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覺更新時間越來越不科學了……急需矯正一下……趴地……
☆、銀錢
金家如今已經呈現了敗像。
金肅雖然當了官, 但多少年下來也還是個員外郎, 在京城中,員外郎真沒什麽了不起,這樣的官員幾乎是要一抓一大把了, 以金肅資歷多少年踟蹰在此, 也能說明他的能力不足了。
于是金家從來都不是靠着金肅過活,而是靠着葉氏——更準确來說, 金家對外看起來的鮮花錦簇,那全是葉氏的嫁妝給堆起來的。
不過去年金崇文在外面那樁賠得徹底的生意, 幾乎是讓金家有些承受不住了, 葉氏雖然疼愛自己的兒子,但更心疼自己的銀子——這大約也是她後來不顧臉面也要讓金崇文把盧小蓮重新弄回金價的原因了。一直拖到了現在, 葉氏也變不出更多的銀錢, 開源毫無來源,于是只能節流, 先裁撤了家中許多仆從家人, 然後又縮減了月錢, 從上到下都開始過得緊巴巴的。
鄭家是金家幾代的奴仆了,這次雖然沒有被裁撤出去,但月錢卻縮減了大半, 一大家子人快要過不下去——綠芳嫁了那小管事王明這次倒是被裁撤出去了,王明為人機敏,倒是很快又找到了個管事的活兒,帶着綠芳搬走。他們有心去找綠芳幫幫忙, 但綠芳見了他們便也開始哭窮,說自己如今過不下去,都想要娘家幫忙,最後他們的腦筋便動到了綠蘭的身上。
鄭雄大言不慚地看着綠蘭,道:“家裏養育你多少年,這會兒正是要回報的時候了,咱爹給你找的那門親事也不差,是在尚書府上當差的,雖然年紀大了些,但年紀大正好也知道疼人。”
綠蘭啐了一口,道:“你們做白日夢去吧!你回去和那老不死的說,我五歲不到就被送到金家伺候人,他倒是摸着良心說說,究竟養育了我哪裏?若我硬是要報恩,那也是報金家的養育之恩,與你們有什麽關系?再說了,那時候我從金家被趕出來的時候,你們都在說什麽?打量我全都忘了不記得了嗎?”
鄭雄嚅嗫了一會兒,正要說什麽的時候,官兵們進來了,他微微一愣,頓時就慌亂了起來,道:“這……這……妹妹,小蘭……”
綠蘭不再多看他一眼,只看向了盧小蓮,道:“還請娘子幫我……”
那官兵上前來——他們到盧家來了兩次,第一次是為了金崇文,第二次是為了劉氏,這一次來便輕車熟路地上前來與盧小蓮打了招呼,然後問了事由。
等到聽明白了是鄭雄上門來找綠蘭的麻煩,于是也不多說什麽,便吆五喝六地抓了鄭雄走了。
綠蘭一直跟到了門口,看着鄭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沒由來地有些心煩。
下午的時候,聞氏忽然來了一趟,她帶着兒子小七一起來的,但一過來,就把小七交給了嬷嬷帶去了花園裏面玩,然後自己拉了盧小蓮說話去了。
“早上綠蘭的事情我聽說了。”她開門見山地說道,“綠蘭的哥哥一路上哭嚎,大約半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盧小蓮一愣,有些沒想到聞氏會忽然過來與她說這件事情,她想了想,便把從綠蘭那裏知道的前因後果都說了個明白,然後道:“綠蘭家裏面——鄭家現在就想着要把綠蘭給賣了賺個彩禮錢,我看着也是覺得不忍心的。再說了綠蘭現在也不算是奴婢,哪裏能說賣就賣?”
聞氏靜默了一會兒,道:“這話的确沒錯,只是……只是,也得讓你知道,鄭雄現在已經被放了。他身為兄長,為自己的妹妹張羅婚事,在道義上來說,是沒有任何過錯的。”
盧小蓮錯愕了一會兒,想要辯駁,又忽然想到了自己當初被賣給金崇文時候的事情,頓時也沒了聲音。
聞氏又道:“若你心疼綠蘭,便讓她帶着銀子從京城走了,否則鄭雄再上門來,就是硬要把她嫁給別人,她又能如何呢?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未婚女子,孤身一人在外的。”
盧小蓮聽着這話覺得有些心酸,道:“我明白了,我一會兒便和她說。”
聞氏道:“你讓綠蘭過來,這事情我來和她說,有些道理我講得比你明白。”
盧小蓮默默地點了頭,于是便讓人去把綠蘭找了過來。
綠蘭原本是在屋子裏面發呆的,聽說聞氏要見她,心中有些疑惑,但也很快聯想到了鄭雄的事情,見到聞氏,再聽她把事情說了,于是神色些微黯淡了些。
“多謝大奶奶提點。”她抿了抿嘴唇,語氣十分低落,“是我給我們娘子惹禍了。”
聞氏道:“說起來不算什麽大事,你也不必擔心你們娘子,倒是多多想想自己今後要如何吧!”
