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好聽, 那便要查個水落石出,究竟是為什麽父母親突然沒了!”
說完,她深深看了盧荷一眼,甚至沒有多說一個字,轉身便往外走去。
盧荷一愣,急忙把擋在身前的馮氏扯到旁邊去,三步兩步追了過去,拉住了盧小蓮的胳膊,口中道:“小蓮……小蓮你好不容易回來了,還是先休息些時日吧!”
盧小蓮甩開了盧荷的手,嘲諷道:“一個出嫁女,有什麽資格在娘家帶着呢?哦我大概也不能算是出嫁女,我是你賣出去的嘛,算什麽出嫁?”說完,她也不去管盧荷的臉色有多難看,大步出了盧家的大門,頭也不回。
盧荷糾結地搓了搓手,回頭看向了馮氏,道:“這事情……這事情不會被小蓮給鬧出來吧?”
“怕什麽?誰還會信她了?”馮氏翻了個白眼,“盧家現在你當家,只要你咬死了不承認,誰還能把爹娘從土裏面挖出來說真話?”
盧荷來回踱着步子,仿佛有些不安。、
出了盧家,盧小蓮有那麽一瞬間的茫然,她朝着府衙的方向走了一段,卻又不知這會兒去了府衙能做什麽,難道是要告狀?告狀家裏面父母枉死?可她什麽都沒有,全憑猜測,誰會信?
正是糾結的時候,宋小果出現在了街角,她抿着嘴唇欲言又止看着盧小蓮,最後沖着她招了招手。
盧小蓮微微愣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你找到落腳的地方了麽?”宋小果問道。
盧小蓮搖頭,道:“還不曾,是想着去客棧住一晚上。”
“不如去我家。”宋小果說道,“正好我男人也不在家,家裏就只有我一個人。”
盧小蓮看着宋小果,正猶豫的時候,卻看到她對她打了個熟悉的手勢——那是從前時候她們有悄悄話要說的時候才會做出的暗示。
“好,那……那真是麻煩你了。”盧小蓮說道。
“這有什麽?”宋小果笑了起來,“反正我們這麽久沒見,也很應該秉燭夜談——那個詞是不是這麽說來着?”
“是,的确是的。”盧小蓮真心實意地笑了一笑。
去到了宋小果家裏面,果然只有她一個人在家。
“婆婆去鄉下了,不想跟着我們住。”宋小果一邊去爐竈上燒水,口中一邊說道,“我男人在縣衙裏面找了個活兒,這幾日跟着官差去村子裏面去,大概十天半個月才能回來吧……小蓮,我還以為你……你去京城以後就不會回來了……你過得還好嗎?”
盧小蓮跟着她在簡陋的廚房裏面站了一會兒,忽然是覺得有些陌生——自從去了金家之後,她便再也不曾接觸過這些,甚至連廚房也不曾踏足過幾次了。
“上回聽你哥哥嫂子說你在京城穿金戴銀,還說你不顧家裏……今天看,卻覺得并不是。”宋小果輕輕地說着,“我見到你的時候,都有些不知道怎麽和你說話了,我覺得……我忽然覺得我們都不是同一種人,也不能算是好朋友了……”
盧小蓮張了張嘴想說話,卻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宋小果往爐竈裏面添了柴火,回頭看向了盧小蓮,又道:“小蓮,這次你準備在潞城留多久?”
盧小蓮沉默了一會兒,道:“也不知道……大概……大概并不會留很久吧。”說着這話,她忽然覺得有些尴尬,她看了一眼宋小果,只對上了一雙沉默的沉靜的雙眸,和從前仿佛并沒有什麽不同。
宋小果道:“其實京城就挺好,我還想着将來能和我男人一起去京城呢!”
“是……的确如此。”盧小蓮點了頭。
“所以……你這次回來?”宋小果勉強笑了笑,“回來是為了什麽事情嗎?是不是你父母親還有東西留給你,所以回來處理?”
盧小蓮抿了抿嘴唇,思索了一會兒才道:“果果,你……你知道我父母親是為什麽去世了嗎?”
