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

”砰的一響,正中他胸口。這一拳好生厲害,徐铮仰天一跤跌倒,在地下連打了幾個滾,“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極硬朗的一個小夥子,竟給這一拳打得站不起身。群盜轟然喝彩,叫道:“這一拳夠這小子挨的。”

镖行中人見閻基出手如此狠辣,都又驚又怒。馬春花伸手去扶師哥,急得要哭,連問:“怎麽啦?”馬行空一生走江湖,不知見過多少大風大浪,但這盜魁使的是什麽拳腳,卻半點也認不出來。三個侍衛也在低聲議論:“點子是哪一派的?”“瞧不出來,有點像五行拳。”“不,五行拳沒那麽邪門。”

馬行空走上兩步,抱拳道:“閻寨主果然好武藝,多謝教訓了小徒,也好讓他知道江湖上盡多能人。”閻基笑道:“我這幾下三腳貓算什麽玩意兒,給你馬英雄提鞋皮、倒便壺也還挨不上邊兒,只好哄哄人家小媳婦兒,光棍別的不會,你奶奶的,就只會這個。這就請教你馬老英雄的百勝神拳。”馬行空見他滿臉油光,說話貧嘴滑舌,不折不扣是個潑皮無賴,怎地又練就了這樣一身怪異武功,當真奇怪,打定主意先行只守不攻,待認清他拳路再說,當下凝神斜立,雙手虛握。

三名侍衛、商寶震、镖行衆人一齊凝神觀鬥,都知這一場争鬥不但關系到主十萬镖銀的安危,也是馬行空身家性命、一生威望之所系。大廳中人人肅靜,只聽得火堆中柴炭爆裂,發出輕輕的噼蔔之聲。院子中大雨如注,竟無半分停息之意。那華服相公自和少婦并肩低聲說話,對馬閻的争鬥全沒留心。

閻基從懷中取出個晶瑩碧綠的翡翠鼻煙壺,伸手指蘸了些鼻煙,吸了口,慢慢将鼻煙壺放回懷中,就像賭場上賭徒要下重注之前的姿式一般。他也知馬行空是個勁敵,将辮子在頭頂盤了個圈,叫道:“光棍祖上不積德,吃飯就得拼老命!他奶奶的這就拼啊!”忽地猱身直上,左拳猛出,向馬行空擊去。

馬行空待他拳頭離胸半尺,一個“白鶴亮翅”,身子已向左轉成弓箭步,兩臂向後成鈎手,呼的一聲輕響,倒揮出來,平舉反擊,使的仍是少林派中極為尋常的“查拳”,但架式凝穩,出手擡腿之際,甚為老練狠辣。

那相公對镖客與強人的争鬥本來并不在意,偶然斜眼一瞥,正見到閻基一足反踢,招式奇特,不由得留神觀看。那美婦叫道:“歸農,歸農。”那相公随口漫應,目光卻貫注于二人的拼鬥。那美婦伸手搖了搖他肩膀,說道:“一個糟老兒,一個潑皮混混打架,當真就這麽好看嗎?”那相公聽她話中大有不悅之意,忙轉頭笑道:“這潑皮的拳腳好古怪。”那美婦嘆道:“唉,你們男人,天下最要緊的事兒就是殺人打架。”那相公笑道:“你不許我看,我就不看。那你向着我,讓我把你美麗的臉蛋兒瞧個飽。”那美婦低低一笑,甚為嬌媚,果真擡起了頭望他。兩人四目交投,臉上都充滿了柔情蜜意。

這時馬行空與那盜魁已鬥得如火如荼,甚為激烈。馬行空的一路查拳堪堪打完,仍占不到半點上風,那閻基的拳腳來來去去只十幾招,或伸拳直擊,或鈎腿反踢,或沉肘擒拿,或劈掌夾腿。三名武官看了一陣,早察覺他招數有限,但馬行空居然戰他不下,都覺好笑。