綠蘭道:“也只能按照大奶奶說的,先離開京城避一段時間了,只是……只是也不知道能去哪裏。”
聞氏道:“要我說,走得越遠越好了,且看你有什麽想法,看在你照顧小蓮這樣盡心的份上,這次我當然也會幫你的。”
綠蘭有些茫然,她看了看盧小蓮,又看了看聞氏,最後只苦笑了一聲,道:“這天南海北那樣大,卻竟然也想不出能去哪裏……不如……不如就去南邊吧……聽說南邊的繡活好,且當是去學習一二了……”
聞氏笑道:“這樣也好,明日我就安排人送你走,這會兒你就先去收拾收拾吧!”
“若有什麽想帶上的,盡管都帶上吧!”盧小蓮急忙道,“今年給你新做的那些衣服還有新打的那些首飾也都帶上,去南邊了總會用得着的,還有你從我箱子裏面帶一包錢走,那都是上個月還沒來得及去換的碎銀錢,你帶上了拿在路上用也不打眼。”
綠蘭忽然鼻子一酸,哭了出來,道:“我走了……今後就只有娘子一人了。”
聞氏急忙遞了帕子給她,道:“你別哭,先躲一躲,等風頭過去了,我再讓人接你回來,到時候還讓你跟着小蓮,知道你們主仆情深,這會兒也是事出緊急了。”
綠蘭此時此刻哭起來倒是沒有那麽兇悍的模樣了,她接了帕子擦了眼淚,又哽噎道:“早知如此,早上也不該報官,說不定這事情以後還給娘子帶來麻煩了。”
聞氏寬慰道:“能有什麽麻煩?你先安心吧!京中還有我在,不會讓小蓮吃虧的。”
綠蘭點了點頭,也知道聞氏與盧小蓮還有話要說,于是擦幹了眼淚,便轉身出去了。
看着綠蘭的背影,盧小蓮忽然嘆了一聲,道:“讓她一個人去了南邊,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聞氏也跟着一嘆,道:“反正總會比賣給一個男人好,你想想你自己吧!若當初你沒有賣給金家,現在說不定早就過上好日子了。”
盧小蓮自嘲地笑了一聲,道:“姐姐說的是,我這麽活生生的例子……”
聞氏安撫地笑了笑,道:“還有件事情也要說給你知道,我父親……可能要出京。”
盧小蓮微微一愣,有些不解:“丞相也要出京?”
聞氏眼神有些暗淡,道:“如今已經不是了……前兒朝上我父親有件事情惹惱了聖上,被貶谪了……我母親也要跟着一起,還有我大哥……這一去,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盧小蓮張口結舌,有些反應不過來這究竟是個什麽情形了。
聞氏嘆了一聲,道:“京中以後大約就只有你我了……從前背後是聞家,現在背後是什麽都沒有了。”
盧小蓮皺緊了眉頭,問道:“那……那濮陽家不會欺負姐姐吧?”
聞氏搖了搖頭,道:“現在大約是不會了……我二哥還在邊關呢,多少還有些震懾,只是……只是也比不了從前了。”
盧小蓮沉默了好久,道:“姐姐若有什麽不如意,若我能幫上忙的,姐姐盡管來找我就是了。”
聞氏笑了一聲,道:“還沒到那地步呢!”
盧小蓮也不知要說什麽好了,只用力地握住了聞氏的手,仿佛想要給她一些力量。
聞氏并沒有多留,她不過與盧小蓮又說了會兒家常的事情,然後便帶着小七離開了。
盧小蓮送走了聞氏,然後去了綠蘭屋子裏面幫着她收拾東西。
綠蘭看到盧小蓮進來,眼眶又紅了,她情不自禁撲倒了盧小蓮懷裏放聲大哭起來:“我舍不得娘子……我不該給娘子惹禍了……”她抽泣着說道,“娘子,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面了……”
盧小蓮聽着這話,也覺得鼻酸,她把帕子遞給綠蘭,口中道:“不是有句話說,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将來總會再見的,難不成你以後就再也不回來了?”