“聽說……我聽說是因為病了。”宋小果遲疑了一會兒才這樣說道,她看向了盧小蓮,“你哥哥嫂子說是因為你不肯給家裏銀錢,所以他們才病了無藥可醫。”
盧小蓮張了張嘴巴,一臉錯愕。
宋小果又道:“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盧小蓮悶悶地點了頭,道:“可是如果家裏沒錢,為什麽我這次回去,家裏都大變樣了……”
宋小果有些驚訝,道:“那怎可能?路過你家的時候,你家不還是那麽破破爛爛的麽?”
盧小蓮道:“進去便不一樣了。”
宋小果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一時間也不知要說什麽好了。
兩人說到這裏,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去,只聽得柴火在爐竈中噼噼啪啪的聲音,還有燒水的滋滋聲。
宋小果忽然道:“如果……如果其中有蹊跷的話……你倒是可以去問問當時給你爹娘看病的大夫。”
“城東的劉大夫?”盧小蓮問。
宋小果點了頭:“也只能是他,如今潞城就這麽一個大夫了,之前北邊的老大夫去年冬天沒熬過去,已經去世了。”
盧小蓮聽着這些,覺得有些陌生,最後也只點了頭。
爐竈上的水開了,發出了呼嚕呼嚕的聲音,還從壺嘴吐出了一大團一大團的白氣。
宋小果回身從櫥櫃裏面找出了些茶葉末子放進了杯子裏面,然後把開水倒入杯中,遞給了盧小蓮一杯,道:“也不是什麽好茶葉,不過……不過也算是能喝吧?”
盧小蓮接過茶杯,捧在手心裏,緩緩地吹了吹那茶葉沫。
“天色也不早,還是先休息吧!”見她接過杯子也沒有什麽嫌棄的模樣,宋小果終于露出了一個松了口氣的笑容,語氣也輕快了起來。
盧小蓮點了頭,只抿了一小口茶水,然後沉默地咽了下去。
晚上時候,兩人躺在床上,說起了分別之後兩人各自的生活。
宋小果的話仍然很多,仍然會說起了許許多多當初她們都感興趣的事情,說着潞城裏面曾經的小夥伴們都在做什麽,說着當初見過的那些鋪子還在不在,說着家長裏短。
盧小蓮在旁邊附和着聽着,一邊聽一邊只覺得自己與宋小果大約除了這好朋友的簡薄關系之外,其他的幾乎什麽都不剩了。
宋小果忽然道:“小蓮,你聽我說這些,會不會覺得很無趣很無聊?”
盧小蓮笑了一聲,道:“我聽着呢,雖然有些陌生,但……但也會覺得,是在聽你說你的故事。”
“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人說起過了。”宋小果道,“有些話,并不是誰都可以傾訴的,比如我剛才說的那些。”
盧小蓮點了頭。
“我也想知道你的故事。”宋小果又道,“我想知道……如果将來有一天我去京城,是不是也能過得很好?京城是不是比潞城好很多很多?聽說京城的人大多都有錢,我這麽一手繡活,能不能在京城賣出好價錢?”
“京城當然會比潞城繁華。”盧小蓮誠懇地說道,“只是京都居大不易,過日子也并非那麽容易,但也并不是難于上天。”
宋小果哼哧哼哧地笑起來,道:“那将來我一定要去了,我不想留在潞城,我想去一個繁華的地方過我的下半輩子——當然了,這大概算背井離鄉?我不想留在這裏,這裏雖然是我的家鄉我生長在這裏,但是……我覺得這裏并不好。”
“你一個人也沒法離開。”盧小蓮沉默了好久之後才笑着說道,“那你得說服你的丈夫才行了。”
“他都聽我的。”宋小果驕傲地說,“雖然最開始的時候我和他也過得磕磕絆絆,但後來反正也慢慢日子過得好起來了。”
盧小蓮無聲地笑了笑,此時此刻,她是為她幼年的好朋友感到開心的。
宋小果問道:“小蓮,你在京城……過得好不好呢?”
盧小蓮道:“如今孤身一人,大約應該算是好吧?”
作者有話要說: 要是有錯別字請見諒……
☆、難以置信
宋小果有些吃驚, 問道:“可……你孤身一人……在京城不是很辛苦嗎?”她倒是沒有去問為什麽盧小蓮如今是一個人, “你說京城生活那樣艱難,若是你一個人……你哥哥和嫂子怎麽還有臉去找你要銀錢?”
