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向姑娘報喜。”
盧小蓮與馮氏幾乎算是沒有半點情分,聽着這話只覺得十分諷刺,道:“原來這樣,大約也是能算一件喜事吧!”
劉氏道:“家裏面也沒什麽補藥,于是差了奴婢來問姑娘這兒有沒有。”
這話一出,盧小蓮情不自禁地笑了一聲,道:“我勸你們死了這條心吧,我什麽都沒有,說不定明日我就被金家掃地出門,還要回去依靠大哥大嫂呢!”
劉氏驚慌道:“這怎麽可能?奶奶如今是飛上枝頭了,今後當然是榮華富貴享受不盡!”
盧小蓮頗覺得有些厭煩,只道:“榮華富貴、榮華富貴……你回去問一問盧荷,當時收下了那十兩銀子,現在還有什麽臉一而再地來和我說什麽榮華富貴!”
劉氏瑟縮了一下,還想說什麽,卻被錦繡打斷了。
錦繡道:“奶奶這麽說就不通情理了,奶奶娘家人又不在京城,這麽千裏迢迢來一趟也不容易,雖然是貪圖銀兩,可奶奶不為娘家着想,也是說不過去的。”
盧小蓮冷哼一聲,道:“你若想給,你給就是了,我可沒攔着你。”她冷笑了一聲,又道,“這樣的娘家你大約是想要的,你想要你就拿去!”
錦繡被這話噎住了,好半天沒想出個應答來,只好讪讪地退到旁邊去。
這時,金崇文不知從哪裏出來了,他看了一眼盧小蓮,竟然是出言把錦繡給喝退了。
“一個姨娘,怎麽能在外面見客?還有沒有規矩?快些下去!”他目光盯着盧小蓮,看也沒有看錦繡一眼,“既然是奶奶的娘家人,又是娘家嫂子有孕,便送些補品吧!再怎麽也是喜事。”
聽着這話,劉氏喜出望外了,她正要謝過,卻又再次被打斷了。
盧小蓮漠然道:“我與我娘家已然沒有關系,這喜事與我無關,自然與大爺你也無關。”
金崇文道:“怎能這麽說呢,與奶奶有關,便是與我有關。”
盧小蓮忽然笑了一聲,道:“若大爺想給便給了,反正我也還不起——當日的十兩銀子我還不起,若大爺要與我細細算那吃穿用度,那自然也是拿不出來的,現在再出這補品的銀錢,我是無所謂,虱子多了不癢,不就正是這個道理?”
金崇文微微眯了眯眼睛,道:“奶奶心氣倒是大。”
劉氏聽得有些迷糊,但也知道他們在說的不是什麽好事情,于是屏住呼吸,生怕這禍事會燒到自己身上來。
盧小蓮道:“大爺如今已經好了,大可不必要我這麽個沒身份沒地位的女人,休了我,再娶個門當戶對的,又何樂而不為呢?”
金崇文漠然道:“我自認對你是不差的。”
盧小蓮道:“大爺對我好與不好,你我心中自然都有定論,只是有些事情,又哪裏是一個好與不好可以評價的?”
金崇文忽然笑了一聲,道:“我雖然聽從太太的吩咐,要留你下來,因為你缂絲的手藝,可老太太也說了不要你留在金家……小蓮,留與不留都看你,若你想走,便留下一幅缂絲的挂畫,你我之間從此一筆勾銷,如何?”
盧小蓮聽着這話,遲疑了好一會兒,卻也沒有點頭。
金崇文掃了一眼還在旁邊殷殷期待的劉氏,也沒了心事與她再糾結,一邊命松月帶着劉氏出去,然後便與盧小蓮一起進了屋子裏面。
他循循善誘:“你如今就算離了金家,還能去哪裏呢?你娘家并非可靠之地,你那兄長既然賣了你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與其回去受苦,不如就留在這裏,好歹名分也有地位也有,只要你好好聽話,便不會吃苦。”
盧小蓮幾乎就要動心了!
