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篇讀完,血液漸漸緩了流速

頭聽出了她在諷自己昨晚說的天上掉酒,摸了摸鼻子道:“你一個小小姑娘,哪兒賺的錢?”

洪菱舟歪着頭笑:“我今早出門想出去碰碰運氣,結果遇到從城裏回村看家人的一個秀才,就聊了幾句。”

“秀才?”老頭想了想,“難道是周老五家那個寶貝兒子?周老五整天嘚瑟他養了個秀才,就盼着哪天秀才把他一家接城裏住吶。”

“是,是姓周。”

“怎麽,你和他聊了啥?還能拿錢?”

“也沒什麽,只不過他東西掉了我幫他撿起來,順便瞄了兩眼,像是個傳奇話本。”

今天一早,洪菱舟本來是想先熟悉熟悉村子的情況,看看有沒有什麽賺錢的門路的,畢竟謝欽瑜還有個宏偉願望擺在那裏。結果剛在幹道上晃悠了一會兒,就看見一個書生模樣的人,背了個書箧匆匆往村裏走。

她原本沒有太在意,然而那書生仿佛有心事,被攔路石頭絆了一跤,書箧摔在地上,掉了好多亂七八糟的紙張出來。她離他近,周圍又沒有別人,就上前去幫他撿。

“謝謝你啊小姑娘。”

洪菱舟瞄了紙張一眼,一溜神念了出來:“李生哪還忍得,只恨不得……”死在小鳳仙身上。她表情微妙地抽搐了一下,看向書生。

書生一愣,漲紅了臉:“你這小姑娘,胡說八道的什麽,大字不認也敢瞎說。”

洪菱舟咳了咳,把紙頭塞進他手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是從城裏回來的麽?你是哪家的?”

“我倒覺得你很是面生,你又是哪家的?”

“我是新搬來的。”

書生哦了一聲:“我是村裏周家的,難怪我沒見過你,我好幾年沒回來了。”

這書生倒是很健談。洪菱舟起了好奇心,遂問道:“你在城裏做什麽?算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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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長得哪裏像算、算命的了?”書生關上書箧,憤然道,“我是秀才!小丫頭不識好歹!”

洪菱舟說:“我雖然現在住在這裏,但也是見過世面的,你休要诓我。周家也不是什麽村裏大戶,養得起你在城裏光讀書不做事的開銷?你既然不是算命的,那莫非是教書的?可是秀才那麽多,需要教書的可沒那麽多呀。”

書生說:“你這丫頭想說什麽?”

洪菱舟轉了轉眼珠:“喂,我看你打扮也不像是很潦倒的樣子,還是有幾分小錢的吧?那裏面的東西——”她朝書箧努了努嘴,“是你寫的吧?”

書生抱住書箧,臉上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紅意再次出現:“你胡說什麽?裏面是四書五經。”

“大兄弟,坦誠一點吧,我識字的。”洪菱舟真誠地說,“我雖然背不出四書五經,但我也知道沒有哪本寫得跟豔情話本似的啊,這是你寫的手稿吧?都沒經過裝訂。”

“你你你一個小姑娘,怎麽滿腦子……”他指着她,話也說不連貫。

“賣話本故事也沒人嘲笑你嘛,而且看來你寫得還不錯,還能養活自己。”

書生又氣又惱地抓了抓頭:“你這小丫頭怪可怕的,怎麽什麽都知道……我以為村裏沒人識字才敢帶過來趕稿的,等回城了剛好寫完交給書局。”

洪菱舟憐憫:“被催稿是不是特別痛苦?尤其是在沒有靈感的時候?”

“那是當然,我要不是卡文想情節我能被石頭絆倒嘛。”

洪菱舟露出了神秘地微笑:“喂,我們做個交易好不好?”