“大約是我運氣好,總能碰到好人相助了。”盧小蓮輕輕笑了一聲, 語氣松快了許多, “所以雖然是一個人,但也并沒有那麽辛苦。”
“真希望将來我去京城的時候也能遇到貴人相助。”宋小果說道, “那樣就不用害怕開開心心跑去京城,然後哭哭啼啼地回家了。”
盧小蓮悶悶道:“我可以幫你呀!”
宋小果哈哈一笑, 道:“等我走投無路了再找你, 我好手好腳的,還有個男人可以依靠, 怎麽能麻煩你一個弱女子?”
“哪裏能這麽比……”盧小蓮反駁, “這麽說,倒是讓我們顯得很生疏了。”
宋小果嬉笑道:“要是你也有個男人, 也是夫妻相互扶持, 我就去投靠你, 我才不會心疼你呢!但你又不是,要是我拖家帶口去找你,那多不地道呀!”
盧小蓮聽着這話, 反而不知道怎麽繼續反駁了,于是只哼了一聲,伸手去撓她的癢癢,惹得宋小果哈哈大笑起來, 躲閃不疊。
嬉鬧了一陣,宋小果忽然問道:“那你這次回來,是想今後在潞城過活了麽?”
盧小蓮道:“倒也不是,說起來也只不過是偶然回來——之前,之前都沒想過要回來。”
“要是我是你才不會回來。”宋小果皺了皺鼻子,“親哥十兩銀子就賣妹妹的事情,多大的笑話啊!要是我,那就老死不相往來!之前你爹娘事情你沒回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已經打定這樣主意了呢!”
盧小蓮沉默了一瞬,道:“也不知怎麽說,只是……只是如果爹娘還在,大約也能算個親戚吧……”
“你就是心軟。”宋小果哼道,“當時你哥用十兩銀子賣妹妹的時候,你就應該豁出去狠狠和你哥撕扯一番,讓他知道你的厲害。”
盧小蓮道:“就算我想,那時候我爹娘也不許的。畢竟盧荷……是傳宗接代的。”
“你招贅一個,照樣傳宗接代。”宋小果道,“這年頭不就是生個兒子麽,你難道還生不出來?”
盧小蓮聽着這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道:“你和以前都不一樣了,以前你可沒有這麽潑辣——那會兒你悄悄和我說喜歡誰的時候,才不是這樣子呢!”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情啦!”宋小果挑着眉頭笑,“都過去這麽久,自然不一樣了。再說,傳宗接代不就是這麽回事?就算放到京城去,也不過就是為了生個兒子,多大點事呀?”
盧小蓮聽着這樣豁達話語,倒是也覺得十分放松,于是道:“按照你這麽說,若是想攀高枝嫁豪門,那就是懷個兒子的事了?”
宋小果卻搖頭,大笑道:“你說懷就懷?你要攀的那高枝樂不樂意讓你睡還是一回事呢!”
盧小蓮噗哧笑出聲來,道:“這話說得精妙。”
宋小果翻了個身,道:“明天我陪你去找劉大夫,要我說,反正你爹娘也沒給你留什麽東西,你親哥給你潑了一身髒水,若是查不出個什麽來,還是早些回京城好。雖說流言蜚語也沒什麽,但終究是人言可畏呀!”
盧小蓮聽着她的話,心生感動,認真地點了頭。
第二天一早,宋小果便帶着盧小蓮往城東去找那位劉大夫了。
劉大夫見他們來,又是問盧家的事情,臉上露出了一個難以言說的神情,糾結了許久之後,才道:“這事情我卻不好說,若你們執意想知道,不如去問問柯員外家裏的老太爺病好了沒有。”
盧小蓮一臉疑惑,問道:“這又與柯家有什麽關系?”
劉大夫欲言又止,最後只擺了擺手,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宋小果皺了眉頭,道:“劉大夫,做大夫是治病救人的,這分明有隐情你卻避而不談……難不成是你治死人了?”
“胡說!才沒有這回事!”劉大夫急忙反駁道,“這事情原本也不是我做的,我拿了人家的封口錢,自然要閉口不談。若不是盧娘子來了,問的又是她父母的事情,我連這一點口風都不會透露!”