眼見馬行空使一招“馬裆推拳”,跨腿成騎馬勢,右手抽回,左手向前猛推。何思豪叫道:“沉肘擒拿。”果然不出所料,閻基手肘一沉,就施擒拿手抓他手腕。馬行空急忙變招,手臂縮回,微微轉身。何思豪笑道:“鈎腿反踢!”閻基果然鈎起右腿,向後反踢。馬行空的武功高出何思豪不知多少,何思豪既已事先瞧出,他豈有料不到之理?但說也奇怪,明知對手要鈎腿反踢,竟沒法以伏招破解。馬行空號稱“百勝神拳”,少林派各路拳術,全部爛熟于胸,見查拳奈何不得對方,招數一變,突然快打快踢,拳勢如風,旁觀者登時目為之眩,他使的是一路“燕青拳”。

那燕青是宋朝梁山泊上好漢,當年相撲之技,天下無對。這一路拳法傳将下來,講究縱躍起伏,盤拗挑打,全是進手招數。馬行空年紀雖老,身手仍極矯捷,蹿高伏低,宛如貍貓相似。閻基見敵人變招,仍以那十幾招又笨拙又難看的拳腳翻來覆去地使用。

商寶震、徐铮、馬春花,以及戚镖頭、楊镖頭見這盜魁的武功如此占怪,都詫異萬分。每個人到這時都已料到他下一招是伸拳直擊,還是劈掌夾腿,不禁随着何思豪叫了出來,但馬行空竟奈何他不得。只見馬老镖頭“上步進肘掴身拳”,“迎面搶快打三拳”,“左右跨打”,“反身裁錘”,“踢腿撩陰十字拳”,一招接一招,猶如門外的狂風暴雨一般。但閻基只一招毛手毛腳的伸臂直擊,就将他所有巧妙的招式盡數破解了。

那獨臂人和黃瘦小孩一直縮在屋角之中,瞧着馬行空和閻基比武。獨臂人低聲道:“少爺,你仔細瞧那個盜魁,要瞧得仔細,千萬別忘了他的相貌。”小孩道:“幹嗎啊?幹嗎要瞧他?”獨臂人道:“你記着這人,永遠別忘記了。”小孩道:“他是個大壞人麽?”獨臂人咬牙切齒地道:“陰差陽錯,叫咱們在這裏撞見了他。你瞧清楚了,可別讓他知覺。”

過了一會兒,獨臂人又道:“你總說功夫練得不對,你仔細瞧着他,也許就練對了。”小孩道:“幹嗎呀?”獨臂人眼中微有淚光,低聲道:“現在還不能說,等你年紀大了,武藝練好了,我原原本本地說給你聽。”小孩看閻基拳打腳踢,姿式極其難看,但隐隐似有所悟,忽地大叫一聲:“四叔!”獨臂人忙道:“別大聲嚷嚷。”小孩“嗯”了一聲答應,低聲道:“這個人的拳腳我有些懂啦。”獨臂人道:“不錯,你好好瞧着。你那本拳經刀譜,前面缺了兩頁,所以你總說練不順。那缺了的兩頁,就在這閻棊身上。”

小孩吃了一驚,黃黃瘦瘦的小臉蛋兒上現出一些紅暈,目不轉睛地望着閻基,又問:“怎麽會在他身上?”獨臂人道:“将來。會跟你說。這家夥本來不會什麽武功,但得了兩頁拳經,學會了十幾招殘缺不全的拳法,竟能跟鼎鼎有名的大拳師打成平手,你想想,那拳經刀譜共有三百多頁,等你将來學會了,學全了,能有多大的本事。”那小孩聽了心中激動,眼睛裏閃耀着興奮的光芒。