……

一炷香的時間後。

“妙啊!妙啊!這樣的情節真真是無人可以料到!小姑娘,你懂這麽多,一定大有來頭!怎麽屈居在這窮鄉僻壤!”書生撫掌感慨。

“慚愧慚愧。”洪菱舟笑道,“一點私人原因,我住在這裏。”

“舜發于畎畝之中,傅說舉于版築之中,膠鬲舉于魚鹽之中,管夷吾舉于士,孫叔敖舉于海,百裏奚舉于市……我懂的,我懂的,你将來必成大器!”書生贊賞地拍她的肩。

城裏的讀書人就是見多識廣思想開放,還挺尊重她一個半大姑娘的。洪菱舟挑了挑眉,舔了舔嘴唇,伸出手來:“那……”

“啊?哦哦,這個好說,這個好說。”書生立刻掏出銅錢放在她手心,“以我現有的人氣,寫出如此精妙的話本,一定是穩賺大發啊,真是太感謝你了小姑娘!”

洪菱舟笑眯眯地把錢收好。真是多虧了多年浸淫腦洞神教呢,随随便便開個腦洞就能挽救才盡江郎。

書生走出去兩步,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又折了回來:“小姑娘,我是信任你才把故事情節告訴你的,你既然收了我的錢,就千萬不能把我的故事傳播出去,也不能把你提供的情節傳播出去!”

洪菱舟點頭:“這是自然。我還是很有節操的。”她才這麽大,沒事和人聊什麽三俗段子啊。

書生又想了想:“小姑娘,你還賣嗎?”

洪菱舟勃然大怒:“我又不是你的女主角小鳳仙,賣什麽賣!”

“不是不是,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這種類似的靈感、情節啥的,還賣嗎?”書生小心翼翼賠禮。

洪菱舟瞬間笑逐顏開:“賣啊賣啊,我還有好多。”

書生也面露喜色:“那你住在哪裏,等我寫完手頭這本可否上門拜訪?我還囤了很多開頭沒寫完。”

洪菱舟身子一偏指着遠處說:“我就住那裏的茅草屋。”

“茅草屋啊?這麽可憐?實在是折殺人。”

“天将降大任嘛……呵呵。”

要不是為了拯救謝大教主,她一點都不想睡冷巴巴的地好嗎!

真是懷念教裏她柔軟的床榻啊……

老頭聽完一遍洪菱舟删改版的陳述後,目瞪口呆:“周秀才原來是寫話本的啊,我還當他多有出息呢……不對這個不是重點,菱舟你怎麽這麽能耐呢!你這麽點大的女娃娃居然賺了一個秀才的錢,真是……讓我說什麽好呢……長江後浪推前浪哪……”

洪菱舟摸着下巴笑了笑。老頭只知道她幫寫話本的秀才提供了思路賺了錢,覺得她好生厲害,誇得她很是受用。

“對了阿爺,我是跟你親近,不想被你誤會錢的來源才告訴你他寫話本的,你可不能到處去說啊,周家的人都不曉得這件事呢。”

“我曉得曉得。”

“要是漏了出去,周秀才一定第一個懷疑我,到時候可就再也沒有錢拿啦!”她補充一句。

“絕對不說。”老頭舉起雙手。何必跟錢過不去呢,何況他也不是大嘴巴的人。

謝欽瑜在旁邊有點聽傻了:“不是,菱舟,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我不說啦。”洪菱舟拍了拍他的雙頰,把他臉拍得紅紅潤潤的,“總之呢,就是我能賺錢啦,有了錢就可以買吃的買喝的買大房子啦,每天都有肉吃!”

“真的嗎?菱舟你好厲害!”謝欽瑜由衷為她高興。

兩個人嘻嘻哈哈鬧了一陣,謝欽瑜忽然繞着手指說:“阿爺會種地,你會賺錢,我什麽都不會,我好沒用。”

洪菱舟看他一臉沮喪,趕緊安慰:“誰說的,你可有用啦!”

“我有什麽用?”謝欽瑜睜大了眼望她。

“呃……你……你……”洪菱舟憋了半天,“你會逗我們開心啊!”