綠蘭哭道:“将來……也不知将來到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了……”
盧小蓮長嘆了一聲,道:“只希望你在南邊過得好,這樣就已經足夠了,其他的……其他的便,且随他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下面要開一個對小蓮來說模式是hard的副本……考驗她自主自強的時候到了!
☆、別離
綠蘭是在早上時候匆忙離去的, 原本她也想再多留兩日, 到了晚上的時候,聞氏又命人傳信過來,說是綠蘭的哥哥正與要把綠蘭嫁過去的那人家說明日就到盧家來。
若是按照律例一條條來算, 鄭家一家人還是下人, 綠蘭已經脫了籍,鄭家并不能明目張膽地把綠蘭再嫁給一個奴婢人家。但鄭雄是綠蘭的兄長, 綠蘭的父親也還在,這要掰扯起來, 又算是家務事, 父兄給女兒安排親事并沒有錯——于是便有了白天的時候鄭雄被釋放了,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 說的便是這樣的情形。
此情此景之下, 綠蘭除了束手就擒地認命,也就只有遠離京城這一條路了。
盧小蓮給她包了銀子, 又特地去鋪子裏面跑了一趟拿了很多銅板, 雖然攜帶起來會嫌太重, 但在路上卻不會太招惹人眼。
盧小蓮送了綠蘭到城門口,兩人又抱着哭了一回,然後綠蘭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回去路上, 盧小蓮莫名覺得心中煩悶,也沒回家去,而是直接去到鋪子裏面,時間尚早, 她進去的時候住在鋪子裏面的楊娘子也才剛起身。
見到盧小蓮,楊娘子先見了禮,然後笑了一聲,道:“娘子怎麽這會兒會過來?”
盧小蓮不答,只随便撿了張椅子做了,又從櫃臺後面翻了賬簿來看。楊娘子覺得有些意外,平日裏鋪子裏面的事情都是綠蘭在管,她是沒見過盧小蓮過來翻賬簿的。
正思索着這是為什麽,楊娘子忽然聽到盧小蓮道:“從今天起,鋪子裏面的賬簿每天讓人送到我那裏去看了。”
楊娘子驚呼一聲,問道:“這不是給綠蘭姑娘看的嗎?娘子也要看?”
盧小蓮輕嘆道:“綠蘭出京去了,今後鋪子我就來管着了。”
楊娘子小心翼翼地“哦”了一聲,然後乖覺地退開了。
又過了一會兒,天光大亮,太陽升起來了,呂娘子與周娘子也都從家裏面趕了過來,見到盧小蓮在鋪子裏面,也都露出了一個十分驚訝的神色。
楊娘子趁着她們進來的時候,悄悄兒把綠蘭走了的事情給說了,然後又掃了看賬簿的盧小蓮一眼,才微微揚聲,道:“娘子,我這會兒出去買些早飯,娘子要跟着一起用些麽?”
盧小蓮從賬簿中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呂娘子與周娘子,然後擺了手,道:“你且自己去吧,我一會兒就回家去了。”
楊娘子點了頭,也沒有多說什麽,便出去了。
呂娘子看了一眼楊娘子的背影,眉頭稍稍跳了跳,然後上前來向盧小蓮行了禮,道:“娘子怎麽今日過來了?正好我昨兒有個地方怎麽都做不好,等會兒娘子能不能教我?”
盧小蓮放下了賬簿,嘴邊帶着幾分笑,道:“你這會兒就找出來,我來看看到底是哪裏不懂了。”
呂娘子急忙轉到織房裏面,把前些時日從盧小蓮那裏拿去的那副缂絲牡丹給拿了出來,然後又拿出了一副她自己做的稍小的一幅,道:“牡丹的葉瓣這裏,我也看不明白娘子是怎麽處理的,只是我處理得十分生硬,看起來像是假的。”
盧小蓮就着呂娘子指的地方看去,細細講解了一番,一旁的周娘子也聽得認真,兩人臉上都露出了十分感恩的神色。
講過之後,呂娘子小心翼翼地把盧小蓮做的那幅缂絲牡丹給放了回去,然後回轉來才問道:“娘子,方才聽楊姐說,綠蘭妹妹以後都不來了?”