宋小果還想說什麽,卻被盧小蓮攔了下來。
“既然如此,便不為難劉大夫了。”盧小蓮這樣說道,“既然是柯員外家裏的事情,我便上門問一問好了,既然是用封口銀子就能解決的事情,想來也沒什麽大不了,至多不過是用錢買命。”
“這可說不準!”宋小果急忙道,“要是是別的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呢?”一邊說着,她重新瞪向了劉大夫,語氣尖利了起來,“你若不說,我這會兒就出去說你治死人,看今後還有沒有人來找你看病!”
劉大夫苦笑了一聲,道:“看病事小,這事情極不光彩,我實在是難以啓齒。”
盧小蓮道:“罷了,既然難以啓齒又拿了封口銀,不說便不說了。”這麽說着,她便拉着宋小果往外走。
宋小果還有些不甘心,但又敵不過盧小蓮的力氣,最後被拽到了醫館外頭,又頻頻回頭,仿佛想進去抓着那劉大夫問個明白。
盧小蓮道:“他既然不想說,那便不問了,直接去柯家好了。”
宋小果道:“柯家怎麽會理會我們這些小人物?”
盧小蓮抿嘴一笑,道:“這怕什麽,你只跟着我便是了。”
宋小果将信将疑,還是跟着盧小蓮一直往柯家去了。
往柯家的路上,宋小果幾次想重新折回去問劉大夫,在她看來,柯家不好惹,甚至可能他們到了柯家門口,連門都進不了。
但沒想到的是,到了柯家門口,盧小蓮從袖子裏面取了個名帖讓人遞進去,然後柯家就恭恭敬敬地出來人,把她們給迎進去了。
“沒想到是聞大人的義女來了,有失遠迎。”高高大大的柯員外客客氣氣地說着。
盧小蓮點了頭,只帶着宋小果往裏面走。
柯員外猶然笑道:“那年聞大人在潞城的時候,我還見過大人一面,不知聞大人現在可還好?”
“官場沉浮罷了。”盧小蓮只應了一聲,便進到正堂當中。
柯員外附和着笑道:“我等小民,想去沉浮一二,都無從下水。”頓了頓,他讓人上了茶,又客氣地問道,“不知盧娘子來,是為了什麽事情?若是有需要幫助之處,盡管吩咐便是了。”
盧小蓮笑了笑,道:“你也知道我姓盧,這潞城有個盧家,想來柯員外也知道了。”
柯員外頓了頓,有些意外:“盧娘子是盧家人?”
盧小蓮道:“否則呢?”
柯員外倒吸一口涼氣,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了:“這……這我竟不知道了……”
“不知道也無妨,我與盧荷之間也已經沒有關系了。”盧小蓮看着他,慢慢地說着,“今日過來,我是想問一問我父親母親的死因,是不是與柯員外家裏有關?”
柯員外頓時面色如土了,好半天才道:“這事情……也不是我想的……是盧荷送上門來的。”
盧小蓮挑了眉,道:“願聞其詳。”
柯員外嚅嗫了一會兒,然後才一五一十把事情給說了。
初春的時候柯員外的父親重病了,到城外廟裏去燒香拜佛,便聽那游方大師說柯員外父親的病得有個同齡老人去舍生才能好得了。
這一命換一命的事情,柯員外權當是笑話聽,壓根兒沒放在心上,但柯員外的母親卻深信不疑,便悄悄瞞着柯員外讓人去外面尋個落魄流浪的老人,舍了銀子又許諾好好安葬。
要找這麽個同齡的又落魄的老人并不容易,就在柯家老太太都準備放棄的時候,盧荷自己把自己親爹給送上來了。
“我母親給了好大一筆錢。”柯員外一邊說着手一邊抖着,“後來你母親生病的時候,我們家也出錢讓城東的劉大夫去看了,只是沒能看好……後來又給了你們家一大筆錢,還給了劉大夫封口費,這事情着實不光彩,雖然我父親病好了……但這事情……若不是你今日過來問起,我也不知要如何傾訴——我根本也沒想到我母親會真的這麽去做。”
盧小蓮靜默了許久,問道:“盧荷是自願的?”
柯員外連連點頭,道:“這事情,就算是我母親當初深信不疑,也不會貿然去……去要一個人的命吧?還……還不至于到這樣冷血無情的地步……”
“這還不算冷血無情?”宋小果在旁邊嘲諷道,“柯家老太爺的命大概比皇帝老爺還要金貴了,從未聽說皇帝老爺病了要讓黎民百姓去死的!”