金崇文說的句句在理,她若是回去了,大約盧荷不會給她什麽好臉色,馮氏當然也不會對她有什麽好言語,說不定過不了多久盧荷就又要把她給嫁出去換一筆彩禮。若是她留在金家,別的不說,只要做好了缂絲,以她現在的正房奶奶地位,也沒人能欺負了她。
金崇文又道:“你那兄長顯然是貪得無厭的,你才嫁來多久?他們已經找了借口來了兩次,每次都是這麽直接地找你要銀錢,你若是回去了,想來是無法過得好的。”
盧小蓮低了頭,一時間天人交戰。
金崇文道:“小蓮,我雖然之前風流,但在你身上,卻并沒有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你與濮陽鈞的事情,大約能算是我的過錯,若不是當年我與聞氏那件事情,濮陽鈞也不會對你出手,我想明白了,也不會怪你什麽。”
這一天晚上,盧小蓮躺在床上沒有睡着。
金崇文并沒有和她同房的意思,但也沒有去錦繡房中,而是歇在了書房裏面。
盧小蓮在床上輾轉反側,睜着眼睛看着漆黑黑的窗外,迷茫着自己應該如何是好。
她應該留在金家嗎?當然了,留在金家大約是她現在能想到的很好很好的結果了,她留在金家,衣食無憂,也不用費心思去想其他,好好地當一個金絲雀,好好地生兒育女,好好地做缂絲,好好地……她會繼續擁有之前的生活,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相應地,留在了金家,她仍然是一個需要依附男人的弱小女子。
如果金崇文仍然無法生育,她還是會被逼着幫一個沒法生育的男人生孩子,她無從選擇,也沒有可解決的辦法。她能做的只能是自怨自艾,也無人可傾訴,自然也沒有人能幫她哪怕一點半點。若是再出現一個濮陽鈞那樣的人,苦悶而無法解脫的她大約還是會和之前一樣……
盧小蓮苦笑了一聲,說不清自己究竟應該怎樣選擇了。
這時,窗戶被輕輕敲了兩下,盧小蓮警覺地支起上半身看了過去,只見窗戶被推開了一條縫,然後是綠蘭的聲音傳來了:“奶奶可還醒着?”
盧小蓮一愣,急忙低聲道:“你怎麽來了?”
外面沒有應答,過了一會兒,門被推開,綠蘭就悄悄進來了。
她吹滅了手中的蠟燭,快步走到了盧小蓮床前,口中道:“奶奶快睡下,這晚上風冷,若是着涼了就不好了。”
盧小蓮忽然鼻子微微有些發酸,道:“你這會兒怎麽過來了?門上該下鑰了吧?”
綠蘭毫不在意地在腳踏上坐了,又把手中的蠟燭放在旁邊去,道:“我今天是來看珠玉的,聽珠玉說了奶奶的事情——當日奶奶怎麽不見我?珠玉說奶奶怕牽連了我,我不過是個奴婢,有什麽好怕牽連的?”
盧小蓮輕嘆了一聲,道:“畢竟不是什麽好事,若是讓他們知道你是知情人,還不知要怎麽磋磨你呢……”
綠蘭道:“如今我都和金家沒關系了,還怕什麽?”
盧小蓮道:“你父母兄長還有姐姐都還在金家,這怎麽能算沒關系呢?”
綠蘭笑了一聲,道:“奶奶想得周全。”頓了頓,她擡眼看向盧小蓮,又道,“奶奶現在身子可好了?小産更加是要好好調養的,可別落下病根了。”
盧小蓮道:“前幾日剛能起身,只不過也沒吃藥了。”
綠蘭皺了眉,伸出手去握住了盧小蓮枯瘦如柴的胳膊,不禁落下淚來,哽噎道:“這才多久,奶奶就瘦弱成這樣了……”
盧小蓮卻有些感慨,道:“那日……那日我都以為我要死了。”
綠蘭抹了一把眼淚,問道:“奶奶如今可有什麽打算?還要留在金家麽?”
盧小蓮搖了搖頭,道:“我并不想留在金家,可……可卻也不知應該如何了。”
綠蘭道:“是金家不讓奶奶走麽?”
盧小蓮道:“這自然也是……可我也不知要怎麽辦了……若我離開了金家能去哪裏呢?娘家是回不去了,在這京城當中,我無親無故,又能去哪裏?”