謝欽瑜:“……”

他悶悶地轉身,難得明白一回:“我知道嘛,我是個傻子,你們拿我取笑。菱舟,你是不是不傻了?哪有傻子能賺錢的?”

洪菱舟:這話我沒法接。

老頭出來打圓場:“啊,那個,謝小子你胡思亂想什麽呢,你要不要吃飯了?”

“要!”

洪菱舟:“……”

老頭又掏出三個冷硬的白心紅薯,坐到桌邊,一人一個。

洪菱舟嘆了口氣:“我們是一日三餐都吃這個嗎?”

老頭說:“不然呢?”

洪菱舟:“有錢不花傻啊。”

“不是要存了買房子麽?”

洪菱舟嗤地笑出聲:“就憑這點小銅板,十年也買不到好房子住。不如現在就花一點,改善一下生活,否則還沒熬到新房子呢就被餓死了。”

老頭搖了搖頭:“我覺着吧……哎丫頭你幹啥去?”他站起身來。

洪菱舟拿着銅板就出門了。

“這……唉唉,算了算了,她賺的錢她自己處理好了!”老頭又坐了回去,看了一眼桌邊興致勃勃剝紅薯皮的謝欽瑜,嘆道,“……你呀!太好養活……”

沒過多久洪菱舟就回來了。

“喏。”她遞過來一個熱騰騰的包子。

老頭接過,啧啧兩聲,把包子放到鼻尖,閉上眼用力吸了一口氣:“啊……香,真香。”

“我問柳寡婦買的,她人挺好的。”洪菱舟一邊說着,一邊奪下謝欽瑜手裏的白心紅薯,把香噴噴暖烘烘的包子塞在他手裏,“吃這個,好吃。”

謝欽瑜看着洪菱舟,咧着嘴笑了。他咬了一口包子,幸福得眼圈都紅了:“好吃……”

其實也就是鹹菜餡兒的而已。

“你慢點兒吃。”洪菱舟拍了拍他的後背,然後叼着包子把餘錢收好。

老頭隔着包子的霧氣看着他倆,樂呵呵地笑了。

☆、仙女與傻子五

那日周秀才回家靈感爆棚徹夜趕稿,不出兩天就寫完了結局,身心輕松,趁家人不注意帶着自己的新稿子來找洪菱舟商讨。

老頭不在家,謝欽瑜好奇地在門口探頭探腦。

洪菱舟說:“那個……謝欽瑜啊,你自己先出門玩會兒呗,給我和這位大哥留個空間。”

謝欽瑜哦了一聲,聽話地走了。

“他是你表哥?你倆都不一個姓。”周秀才順口問道。

“嗯……算是義兄吧,這是他們的屋子,算起來還是我寄人籬下。”

周秀才唏噓幾聲,又道:“我聽他這名字不錯,像是文化人起的,你可知道是哪幾個字?”

洪菱舟也沒多在意,指頭蘸了水寫在桌上。

周秀才啪地一聲合起手中的折扇,扇子敲在桌上乓乓響:“這名字起得也未免太大了吧?他一個鄉下傻孩子,誰給他起的這種名字?”

洪菱舟本在給他看稿,聞言動作一頓,狐疑地看了看他。

這是謝大教主的腦洞世界,主人公只會叫謝欽瑜。盡管腦洞世界可能會存在些許錯漏的地方,但存在即合理,腦洞裏的人物是不可能發現的這其中的漏洞的。

如今謝欽瑜的名字被這般指出來……說明……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以後他有富貴命吧。”洪菱舟淡淡地抽開一張紙,“你這個開頭不行,辭藻鋪陳太多,還不如直接對話倒敘,從女主和男主決裂開始寫起……”

周秀才立刻抛開謝欽瑜名字的事情,作洗耳恭聽狀。

送走了周秀才,洪菱舟一邊輕叩着桌子一邊想事情。

陽光從門口直直照到她臉上,她嫌目眩得厲害,只好站起來走動走動。

左右這會兒也閑着沒事幹,就到門口把一個人玩的謝欽瑜喊了回來:“你這衣服穿好幾日了,去換件幹淨的,這件我給你洗洗。”

謝欽瑜乖巧地把外衣脫下來。

“你背後的傷好了麽?”