柯員外忙道:“這事情……我原是不知的……盧娘子……還請您看在後面我也補償了盧家許多的份上……便不要計較了吧……”
盧小蓮只覺得腦子裏面一片嗡嗡,幾乎有些無法接受,竟然……竟然盧荷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想放飛自我啊!!!!
看大綱的時候,只覺得這是個要塞很多肉的狗血文
看成稿的時候,發現幾乎被扭成了一個三觀不正勵志向上的女主文
啊啊好想重回大綱,重回狗血啊啊啊……
☆、雞飛狗跳
柯員外客客氣氣地抹着汗把盧小蓮和宋小果送了出去, 遠遠目送她們消失在了街角, 才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轉了身回去。
柯老太太這時候才從屋子裏面出來,問道:“那是什麽人?你對那女人倒是比對縣太爺還要恭敬幾分。”
柯員外有些惶惶不安,道:“那是京中丞相的義女, 可不就是比縣太爺還要威風?真是沒想到, 竟然……竟然盧家還有這麽個女兒,當初真不該由着娘親你胡來了。”
柯老太太這會兒才覺察出幾分不對勁來, 好半晌才道:“那該怎麽是好?”
柯員外長嘆了一聲,道:“事到如今, 便只希望這位盧娘子沒心思和我們家計較, 按說這事情也不是我們家強迫的,後來我們也給了銀錢好生安置了……”
柯老太太點了頭, 道:“正是這個道理。”
走在路上, 宋小果有些忐忑不安地問道:“小蓮……你這會有什麽打算嗎?”
盧小蓮一徑沉默着,過了好半晌才道:“舍身……就是讓一個人替另一個人去死——用舍身蒙騙鬼卒, 以為勾走的就是應該死的那個人。”
宋小果道:“這都是胡說八道的, 要是鬼卒這麽眼瞎, 這世上枉死多少人哪!”
盧小蓮苦笑了一聲,道:“可不是?這世上有多少人都枉死了……”
宋小果被噎了一會,好半天才道:“反正這事情……說到底還是你哥哥……若不是他鬼迷心竅又鑽進錢眼裏, 哪裏會想到用這個法子賺錢?”
盧小蓮悶不做聲地走着,走過了一個路口才道:“就算報官,這事情……這事情也大約不好解決吧?”
“如果柯員外願意來作證的話,也不難。”宋小果認真地說道, “畢竟是一條人命。”
盧小蓮長嘆了一聲,道:“也不知那個時候,我的父親母親究竟是怎麽想的……就那麽毫不掙紮地聽兒子的話,然後去死了嗎?”
宋小果也不知要怎麽接話了,于是只跟在盧小蓮身側慢慢走着。
此刻盧小蓮只覺得十分荒唐,心中的憤怒過後,剩下的全是無力了。
她只覺得,自己早就該明白的——當初自己被盧荷偷偷賣了的時候,父母知道真相也沒有太多斥責盧荷,後來也是勸着她安心嫁到了金家,父母對盧荷這個傳宗接代的兒子的喜愛,大約已經蓋過了一切。
所以才會有盧荷第二次為了錢,就想要父母的命吧!
那個時候,盧父盧母有過掙紮嗎?
有過拒絕嗎?
或者只是簡單地表示了同意,然後為了自己的兒子去死?
她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外人——不,的确只是一個外人,在得知了真相的時候,心中除了無力和憤怒之外,竟然沒有太多的別的想法了。
“實在不行,找個人把盧荷打一頓出氣好了。”宋小果在旁邊建議道,“或者讓他把柯家的銀子都吐出來,也不能讓他好過。”
盧小蓮抿了抿嘴唇,忽然覺得這驕陽烈烈,曬得人有些頭暈。
“反正如果想折騰他,有一百種法子,多得是手段讓他生不如死呢!”宋小果繼續說道,“只是小蓮,你是想怎麽做呢?是想放過他,還是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是走官場的路子,還是私下來呢?”
盧小蓮揉了揉眉心,道:“我要想一想……果果,我覺得我現在心亂得很。”
盧小蓮在潞城心亂如麻的時候,京城的崔洋艱難地從朝晖公主府上偷偷跑了出來,他也不敢回家去,盧家現在沒人,他思來想去,便跑去了蓬萊閣。
瑤瑤中午正準備睡覺的時候聽說崔洋來了,便好脾氣地迎了他進來,等看到他那狼狽不堪的樣子時候,也吓了一大跳。
“四公子這是怎麽了?遇着壞人了?”瑤瑤用指尖捏着帕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他額頭上的汗,“要不要去報官呀?”