盧小蓮心事重重地點了頭,道:“是,她要離開京城一段日子。”
呂娘子和周娘子對視了一眼,周娘子道:“是不是為了綠蘭妹妹兄長的事情?昨兒綠蘭妹妹的兄長滿大街嚷嚷,我和楊姐呂妹他們都聽到了。”
頓了頓,她又道:“若是綠蘭妹妹要幫忙的話,娘子可要告訴我們,我們雖然沒多少銀錢,但是簡單的幫幫忙還是可以的。”
聽着這話,盧小蓮臉上的神色松快了一些,道:“你們的心思我知道了,只是現在你們還是專心打理鋪子吧——之前綠蘭還在的時候,是綠蘭和楊娘子一起幫襯着,這會兒綠蘭出京城了,也只好你們三人一起了。我看呂娘子的手藝還是可以的,周娘子也不錯。”
呂娘子忙道:“若是娘子覺得可以的話,我和周姐也可以晚上留下來就在鋪子裏面守着,也省得我們來回跑,路上花費時間也多。”
盧小蓮道:“這倒是不必了,一會兒楊娘子回來,我也讓她收拾了每晚回家去,省得和家裏人生疏了。”
周娘子十分意外,道:“這……那晚上鋪子誰來照料?”
盧小蓮合上了賬簿,緩緩道:“晚上索性也是沒生意的,便從家裏撥個小厮來就是了。”
呂娘子與周娘子對視了一眼,兩人心中都有些不安了。
等到楊娘子買了早飯回來,盧小蓮把方才的事情又說了一遍,楊娘子十分震驚地看着盧小蓮,驚疑地問道:“娘子這是為何……?是不是我們哪裏沒做好?”
盧小蓮看了她們一眼,道:“你們都做得很好,從到了盧氏開始都十分勤勉學習,這一日日的進步也看得到,這只是我的決定,與你們做得好壞無關了。”
楊娘子還想說什麽,卻被周娘子攔了一把,然後才悻悻地閉了嘴。
盧小蓮掃了她們三人一眼,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她并不傻,她這麽突然到鋪子來一趟,看到俨然已經把鋪子當做是家的楊娘子,又看到說話口齒伶俐的周娘子,便知道她們是有別的打算的。可她現在也并不想知道她們在想什麽——這手藝上的事情,大約都是徒弟翅膀硬了就要走,若只是如此,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有些時候該散則散。
回去家裏,正好遇到了鄭雄來勢洶洶,盧小蓮也懶得與他多說什麽,只讓小厮把他攔在外面,讓他們告訴鄭雄綠蘭已經不在了。
鄭雄起先是不信,後來聽小厮們重複好幾遍,又不死心地硬是闖進去看了一眼,還跑去了盧氏的鋪子裏面查探,最後才不得不信了,叫罵許久之後,才怏怏地離開。
盧小蓮坐在書房裏面,滿心都是不愉快不開心。
崔洋從畫院裏面風塵仆仆回來的時候,便看到的是她這樣愁苦的樣子。
他奉旨進宮作畫,然後又在宮裏面耽擱了一晚上,這會兒連崔家都沒回就直接往盧家來,看到盧小蓮這樣神情,他急忙問道:“是出了什麽事情?怎麽這副模樣?難道金家又不識相了?”一邊說着,他小心地挨着她坐了,又道,“你說給我聽聽,可別一個人悶壞了。”
盧小蓮看了一眼崔洋,忽然鼻子一酸,還真的有了幾分傾訴的欲望。于是她把綠蘭的事情說了,又說了早上送走綠蘭自己去鋪子裏面的見聞,最後又說了聞家的事情。
崔洋先安撫了她一番,然後道:“聞家的事情倒是沒什麽大礙,現在朝中大臣,哪個沒有被貶谪個一兩回?就算是我父親,早年時候不也是剛被貶谪出京了還在半路上又被召回來?這算不得什麽大事,說不定過兩個月聞伯父就回來了。”
盧小蓮并不懂這朝中的事情,于是聽得十分懵懂,但崔洋這樣雲淡風輕的語氣,也真的讓她安心了不少。
“綠蘭的事情,你和聞姐姐讓她出京暫避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了。”崔洋又道,“綠蘭這會兒留在京中,只要她父母尚在,有多少理由都抵不過父母之命,不如離得遠遠的,等事情都過去了,再回來也不遲。若是她在南邊能遇到如意郎君,那便是更好的事情了。”
盧小蓮點了點頭,道:“我也明白,只是她這麽一走,我覺得身邊空蕩蕩的。”
崔洋抱了抱她的肩膀,道:“不是還有我陪着你嗎?怎麽會空蕩蕩的?”