綠蘭沉默了好一會兒,道:“我聽珠玉說,大爺雖然現在能行,但能不能讓人受孕卻是不知的……奶奶須得想明白。若不能讓人受孕,奶奶今後的日子,不過就是之前的再現。”
盧小蓮聽着這話也沉默了下去,好半晌沒有開口。
綠蘭又道:“若奶奶要什麽幫忙,盡管開口就是了,我能幫的,一定幫着奶奶。”
盧小蓮輕嘆了一聲,道:“我真不知要怎麽辦才好了。”
綠蘭道:“奶奶只想一想我,我一個奴婢,離開了金家,如今幫着人做繡品,也能活下去,雖然比不得在金家的時候衣食無憂,卻也自在快活。奶奶手藝強過我百倍,到時候哪怕是幫着人做繡品,也不愁活不下去。”
盧小蓮聽着這話,心中卻還是迷茫的。
綠蘭并沒有留太久,她是求了珠玉才過來的,自然不能讓珠玉在外面等太久,于是與盧小蓮說過幾句話之後便離開了。
盧小蓮起了身目送她離去,然後重新倒回了床榻之上,這一次竟然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聞氏的父親進了政事堂後不久,因為住持了一件大事,平定了西南的民亂,又給了爵位,一時間都是有幾分權勢滔天的意味了。
聞氏在濮陽家的地位也越來越高,就連濮陽太太都不敢和她說一句重話,甚至每天賠着笑臉,希望聞氏能回去家裏面與她的父親說一說,讓濮陽鈞也能沾一沾光。
綠蘭見過了盧小蓮之後,便去想法子給聞氏遞了信。
接到了綠蘭的信,聞氏皺了眉,也不好貿然去見盧小蓮,只讓人把綠蘭給找來了。
等到綠蘭來了,她便開門見山道:“你在信上說了小蓮的情形,你說小蓮現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難道金家又出了什麽事情?”
綠蘭已經從珠玉那裏知道盧小蓮娘家又來過人的事情,這時候便把事情原委說了,又說了金崇文的情形,還說了盧小蓮沒有地方可去,大約是只能留在金家。
聞氏蹙着眉頭聽完了,然後只是一嘆,道:“小蓮命苦。”
綠蘭道:“奶奶若還繼續留在金家,恐怕日子也是不好過的。我琢磨着,金家也是看中了奶奶缂絲的手藝,當初奶奶缂的那幅扇面是進上了的,如今京中缂絲有價無市……”
聞氏擺了擺手,道:“這些我也知道……若金家是這樣打算,那小蓮就算留下了,也不過是當做一個做工的女人來對待,明面上給個正房奶奶的地位,私下裏再來磋磨。小蓮若是清醒,就該知道不能留下。”
綠蘭倒是為盧小蓮辯駁了幾句,道:“可奶奶娘家無可依靠,就算不留下,又能去哪裏呢?”
聞氏想了想,道:“我明日去見一見小蓮,問問她究竟想如何吧,若她想離開金家,我來助她好了。”
綠蘭一喜,道:“我就先替奶奶謝過濮陽大奶奶。”
聞氏倒是一笑,道:“你對小蓮也是忠心耿耿了,沒想到你離開了金家,還能這樣始終如一。”
綠蘭道:“我雖然是奴婢出身,但也知道知恩圖報,我們奶奶教了我缂絲,我便把奶奶當做是恩人一樣看待了。”
聞氏忽然問道:“若小蓮離開金家,你可還願意跟着她?”
綠蘭想了想,道:“自然是願意的,奶奶心善,人又好,能跟着奶奶,也是修來的福分。”
聞氏道:“你也不差,有情有義,小蓮能遇到你,也是她的福氣。”
送走了綠蘭之後,聞氏便向金家遞了帖子,說是明日要來見盧小蓮。
接到帖子的葉氏倒是有些意外,她都沒想到聞氏這個時候還會來見盧小蓮,雖說之前盧小蓮與她的關系就好,但是盧小蓮都出了這樣的事情,還懷過了濮陽鈞的孩子,聞氏竟然會既往不咎麽?