崔洋癱軟在了榻上,道:“先拿水進來,還有衣服……我換身衣服,晚上時候就走。”
瑤瑤應了一聲,親自出去傳了熱水,然後又問過崔洋之後,才避出去讓崔洋自己在裏間洗漱了。
隔着那珠簾,瑤瑤問道:“要不要奴家派人去四公子家裏說一聲,就說公子您在我這裏呀?”
裏面安靜了好一會兒,才傳出了崔洋的聲音。他道:“先不用,晚上我便走了。”
“四公子是惹到什麽麻煩了嗎?”瑤瑤好奇地問,“要是有什麽奴家可以幫忙的地方,四公子但說無妨呀!”
“暫時……還不用。”崔洋頓了頓才說道,“這事情……你也幫不上什麽忙。”
瑤瑤想了想,道:“那奴家還是給四公子去傳些飯食來,先吃飽了再說吧!”
這次崔洋在裏面壓根兒沒吭聲,瑤瑤也沒在意,便施施然起了身,到外面去讓小丫頭傳了清淡的飯食來。
洗漱之後換了一身幹爽的衣服,崔洋坐在桌子前面悶頭吃飯。
瑤瑤道:“四公子好久沒來,上回來給奴家捧場的時候那都多久之前啦?四公子是不是把奴家忘了?”
喝了一口大口荷香露,崔洋長長出了一口氣,道:“想着要成家立業呢,哪裏有時間還跑到這花花世界來風流了?”
“那四公子這會兒怎麽來了?不要成家立業了?”瑤瑤用團扇掩嘴輕笑。
崔洋直擺手,道:“成家立業的奮鬥途中遇到了一個刁蠻不講理還做事不講規矩的公主,若不是跑得快,這會兒恐怕……”
瑤瑤睜大了眼睛,顯然是立刻就想到了那位朝晖公主,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崔洋,一雙美目中流轉這憐惜惋惜痛惜等各種角度的遺憾,好半晌才道:“朝晖公主別的不說,長得好看呀,這麽算來,四公子也不算吃虧……又是公主,又是美人,多少人求都求不得。”
崔洋吃了一大口飯,憤憤道:“要真是好事,上回那個進士怎麽就跑到交州去都不回來了?”
“那也不一樣呀,那進士人家苦讀十年書才考取功名,眼看着就是要大施拳腳飛黃騰達了,肯定不樂意去當個閑閑無事的驸馬呀!”瑤瑤非常感同身受地說道,“四公子你又不一樣,你原本就是無所事事閑得慌,又沒什麽正經差事,當個驸馬恰好呀!”
崔洋翻了個白眼,道:“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幹嘛要去當驸馬?”
瑤瑤搖了搖扇子,眼睛都笑彎了起來,道:“那四公子猶豫什麽?早早兒娶妻了,說不定這回都不會遇到這麽個來自公主的愛慕了。”
崔洋直擺手,道:“好不容易才說服了我母親,好不容易才把雙方關系都說通了,誰知道會突然來了這麽件事情?”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嘈雜吵鬧,瑤瑤蹙眉,道:“這大中午的難道還有人來?”
崔洋忽地覺得心一驚,感覺有些不妙,于是扔下了筷子,問道:“我記得從你這院子可以直接出去的?”
瑤瑤睜大了眼睛:“來抓你的?哎喲喂,那公主……這公主可真是……四公子,你直接從窗戶跳出去就是後院,翻個牆出去就是西市的女兒紅酒坊後面了,奴家為你擋一下吧!”
崔洋也不含糊,草草點了個頭,便翻窗戶出去,一溜煙跑走了。
瑤瑤理了理衣衫,握緊了手中的團扇,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拿起了筷子裝作吃飯,然後便聽着外面腳步聲越來越密集,然後門砰地一聲就被踹開了。
驚慌地跳起來,瑤瑤尖叫了一聲扔了筷子又帶歪了桌子,頓時噼裏啪啦一陣碗筷碟子都摔了一地,她閉着眼睛大叫:“是什麽人!!!”
