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風雨交加
去往鳴人家的路上,樛木碰到了要去醫院看望李洛克的天天,對方告訴她鳴人在醫院,于是二人就往醫院走去。
“鳴人——嗚!”到了二樓小李的病房門前,看到了病房中站着的鳴人,天天正想開口,卻突然被樛木捂住嘴,拉到了走廊邊。
“樛木?”
“噓。”靠在門邊,樛木緊張地捏緊了天天的手。
我愛羅怎麽會出現在小李病房?
“我從六歲開始到現在,這六年來,屢屢險些喪命于父親的暗殺。”
……
“說來,我究竟為什麽要存在,為什麽要活着呢?每當我這麽問時,我都找不到答案。”
……
“憑借不斷殺戮那些暗殺者,我才能确認自己活着的理由。”
……
“來吧!讓我好好感受一下!”
“适可而止吧!”當凱老師出現在門前,阻止了即将發生的鬥争時,樛木直覺她們應該先離開。可是剛剛聽到的東西太過震驚,她竟邁不動步伐。
直到那個背着砂葫蘆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蒼綠色的雙眸還交錯着還未褪去的血絲:“你們遲早都會死在我手裏的,走着瞧吧。”
樛木和這個丸子頭女生緊靠在一起,鳴人和鹿丸一同對付他,邁特凱及時出現保護愛徒……而這邊,只有他一個人。
他從樛木身前走過:“包括你。”
“樛木,”天天拉住了正欲跟去的樛木,“你沒聽到嗎,他可是要殺了你的。”
樛木一時語塞:“我……”
天天使勁地搖晃着她的雙肩:“你是笨蛋嗎?!之前發生了什麽?你幹嘛惹這種自戀的怪物!是想被殺掉嗎?!”
樛木:“……自戀是怎麽回事?”
天天:“只愛自己一人,不是自戀嗎!”
樛木:“……”
頭也不回地走着,聽力極好的紅發忍者自然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回憶深處,很久以前,他好像和樛木也是這樣要好,當時他覺得要是樛木有危險了,自己也會像這個女孩一樣奮不顧身地去攔住她。
他不明白。
對于今天在醫院看到的一切,李洛克和他的師傅,還有那天在山崖上,宇智波佐助和卡卡西,他們之間的所存在的東西是什麽?
木葉的人,為什麽他們之間的羁絆如此之深?
心裏莫名地更加煩躁了。
“……”哼,真是可笑。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只有憎恨和殺意罷了。
反正他們都得死,都會被自己殺掉。這一切都會消失。
而自己的存在,将永不消亡。
我愛羅的身影消失不見。
“我愛羅最近好像怪怪的……”
“你說什麽啊手鞠,他不一直都是怪怪的嗎!”
“你小聲點!”手鞠皺緊了眉頭,只差沒沖過去捂住勘九郎的嘴了,“難道是因為碰見了……”
勘九郎皺眉,濃重的油彩也因此扭曲在了一起。
半晌,他搖了搖頭:“應該不是。源川樛木自從離開砂隐後就沒跟我們聯系了,而且……”他瞥了一眼旁邊緊閉的門,難得注意地壓低了聲音,“你忘了,樛木的哥哥可是被我愛羅……”
忽然,旁邊的木門被‘刷——’一聲拉開了。
“我、我愛羅……”兩人臉色皆是一變,畏懼地看向自己那個冷面修羅般的弟弟。
現在的我愛羅,冷酷到了幾乎六親不認的地步。
冰封的眸子不帶任何感情掃了二人一眼,随即挪回了視線,不知在望着虛空中的何處。沒有任何話語,卻散發着極大的不耐和不滿。很明顯在說,他們打擾到他了。
在手鞠勘九郎二人看來,那眼神鋒利而嗜血。兩人身形皆是不由自主地一顫。手鞠定了定神,首先開了口:“那個……我愛羅,明天就是第三場測試了,馬基讓我們來叫你,說一下後面行動的事。”
我愛羅如木偶般扭頭,那兩道冰冷的視線終于直接掃了過來。
他薄唇輕掀,施舍般吐出了一個應答的音節。
然後,便背着個大葫蘆,繞過他們朝馬基房間的方向走去了。空氣死一般的沉寂,只能聽到腳踩在木板上的有節奏的嘎吱聲。