“已經結痂啦。”

“我瞧瞧。”

謝欽瑜忸怩:“你說男女授受不親,阿爺也說在女孩子面前露太多不好。”

洪菱舟翻了個白眼:“行吧,不看就不看。”

她抱着衣服放到盆裏,就瞥到謝欽瑜裏衣的肩膀處開了道口子。她嘆了口氣,伸出手:“把你那件也換下來。我去給你補補。”

謝欽瑜戳了戳肩膀上那個洞,說:“菱舟你還會補衣服呀?”

“繡花不會,随便補補衣服還是沒問題的,反正也沒人看醜不醜。”她催促道,“拿過來。”

他又開始忸怩:“脫了就沒衣服了。”

洪菱舟說:“行行行,我轉過去不看你,你趕緊換下來。”她背過身子,暗笑這傻小子現在還知道避嫌。

身後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你好了沒?”

“等,等一下,衣角被勾住了……”

又等了一會,洪菱舟無奈:“你好了沒?”

“好……”

她回頭,就看見謝欽瑜半個裸背正對着自己。

“好……好,你等一下。”他嘴裏還在說,沒有發現洪菱舟的目光。

洪菱舟趕緊又轉了回去,壓下心頭的震驚。

謝欽瑜找了件幹淨衣服穿好,才走到洪菱舟面前把衣服遞給她。

洪菱舟嗯了一聲,把破洞的衣服放到一邊,端起裝了髒衣服的盆走到門外去接水。

“菱舟……菱舟……”謝欽瑜的聲音飄在耳邊。

她一個激靈:“怎麽?”

“你,你浪費水。”

洪菱舟低頭一看,發現盆裏的水都滿了,她還在從水缸裏舀水。她讪讪地放下水瓢,呵呵兩聲到一邊去洗衣服了。

謝欽瑜蹭到她身邊:“菱舟,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洪菱舟低頭洗衣服:“沒有。”

謝欽瑜抿了抿唇,摳着指甲道:“你是不是想上天?”

洪菱舟:“???”

謝欽瑜說:“阿爺說,我不是個誠實的人的話,你就要回天上去。”

“啥?都是啥?”洪菱舟一頭霧水。

謝欽瑜就把事情講了一遍。

洪菱舟哭笑不得:“這都什麽跟什麽啊……你放心,我不走,我一點都不想和太陽肩并肩。”

謝欽瑜眨了眨眼,伸出小手指:“那我們拉勾噢。”

“……行。”

謝欽瑜心滿意足地走了。

洪菱舟繼續想她的事情。

她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并不是因為看到了謝欽瑜的裸背,事實上一個小屁孩的裸背沒啥好看的,她是看到了他背溝處的一枚奇怪的圖案,并且敢斷定那不是胎記,肯定是紋的。

他一個鄉土小孩,怎麽會有紋身?

她又想到老頭。她自從不傻了之後,村裏好些人見到她都啧啧稱奇,連心善的柳寡婦,看她來買包子,都忍不住和她确認了好幾遍她是不是真的要買,還給她出了幾道算術題。可是老頭作為第一個發現她不傻還很聰明的人,竟然十分淡定。

老頭還不讓她看謝欽瑜換衣服,分明就是不想被她看見紋身。

有問題啊有問題。

正想着,兜頭掉下一件衣服。

頭頂傳來老頭的聲音:“丫頭今天很勤快啊,順便把我的外衣也洗了吧。”

洪菱舟把衣服從頭上拽下來,哼了一聲把它按到了洗衣盆裏。

老頭走到屋裏,看見桌上謝欽瑜換下來的裏衣,探出腦袋問洪菱舟:“謝小子今天換裏衣了?”