“大膽!!公主來了!還不快行禮!!”侍從大聲喝道。
美豔逼人的朝晖公主冷眼看着她,冷聲問道:“崔洋呢?”
瑤瑤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睜眼,小心翼翼地對上了朝晖公主身後的老鸨的眼神,然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行了禮,結結巴巴道:“不知……不知道……”
“方才不是說,崔四公子來你房裏了麽?”朝晖公主挑眉。
“然後洗漱之後就走了……”瑤瑤哆哆嗦嗦的樣子仿佛是被吓破膽子了。
“這飯菜?”朝晖公主并不相信瑤瑤的說辭了。
瑤瑤顫聲道:“奴家……奴家肚子餓了……”
朝晖公主一揮手,便讓人進去瑤瑤的房間中搜查。
房間不大,也沒什麽藏人的地方,不一會兒就被搜查幹淨,的确沒有崔洋的影子。
朝晖公主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瑤瑤,道:“你一個煙花女子,就不要想着攀龍附鳳了,崔四公子不是你能攀附的人,知道嗎?”
瑤瑤低着頭應了一聲是,然後便聽着朝晖公主轉身離開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之後,瑤瑤松了口氣起了身,然後便看到老鸨一臉菜色轉回來,道:“還好你機智,要是讓那公主抓到了崔四公子,我們這蓬萊閣也別想開了……”
“公主跑到勾欄院來,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了。”瑤瑤擺了擺手,“趕明兒媽媽和我一起去街上聽笑話去。”
老鸨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吩咐了人過去幫着瑤瑤收拾房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拿男主的劇情來調劑一下心情~~~
☆、正面沖突
在酒坊後面貓了一會兒, 躲在酒壇後面看着朝晖公主浩浩蕩蕩地帶着人走遠了, 崔洋才松了口氣,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形象是顧不上了, 便開始糾結這會兒要怎麽躲過這位刁蠻公主的眼線, 是先回家去,還是找個人幫忙逃出京城躲個一年半載。
一只白肚皮黃花貍貓喵嗚了一聲從屋頂上跳下來, 靈巧地站在了酒壇上面,從上往下俯視着他, 它聳了聳鼻子, 又抖了抖耳朵,仿佛是被他身上殘留的飯菜香給吸引了。
崔洋拉着衣領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 又沖着那黃花貍貓伸了手, 學着貓“喵”了一聲:“你從哪裏來?”
大約這只貓原就是家貓,竟然也不怎麽怕他, 便樂颠颠地從酒壇上面跳下來, 用腦袋蹭了蹭崔洋的手心, 發出的愛嬌的喵嗚喵嗚的聲音。
崔洋摸了摸這黃花貍貓油光水滑的毛皮,捏了捏它沉甸甸的肥肚子,只摸得這貓翻了個身, 直接把白花肚皮露出來,仿佛在一心求撫摸了。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從頭頂傳來了,那人道:“阿洋你怎麽在這裏?家裏找你好久了!”
崔洋聞聲望去, 只見那酒坊的二樓伸出了一個人頭,正是他三哥崔海了!他心頭一喜,抱着貓就起了身,又不敢大聲說話怕人發現,于是只壓着聲音道:“三哥你怎麽在這裏,快帶我回家去!”
崔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先應了一聲,然後關上窗戶蹬蹬下樓,便繞到酒坊後面來了。
“你去蓬萊閣了?”崔海看了一眼蓬萊閣的後院,又看了看他身上那明顯花哨得有些太張揚的衣服,“哪來的貓?”
“一言難盡……這貓不知道哪來的。”崔洋憋着一肚子話,最後只說了這麽一句。
“先回家。”崔海倒是也沒多問,“把貓放下,這一看就是別人家養的,你給抱走了人家還要到處找。”
崔洋點了頭,順手把貓放在了酒壇上,便跟在了崔海身後往馬車走去了。
“剛才是推窗戶透氣,誰知道一伸頭就看到你坐在那兒抱着貓撸毛。”上了馬車之後崔海這麽說道,“這幾天你去哪裏了?那天不是說要去朝晖公主府上把盧娘子給解救出來?可盧娘子後來說是已經被放了,你又沒了音訊,父親和母親都快要急死了。”
坐在自己家的馬車裏,崔洋長長松了口氣,道:“被公主下了藥,差點節操不保,還好我自己跑出來了。”頓了頓,他看向崔海,又有些擔心地問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