待我愛羅走出一段距離後,兩人僵硬的身子才放松了下來,驚覺後背已覆滿一層冷汗。
天邊隐隐響起了悶雷聲。路人皆行色匆匆地走着,商家也飛快地收起小鋪,關上了門。
這場暴雨來勢洶洶。
雨水濃染着夜色,水裏帶了昏黑下來,天色也一刻暗似一刻。雷聲雨聲震耳欲聾,視線也已被濃密的雨簾和水霧遮蔽,空氣中彌漫着淩冽的泥土氣息,清爽到刺鼻。
慢吞吞踱着步的樛木,似乎與周圍這一切格格不入。
風裏的雨線像水鞭子一樣,正側橫斜地抽打着她漠無反應的身子。
雙手抄在口袋裏,低着頭,一言不發地向前走着。步伐拖泥帶水,似乎被繁重的思緒拖拽住了。
【樛木,我不是很懂……家人的事。那個家人,哥哥,是你重要的人嗎?】
【是。】斬釘截鐵的回答。
【那個朋友,也是你重要的人嗎?】
【……】遲疑了很久,【……是。】
【什麽啊樛木,你怎麽這麽笨啊!既然都是重要的人,那就好好守護他們就行了啊!為什麽要在這個上面苦惱啊!】
這是她返回醫院後,與鳴人的一席對話。
哼!
那個笨蛋,居然這麽粗暴地就否決了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虧她還苦惱了這麽久。
他明明……什麽都不懂嘛!
笨蛋笨蛋笨蛋!!!
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回不去了。
側身躲進了一旁的屋檐下。衣服都已經濕透,潮濕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衣料滲進來,就像一只冰冷的手緊緊貼着自己。原本松軟的蜜棕色長發,被雨水一沖刷,變成了深沉的暗色,直板板地凝成一條又一條,向下拉扯着頭皮。
真是狼狽。
擡眼,一道刺眼的閃電正好在鉛黑的空中一閃而過。
一轉眼,已經過了一個月了……
他們三人,也在木葉待了這麽久了。
但感覺卻仍像分隔兩地……
甚至更遙遠。
哥哥還未被殺害時,也不是沒想象過種種再遇時的場景,也許甜軟的聲音會怯生生地喊她一聲“樛木,”然後緊張地埋下頭,軟軟的紅發掩住因為興奮而變得紅撲撲的臉蛋。也或許,她會毫不猶豫地飛撲過去,興奮地抱住小熊貓。
可沒想到,真實的場景,卻是此般刺骨錐心。
而那些交情,就像荷葉上瀉過的水,留不下一點痕跡。
啊啊啊!
好煩!好煩啊!!!
指甲不知何時已經嵌進了手掌裏,留下一排排月牙印跡。
松開手,按了按自己濕漉漉的額角,樛木感覺腦袋裏,一條鋸齒線的疼。
忍者視力絕佳,即使還有一段距離,她也能看到紅發少年那冷汗密布的額頭,以及實在不堪忍受而洩露在臉上的痛苦疲乏。吹來的夜風中,也帶上了沉重的粗喘。
下不了手。
一個月前滿月那晚所見,将一些因為時光流逝和失親之痛而變得模糊的事情再一次擺在了她面前。
【我從六歲開始到現在,這六年來,屢屢險些喪命于父親的暗殺。】
【是,喬木大人是了不起的忍者。他是為了保護村子,對抗守鶴而死的。】
守鶴,并非是我愛羅本人的意願。
也是在醫院看到受傷的天天時,她才驚覺,其實自己已經不想再失去什麽了。
“姐姐……姐姐!”稚嫩的聲音被雨水沖刷得只剩輕輕一線,但還是被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的樛木捕捉到了。
她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看着妹妹幼小的身影在狂風暴雨中歪斜,随時可能被這風雨刮倒的樣子。在昏暗的雨幕中只剩下一個模模糊糊的灰影,向自己跑來。
“姐姐。”直到茶都已經走到了樛木跟前了,她仍然有些出神。茶擰着小巧的眉頭,擔憂地看着自家姐姐。
她從未見過姐姐這般狼狽不堪、空洞無神的樣子,就像被吸走了魂魄似的。
潔白的、滑着雨水的小手擡起,扯了扯樛木的衣角:“姐姐,你怎麽了?”