盧小蓮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沉沉地應了一聲。
“至于你鋪子裏面那幾個女人,能用就留下,不能用就讓她們走。”崔洋接着說道,“從前有綠蘭管着她們,想來綠蘭是有幾分兇悍,所以壓得住她們,換了你,恐怕有些難了。”
聽到兇悍二字,盧小蓮忍不住笑了一聲,道:“綠蘭哪裏兇悍……明明也是溫柔如水的。”
崔洋也笑了起來,道:“我剛才聽你說,昨天綠蘭連菜刀都拿出來了,這還不算兇?”
“那是鄭雄不是東西。”盧小蓮嘟哝了一聲。
這麽聽崔洋說了一通,她心中倒是覺得纾解了許多,最後沉沉一嘆,出了長長的一口氣。
“天氣越來越熱,索性把鋪子關了,你跟我一起去北邊避暑,如何?”崔洋興致勃勃地建議道,“我名下的莊子,就在北邊山上,這時候涼快得很呢!”
作者有話要說: 避暑的時候就可以醬醬釀釀~~不過為了和諧又只能寫個前戲(簡直不開心……
以及感謝丢地雷的土豪們!抱住大腿不撒手!
多多扔了1個地雷
念君願扔了1個地雷
20948344扔了1個地雷
☆、花花世界
崔洋從來都細心得很, 他向盧小蓮提出了要去山上避暑, 然後便先幫着她把鋪子裏面的事情出了主意給處理了,又派人去和聞氏說了一聲,一切安排妥當, 才帶着她離開京城往山上去。
到了山上, 自然是仿佛如魚得水一樣,兩人恣意玩耍, 又因莊子上也沒幾個人,不用去在乎旁人目光, 盧小蓮和崔洋兩人都比平常還要放得開了許多。
傍晚時候在泉水裏面沐浴過後, 兩人懶洋洋地裹了件單薄的衣裳在泉邊的小亭裏面靠着,憑幾旁邊放着的托盤上擺着酒壺, 崔洋興致極好地說起了這酒的來歷。
“這是從邊關帶來的, 胡人就喜歡這種火辣辣的酒。”崔洋笑着說道,“剛喝的時候可不習慣了, 只覺得燙喉嚨, 簡直不知道那些胡人為什麽會喜歡這種, 後來有一次,我在草原上迷路了,在馬背上凍得瑟瑟發抖, 喝了這酒才發現,身子一下子就暖和起來了。”
盧小蓮小心地抿了一口,搖了搖頭,道:“不如京城的梨花白。”
崔洋笑道:“這是自然了, 京城的梨花白綿軟,口感比這酒要好多了。”
盧小蓮把杯子放回到了盤子上,只握着臉笑道:“我不敢沾太多的,不勝酒力,喝一點點就暈頭轉向。”
“那便喝點清水。”崔洋說道,“再一會兒讓人送點酸梅湯來,用來解暑是極好的。”
“這莊子比我想的還要好多了。”盧小蓮忽然道,“有幾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呆久了也膩味。”崔洋也把酒杯放下了,“這莊子我還是和從前的一個好友手上買下來的,那人典型的敗家子了,老父親死了沒多久,萬貫家財被敗光,最後只好灰溜溜地賣了京中的産業回去原籍了。”
盧小蓮咂舌,道:“都賣光了還怎麽活?”
崔洋道:“原籍上還有祖産還有祭田,要活當然也能活下去了。”
盧小蓮道:“若是散漫慣了的,恐怕也難。”
“那便不知道了。”崔洋漫不經心地說道,“這誰知道呢?他走了以後也沒再來信,我寫信過去他也不曾回過,想來是已經有了自己的道路要走吧!”
“說點別的。”盧小蓮說道。
崔洋想了想,問道:“你想聽什麽?”