“嗯。”洪菱舟頭也不擡地搓衣服,“他衣服上有個洞,嫌冷,就丢給我補自己換了件。”

“謝小子出息了啊。”老頭出門把看螞蟻的謝欽瑜揪了回來,“之前有我就我補,現在有了菱舟就菱舟補,自己不學學?還麻煩菱舟,人家不在洗衣服呢麽?”

謝欽瑜委屈,要辯解,對上洪菱舟的潋滟雙目,忽然就說不出話了,只悶悶地垂下了頭。

老頭繼續訓他:“你也大了,菱舟把咱們仨的衣服洗了,我把咱們仨的用水挑了,你又幹什麽了?你也該懂點兒事了。我說你能找到媳婦兒是因為你憨直不騙人,不是因為你游手好閑啊。你說說看,等我老了,死了,你等菱舟養你麽?”

洪菱舟說:“那個……阿爺,你別激動。”

謝欽瑜不說話。

洪菱舟頓了頓道:“我養他……也不是不可以……”

“那怎麽行!哪有媳婦養丈夫的!”

“……啊?啊?”洪菱舟呆了呆。

老頭像是突然回神,拍了下自己的嘴:“我順口說的,菱舟你當沒聽見就好。”

洪菱舟:“……”

老頭你的算盤真是打得啪啪的噢。

謝欽瑜忽然甩開老頭:“我不用她養!我雖然傻,可是我有用!”說完就跑開了。

“哎……”老頭仿佛也沒有料到他突然發這麽大的脾氣。

洪菱舟說:“阿爺啊,你這激将也激過頭了吧。”

老頭把拳頭放到嘴邊咳了一聲:“我,我也不知道這孩子脾氣有這麽大……”

“教育傻子也是要循序漸進的啊。”洪菱舟搖了搖頭,“等我洗完衣服我去把他找回來。他聽我的。”

“那謝謝你了,丫頭。”

洪菱舟晾完衣服就出去找謝欽瑜了,問了幾個人都沒有問到。她煩躁地踢開路上的石頭,又抓了一個路過的男孩:“你有沒有看到謝欽瑜?”

那男孩是曾經欺負過她的人中的一個,不過現在也知道她不傻了,被她暗中設計了幾次也就不再敢亂來,實話實說道:“沒有。”

“你真沒有嗎?你們這群人是不是又欺負他了?”她揪着對方的領子,硬生生扯得對方低下頭。

“我真沒有啊大姐!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真沒見過他!”

洪菱舟看他神色不似作僞,恨恨地松開他。

太陽都要落山了,謝欽瑜是去了哪裏?

洪菱舟不安地在路上跑着,大聲呼喊:“謝欽瑜——謝欽瑜——”

無人回應。

她少有的心慌,萬一謝欽瑜離家出走再也找不到,那她很可能也要永遠待在這個腦洞裏,直到現實生活中的謝欽瑜死亡,然後她就随着腦洞一起瓦解,給謝教主陪葬。

不要啊!

路的盡頭忽然出現了三個人,一個女人走在前面,兩個男人走在後面。

洪菱舟看了他們一眼,覺得他們很奇怪。

走近了,才發現兩個男人都是一模一樣的普通打扮,沒什麽表情,女人三十歲左右,裝扮簡單卻很有風韻。她在洪菱舟面前停下,目光流連一番,柔聲道:“小姑娘,此處可是長明村麽?”

“是。”

“你可知道一個小姑娘,十歲左右,可能不太聰明,原本身邊有個老太太陪着,後來老太太沒了的?”

洪菱舟悚然一驚。

——謝欽瑜,你的腦洞真是好生複雜啊!

既然命中注定,劇情不可避免,她索性道:“我就是,你有什麽事情?”

女人微微一愣:“我找的小姑娘幼時發燒壞了腦子……”

“我就是,我最近突然好了。照顧我的奶奶去世了,她繡花很好。”

女人試探道:“那……你叫什麽名字?”