葉氏有些懷疑,但也不好拒絕,她自然也知道聞家如今的權勢,知道聞氏也是得罪不起的,于是便讓人去告訴了盧小蓮,然後叮囑了盧小蓮一定要回帖子。
盧小蓮看過了聞氏送來的帖子,眼眶就紅了。
所謂患難見真情,她這一兩日先是見了綠蘭,然後接着聞氏就來了帖子,可見這兩人對她的情分了。
聞氏過來的時候,盧小蓮還着意打扮了一番,不似之前看起來那麽憔悴了,只是因為消瘦太多,衣服都顯得寬大不合身。
聞氏一看到她就皺了眉,她如今懷孕,走路也快不起來,可還是捧着肚子快走了兩步,拉住了她的手。“你怎麽瘦成這樣?有好好吃藥進補嗎?”她這樣問道,“若是你這裏沒有藥了,差個人去我那裏要就是。”
盧小蓮搖了搖頭,道:“如今已經大好了,也不必吃什麽藥。”
在一旁的葉氏也道:“小蓮休息了好些時日,大夫來看過也說好了。”
聞氏看了一眼葉氏,溫聲笑道:“姨媽有心,想來也是照顧得極好的。”
葉氏聽着這話覺得略有些尴尬,但也不太好說什麽,只好笑了笑。
聞氏又道:“姨媽,我有些話想單獨和小蓮說,姨媽就當疼愛小輩,讓我和小蓮說說體己話吧!”
這話都說出來了,葉氏自然不能再留在旁邊,于是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借口離開了。
葉氏走後,聞氏拉着盧小蓮坐下了,道:“你真的大好了?我怎麽看你氣色這麽差?姨媽真的有讓大夫來給你看過嗎?”
盧小蓮輕嘆了一聲,道:“能站起身能走路,就算是大好了,這種事情,難道還指望太太給我請好大夫,再給好藥材麽?”
聞氏道:“你的事情我都聽綠蘭說過了,當日若你來找我,你便不會是今日這樣情形。”
盧小蓮道:“姐姐的意思我明白……只是,這大約是命吧!”
聞氏道:“所以你要留在金家了?”
盧小蓮道:“我也不想留在這裏,只是……只是我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呢?”
聞氏道:“你若想走,我便幫你一把,別的我不敢說,讓你在京城有個落腳之處還是容易的。我讓我哥哥去幫你把戶籍給走了,然後在京城置宅子,這落腳之處自然就出來了。”
盧小蓮沒想到聞氏會這麽說,也沒想到會說得如此簡單,仿佛在京城定居是極其容易的事情一樣。
聞氏又道:“我從前就說了,我把你看做是親妹妹一樣,姐姐幫妹妹是天經地義的,你想如何,我都幫着你。”
盧小蓮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道:“姐姐……我、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說才好了……”
聞氏道:“我知道你娘家是靠不住,但金家哪裏是靠得住的?你若是沒有個缂絲的手藝,恐怕現在已經是亂葬崗上一具屍體了吧!若我是你,就算是京城無落腳之處也要從金家出來,哪怕是出家當姑子呢?總比在這麽個地方困死了好。”
盧小蓮沉默了好久,最後抹了眼淚,道:“昨日……昨日大爺和我說,如果我想走,還要把從嫁到金家開始的吃穿用度都算了,又說還要一幅缂絲的畫。”
聞氏冷笑一聲,道:“他們倒是敢說了,你也不用怕什麽,這事情便交給我了。”這麽說着,她招了身邊的丫鬟過來吩咐了幾句,取了聞氏的一套衣裳來幫着盧小蓮換上,然後便起了身帶着盧小蓮去見葉氏。
葉氏正和金崇文說着事情,忽然聽說盧小蓮和聞氏來了,于是向金崇文笑道:“方才聞氏說要和盧氏說體己話,也不知說了什麽,這會兒竟然過來了。”
金崇文笑了一聲,道:“也沒想到聞氏還會過來,我都以為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就不會來了呢!”
兩人說着,聞氏已經拉着盧小蓮進來了。
進到廳中,聞氏先笑了一聲,目光掃過了金崇文和葉氏,然後落落大方道:“正好姨媽和表弟都在,我想接小蓮去家裏住幾日,就當時陪我了。”
這話一出,葉氏和金崇文的目光就有些微妙了。
盧小蓮才落了和濮陽鈞的孩子,聞氏要帶着她去濮陽家?這是有什麽打算?難道是濮陽鈞對盧小蓮還沒死心?