盧小蓮道:“也不知道,只是不想聽這些喪氣的,也不想聽這些敗家子的事情。”
崔洋道:“市井裏面的說書先生就喜歡說這種了,一個曾經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敗光家産狼狽不堪,然後呢忽然就遇到了一個美麗漂亮大方的官家小姐,這位小姐對這敗家纨绔一見傾心,然後就死活都要和他在一起,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官家小姐大約是腦子不太好使吧……”盧小蓮沉默了一會兒才這樣評價道,“否則的話,多少青年才俊不能得,要找這麽一個敗家纨绔呢?”
崔洋嬉笑道:“這我哪裏知道?這不過就是說書先生最喜歡講的故事了。”
“大概是足夠獵奇吧!”盧小蓮如此評價道。
“我從前……我說我從前的荒唐事,你會介意嗎?”崔洋頓了頓,看向了盧小蓮。
盧小蓮靠在了他的胸膛之上,笑道:“你說來聽聽,我再想一想是不是荒唐。”
崔洋撫摸着她的頭發,道:“荒唐得我父母都要看不過去了,我有段時間就住在蓬萊閣裏面。”
盧小蓮笑了一聲,道:“在裏面尋歡作樂?”
崔洋道:“就圖個自在了,裏面的姑娘們都會捧着人,說好聽的話,沒有人會違背你的意思,你想一想,有這麽一個地方,這麽多好處,為什麽我不去?”
“的确,如果是我我也會去。”盧小蓮抿嘴一笑。
崔洋繼續道:“所以,我那時候就一直在蓬萊閣裏面逍遙,幸好家裏沒斷了我的銀錢,否則我可能早就被蓬萊閣的徐媽媽給趕出來了。”
“後來呢?”盧小蓮問道。
崔洋道:“後來覺得沒意思了,就出來了呗——不過這會也不是要說我的事情,我沒什麽好說的,荒唐那幾年,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回頭看。”
盧小蓮笑着看着他,道:“所以你要說的是什麽?”
崔洋道:“說一個聽起來有些荒謬的事情,大約是上次科舉的時候,一個探花郎被他的同窗們帶着去了蓬萊閣,然後蓬萊閣的頭牌燕燕看中了他,使出了渾身解數哄着這探花郎給他贖身。”
盧小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然後呢?”
“探花郎一開始也被燕燕的美色迷住了,他也覺得燕燕的确是一個好女人,便真的想把燕燕從蓬萊閣裏面帶出來。”崔洋說道,“燕燕高興得不行,甚至自己願意把自己攢下的銀子都給那探花郎,就想跟着探花郎一輩子。”
“聽你這麽說,大約是沒能贖身成功的。”盧小蓮饒有興致地說道。
崔洋笑道:“的确如此了,燕燕拿出了自己攢積多年的私房錢,托自己身邊的心腹小丫頭去送給探花郎,那心腹小丫頭一轉頭就把錢送去了徐媽媽那裏。”
“怎麽會這樣!”盧小蓮雖然已經有了這贖身不會成功的預期,但聽到這麽個發展,還是驚訝得不行,“不是說是心腹嗎?為什麽會做這樣的事情?”
崔洋道:“那心腹跟了燕燕許多年,一直想替代燕燕當頭牌,但徐媽媽之前看不上她,所以她就拿着燕燕的錢去向徐媽媽投誠了。”
“然後呢?”盧小蓮擰緊了眉頭。
崔洋道:“這還沒完,那心腹丫頭還跑去了探花郎那裏,說燕燕是騙他的,探花郎傷心不已,正好那會兒吏部正在分派官職,他便主動請求外放了。”
盧小蓮皺了眉頭,仔細地聽着崔洋說下去。
“燕燕起先被瞞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看錯人,賠了銀子又丢了人,好不傷心,然後就病了,她那心腹丫鬟對徐媽媽投誠,也單獨從燕燕屋子裏面挪出去。”崔洋繼續說道,“等到那心腹丫鬟上臺的那天,徐媽媽讓人擡着病歪歪的燕燕去看,然後在旁邊把那心腹丫鬟做的事情悉數說了,燕燕才恍然明白過來。”
盧小蓮嘆道:“所以後來那個燕燕把那個黑心的丫鬟處置了嗎?”
崔洋笑了一聲,道:“當然也沒有,燕燕一無所有了,只能靠着徐媽媽和蓬萊閣過活,那心腹丫鬟也紅了一段日子,只是資質的确差了許多,後來便也泯然衆人了。”
盧小蓮靜默了好一會兒,道:“這故事聽着也不怎麽開心。”
崔洋笑道:“這世上哪來那麽多聽得開心的事情?反正只是故事,聽一聽就算了。”
“你說的也有理。”盧小蓮不開心地在他懷裏翻了個身,然後果不其然地蹭到了他蠢蠢欲動的小洋,她伸出手去輕拍了兩下,哼道,“不過講個故事,你這裏就按捺不住了?”