“洪菱舟。洪水的洪,菱角的菱,扁舟的舟。”

“果然……她還是保留了你的姓……”女人目光溫柔,“你離開的時候,正是菱角上市的季節。”

洪菱舟挑眉:“你找我什麽事?”

“菱舟,我是越州洪府大夫人的親信,我來帶你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抱歉,因為某種原因這個周六周日沒有更新~希望小天使不要删我收藏不要抛棄我,周一會恢複更新的|ω?)等作者成功蓋完小紅戳後回來發紅包~

☆、仙女與傻子六

洪菱舟:“……”

女人以為她是懵了:“菱舟,你右手大臂內側是不是有一塊淺紅色胎記?”又回頭吩咐兩個跟班轉過身去,上前把洪菱舟的袖子一卷——白生生的手臂內側果然是有一塊紅色胎記。

洪菱舟掙開她,把袖子放了下去。她抱臂不語,靜靜地等待下文。

她倒挺想知道“自己”是怎麽個身世。

“菱舟啊,你是洪夫人的長女,她這次來,是派我接你回家的。”女人溫聲細語地說,“我知道你一時間接受不了,沒關系……”

“那我為什麽一點印象都沒有?我又怎麽會在外面?”

“你剛出生就被抱走了……這說起來太複雜,你住在哪裏,我們進去慢慢說。”

被她這麽一提醒,洪菱舟突然想起謝欽瑜還沒找到:“我憑什麽相信你?”

“菱舟,你住在這種地方一定過得很苦,跟我回去,保你榮華富貴,你是家裏的長女,夫人很想你,不會有人為難你的。”

“若要我信你,那你先幫我做件事情。”

半個時辰後。

“如何,找到了嗎?”洪菱舟問剛剛趕回來碰頭的兩個跟班。

跟班道:“沒有找到和小姐說的一樣的人。”

洪菱舟蹙眉:“不行,我是一定要找到他的。”

女人道:“他對小姐有多重要?”

洪菱舟聞言,擡眼朝她輕輕挑眉:“簡單說來,他若不願我跟你們走,我便不會跟你們走。”

女人愣了半晌,道:“他是有恩于小姐還是怎樣?”

“奶奶走後,是他和他爺爺收留了我。”

“既是如……”

“菱舟?菱舟你在哪兒呢?”夜色中老頭的聲音遠遠傳來。

洪菱舟連忙提高聲音:“在這兒呢!”

老頭的身影漸漸從路那頭清晰起來,他跑得氣喘籲籲:“回家吧菱舟,謝小子他回來……诶這幾位是?”

女人搶話道:“我們是洪小姐的舊識,請問您可是收留她的爺爺?丢失的孩子找到了是嗎?”

老頭看了洪菱舟一眼,搔了搔頭,不知要不要回答。

洪菱舟擡手把女人往後擋了擋:“阿爺,謝欽瑜回來了麽?”

“回來了回來了,他自個兒回來的。”

女人低低道:“小姐,既然人已經……”

洪菱舟掃了她一眼,女人便不說話了。

老頭眼光毒辣,撚了撚胡須,眯着眼道:“菱舟,你這是……要山雞成鳳凰了啊?……唔,可能你本來就是個鳳凰……”

洪菱舟對女人說:“你離我遠一點,現在我要回去了。”

女人道:“小姐,我是奉夫人之命行事,倘若你……”

“你要跟着就跟着,遠一點。還有,不許進屋。”洪菱舟說罷,跑向老頭,拉着老頭就往茅草屋方向走。

老頭回頭看了一眼沉默跟在後面的三人,悄悄道:“菱舟啊,這是咋啦?你莫不是有個好身世,被家人找上門來了吧?”

洪菱舟扯了他一把,低聲道:“你猜這麽準,看來很有經驗啊?”