金崇文輕咳了一聲,道:“表嫂現在是雙身子,小蓮也大病初愈,去到嫂子那裏,也是累贅。”
葉氏也道:“你正是要好好調養的時候,小蓮病才剛好,過去了反而拖累你了。”
聞氏道:“這倒是無妨,我最近都住在娘家,上回和我母親說了小蓮,母親還說想見見她。我和我母親已經說好了,要認小蓮做幹妹妹,這次就帶回去然給我母親看看我的眼光好不好。”
聽着這話,金崇文和葉氏又沉默了下去,倒是不知道要怎麽接下去。
盧小蓮也有些驚訝,她擡眼看向了聞氏,動了動嘴唇,沒說出話來。
聞氏見金崇文和葉氏都不開口,于是繼續道:“既然如此,就這麽說定了,一會兒我就帶着小蓮回家去了。”
聞氏就這麽大大方方地帶着盧小蓮離開了金家。
葉氏沒敢攔,金崇文更加不敢去阻攔。
等到他們走了,金崇文回去南院一看,盧小蓮甚至是什麽都沒帶走,就連一件衣服一塊手帕都沒帶走,他隐隐約約察覺到了什麽,于是便回去與葉氏說。
葉氏聽了金崇文的話,只皺着眉頭道:“難不成盧氏還想跟着聞氏一輩子?她離了金家還能做什麽?她那娘家又哪裏能回去了?”
金崇文道:“若盧氏要與我和離怎麽辦?”
葉氏笑了一聲,道:“她離了金家若能活下去,和離便和離了——說起來,也不知他們是回聞家還是回濮陽家了呢,說不定聞氏過來就是為了濮陽鈞。”
金崇文道:“我也這麽想的,否則這個時候了,聞氏還挺着個大肚子過來做什麽?”
葉氏好笑道:“也難怪盧氏和聞氏投契,這兩人大約是臭味相投,都是愛紅杏出牆的浪□□人。”
金崇文跟着哼了一聲,臉上的神色都是鄙夷。
就這麽過了兩日,忽然從聞府傳來了消息,說是聞夫人認了個幹女兒,正要擺酒請客。
葉氏和金崇文直覺有些不妙,然後就知道了聞夫人認下的就是盧小蓮,緊接着不等他們有反應,聞家就出了面,要讓盧小蓮和金崇文解除關系。
他們倒是找了個律例上的條文,說是買賣關系不能當做婚姻關系,然後又說盧小蓮與金崇文原就沒有關系。
金崇文見着聞家的那管事,聽着他說着律例上的條文,臉都氣歪了。
他道:“這可不是你們說沒關系就沒關系的,我與盧氏拜了堂,自然就是夫妻,哪裏是你們說的這樣?”
管事不緊不慢道:“那可有婚書為證?”
金崇文一愣,卻是拿不出來這婚書了。他們當日去潞城買了盧小蓮,哪裏是按照通婚的儀式來的呢?若是讓這管事細究下去,倒是還能揪出一個以良為賤的罪名來。頓時,他頭上的冷汗就出來了。
管事道:“我們夫人說了,這關系今日就得處理得當,還請金大少多多配合。”
金崇文咬了咬牙,幹笑道:“這是自然了。”
有了金崇文這句話,聞府的管事倒是十分利索地把盧小蓮與金家的關系給處理好了,還效率極高地去了一趟戶部,把盧小蓮的戶籍移去了聞家。
金崇文在一旁陪着,都覺得有些心驚肉跳了。
可他不敢多問,生怕問出個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結果出來,于是在目送了那管事離開之後,就轉頭去了濮陽家去找濮陽鈞了。
濮陽鈞忽然聽說金崇文來了,倒是也有些意外,見到他之後,兩人有些尴尬地問了好。
金崇文沒去理會那淡淡的尴尬,只開門見山道:“盧氏被聞家認了幹親,這事情你知道麽?”
濮陽鈞道:“倒是聽聞氏派人回來說過。”
金崇文恨恨道:“方才聞家派人來,把我與盧氏之間的關系去官府裏解除了,他們還把聞氏的戶籍移去了聞家,這……這他們究竟想做什麽?”
濮陽鈞也有些意外了,他想了想,道:“這大約是她們時間的姐妹情?”