“爸爸不在,你又很久都不回來,我一個人在家裏害怕,所以就……姐姐你不要生我的氣……”她以為樛木是生自己的氣了。
樛木低頭,看着一臉乖巧地擡頭望着自己的妹妹。
然後她突然就那麽“哇——”地一下哭出來了。
這一個月來的難過、委屈、憤懑,突然在那一刻全部爆發了。
六年來囫囵吞棗忍受整塊痛苦,沒工夫仔細辨別滋味。現在,零星細碎地,細嚼出深深沒底的回味。
為什麽,你們為什麽都要來木葉啊!
為什麽要出現在我眼前啊!
又為什麽,你們一個個都變成了現在這種樣子……我記憶中的我愛羅、手鞠、勘九郎呢,你們把他們藏哪兒去了!?
她還能清楚地記得,和我愛羅擦肩而過時,聞到的令人心悸的血腥味,只有不斷殺人的人,身上才會始終萦繞着這種味道。
但其實,最難受的……
為什麽……她和他們會變成現在這樣啊……
或許到了這一刻,到了三姐弟都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逼着她面對現實,強迫她做出選擇的時候,她才真正接受了——
哥哥,源川喬木已經不在了,已經被我愛羅殺害了的事實。
不在了……已經不在了……
然而自己卻下不了手為他報仇。
樛木蹲下身,抱着茶小小的身子,放聲大哭。
全身都已經濕透,發絲緊緊貼着頭皮和面頰,滑下的已不再是水珠,而是小河般的水流,就像是被人從頭頂透徹地澆了一大盆冷水。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哥哥……哥哥!!!!”
你為什麽要去殺我愛羅啊?!
哥哥,求求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哥哥,我到底該怎麽做……
對面二樓,馬基正拿着卷軸說着什麽,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聲音裏混入了查克拉,能讓三姐弟清晰地聽到,也只能讓三姐弟聽到。
緊閉的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似乎絲毫不影響他半分。
“這就是明天你們要做的——明白了嗎!”他是飽經風霜的砂隐忍者,孔武剛毅,篤定剛強。即使是第二天就要行動的、摧毀一個國家這麽棘手的任務,也沒有任何手忙腳亂。
此刻,他就如銳利的鷹一般,犀利的眼神緊鎖在三姐弟身上。
手鞠仍是不贊成地蹙着眉頭,卻無法再多說什麽。勘九郎見手鞠如此,自是不再多言。只有我愛羅,一如既往地雙手抱在身前沉默着,似乎對一切充耳未聞。
他像是在發呆,又似乎是在想一些他們根本不想知道的事情。
屋裏再一次陷入沉寂。窗外的雨聲在這一刻顯得尤為清晰。
“我愛羅?”
疑問的語氣将三人的視線都聚焦到那個冷漠的身影上。只見他事不關己地穿過屋子,從門邊走到了窗邊,靜靜地站立着。
“喂我愛羅,你這樣會讓雨飄進——”勘九郎出聲想要制止我愛羅,卻被手鞠攔住了。
手鞠沖勘九郎使了個眼神,然後搖了搖頭。
她能聞到我愛羅從他們身前走過時,身上飄散的血腥味。回想起過往種種,手鞠心裏明白,這個所謂的手足——我愛羅,眼裏只有一味的殺戮,是聽不進他們的任何勸阻的。
而任何阻擋他的人,都會死。
一聲悶響,窗戶敞開的同時,狂亂的雨絲也鋪天蓋地拍在少年陰冷的面頰。
昏昏沉沉的雨幕。
看不到……什麽也看不到……
黑暗,一片濃濃黑暗。
就如他的人生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遲了,不好意思~(或者應該說是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