場中雖是兩人比武,但可看的卻只一人。閻基來來去去這十幾招,大家委實都瞧得厭了。馬行空的拳招卻變幻百出,花式似乎無窮無盡。

一套“燕青拳”奈何不了對方,忽地拳法又變,使出一套“魯智深醉跌”。但見他如瘋如癫,似醉似狂,忽而卧倒,忽而躍起,“羅漢斜卧”,“仙人渴盹”,這路拳法似是瞎打亂踢,其實精彩之極。這時閻基那十幾招笨拳卻漸漸不管事了,對方拳腳來路也看不明白,不由得心下着慌。猛聽得馬行空喝一聲:“着!”一腳“鯉魚翻身攪絲腿”,正好踢在他腰間。閻基痛得彎下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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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行空知對方功夫了得,這一腳雖中要害,只怕仍難令他身受重傷。倘若平常比武較量,勝了這一腿自也可以收手,但這番争鬥關聯三十萬兩镖銀,怎容得敵人喘息片刻?若是争端重起,也未必定能再勝,當下得理不讓人,縱身上前,一腿“拐子腳”,又往他後心踢去。

群盜齊聲大嘩。閻基忽地一腳鈎腿反踢,來勢變幻無方,馬行空雖閱歷豐富,竟見不及此,給他這一腿踢正小腹,仰天一跤直摔出去。馬春花與徐铮雙雙搶上扶起。但見他面如白紙,連聲咳嗽,只說:“拼死護镖!”

徐铮與馬春花各持單刀,護在馬行空兩旁。閻基腰裏也痛得厲害,右手揮了幾下,兩名黑衣大漢奔将上來。閻基叫道:“取镖吧!還等什麽?”群盜各出兵刃,齊向镖客殺去。馬春花、徐铮、戚镖頭、楊镖頭大呼迎敵。

群盜人多,除閻基外雖無高手,但馬春花與徐铮要分心照料馬行空,給群盜兩下裏一攻,情勢登見危急。商寶震拔出單刀,叫道:“三位侍衛大人,咱們動手吧!”何思豪道:“好,趕走強盜再說。”四個生力軍加入戰團。

商寶震見馬春花給兩名盜夥用兵器封住了,漸漸施展不開手腳,當即搶上,喝道:“男子漢欺侮姑娘,還要兩個打一個,不害臊麽?”刷的一刀,往那高個兒盜夥頭上砍去。那人回鞭招架,幾個回合,商寶震刀中夾掌,左手一掌抹在他胸口,将他擊得直掼出去。馬春花喘息道:“行了,這一個讓我來料理。”商寶震一笑退開,徑去幫助徐铮,三刀兩掌,又打發了一名盜夥。徐铮感激之餘,很欽佩師父眼光,這少年的武功果然遠勝自己。

這麽一來,廳上情勢變換,群盜紛紛敗退,搶着往門口奔出。猛聽得一人清聲長嘯,叫道:“大家住手,我有話說。”衆人鬥得甚緊,沒人理會。商寶震突見人影一晃,一人伸掌在面前搖動,當即舉刀削去,那人右手一鈎一帶,已将他單刀奪過,往地下摔落。商寶震大驚,急忙躍後,瞧那人時,卻是那服飾華貴的相公。

那相公大踏步走入人叢,雙手鈎拿拍打,只聽丁丁當當,響聲不絕,兵刃落了一地,都讓他施展小擒拿手法奪過抛落。群盜與衆镖客驚駭之下,各自躍開,呆呆地望着他。閻基一愕,忽然記起了十餘年前之事,叫道:“田相公!是你?”那相公想不起他是誰,奇道:“你認得我?”閻基笑道:“十三年前在滄州府,小的曾服侍過你老。”那相公低頭一想,恍然記起,說道:“是了,你就是那個跌打醫生。怎麽學會了一身武功,做起寨主來啦?”閻基上前請了個安,說道:“要請你老栽培。”