金崇文聽着這話,倒是不知道怎麽反駁了,只憤憤地坐着,灌了一大口茶。
濮陽鈞如今是仰仗着聞氏鼻息,心中也有許多憋屈,于是只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他日你再去哄一哄盧氏不就行了?女人都是心軟的。”
這話一出,兩人之間的氣氛再次尴尬了起來。
金崇文道:“若不是你……我和盧氏壓根兒不是是今天這樣……”
濮陽鈞沉默了一會兒,道:“若不是你,我也不會去碰她。”
盧小蓮在聞府裏面休養了兩日,聞夫人特地找了大夫來給她診脈,又開了方子給她服用,珍貴藥材用起來連眼睛也不眨。
聞夫人道:“我那女兒從小性格怪癖,也沒見與哪個小姐妹親近過,我還想着她這輩子都沒個手帕交該怎麽是好?沒想到就遇到了你,想來呀,這倒是天注定的緣分了。”
聞氏在一旁捧着肚子坐着,口中道:“小蓮性子好,我一看就喜歡。”
聞夫人笑着看了一眼盧小蓮,道:“你也不必多想什麽了,有些時候人和人之間講究的就是一個緣分,緣分到了,這關系哪怕是千裏之外,也會牽到一起的。我從前還想着這輩子就一個女兒,兩個兒子,十分遺憾湊不齊兩個好字,現在認下了你,倒是把這一雙‘好’給湊齊了。”
盧小蓮眼眶紅紅的,道:“夫人和姐姐都對我這樣好……我簡直要不知所措了。”
聞夫人道:“平常心就好了,你就當是多了個娘家,多了個依靠。”
聞氏在一旁道:“正是如此,你現在好好養身體,他日想做什麽,讓母親來幫着你操持。今日已經讓人去把你的戶籍都轉回了我們家裏來,你和金家也已經沒有關系了,也不用怕金家還來找你麻煩。”
聞夫人也道:“金家在京城排不上號,葉氏也不是傻子,今後只有他們來巴結你的。”
盧小蓮連連點頭,倒是多了幾分受寵若驚的意味。
三人說了一會兒話,聞夫人忽然接了帖子出去赴宴,便剩了聞氏和盧小蓮兩人在房中了。
聞氏向盧小蓮笑道:“看,我就說這事情簡單得很,只要你想出金家,有我幫你就行了。”她拉了盧小蓮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今後你我就是一家人,有什麽事情你盡管說,我就把你當親妹妹看。”
盧小蓮反握住了聞氏的胳膊,輕輕地點了點頭,道了聲謝。
聞氏道:“我還讓綠蘭也來了,今後還讓她伺候你,好不好?”
盧小蓮應了一聲,反手抱住了聞氏,仿佛撒嬌一樣在她懷裏蹭了蹭。
聞氏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道:“可惜了這肚子太大,我都不好抱抱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馬上小蓮就開新副本了!
下章應該會有男主掉落喲~~~~
以及本章下留言24小時內會掉落紅包喲~金額不太多~就是一點小心意啦~~~
要感謝大家的支持,集體麽麽噠~~
最後……突然發現有小寶貝們給灌溉過營養液!!!雖然布吉島這玩意有啥用!但是非常非常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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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人物
綠蘭是第二天傍晚的時候到聞府來的。
她穿了件簇新的衣裳, 還梳了個十分俏皮的發髻, 先是盈盈笑着對着聞夫人行禮,然後才乖巧地站到了盧小蓮的身後。
聞夫人笑着向盧小蓮道:“你這丫鬟倒是出挑得很,模樣也長得好。”
聞氏在旁邊笑道:“這丫頭從前就跟着她, 性子也好, 又是敢說話的,只是從前在金家的時候不願意做姨娘得罪了金家的太太, 所以才被趕出來了。”
聞夫人聽着這話便十分不贊同地搖了頭,道:“難不成家裏的丫鬟就非要做個姨娘才好?這金太太也是……倒不像是葉家出來的。”
聞氏只笑道:“這話我是不敢說的, 也只好聽母親說一說, 過一過瘾了。”
聞夫人笑着用指頭戳了她的腦門,道:“你在我跟前倒是會說俏皮話了, 怎麽到了外面就一味悶着憋着不吭聲?從前你和金家那事情, 你以為你父親不曉得?他那會兒還和我說呢,若是你回來說一聲, 就立馬讓你哥哥上門去和濮陽家把這婚事給了了, 結果你偏偏不說, 真不知你在想什麽。”
聞氏看了一眼盧小蓮,仿佛有些尴尬,只笑道:“那原就是我做錯事了, 倒是不好意思麻煩了父親母親。”
聞夫人也看向了盧小蓮,溫柔笑道:“你可別學了她,有什麽事盡管說就好了,我既然認了你這個幹女兒, 自然也是真的把你當女兒看待的。”
盧小蓮一邊是感動一邊是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聞夫人,倒是有了幾分看自己母親的孺慕了。
聞夫人笑嘆了一聲,又道:“在這世上,做女人是不容易的,尤其是這高門大戶的,都是女人難為女人,倒不如平民百姓家來得自在快活了。”
聞氏道:“各有各的難過之處,哪裏就像母親說的平民百姓快活?”