老頭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一進門,就看見謝欽瑜坐在桌子後面稀裏呼嚕地喝粥。米是她之前用銅板買的,看來老頭還是給他熬了點粥才出來找她的。

謝欽瑜端着碗道:“菱舟回來啦,你們也過來吃飯啊。”

這沒心沒肺的,洪菱舟快被他氣死了。

她坐到桌邊,用筷尾敲了一下他的頭:“為什麽一聲不響就離家那麽久?知不知道我和阿爺很着急?”

謝欽瑜老老實實認錯:“我錯了,我再也不會了。”

老頭夾了一點鹹菜扔進碗裏,攪和攪和喝了一口粥:“小子啊,我和你說,人家菱舟這回啊,是真要……”

“阿爺!”洪菱舟重重擱下筷子。

老頭觑她一眼,低頭吃粥了。

謝欽瑜一邊扒着碗一邊問道:“菱舟怎麽啦?”

洪菱舟搖了搖頭:“沒事,你先吃吧。”

“哦。”謝欽瑜吸了吸鼻子,繼續埋頭粥碗。

洪菱舟瞪了老頭一眼,這才開始拿起筷子吃飯。

等到謝欽瑜吃完抹了抹嘴,洪菱舟就放下筷子,道:“謝欽瑜,我有個事兒,跟你說下。”

“什麽?”

“我……有人來找我,說我是府上流落在外的女兒,說若我跟他們回去,能保我榮華富貴。”她認真地看着他,這關系到她如何填補這個腦洞,“你認為呢?”

“……啊?”謝欽瑜呆呆的。

“就是……你能接受我離開嗎?”

謝欽瑜愣了半晌,突然反應過來,眼睛裏瞬間醞出了兩汪淚水:“你還是要上天!”

“不,不是,如果你不願意我走,我可以不走的。”洪菱舟趕緊道。

“真、真的嗎?”謝欽瑜抹了抹眼睛,“他們會不會抓你?”

這個……真不好說。誰知道那洪夫人在想什麽。

她試探着問:“你從前說,想有很多錢,蓋個大房子,你、我、阿爺住在裏面,天天吃肉,如果她說的是真的,保我榮華富貴,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我們住得很好很好,頓頓有肉吃。”

謝欽瑜還沒說話,老頭就在一邊皺着眉打斷:“不可能。”

“為什麽?”

“丫頭啊,你有你的命,他有他的命,你能回去過快活日子我替你高興,但是我們不能跟你去。”

“有什麽不好?”洪菱舟盯着他的眼睛,“你願意天天過這種苦日子,謝欽瑜願意嗎?你給過他選擇的機會嗎?”

老頭沉默地喝了一口粥。

洪菱舟扭頭問謝欽瑜:“你要不要跟我走?富貴人家,吃穿不愁。”

謝欽瑜低着頭說:“你一定要走嗎?不能留下來陪我嗎?”

“那你為什麽不願意跟我走呢?不是也能滿足你的願望嗎?”

“我、我不想去,我覺得現在挺好的……我害怕那些地方……”

洪菱舟垂眸不語,半晌,道:“我知道了。”

她起身離席。

“菱舟!”謝欽瑜一把抓住她的衣袖,眼淚滾落下來,“你能不能不走?”

洪菱舟笑了笑,安撫道:“我不是現在走,我暫時出去一會兒,馬上就回來,你乖乖等我。”

謝欽瑜不松手。

老頭斥道:“小子松手!菱舟就出去一下下,你怕個啥!”

洪菱舟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謝欽瑜才不情不願地放開,嘟囔道:“那你快點回來。我沒有說謊,我很誠實的,你不能走。”

洪菱舟走到屋外,外面等了好久的人看她終于出來,都迎上前。女人道:“小姐……”

洪菱舟淡淡地說:“他不願意。”

“小姐!他就算待你再好又如何,他是他,你是你,你為自己的未來考慮一下,難不成真荒廢在這小山村了麽?” 女人放輕了聲音,“再說,小姐你……就不想見見自己的母親麽?夫人她時常挂念你,我走的那日她還一邊流淚一邊囑咐我務必找到你。”

洪菱舟不為所動:“她既然這麽想我,怎麽你現在才來找我?”