這相公打扮之人,正是天龍門北宗掌門人田歸農。

镖行人衆眼見已可驅退群盜,哪知這田相公不但武功強極,還與盜魁是舊交,這一下可糟糕已極。馬行空低聲囑咐,叫大夥兒護住镖車,瞧他眼色行事。

田歸農雙目自左至右在衆人臉上緩緩橫掃而過,然後又自右至左地橫掃過來,再向天井中傾盆而下的大雨望了一眼,眼光終于停上镖車,說道:“閻兄,今口的買賣你可是賠定啦。”閻基賠笑道:“你老人家別見怪,也是弟兄們少口飯吃,走投無路,這才幹起這沒本錢買賣來。我們宏當改過自新,不敢忘了田相公今日的恩德。”田歸農哈哈大笑,說道:“怎麽跟我鬧起虛文來啦?老閻,你拿五萬兩镖銀,夠不夠使了?”閻基一怔,賠笑道:“你老人家開玩笑啦。”田歸農道:“開什麽玩笑?這裏三十萬镖銀,我拿一半十五萬,餘下的你拿五萬,還有十萬兩你說怎麽分?”

閻基喜出望外,忙道:“你老人家一并随手帶去就是了,還分什麽?”田歸農搖頭道:“那不成話,這哪裏還有江湖義氣?适才我們進來避雨,我……我……我娘子衣服濕了……”那美婦聽他說“我娘子”三字,臉上一紅,神态微現忸怩,向田歸農微微一笑。田歸農報以一笑,繼續說道:“镖行這位姑娘借衣服給她,這一番情分不能不報,咱們給馬姑娘留五萬兩。還有,這裏三位侍衛大人在此,常言道見者有份,每人分一萬兩。餘下二萬,就送給此間主人。你說我這樣分法公不公道?”閻基連連鼓掌,大叫:“公道之極,公道之極!我早說你田相公是天下第一等慷慨豪爽的大英雄。”

馬行空、徐铮、馬春花等聽田歸農侃侃而談,旁若無人,倒似這三十萬兩銀子已是他囊中之物一般。馬行空身受重傷,這麽一氣,更險欲暈去。徐铮眼望師父,只問:“怎麽辦?怎麽辦?”馬春花怒道:“什麽怎麽辦?”彎腰拾起地下單刀,叫道:“姓田的,你當我們是死人還是活人?”說着揚起單刀,徑往田歸農撲去。

田歸農笑道:“你別逼我動手,我娘子可要喝醋。”那美婦啐了一口,笑罵:“貧嘴!”但似對他輕薄口吻甚為喜愛。馬春花聽他言語無禮,更是惱怒,上步一刀,攔腰橫砍。田歸農笑道:“哎喲,不好,我娘子可不許我跟女人打架。”手指在她刀背上一擊,馬春花拿捏不住,脫手撤刀。田歸農手法快極,右手搶過刀柄,左手已拿住她手腕,舉起刀來,作勢要往她頭頸中砍下,口中卻嘆道:“似這般如花如月貌,怎叫我不做惜玉憐香人!”

商寶震和徐铮見他戲弄馬春花,雙雙搶出。商寶震右手一揚,一枝金镖取他左…徐铮急了,來不及拾取地下兵刃,飛腳就踢他後心。田歸農倏地回身,撤刀擒拿,抓住他足踝,往上一提。徐铮身子倒轉,只感腿上一陣劇痛,失聲大叫,卻是那枝金镖打進了他右腿。田歸農揮手抖出,徐铮的身子猶如一柄掃帚般橫掃出去,正撞在馬春花腿上,兩人跌在一起。衆人見他戲耍二人,如弄嬰兒,哪裏還敢上前?