聞夫人瞪了聞氏一眼,又看了看外面,道:“天色晚了,我們還是先回去,讓小蓮早些休息吧!小蓮現在正是要把身子養好的時候,可不能松懈了。”頓了頓,她看向綠蘭,又道,“你記得讓你們姑娘每日裏記得吃藥,可不能偷懶不吃。”
聞氏和聞夫人走後,綠蘭長長松了口氣,向盧小蓮笑道:“濮陽大奶奶找人來叫我的時候,我簡直要吓死了,第一次來相府,差點兒連怎麽邁腿都不知道了。”
盧小蓮也是一笑,示意她陪着自己坐下了,道:“我來相府的時候,都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
綠蘭直接坐在了腳踏上,笑道:“不過這下可好了,奶奶現在也不用害怕金家找麻煩了,金家是不敢惹相府的。”
盧小蓮道:“哪裏是奶奶了?都已經和金家沒關系了。”
綠蘭噗嗤笑了出來,道:“我倒是叫順口了,一時忘了改口。”
盧小蓮認真地看着綠蘭,道:“你這樣幫我,我也不把你當奴婢看,你就喊我一聲小蓮吧!”
綠蘭吐了吐舌頭,道:“這怎麽行?到底是主仆有別的,我便跟着相府的人喊姑娘好了。”
盧小蓮道:“我這還算什麽姑娘,都嫁過人了的人。”
綠蘭道:“那姑娘就再找個如意郎君,嫁了人以後,我依舊喊奶奶——這都喊順口了,怎麽改都不習慣。”
盧小蓮握住了綠蘭的手,一時間有些感慨,道:“若沒有你幫我,哪裏還有現在的我呢?”
綠蘭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回握了她的手。
入了秋,夜漸漸變長了。
明月高懸,月華如練。
盧小蓮躺在床上,靜靜地看着窗前的月光。
從發現自己懷孕而濮陽鈞聯系不上開始,一直到現在,這大約是她最最平靜的時刻了,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她知道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大約也不會再有什麽後顧之憂。
她終于可以不用去想那些無論如何都想不出答案的問題,終于可以安安靜靜地去考慮今後和将來。
若是可以的話,她倒是想開個鋪子,就做缂絲的生意,也不用太費力,帶着綠蘭兩人,能做多少算多少,應該也是衣食無憂的。
男人倒是一時半會兒不想再想了,若是再遇到一個金崇文——想到這裏,她不禁打了個寒戰,覺得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可怕了。
想着想着,她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等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起身用了早飯,盧小蓮便去了聞氏的屋子裏面找她說話。
進去的時候,聞氏正對着鏡子梳妝。
看到了盧小蓮,聞氏便舉着手裏的一對玉釵笑道:“你看這對玉釵和我今天的衣裳配不配?那邊還有一對步搖,好看倒是好看,但太累贅,今天都不想梳那麽高的發髻。”
盧小蓮走過去看了看,道:“玉釵好看,這步搖顯得隆重了些。”
聞氏笑道:“正是要隆重些,崔相一家今日來咱們家做客,你也快打扮起來,這麽素淨是不行的。”一邊說着,她便讓身邊丫頭找了一套新衣裳出來,催着盧小蓮換上,“崔相和咱們家從前關系也是好的,我父親與崔相還算是同窗呢!”
盧小蓮有些猶豫,道:“這樣場合,我出去不太好吧?”
聞氏道:“這有什麽不好?你都已經認了我母親做幹娘,就是我妹妹了,見一見客人有什麽不好?”
盧小蓮憋着一肚子話想說,但卻又說不過聞氏,于是便只好換了衣裳,又被聞氏按着坐在了鏡子前面梳頭發。
聞氏在旁邊拿着那對步搖道:“這對就給你用了。”
盧小蓮看了一眼那精致得不像話的步搖,忙道:“倒不必用這麽好的東西了吧?梳個簡單的發髻就行了。”
聞氏抿嘴一笑,道:“全聽我的,不能依着你的性子來。”
盧小蓮垂眸,倒是低低笑了一聲,沒再辯駁。
等到妝扮好了,聞夫人也派了人過來請她們一起出去,兩人便相攜一起,到前面去了。
崔相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