“……因為,因為之前派出去的人都找不到小姐啊,我是夫人最得力的助手,所以……”

“噢,原來之前都不是得力人,所以找得不上心。”她止住女人的話頭,“話說回來,我到底為什麽不在家裏?”

“說來揪心。夫人日常去庵裏祈福,結果早産,不得已在庵裏生了你,結果和另一個暫住庵裏的窮婦生的孩子弄錯了,夫人虛弱不理事,當時身邊又沒有貼心人,等到發現時那窮婦和孩子早找不到了。我這次也是費盡心思才打探到這兒的。”說着說着,女人眼中淚光閃動。

洪菱舟:……這麽假的故事都不知道從何吐槽起。

但是既然對方不肯說實話,那麽多問也無濟于事。但是洪菱舟還是有個問題實在忍不住:“那你到底是怎麽知道我是和一個老婆婆生活在一起,還知道她後來沒了的?”

女人抿了抿唇,道:“洪府有勢力,自然是多方打聽出來的。這其中彎彎繞繞太複雜,你一個小姑娘想不明白的。”

“哦,這樣啊。”洪菱舟點點頭,“那你再同我講講洪府的事情呗,講詳細點。”

女人娓娓道:“洪府是越州大戶,靠做生意起家,到了老爺這一代與官紳時有來往。老爺結發妻子便是你母親,另外有兩個姨娘,不過一個生了女兒,一個沒生,都比較安分。夫人有你一個長女,另外有一個小兒子。先前抱錯的那個已經生病沒了。前幾年老爺死了,小公子力薄,夫人一介女流孤身一人支撐起整個洪府,沒人敢惹她,洪家的光景也一如老爺在時,這實在是不容易。但便是這樣的鐵娘子,心上也時時刻刻有個軟坎兒——”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洪菱舟擺了擺手,“你回去告訴夫人,她呢,沒養過我,我呢,當然也沒有孝敬過她,我們誰也不欠誰的,就當個陌路人吧。”

女子急道:“小姐——!”

洪菱舟打了個呵欠:“你們放心,我跑不了。不過這裏沒有你們睡的地方,你們還是回去吧,現在趕到鎮上估計還有客棧給你們落腳。”

她頭也不回地進了屋,非常幹脆地關上門。

兩個跟班道:“燕姑姑……”

女子擰眉:“你們今晚在這裏看住了,我馬上寫急信讓鎮上鴿局的人給夫人寄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你們

然而我的小紅戳還沒拿到QAQ

☆、仙女與傻子七

第二天,老頭晨起推門,看到門口草垛旁一醒一睡的兩人,不由笑出了聲:“哎呦,還這麽執着啊?”

醒着的那個跟班并不接話,睡着的那個動了動身子,也睜了眼。

“嘿,你們餓不餓?”老頭把鐵鍬往肩上一扛,“要不要吃紅薯?”

兩個跟班默默從懷裏掏出幹糧來。

“啧。不識好人心吶。”老頭不再多管,哼着小調揚長而去。

兩個跟班對視一眼,開始啃幹糧。

屋內。

熟睡中的謝欽瑜被洪菱舟推醒,睡眼惺忪地看她:“菱舟?”

洪菱舟說:“我出去一會兒,怕你醒來看不到我多想,所以跟你說一聲,我會回來的。睡吧,啊。”

謝欽瑜捏着被角,點了點頭。

洪菱舟笑着揉了揉他的臉,起身。

門外剛啃完幹糧的兩個人看着洪菱舟出了門,連忙跟了上去。

她拎着個小籃子,仿佛毫不在意身後兩人一般,在路邊走走停停,經常蹲下身折幾根花花草草,就地一坐開始編,編完了就扔籃子裏。

她手速很快,半個時辰後籃子底便被鋪滿。她挎着籃子走在大路上,忽然回頭住腳:“我待會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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