田歸農道:“閻兄,你把镖銀就照适才我說的那麽分了,套一輛大車給我,我們兩口子身有急事,須得冒雨趕路。”閻基大喜,連聲答應。群盜從镖車中取出銀鞘,一半十五萬兩堆成一大堆,此外五萬兩的堆了兩堆,三堆一萬兩的、一堆二萬兩的,分別堆在地下,向衆車夫喝道:“乖乖地趕路。”

北道上有規矩,綠林豪客劫镖搶銀,卻不傷害車夫,甚至腳力酒錢也依常例照給,但若車夫不聽囑咐,自然又作別論。衆車夫見了這等情勢,哪敢不依,将十五萬兩銀子裝上了車子,胃着大雨,将銀車一輛輛推出去。

馬行空見銀車出去一輛,心裏就發一陣疼,只見一輛騾車趕到庭前,車夫拉轉騾子的頭朝向門外,田歸農扶着娘子便要上車。只要騾車一行,馬行空就身敗名裂,傾家蕩産,一世辛苦付于流水了。他顫巍巍地站起,突然縱起,叫道:“我和你拼了!”雙手猶如鐵鈎,猛往田歸農臉上抓去。那美婦看得害怕,吓得大聲驚叫。田歸農側身出掌,擊向他肩頭。馬行空倘若未受重傷,這一掌自然打他不着,但此時全身筋骨不聽使喚,眼見掌到,竟然不能閃避,砰的一聲,身子飛起,向院子中跌了出去。

猛聽得一人嗓子低沉,嘿嘿嘿三下冷笑。

這三聲冷笑傳進廳來,田歸農和那美婦登時便如聽見了世上最可怕的聲音一般,二人面如白紙,身子發顫。田歸農出力推那美婦背心,将那美婦推入車中,飛身而起,跨上騾背,雙腿急夾,揮鞭催騾快走。哪知他連連揮鞭,這騾子只跨出兩步,突然停住,再也不能向前半尺。

衆人站在廳口,從水簾一般的大雨中望出去。只見一個又高又瘦的大漢,左手抱着個包裹,右手拉住了大車車轅。那騾子給田歸農催得急了,低頭弓腰,四蹄一齊發勁,但大漢拉着車轅,大車竟似釘牢在地下一般,動也不動。

那大漢又冷笑一聲。田歸農尚自遲疑,車中美婦已跨出車來,向那大漢瞧也不瞧,昂然走進廳去。田歸農慢慢跨下騾背,也跟着進廳。他全身給雨淋得濕透,卻似絲毫不覺,目光呆滞,失魂落魄一般。那美婦招手叫他過去,坐在她身邊。

那高瘦大漢大踏步進廳,坐在火堆之旁,向旁人一眼不瞧,打開包裹,裏面包着個女孩,約莫兩三歲年紀,雙頰通紅,閉着雙眼。那大漢怕冷壞了孩子,抱着她在火邊烤火。那女孩正自沉沉熟睡,臉色白裏透紅,甚是可愛,長長的睫毛旁卻挂着兩顆淚珠。

馬春花、徐铮和商寶震三人扶着馬行空起來,見田歸農對那高瘦大漢如此害怕,都是又驚又喜。馬春花道:“爹,你傷處還好麽?這……這人是誰?”馬行空道:“他……他是……打遍天下無敵手……金……金面佛苗……苗大俠……”一句話剛說完,已痛得暈了過去。大廳之上,飛馬镖局的镖頭和趟子手集在東首,閻基與群盜集在西首,三名侍衛與商寶震站在椅子之後,各人目光都瞧着苗人風、田歸農與美婦三人。

苗人風凝視懷中幼女,臉上愛憐橫溢,充滿着慈愛和柔情,衆人若不是适才見到他一手抓住大車,連健騾也無法拉動的驚人神力,真難相信此人身負絕世武功。

那美婦神态自若,呆呆望着火堆,嘴角邊挂着一絲冷笑,只有極細心之人,才見到她嘴唇微微顫動,顯得心裏甚為不安。

田歸農臉如白紙,望着院子中的大雨。

三個人的目光瞧着三處,誰也不瞧誰一眼,各自安安靜靜地坐着,一言不發。但三人心中,卻如波濤洶湧,有大哀傷,有大決心,也有大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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