情,就是搬完了各種買買買買買買……然後家裏寬帶弄好了也沒空碼字……
嗷嗷明天繼續努力~~~
☆、東窗事發?
錦繡心跳有些加快了。
她回想了一下盧小蓮換洗的日子,然後臉就白了,好半晌都沒有動。手指不自覺摳在了門框裏面,她屏住呼吸,側耳去聽屋子裏面的動靜。可站了許久,幾乎站得她腿都麻了,卻什麽都沒聽到。
她有些做賊心虛地看了一眼左右,此時此刻還沒有人注意到這裏,她悄悄地後退了幾步,便想要繞到後面去——南院就這麽大一塊地方,若是這裏聽不到,到後面的小池塘邊上去,便一定能聽得真真切切了。
若是盧小蓮已經懷孕了——她一邊避着人走,一邊這麽想着,若是盧小蓮已經懷孕了,那麽金崇文還會像現在這樣寵着她嗎?大約是不會了。錦繡非常肯定這一點,她跟着金崇文也有這麽些年,也大約把他的性子摸了個七七八八,他雖然花心又多情,但在子嗣上面仍然十分傳統——否則當時怎麽會娶了個要身份沒身份要地位沒地位,只有個八字好的盧小蓮呢?
這麽想着,她的腳步都有些虛浮了。
繞到了小池塘邊上,她遠遠地就看到了綠蘭和盧小蓮在織機旁邊不知在說些什麽。
她有些心急地往那邊靠了靠,又把自己躲在了那樹叢後頭,然後便聽綠蘭道:“這根線我走不好,每次走到這裏,就會卡住了,若是強行拉過去,便醜得簡直不能看。”
錦繡皺了皺眉,擡頭去看了一眼那織機,有些不懂這織布還有什麽卡住不卡住的。
又聽盧小蓮道:“你太心急了,照着圖樣來這地方不能一根線這麽走過去的,得分開。”
綠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看着圖樣,覺得這裏一根線走過去方便,沒想到這麽個小地方,還要分開。”
盧小蓮道:“圖了方便,就不夠好看了。”
錦繡聽得有些煩躁,只恨不得沖出去問一問盧小蓮是不是真的懷孕了。
這時候綠蘭忽然道:“奶奶可得早作打算。”
錦繡呼吸一緊,急忙側耳去聽。
盧小蓮道:“我明白的。”
“若有什麽事情不好辦了,奶奶打發了人和我說一聲,我來替奶奶做。”綠蘭又道。
盧小蓮道:“我……我知道的。”
聽到這裏,錦繡一頭霧水,都不太知道他們在說的是什麽了。
她還想聽得更多一些,卻又沒了聲息,她擡頭看了過去,只見綠蘭和盧小蓮已經不在織機旁邊,而是走遠了。
她這次倒也沒跟上去,只琢磨着偷聽到的那些話語,然後越想越心慌。
若是盧小蓮已經懷孕了,那麽她是不是在琢磨着弄死自己呢?最近她這樣張狂跋扈,是不是盧小蓮已經看在眼裏,心裏都是要掐死她?還有綠蘭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難道綠蘭也想弄死她嗎?
越這麽想就越心驚肉跳,她幾乎想立刻去找金崇文哭訴一番,趁着現在誰也不知道盧小蓮懷孕,趁着現在她還得寵。
可這一天,她并沒有等到金崇文的到來。
金崇文簡直焦頭爛額了,朝廷突然下了新的旨意,說是要嚴查民間的邊關貿易,他辛辛苦苦從南邊帶回來的貨物,一下子就沒了渠道可走。
他與濮陽鈞等人原是走的戶部的路子,可現在戶部換了一撥人,他們便琢磨着跟着其他的商行一起走民間的路子,可誰想到朝廷突然下了這麽個旨意?
他坐在濮陽鈞的書房裏面,煩躁異常,口中道:“這旨意來得也突然,是不是朝中有什麽動靜了?”
濮陽鈞道:“我大伯已經調離了戶部,如今去到了地方上,戶部是什麽情形,我也不知道了。”
金崇文皺着眉頭道:“那我們那批貨怎麽辦?難道就壓在手裏了?”
濮陽鈞道:“先等一等吧,這才幾月?我們都計劃着說年底時候再去邊關的,說不定到那個時候,又有新的變化了。”
金崇文道:“還是做好最壞的打算吧!為了這樁生意,我可是把壓箱底的錢都拿出來了,若是不能回本,明年就得喝西北風。”
濮陽鈞道:“實在不行,到時候就在京城把貨給出了,賺多賺少而已。聞氏父親如今是丞相了,我改天讓聞氏回去探一探口風。”
金崇文嘆道:“也只能這樣了。”
濮陽鈞忽然問道:“聽說你已經大好了?是那什麽房中術的作用麽?”
金崇文有些意外他忽然問起了這個,只擺了擺手道:“去南邊又看了個老大夫,老大夫開了方子,又給動手按摩了,然後便漸漸好了起來。”
濮陽鈞有些玩味地看了他的下身一眼,又道:“那夫妻生活順遂了?”
聽着這話,金崇文有些警惕,只道:“也就那樣了,能生個兒子就是好事。”
“說不定已經有好消息了。”濮陽鈞似笑非笑。
金崇文道:“哪裏那麽快?倒是不要提這些了,還是說一說那批貨的事情吧!”
離開濮陽家之後,金崇文心事重重地回了金家,先去見了葉氏。
葉氏見他這模樣,便也問了一問,道:“是出了什麽事情?若是需要母親幫忙的,便直接開口,若能幫的,我回去娘家與你舅舅們說一說。”
金崇文想了想,還是一五一十把朝廷下旨要嚴查民間邊關貿易的事情給說了,又把自己從南邊帶來的那批貨的難處講了個明白,然後道:“恐怕這事情,舅舅們也是不好插手的。”
葉氏皺着眉頭思索了許久,道:“若只是南邊那批貨也不是什麽難事,到時候在京城出了就是了。”
“那樣可虧太多了。”金崇文道。
葉氏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