“誰讓你在我懷裏這麽蹭來蹭去?”崔洋露出了一個十分無賴的笑,“要不我們這會兒再來?”
“腰酸,免了吧!”盧小蓮瞪了他一眼,“你倒是生龍活虎了,想想我明兒還要回去呢,難不成走八字步?那還能見人?”
崔洋嬉笑道:“那有什麽,反正有裙子擋着,別人也看不到的。”
盧小蓮沒好氣地給了他一記白眼,道:“反正你也截至一些吧——按道理說,你剛才還說你之前都在蓬萊閣裏面泡着,怎麽,那裏的姑娘沒把你掏空嗎?”
崔洋哈哈笑了起來,道:“她們倒是想,可我那會兒就只想聽好聽的話,不太想和她們做這件事,在那時候,對于我畫技的肯定,比這床上之事要重要太多了。”
盧小蓮聯想了一會兒,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道:“所以你專程去蓬萊閣就是讓姑娘們誇你畫畫得好?”
崔洋一本正經地點了頭,道:“那會兒我剛去畫院,同僚們可把我給批慘了,我都快要以為我自己壓根兒不會畫畫,家裏面原本也不樂意我畫畫,于是只能去找點肯定和安慰了。”
盧小蓮忍不住笑了笑,道:“這麽一說,還得感激蓬萊閣的姑娘們給你的肯定了?”
崔洋笑着點頭,道:“從某種情況上來說,的确如此。”
兩人正說得開心,崔洋身邊的小厮忽然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了,他氣喘籲籲地在亭子邊上站定,口中道:“四公子,夫人和三公子來了!”
崔洋一愣,幾乎有些沒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麽。
那小厮見崔洋一臉懵懂的樣子,又重複了一遍:“四公子,夫人和三公子正在過來,已經進了莊子了!”
崔洋傻乎乎地看了一眼盧小蓮,又看了看小厮,恍恍惚惚問道:“母親和三哥來做什麽?”
小厮有些着急了,道:“四公子,您現在這樣子,能見夫人和三公子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崔洋和盧小蓮交換了一個眼神,匆忙起了身,然而還是晚了——崔夫人和崔海已經遠遠的看到他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今天的更新~今天公司吃年飯吃得一肚子火,簡直無心碼字……
☆、見光死
這大約是盧小蓮最狼狽的時刻了, 她衣衫淩亂, 鬓發披散,身上披着的那薄薄的衣裳都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哪怕旁邊崔洋緊急地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裳給他披上。
崔夫人用探究的目光掃過了盧小蓮,最後落在了赤膊着上身的崔洋身上, 語氣中帶着質詢的問道:“你不是說是在莊子上畫畫?”
崔洋不自然地把盧小蓮護在身後, 道:“也……也是想放松一二……母親和三哥怎麽來了……?”
崔海輕咳了一聲,開口解釋道:“宮裏面娘娘宣你進宮畫像, 在畫院找不到你,就找到家裏來了——母親氣惱你來別莊也不知道告訴家裏人一聲, 于是就過來了。”
崔夫人并不去看崔洋身後的盧小蓮, 仿佛是他身後空無一人一樣,口中道:“你來別莊沒什麽, 但也不能誰也不告訴一聲, 家裏人以為你在畫院裏面,畫院的人以為你在家裏面, 若不是娘娘要見你, 恐怕你出了事, 也沒人知道。”
崔洋讷讷地點了頭,道:“下次一定……一定告訴家裏人知道。”
崔夫人聽着這話,這才露出了幾分笑容來, 道:“既然如此,那便收拾了跟着我回去吧!娘娘還等着你進宮去,可別耽擱了。”
“是……”崔洋遲疑了一會兒,卻是看向了身後的盧小蓮。
但崔夫人已經轉了身, 并且還拉着崔海一起,連片刻都沒停留,就走開了。
這樣視而不見的情形讓崔洋有些忙亂,他想追上去,卻又顧忌到身後的盧小蓮還衣衫不整,于是一疊聲地讓人去取了衣裳過來,等穿戴好了,再去前廳的時候,崔夫人已經坐着馬車先走了,但崔海留了下來。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